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儿臣有事启奏。”胤礽出列陈声道。
康熙看看胤礽,“太子说吧。”面上的神情不自觉地温和了不少。
“皇阿玛,关于那假银的出处,儿臣之前一直派人暗中查访。不久前,已经查到了那处所在,儿臣已命人包围了起来,只等皇阿玛处置。”
“太子做得很好!”康熙颔首,面上露出满意和赞许。“那假银的出处在哪?”
“回皇阿玛,在大兴安岭。当地一些不法之徒采集山上的矿石炼制出假银,再运到其他地方进行流通,以此来牟取暴利。到目前为止,不止京城,河北、山东等地也发现了假银,儿臣已命人控制住,并且回收。”
康熙听罢重重一哼,“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被利益蒙了心,连王法都可以不顾!”
“圣上息怒!”殿上众人一齐跪下高呼。
“皇阿玛息怒,切莫为此事伤了身体才是!”胤礽也道。
康熙看一眼胤礽,“众爱卿起来罢。此事必定得严办!”顿了顿,接着道,“矿山查封,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押至京城候审。”
至此,困扰京城百姓数月之久的假银事件暂时告一段落。最终康熙派了一批人去驻守并开采矿山。而胤禩一开始是想借着这件事将现代的纸币概念向太子提一提的,可后来想想现在提这个却是有些为时过早。首先,发行纸币就必须要建银行,全部统一由朝廷管理。可如今的制度这么不健全,官员贪污腐败也不能很好的遏制。胤禩担心建立银行发行纸币,恐怕会造成整个国家的经济混乱。而康熙恐怕也不会同意如此大胆超前的想法。再有一点也是很关键的,那就是现在的技术条件还达不到。虽说可以大批量的印刷,可防伪标记却是做不来的。胤禩敢说假使今天发行了纸币,那么明天就会有人造假币来乱真。银锭可以造假,那么纸币造假岂不是更容易。因此,推行纸币的想法只是在胤禩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便放置一边了。
其实,依胤禩看,现在整个清朝最首要也是最基本的,不是推行纸币,也不是攻打葛尔丹,而是解决粮食的问题。现在一亩地种出来的粮食太少了啊!年头好也就三四百斤,若是赶上年头不好,洪涝干旱的,根本就是颗粒无收啊。这还不算,百姓还要应对朝廷的各种税赋。要是当地官员是个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的,那么百姓就没有活路了。所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纵观中国整个封建王朝的历史,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那些处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
胤禩这辈子甫一出生便是龙子凤孙,住在皇城里,大富大贵不说,却是无论何时都不必为吃喝发愁的。“愿为国之柱石,辅佐明君,使大清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周边万国来朝。”这句话从来不是空话,也不只是为了应对康熙,表明自己没有夺嫡之心的言辞,而是他这辈子的理想。有一句话说得好——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倘若他这辈子生在贫苦百姓之家也就罢了,他也不会妄想着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去改变清朝的现状。可是,这辈子他是皇子,完全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事情,那么他为什么不去做?胤禩是一个非常有韧性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坚定不移地去将它完成。
好吧,话题又扯远了。现在回到有关粮食的问题上去。胤禩之前想过一些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比如改进农具。可是,农具就算用得再顺手,也只是在生产效率上有所助益,于粮食的产量却是没有多大的关系。胤禩也搜肠刮肚地想过前世他所知道的那些农业方面的知识,可最后一总结,还真是少得可怜。胤禩没种过田,前世研究过那么多东西,可没有一样是跟种田有关系的。高中生物课上学到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些原理性的,而且太过浮于表面了,不具备实际操作性。胤禩也想过开发杂交水稻,异种杂交的原理他还是记得的。但奈何条件不允许。京城的土质和气候不适合种水稻,而作为皇子,不经奉诏又是不得出京的。这两个硬性条件就阻挡了胤禩想要亲自试种水稻的想法。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胤禩能够出京去亲自试种水稻,胤禩也没有信心真的能试种成功。袁隆平那个地地道道的杂交水稻专家,也是历时十年之久,经过了上万次的试验,而且还是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田间地头发现了一株野稻苗,才最终试验杂交成功的。胤禩凭什么认为自己就那么幸运,凭借脑子里那点子皮毛知识,就能够将杂交水稻创造出来?
好吧,这点是行不通的,胤禩总结。但是——胤禩摸着下巴琢磨,其实他还是可以试着种点别的。像玉米、小麦、大豆、红薯、马铃薯,都是很好的选择嘛。他在郊外有一处庄子,来年开春就可以种上一些试试。小麦的话,应该是秋分时节种合适,可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今年看来是种不上了,只能等到明年秋天再说了。
胤禩脑子里面装着这些个想法,就期盼着冬天快点过去。康熙三十二年的新年就在胤禩的期盼中悄悄来临了。胤禩已经出宫开府,按理说过年是应当在宫外自己的府中过的。但康熙为了显示对这个儿子的关心和优待,特准胤禩在宫中过完初三再回府。胤禩表面上叩谢皇恩浩荡,可心里面却是丝毫不稀罕。宫里头规矩多,哪比得上自个儿府里头自在。可是,当他看着两大一小三个弟弟紧紧围在他身边转时,胤禩心里面那点儿不满的乌云,立刻化作水蒸气蒸发了。
一二三,三二一,三个弟弟围在他身边把他当做山一样依赖崇拜着,他又有什么好不满的呢?人生是如此的美好,胤禩对月感叹。
“八哥,咱们兄弟三个很久没有连床夜话了,今晚我跟老九就留下来吧,咱们兄弟说说话!”这是老十。
“是啊八哥,自从你出宫以后,咱们三个都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在一块儿了。如今你好不容易能在宫里呆这么久,说什么咱们都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这是老九。
“八哥,十四也要,十四也要和八哥一起睡!”这是被老九老十排除在外的十四。
而刚刚还在感叹人生美好的胤禩,闻言一脸呆滞地望着两大一小三个弟弟那六只充满期待的晶亮亮的眼珠子,森森地觉得亚历山大,肩膀上那个牙印又在隐隐作痛中。
胤禩不禁45°忧郁望天——太子哥哥,弟弟会誓死扞卫自己的贞操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章字数有点少,其实本来是打算这周三更的,但是,看看时间,半夏表示亚历山大。于是,三更没有了,字数还变少了。。。。。半夏对不起大家了,鞠躬!
、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辛弃疾的这句词,用来形容喧嚣热闹的元宵之夜,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京城本就繁华,这种繁华在十五元宵这晚更是被演绎地淋漓尽致。大街上灯火辉煌。房檐,屋口,甚至树梢上都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更有街道两旁摆摊的小贩,将各色各式的灯笼悬于自制的架子上,贴上灯谜,引得行人纷纷驻足一试身手。
这是地上的灯,还有天上的花。一朵朵绚丽的烟花飞升到空中绽放,再化作点点星雨,坠落到不知何处。平民百姓家自是放不起烟花的,但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达官富贵,王侯商贾。每到这个时节,便吩咐家丁于庭院中点燃一簇簇爆竹烟花,也让全城的百姓饱了眼福。
元宵之夜,火树银花,大街上的人自然也少不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这个热闹的日子里,少了许多的规矩礼节,平日里养在深闺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可以出来凑个热闹。更何况,这是个浪漫的日子不是?最起码,在许多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心里面是的。
年轻男子,不论是已经娶妻的,还是尚未娶妻的,都将这一年中最新最好的衣裳穿在身上,表现出自认为最风流潇洒的一面,企图虏获某位佳人的芳心。而闺阁中的小姐,亦是装扮靓丽。或乘香车缓缓而行,时不时掀开帘子望向某处,露出半张白皙的俏脸。或穿行于人群中,左右顾盼,灯火映着眉目生辉。红衣佳人,肌肤胜雪。最是那一回眸的风采,恰似一朵盛开的红莲花,令满天灯火都黯然失色。(半夏:偶写的不是言情,偶写的真的不是言情,偶写的真的真的不是言情……此处省略一万字……)
“八哥,那姑娘在看你!”这是老九。
“真的啊,八哥!真的有姑娘在看你!”这是跟着起哄的老十。
“这一路上看八哥的姑娘多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是左手被胤禩牵着,右手举着根糖葫芦,不时张嘴啃一口的十四。
胤禩闻言笑笑,没当一回事。
胤俄忿忿地瞪一眼十四,“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那姑娘比刚才的那些都要好看!”
胤禟也在一旁帮腔道:“那姑娘确实生得不错,而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胤祯抬头向两人看的那处瞄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啃糖葫芦。一边啃,一边头也不抬地下结论道:“没有八哥好看。”
胤禟胤俄纷纷侧目,表示他们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胤禩却是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牵着十四向另一条街走去。
“格格,格格,你去哪儿?”小丫鬟锦芳挤开人群,急急向自家格格追去。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家格格就不见了踪影。小丫鬟左顾右盼,急得眼圈都红了。她们今天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连家丁都没带。现在格格人突然不见了,若是出点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八哥,你看那边围了好多人,咱们也过去瞧瞧吧!”胤俄指着一处人多的地方道。
胤禩顺着胤俄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紧了紧拉着十四的手,道:“走吧,过去瞧瞧。”今天出门虽说带了不少的侍卫,但街上人多,元宵夜又是人贩子最常出没的时候,所以,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胤禩几人走过去,就见一群青褂长衫的文人围着一个大灯笼说着什么。仔细一听,却是在猜灯谜。
“四个不字颠倒颠,四个八字紧相连。四个人字不相见,一个十字站中间。”胤俄眼尖地将灯谜念了出来。念完想也不想地看向胤禩,“八哥,谜底是什么?”
卖灯笼的老头见胤禩几人衣着样貌均是不俗,便开口道:“几位小公子猜灯谜吧,猜中了,这盏灯笼就白送给你们了。”
几人打量着那盏灯笼,见其体型比一般的灯笼要大出两三倍,上面用金线描着凤穿牡丹的图案。灯光映照下流光溢彩,端的是惹眼的很。
“八哥,谜底到底是什么啊?”胤禟眼含期待地问。这盏灯笼看着还凑合,拿在手里把玩把玩也不错。
胤禩瞅一眼胤俄,再瞧一眼胤禟,见两人均是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胤禩想了想,对那老头道:“是个‘米’字。”
老头呵呵笑道:“公子答对了,这盏灯笼就是公子的了。”
胤禟胤俄闻言欢呼一声,就抢着从老头手里接过了灯笼。而之前的那群文人,见灯笼被几个半大少年夺走了,面上都不禁有些悻悻的,结伴向别处去了。
老九老十两人争抢一只灯笼,最终胤俄完败。胤俄瞅一眼提溜着灯笼洋洋得意的胤禟,不屑地撇撇嘴,小声嘀咕,“那是小爷让着你!”
胤禩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笑着对那卖灯笼的老头道:“老人家,可否再给我一只灯笼,就要左边那只画着花开富贵的。”
卖灯笼的老头呵呵笑道:“这位公子可真是宠弟弟!”一边说着,一边取下那盏灯笼递到胤禩手里。
胤禩转手将灯笼递给胤俄,笑容亲和地对那老头道:“让老人家见笑了,家弟向来顽劣。”
从八哥手里接过灯笼的胤俄顿时得意了,故意将灯笼提溜到胤禟眼前,并挑衅地瞅了胤禟一眼。胤禟见状嗤笑一声“幼稚!”,扭头看向别处。这一看,顿觉眼前一亮,接着,如同发现新大陆般地扭头冲胤禩嚷道:“八哥,刚才那姑娘跟着你来了!”
胤俄闻言也顾不上正跟胤禟较劲的事儿了,立即抬眼向四处瞅去,一面瞅,一面问胤禟“在哪?在哪?”
胤禟连连冲着胤俄挤眉弄眼,“就在那儿,你后边。”
胤俄顺着胤禟指的方向看去,一双眼立时瞪得溜圆,回头冲胤禩一脸暧昧地道:“八哥,那姑娘肯定对你一见钟情了!”
胤禩眯眼似笑非笑地瞅一眼胤俄,不置可否。转身向胤禟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红衣少女静静地站在灯火中望着自己。两人相距不过十步,明亮的灯火足以使胤禩看清那少女的容颜。只见她杏目樱唇,姿容艳丽。十一二岁的年纪,虽身量还未长开,却能够看出将来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透着一种违和感。
“过来了!过来了!”胤俄大眼瞪得溜圆,脸上闪着一种名为八卦的光辉。
红衣少女一步步地向胤禩走近,眼中闪动着的情绪复杂而又深沉,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胤禩静静地望着对面的少女,面上不露半分情绪,心中却在琢磨着这姑娘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胤禩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将几个弟弟挡在身后,笑着开口问道:“姑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么?”
端方君子,温文一笑,令人如沐春风。红衣少女一阵恍神,依稀记起了两人初见时的情景。身着大红喜服的少年面含笑容地看着自己,温言对自己道:“毓秀,我可以这样叫你么?”少年的音容笑貌渐渐与面前的人重合,红衣少女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前世还是今生。少女逐渐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一双眸子渐转清明。随即,双眼紧紧地锁住对面的胤禩,眸中射出锐利的光。朱唇微启,
“你是谁?”没等胤禩回答便又抛出一句,
“你不是胤禩!”
胤禩闻言心中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回视着少女锐利的眸光,坦然一笑,缓缓道:“你已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前世缘已尽,今生何须说。”说完,转身牵着十四的手离开。胤禟胤俄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互相觑一眼,也赶紧追着自家八哥去了。独留那红衣少女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口中不住念叨:“前世缘已尽,今生何须说……”
“格格,格格,锦芳总算找着你了!”小丫鬟跑得气喘吁吁,见着她家格格,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红衣少女对丫鬟的话仿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