《与梅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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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梅同疏-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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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鸽低声道:“小人也不大清楚,依稀听说赵王殿下造反,造到长安去了。连粮草也是岑王爷给的,想来陛下为此事心里很着急。”

长安有什么?长安城中,杨熙带着杨晔,正在看人脸色遭人白眼,杨熙本着不和女人计较的原则,微笑着,忍了下去。

岑王府中,那大岑郡主这次不在屏风后和杨熙周旋了,情急之下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冷声道:“殿下你送来这许多的人头,是何用意?家父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这些血腥煞气的东西,最好不要给他看,你赶紧拿走吧!”

她是关中有名儿的美人,长安双璧之一,这么忽然现身出来,杨熙和杨晔自然不肯错过这机会,要好好地打量一番。待看到岑文姜,两人同时眼前一亮,连挑三拣四的杨晔,都在心里暗暗赞叹:“瞧这相貌,比小爷我睡过的所有头牌都强!”

大岑郡主今年十九岁,云髻高耸,珠钗压鬓。着一件宝蓝色云纹缎长衣,泥金缠枝牡丹缂丝衣边,外裹着青狐裘衣,手中捧着一个紫铜手炉。她正是少年窈窕的年纪,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娇憨妩媚,却是那种温柔沉静、不容置疑的美,长长的凤眼几乎要扫入鬓角,眼神微有些凌厉。待看到杨晔目不转瞬地看她,顿时便带出几分厌恶之意。杨晔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

杨熙微微一笑,躬身为礼:“小王参见大郡主。”

岑文姜这次冷哼一声,却并不还礼,杨熙看她一眼,接着道:“岑王爷曾经许诺小王,待撵得西迦人出了关中,便过来拜见岑王爷。如今已近岁尾,小王军饷一向紧张,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岁尾贺礼来,因此带了这些人头,皆是小王属下斩杀的西迦人,也算是为关中的百姓将就出一口气。大郡主若觉得不妥当,小王这就吩咐属下,拿去埋掉便是。”

他举动谦恭有礼,语气温柔和顺,岑文姜不好接着发作,在原地缓缓踱步,片刻后道:“赵王殿下的盛情,奴家代家父领了。殿下因何而来,奴家虽为女子,也略略知晓一二。先皇厚爱,我岑家作为大衍王朝的唯一一家异姓王,行为上自然要谨慎端正。否则未免落人口实。赵王殿下莫非是硬要将我这老小一门,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么?”

杨熙忙道:“小王不敢。小王只是感念岑王爷的大恩大德,过来想当面道谢,并无别意,大郡主莫要误会了。大郡主若对着贺岁的礼物不满,小王便是倾家荡产,也得再置办一份过来,请大郡主千万勿要拒绝。”

岑文姜忍不住道:“不用了,你还是快些离开长安吧。”

杨熙道:“小王还未曾拜见岑王爷,如何便能轻易离开?还请大郡主着人通报一声。”

岑文姜见他纠缠不休,正隐隐地不耐烦,却有下人过来传话,岑王爷多谢赵王殿下的贺礼,另吩咐了,明日后花园西花厅中,设宴款待赵王殿下,请赵王殿下务必将淮南侯北辰将军等一应将领都带了来,再给岑王爷好好看看。

杨熙忙道:“多谢岑王爷,如此小王便不叨扰,这就告退,明日再来。”在岑文姜的目瞪口呆中,带着杨晔撤了出去。

他这么一走,大郡主立时发作起来,气冲冲地赶到岑靳的寝殿中,进门就道:“爹,你糊涂了!怎么能跟他拉扯不清呢?这事儿传到京师,陛下心里未免起疑,咱家的安生日子也就过到头了!”一抬头见,却见岑靳的对面还坐了一人,却是那位一直客居家中的任鹳。

岑王爷极其看重此人,因此岑文姜不敢造次,立时收敛气焰,裣衽为礼:“侄女适才无礼,任叔叔见谅。”任鹳笑道:“大郡主不必客气。”

岑靳翻了女儿一眼,道:“你只顾着眼前的安生,可思虑的长远了没有?实则此事已经传到了洛阳,陛下也已经知晓。如今便是想甩,也甩不干净了。女儿啊,你过来。”

岑文姜依言过去,被岑靳拉到身边坐下,听他道:“关于这件事儿,为父我另有打算。那杨熙,为父和你任叔叔我们都看了,他的确是个人才。如今虎落平阳,困顿不堪。这种时候,咱若是伸手拉他一把,他必定是感恩戴德的。我这一把年纪,就你和武眉两个丫头,也没个后。这家大业大的,来打主意的多了去了。我活一天,替你们顶一天,我死了,还有谁来管你们?你便是招个女婿回来,那楚侍卫他连个夏州城都看不住,他看得住咱这万贯家财么?”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1115565童鞋再次给扔了地雷,俺更文太慢,实在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正文 第 57 章

岑文姜闻言一怔,侧头道:“爹,你是看不上楚丰尧吧?你心里一直看不上他,对吗?可是你从前不说,女儿也不知道啊!你若是嫌弃他,我这就撵他走,以后这万贯家产,我来替你看着行不?”

岑靳道:“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为父要这许多的家产有什么用?还不是想给你和武眉留着?你和你妹妹从小就娇惯,我哪舍得让你们受一点委屈?我只是想让这富贵长久罢了。”

岑文姜不言语,片刻后低声道:“富贵长久?我家的富贵自然是长久的。可是他如今是反贼,犯的是忤逆谋反的大罪,是当朝陛下的眼中钉。爹把宝押在一个这样的人身上,还这么笃定,难道不怕有闪失?听爹的意思,还打算招赘了他不成?我这儿是不行的,我有小楚将军了。况且事关重大,爹爹打算拿着女儿们的终身来赌么?”

岑靳道:“你放心,爹不会胡来的。明日他来,任先生也要见他呢。明日你若是有空,也可以过去,有些话你听听也好。”

岑文姜道:“女儿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没兴趣,就算了吧。天晚了,爹爹和任叔叔都早些安歇。”言罢告辞出去,岑靳看着她的背影,而后转头对着任鹳一笑,道:“瞧这丫头厉害的!”

任鹳点头微笑道:“大郡主,了不得啊!”

第二日,杨熙果然带着杨晔、北辰擎、袁藕明、魏临仙四人登门拜访岑靳,因大郡主嫌弃那人头血腥气太大,他昨儿已经连夜又置办了一份贺岁之礼,至于岑王府究竟稀罕不稀罕,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岑王府的花园,和皇家的御花园也没什么区别,西花厅屋宇开阔,飞檐画栋,周围遍植各色梅树,趁着前几天的一场初雪,此时开得正盛。厅中地下走了火龙,便是在这隆冬季节,入内亦是温暖如春。

宴席早已布置好,上首一席,置于一张大炕之上,下首又一张席面。杨熙等一入内,见岑靳竟然已经在厅中等候,他二话不说,带着身后诸人呼啦跪倒一片,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道:“晚辈杨熙谢过岑王爷。岑王爷对晚辈的厚爱,没齿难忘。”

岑靳上次号称有病,懒待动弹。但这次见他又叩头,却觉得着实生受不起,便慌忙过来要还礼,口中道:“王爷是先帝的皇子,怎么总是对老朽行这般大礼?当真折杀人!”杨熙眼疾手快,伸手便托住了他的手臂,道:“小王是晚辈,行礼是该当的。况王爷如此眷顾,便是如此,也觉难表我感激之意!”一边说,一边托着岑靳站起身来,扶他到上首炕沿坐下,一路边走边问:“今年时气不好,天气湿冷。王爷这几天觉得身子如何?好些了吧?”举动之温柔恭顺处,赛过了岑靳的亲生子。

岑靳连连点头:“好多了好多了。”眼光扫过他身后那几个人:“不错不错,你手下人才济济,果然不错。”

杨熙客气道:“过奖过奖。袁将军治军严谨,倒是深得小王之心。云起和魏临仙从小跟着我,为人也是忠厚老实。只是我这弟弟却因为年纪太小,顽劣的很,去夏州城胡闹的就是他,以后还得我多教导他。”

杨晔忙道:“晚辈以前不明事理,的确太过胡闹,今日特意来给岑王爷赔礼。”言罢跪下,再重重叩了一个头。岑靳还未答话,却听花厅后门处有人笑道:“这么磕来磕去的,一顿好好的宴席快让你们给耽搁过去了。”

正是任鹳站在那边门首处,杨熙慌忙躬身为礼:“任先生,多年未见。你别来安好?”

任鹳还礼,笑道:“老夫很好,闻听王爷不太好,老夫过来幸灾乐祸一番。”

杨熙微微红了脸:“先生说笑了。”

任鹳道:“老夫晚来了几步,失礼失礼,缘由是刚才被小岑姑娘缠着不放。小岑姑娘这一阵子正跟老夫学下棋,也算是老夫的徒弟。她听说这边有什么七杀贪狼的,想跟着来看个热闹,他爹却说女孩子家不可抛头露面。害老夫跟她辩解了半天,才算脱身过来。”

岑靳横了任鹳一眼,道:“你理她作甚?各位落座,不必客气。任先生,你过来陪着本王可否?”

众人便依言在下首席面上落座。任鹳却在杨熙的对面坐下,笑道:“老夫今天想跟年轻人在一起挤个热闹。赵王殿下,听说你真的把那金雅仁给赶出关中去了?”

杨熙道:“是,不过并非小王之力,乃是这位袁将军和云起的功劳。”送金雅仁美女的事儿无法拿到场面上来炫耀,只得效孔夫子笔削春秋了。

任鹳道:“王爷太过谦虚。”

一番客气后,杨熙等人轮番向岑靳敬酒,岑靳体虚不便多饮,但那任鹳却好酒量,因此便把敬酒的目标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任鹳来者不拒,却也未见丝毫酒意。饮宴至一半,任鹳忽然随口问道:“接下来王爷有何打算?”

杨熙答不出来,如今他手中只余了一帮子残兵败将,有什么打算都是白搭,因此只得尴尬一笑,片刻后道:“小王暂且还没有什么打算,且走一步说一步吧。”却见任鹳向他微微使了一个眼风,用食中二指轻叩桌面。杨熙的眼光溜过去,见那上面用酒水写了三个字,也不知这老儿几时写下的。他顿时会意,微一思索,便转了话题:“适才任先生说道这里有什么七杀贪狼的,那是什么?不但小岑郡主好奇,小王也很好奇。”

任鹳道:“这厅中并无外人,老夫就直言了。老夫前一阵子跟岑王爷讲过,这七杀贪狼破军,乃是紫薇命盘中的三种命格,合称为杀破狼。至于这杀破狼,正对应在三个人的身上。杀破狼齐聚,则是天下易主之时。赵王殿下,你可知你从小到大,为何昔日的太子,如今的皇帝陛下一直对你耿耿于怀么?”

杨熙微笑道:“这个小王略微知道一些,不是因为任先生的一句话么?说小王是什么国之栋梁,大器晚成,害得小王如今困顿交加,因此还得着落在任先生身上,伸手拉小王一把。”

任鹳心道:“你这小子倒会顺杆子爬。我在岑老儿那里替你快把好话说尽了,你还不忘了挤兑我。”一边手指在桌面上胡乱划拉,把那几个字迹抹了去,一边笑道:“好吧,那就算是老夫的错。实则王爷若是孤军奋战,这一生位极人臣,称得上是国之栋梁,老夫的断言也算有几分准。但王爷身边如今添了破军星北辰将军和贪狼星杨侯爷,那就又不一样了。老夫的学生荆怀玉这两年在当朝天子的身边伺候着。三位的命盘暗合天象,想来他已经看了出来,而且禀报了陛下。”

杨熙静静地听着,并不言语,杨晔却忽然愤愤地道:“对,就是这厮到了朝中之后,那一日在洛阳城外见过了云起,上下地打量,然后皇帝就让人把我抓进了大理寺,百般折辱。还派出了衡庐营在外面截杀云起。在这之前,我们的日子也并非就如此艰难,原来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原来……原来是任先生您教出的好徒儿!”

杨熙低喝道:“小狼不得无礼!”杨晔立时收敛气焰,低眉顺眼地道:“先生见谅。”

任鹳侧头看看杨晔,再一次微笑道:“年轻人么,冲动是难免的。

实则当今陛下断断不会容得杀破狼齐聚,让天下易主,他对此事也已经有了提防,逼着尔等起事,然后借机打杀。况且他心里,想必自认为身边是有遏制尔等的利器的。”

杨晔听得兴起,连声问道:“什么利器?干什么用的?”

众人均都一脸的探询之色,偏偏任鹳就装模作样地去饮茶,连岑靳都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这老儿别卖关子,快些讲!”

任鹳道:“遵王爷命令。所谓拆了杀破狼的利器,也没什么稀罕的。在命格之中,这杀破狼和天煞孤星并称两大绝命,要拆杀破狼,除非是天煞孤星。他身边恰恰有这么一个人,就是那位大理寺少卿凌疏。”

杨晔手中本端了一个酒杯,此时咣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他连忙伸手按住还在溜溜打转的酒杯,赔笑道:“听得太入神,失手了,失手了。任先生您接着讲。您怎么知道那位凌少卿是天煞孤星?您见过他么?”

任鹳瞄他一眼,眼中有隐微的调侃之意,微笑道:“老夫自然见过,老夫还对北辰将军提点过这个事情。那一年也真是凑巧,赵王殿下来恳求老夫教授北辰将军刀法,太子爷来找到老夫教授那位凌少卿剑法。老夫只晓得在山林里闲逛,哪懂得什么刀法剑法的。只得把那一年从世外高人那里骗来的两本刀谱剑谱分别送了过去,想着小子们若是练得走火入魔了,只能怪自己没有慧根,可是不能怪老夫。结果这俩孩子过来致谢的时候,偏偏还撞在一起,老夫好随口问人的生辰八字,因此便胡乱替他二人看了看。此事北辰将军你还记得吧?”

北辰擎低声道:“我依稀记得一些。当时是太子带着他来的,我只得回避到了帷幕后。而后他们先走,我留下来了,想让先生接着多指点指点,结果先生指着他的背影道:‘诺诺诺,这个就是天煞孤星,以后可得离他远些。’当时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以后没再见过他,也无所谓远近了。”他言罢,悄悄看了杨晔一眼,心道:“我屡次提点你不要碰他,不要碰他,你就是不听。因此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不敢确定,也无法在背后乱嚼人舌根。如今你可信了吧?”

杨晔虽然脸色微微发白,却依旧沉寂不语,凝神听任鹳接着道:“当时那位凌少卿不过是太子爷身边一个未长成的小侍卫,但据说他已经克死了不少人。因真正的天煞孤星在人世间极少,老夫头一次碰上,觉得很稀罕,因此后来为此事专程进宫一趟,找到太子查查他的来路。原来他爹曾任扬州刺史,他出生那一天,他爹恰恰去上任,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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