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梅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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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梅同疏-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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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晔伸手接住,一页页翻看。初始颇有震惊之意,却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到得后来,他忍不住将书册重重一摔,怒道:“凌疏,你记着这些究竟什么意思?我说你天天做贼一样收着这本书册,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呢,原来是一条条罗列我的罪行!我的好处你怎么一点就记不得!”

凌疏道:“你的罪行太多,我怕我忘了,所以要记下来。而且你太无赖,我若不记清楚,你回头就翻脸不认了。你在西迦就开始骗我,你跟金雅仁合计好了如何行事,却不告诉我真相。我被你吓得旧病复发,你依旧瞒着我,为得就是哄我跟你回洛阳。你在这里鬼混,多少次夜不归宿,回去就说你是忙于公事儿,忙着替你皇兄拉拢联络朝中臣子。不过这位谢老板作为你的旧情人,就不必你再如此拉拢了吧?今天这一出,你作何解释?”

这一条条一桩桩事情,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杨晔推诿不得,只得放软了声音道:“你听我说,今天真是误会。我喝酒喝多了,是我兄长让我留下……”凌疏一摆手,制止了他的啰嗦:“杨晔,”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些,听得杨晔心中一动:“你跟你的老相好不清不楚也就罢了,还在背后嚼舌根,嫌我是公夜叉。我懒得一宗宗跟你细算,我跟你算个总账即可。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上刑的,因为我没说过要给你上刑。”

杨晔目不转瞬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怎样都行。”

凌疏拊手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杨晔心里一阵阵发毛,慌忙赔起一个笑脸,片刻后方听他道:“我要打断你的腿,把腿伸出来。”

杨晔踌躇不语,他的腿本就伸在那里,却不由自主地往回缩了缩,正待出言讨价还价一番,但凌疏已经不容他回应让不让打,忽然飘身而起,形如鬼魅,瞬间抢到了他眼前,手中拎着不知哪里变出来的一根铁棒,挥手重重打下。杨晔随着他的举动一声惨嚎,凄厉无比,惊得谢莲舫跟着跳一跳,待回过神来,见他抱了自己的左腿,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看那腿的形状,骨头竟生生被敲断了。

这下子谢莲舫慌了手脚,想去安抚他一下,又不敢冒昧,只得大着胆子挡在杨晔身前,抬头看着准备再次打人的凌疏苦苦求告:“凌大人,是小人不对!刚才凌大人既然看着,就应该看到是小人主动勾引王爷的。这王爷的腿已经被打断了一条,您就饶了他那一条吧!若真要打,小人情愿替他!”

凌疏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们的丑态我并未细看,不知道是谁先勾引的谁。便是你先勾引他,也怪他篱笆没扎牢,才有野狗钻进来。此事与你无关,让开。”

杨晔抱腿坐着,忍过了初始那刻骨的剧痛,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抬头苦笑道:“凌疏,你只说打断我的腿,可是没说两条腿都要打断,好歹给我留一条吧。”

凌疏皱眉,而后一本正经地问道:“我没说吗?”

杨晔忙道:“是是是,打断两条腿的话,是我说的。虽然你向来言出必行,但是我的话,你就没必要兑现了,你说呢?”

凌疏侧头想了想,回思起从前的话,便冷哼一声,将铁棍随手扔在地下,反身就要出门而去。杨晔慌了,叫道:“你去哪儿?你不会走了,丢下我不要了吧?”

凌疏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莫非你还有什么值得我要的地方?”

杨晔辩解道:“我怎么不值得你要?我腿虽然被你打断,别的地方可是好好的,你为何不要?况且你那时只说打断腿,也没说不要了啊!”

他厚颜无耻极力辩驳,凌疏并不理会,正打算出门而去,杨晔一急之下,硬撑着想起来撵他,却触动断腿,钻心的剧痛让他一个哆嗦,重新摔倒在地,忍不住捶地怒吼:“你走可以,你把金丝红竹玉还给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的好处你一点都不想,就只记得我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还给我!”

凌疏身形顿了一顿,片刻后回身道:“不还。”

杨晔道:“为什么不还?”

凌疏道:“你已经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了。我没了后顾之忧,也没了你跟着碍眼,可以再找一个像样的人和我相伴一生,男女皆可。为何要还你?”

杨晔气结,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听得珠帘“哗啷”一响,凌疏出门而去。

杨晔忙叫道:“你别走,不许丢下我!”试图起身去撵他,却未能得逞,只得颓然伏在地下,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沮丧无比。

谢莲舫见这煞星终于走了,慌忙凑到杨晔的身边问道:“王爷,您怎么样?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来人,来个人啊!”门外的几个侍卫原是被凌疏给封了穴道扔在外面角落里,此时空自焦急,却动不得。片刻后书院中的几个护院循声跑了过来,见此情此景,慌忙让人去请大夫。

这一时,杨晔心中悲伤忿怒惶恐,百般滋味难熬,断腿又疼得厉害,一口气憋在心里,总得有个发泄的地方,便冲着谢莲舫发作道:“都怪你,为何拦着不让我走?在我身上乱摸什么?你个婊子只管自己乐不够,还要拖着我下水,这如今惹着他了吧?他不要我了怎么办?你替我想过没有?!”

谢莲舫听他劈头盖脸地骂自己,哪里敢吭一声,等得他气稍稍平息了些,方低声道:“王爷,您也许误会了,凌大人他初始并没说不要您。是您自己担心,追着他问,他才顺着您的话说的。”

杨晔一呆,仔细回思适才凌疏的话,果然如谢莲舫所言一般,顿时又喜忧参半忐忑不安:“那么你说我还有指望?快快快,快找大夫夹住我的腿,赶紧送我回大理寺去!”

淮王殿下被凌少卿打断了腿,此事非同小可,这消息飞一般地传到了皇宫中,杨熙顿时大怒:“真是反了他了!朕容他跟着淮王,便是给他面子,怎么能如此不知进退!这般凶悍狠毒之人,留他何用?!来人!”

凌疏从莳花书院出来后,满不在乎地回了大理寺,干脆利落地将自己的一点零碎东西收拾好,正准备扬长而去,几个侍卫和董家哥俩听得消息,都慌忙跑了过来。门内是钟离针和年未,门外是董鸽和董鹑,均都惶惶然地看着他。年未更是大着胆子拖住了他的一条手臂,正在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大人您别走,您千万别走!淮王殿下回来见不到您,这日子又没法儿过了。他要是没法儿过了,他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您您您好歹等小的们去把王爷接回来,让他当面给您赔罪!腿断了也不要紧,总会长起来的。他不会怪罪您,谁都不会怪罪您!”

凌疏一声冷笑:“你这话说的。你不怪罪我也就罢了,别人的事情你也做得主?你往外面看,怪罪我的人已经来了,倒没想到这帮狗腿来得这般快!我不走还等什么,等死?!”

125  第 125 章

   

年未一抬头,看到房外园中,魏临仙带着一干子侍卫,黑压压里三层外三层,快要将小小的园子填满了。年未惊叫道:“魏临仙,你想干什么?难道准备把长江上的戏码重新上演一番?”

魏临仙圆滑世故,便是奉了圣旨,也是想的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脱身事外,又如何敢轻易下手杀掉凌疏?

他来时已经思忖了一路后,决定明着诛杀,尔后做不经意地活捉,交给杨熙处理即可。他在房外尚未开言,只听得房中一声轻响,凌疏拔剑出鞘,刹那间劲风倏起,冷峭剑气劈面而来。魏临仙一刀架开他劈来的长剑,手中刀刃立断,他百忙中一个斜身铁板桥堪堪躲开,那剑风擦着头皮过去,惊险无比。魏临仙顿时一头冷汗,随着他剑势飞身后退,方才堪堪避开。

凌疏反手收剑,回头看着魏临仙道:“你来干什么?”

魏临仙举起手里的一卷黄色物事,朗声道:“在下奉旨而来,请凌大人就地伏法。”

凌疏道:“是因为淮王断了腿?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们外人插什么手?”

魏临仙道:“陛下是淮王殿下的兄长,正该管这家务事。凌大人休要诡辩,这就伏法吧。”

凌疏不等他说完,便道:“如此甚好,既然你们皇帝陛下这么爱管东管西,那么我自然也不必跟他客气,我先得罪!”挺身而起,瞬间抢到诸人面前,一点流星剑气纵横来去,侍卫们惨呼之声连响,不过转眼间,死的死,伤的上,躺倒一地。

他这般突然出手且下手狠毒,激得众侍卫不得不同仇敌忾,魏临仙一声呼喝,侍卫们列成阵型,顿时将凌疏团团围在中间,各执兵刃,虎视眈眈盯着他。凌疏眼光冰冷,傲然扫视一圈,长剑一振,凛然不惧,魏临仙道:“凌大人,你这一出手非死即伤,此事无法善了,小人回去也无法交差。得罪了。”

凌疏道:“废话少说,那就来吧!”

侍卫涌上,长枪如林,劲风如潮,凌疏出剑反击,千里冰封,寒气凛冽,顿时打在一处。

这场血战从一开始,就背离了魏临仙的本意,变得你死我活无法控制。凌疏功夫高,下手狠,但显然却寡不敌众,片刻后身上负伤,鲜血飞溅出来,血腥味在这园中迅速弥漫,却大大地激发了他的杀性,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所到处血肉横飞,伤人无数。侍卫们眼见他如此凶悍,只得结成阵势牢牢地围住了他,如一个漩涡般,让人无法抽身离开。

年未和钟离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场混战,竟不知如何是好,正恐慌的当口,却见杨晔在一群侍卫的扶持下赶了回来。待见眼前景象,杨晔慌忙叫道:“住手!凌疏,你先住手!”凌疏且不管不顾,反手将两个攻到眼前的侍卫一剑劈开,方冷声道:“凭什么得我先住手?!”一边反问,一边出剑,和众侍卫接着混战成一团。

杨晔急得想跳脚,无奈剩了一只好脚,跳脚也有心无力。恰年未和钟离针已经从侧面的长廊抢近,钟离针小心翼翼地把他接过来负在背上,杨晔便下令道:“钟离针,背我进去!拦在凌大人面前。”

当下年未在前面开道,钟离针负着杨晔,硬生生从刀光剑影中挤进了人群,勉强凑到凌疏身前,杨晔抓住机会哀声求告:“凌疏,你好歹给我一点面子,你先停手,听我说几句话成不成?”

他这般冲进来,众侍卫顾忌着他,动手时未免缚手缚脚,凌疏压力骤减,却是借着这暂缓之机,挡开攻到身前的诸般兵刃,忽然飞身而起,抢到了房顶上,看架势打算一走了之。杨晔一见不好,忙又高叫道:“缠住他!”

一干轻功高明的侍卫纷纷跟着冲上房顶,死死缠着凌疏不放,凌疏一时片刻甩不开那些侍卫,放眼扫去,整个大理寺外兵士森然而立,将此地团团包围,暗黑色的盔甲在清晨的阳光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原来这一次,只为了杀自己一人,竟是连中央禁卫军也出动了,他忍不住怒道:“杨晔,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杨晔想辩解,想说那是皇兄的意思,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眼见得此事难以善了,借着房上诸人纠缠不休的机会,低声吩咐道:“钟离,想来这次皇兄不会轻饶他,我暂且跟他避一避去。你把我送上去,我好歹缠他一会儿,让年未趁机把那蝙蝠给我拿过来带上。”

他到这时候还忘不了他那两笼子蝙蝠,两个侍卫颇为吃惊。但两人素来跟他贴心得很,一个慌忙跑去拿蝙蝠,一个跟着上了房。杨晔凝神盯着凌疏的举动,忽然低声道:“快,用力把我扔给他!不然他真的无法脱身了!”

钟离针闻言,将杨晔横抱在手,看准时机,用力向着凌疏抛了过去。杨晔在空中扎手扎脚地叫道:“接着我啊,要摔死了!”凌疏见他飞过来,无奈之下,只得把长剑反背身后,左手一把抄起他的身躯,直接甩上了肩头,抽空还挡开了攻过来的两把大刀三根长矛,一边歪头斥责道:“你干什么?”

杨晔慌忙搂住他的颈项苦苦哀求:“我以后再不敢出去跟人鬼混了,你别丢下我!咱俩跑吧,私奔吧!好不好?”

凌疏冷着脸,一路从枪林箭雨中杀奔而出,纵身越过几处院落,直奔后院子而去,一边回应道:“你剩了一条腿,跑什么跑?你诚心捣乱!”

杨晔道:“外面那么多人围着,我不来你怎么跑?快拿我当人质,出去再说!”

凌疏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杨晔心中一凛,只管死死抱着他颈项不放。身后一干侍卫跟着纷纷追来,因为忌着杨晔,远了也不是,近了也不是。这般犹犹豫豫的,凌疏背后挂了一个人,身法也比他们快得多,已经越过重重屋脊,到了后门处的马厩那里,从房上一跃而下,抢了一匹马飞身而上。杨晔本伏在他背上,借势就坐在马后,这般折腾,却不小心触动了断腿,疼痛之下未免一阵嘶嘶抽气之声。

凌疏打马行了出去,未奔出几步,年未从门中追出,叫道:“王爷,蝙蝠!”

杨晔忙道:“扔!”年未将蝙蝠掷出,被杨晔一手一笼,稳稳抓在手里。

门外是森然罗列的中央禁卫军,层层叠叠将各处小道堵得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那位曾跟着杨照混过、如今被编排进中央禁卫军的荣正甫。他尚未出声,凌疏反手就将杨晔提到了自己身前,重重顿在马上,接着枕冰剑干脆利落地架上他的颈项,喝道:“让路!”

他眼神冰冷凶狠,凝目看着荣正甫,唇角噙着一丝冷笑,话虽未出口,却任谁都明白:“我既然能打断他的腿,自然也能下手杀了他!”

这位淮王殿下在杨熙心中的分量,没有人敢忽视,荣正甫也是个爽快人,一声不响地做个手势,兵士纷纷往两边退却,让出一条道来,凌疏打马飞奔,风驰电闪般绝尘而去。

荣正甫接着做手势:“追!”带着一干中央禁卫军的骑兵追了上去。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不过片刻间就出了洛阳城,一路向南奔去。杨晔生怕凌疏把他给扔下,将两笼蝙蝠并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凌疏的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亏你去的及时,我才没有**,还得多谢你救我于水火之中。你看我腿也给你打断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如此无耻言论,令凌疏呆怔半天,言语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愤怒,抽空反手甩出,结结实实给了杨晔一个耳光:“闭嘴!”

杨晔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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