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个下人来传达就够了,让你屈尊降贵的,我也觉得怪过意不去的。”
说完,就砰的一门将门关上。
“你──”寞风气的咬牙切齿,可碍於身份又不能把他怎麽样,只能憋著一肚子气转身离开。
溪月犹疑著洗漱穿戴完毕,就朝銮夕阁走去。
一路上,他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琢磨著楼主怎麽这个时候叫他过去,可走到门前,他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说这话可是太抬举我了,来,尝尝,这是今年刚下来的碧螺春,草民知道皇上素来喜茶,於是就叫人多备了一些,如果皇上觉得好的话,就带回去细细品。”
溪月站在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时,就听到这麽一句。
皇上?
这两个字在他听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那个名字,陌生又熟悉,六年了,他都几乎快要忘记了,可却偏偏造化弄人,那个把他折磨的遍体鳞伤的男人,又突然出现了。
那一刻,他好想转身逃走,可一双脚却仿佛死死的被钉在地上,抬不动,走不了。
“溪月小主,您来了。”一名小侍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恭敬的低下头,“您快进去吧,楼主在里面等著呢!”
溪月瞟了他一眼,深色的眸中露出了一丝胆怯,他原本以为,那个人的凶狠残暴会随著光阴慢慢的变淡,可现在,他才明白,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坚定的抿了抿唇,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溪月立即感觉到一道凌厉到几乎能将人杀死的目光直刺入他的心脏,尽管他拼命地说服自己要勇敢,可是在踏入这个房间後,他还是怕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只是那动作太细微了,细微到如果不仔细专注的看,根本就无法发现。
他低著头,走了几步,然後双膝跪地,咬了咬唇,恭声道:“溪月给楼主请安。”说完这句,他顿了顿,紧接著移动膝盖,将自己的身子转移了方向,深深的叩首,一字一顿的道:“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这个位置,他能看到那双隐藏在淡紫色锦袍下的明黄色龙靴,上面繁复的花纹,很是刺眼,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捏著衣角。
突然,肩头传来一股力道,溪水吓的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头顶上就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把头抬起来,让朕瞧瞧。”
溪月闻声,呆愣了片刻,随後,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脑袋,他努力的抑制著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尽量是自己看上去放松自然。
然而,当他在看到那张已经六年没见过的脸时,被伪装的坚强还是在顷刻间彻底崩溃。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这一切,寒霄看在眼里,只是那张脸,却依旧犹如万年冰山般,没有表情。
溪月似是意识到了什麽,赶忙垂下眼睑,不敢看他。
他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次见到他的皇兄,那个曾经让他既爱又恨的──男人。
“为什麽不看著朕?你……在害怕吗?”
溪月抖了一下。怕,怎麽不怕,就是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曾经亲自将一块巴掌大小被火烤的通红的烙铁烙在他的後腰上,直到现在,还能隐隐的看到那个疤痕。
“是!皇上乃九五之尊,身份高贵,草民、草民不过是一名伺候人的小倌,身份卑贱,不敢直视皇上。”
啪──
干脆响亮的巴掌声,迅速的在这间不算太大的房间中蔓延开来。
溪月的脸被强大的力道打的偏向了一边,嘴角立即沁出一道殷红的鲜血。
右脸颊,火辣辣的疼,他默默的忍著,没有出声,只是目无焦距的盯著地面。
作家的话:
好久好久了啊!
第32章 觉得很委屈,对不对?
“放肆!你以为你体内流著皇族的血脉,朕的不敢取你性命了吗?来人,给朕打,狠狠的打,打到他肯把头抬起来为止!”江舒凌怒斥,重重的一甩衣袖,端起杯盏的那一刹那,脸上的怒意顿时消失,气定神闲的望著寒霄,轻笑道:“来,咱们继续品茶。”
寒霄笑笑,“皇上请。”
两人以茶为话题,继而谈天论地,笑声朗朗,似乎已经忘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溪月被一名便衣侍卫从身後固定住双臂,紧接著便听到一连串拳打脚踢的闷响,他身子单薄,前些日子又刚染过风寒,哪里经得住这麽折腾,只是他硬是咬著唇,没有出声,眼角却被生生的迫出了泪水。
寒霄放下茶盏,眼角有意无意的朝溪月迅速的瞟了一眼,而後冲江舒凌笑著说,“皇上,能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饶了溪月呢?虽说皇上的家事,在下无权也不敢过问,只是既然皇上将他赐给了在下,那麽他就是在下的人了,皇上,恕在下多嘴,您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气也该消消了,毕竟,此人现在是我飘香苑的头牌,若是真被打的变成了丑八怪,我可怎麽赚银子呀!”
江舒凌眉头一蹙,脸色立即阴沈下来,扭头望著寒霄,声音中带著惊诧的问,“哦!真是稀罕,一向号称冷血无情的寒楼主居然会为了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贱人求情,呵呵,这倒是有趣,怎麽,莫不是寒楼主,看上了他了?”
寒霄不慌不忙的起身,起身走到那侍卫身前,一把便抓住了那只高高扬起的拳头。
“啊──”那侍卫立即痛苦的嚎叫起来,寒霄残忍而满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霍的松了手,那侍卫便倒在地上,抱著手臂低吟起来。
被打的几乎快要失去神智的溪月听到声音,吃力的睁开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那双透著邪魅之气的冷眸,正盯著他看,只是很快,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等他再醒来时,只觉腹部疼痛难忍,不由的呻吟出声。
“醒了?”
溪月闻声,吓的整个人七魂丢了六魄,愣愣的看著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半天都没敢出一口大气。
寒霄只穿著一件绣著红梅的薄衫,手摇团扇,步伐慵懒的朝床前走去。
这里是他的房间,雍容雅致,熏香嫋嫋,红木桌上整齐的摆放著一套精美的茶具,溪月反应过来时,已经看到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羊脂小瓶,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被子。
他吓得向後躲,可身子刚一动,肚子就像刀剐般痛的要命,他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一声。
“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躲什麽躲,瞧瞧你那身子都被揍成什麽样子了,要不是因为你还有些利用价值,我也懒得亲自给你上药。”寒霄冷冷的说著,坐在床边,望著溪月有些湿润的发丝,摸向瓶盖的手顿了顿,复又去掀他的被角。
“呵──呵呵──”溪月突然失声笑了出来,只不过声音很低,很低。
寒霄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那具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伤心而颤抖的身体,觉得心就好像是被什麽锐器刺了一下,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脸上有恢复了方才的漠然,口气却较刚才柔缓了许多。
“觉得很委屈,对不对?明明是个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的皇子,现在却成了个伺候人的小倌,觉得老天对自己很不公平,对不对?”寒霄似乎有感而发,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上那双不住抖动的肩膀,“溪月,有些事情,我们不能怨天尤人,要怪,就只能怪我们自己,爱错了人。”
溪月听著听著,就觉得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向下掉,他咬紧唇,拼命的让自己不要发出哭声,可最终,还是发出了哽咽的低泣声。
白白的床单上,很快就湿了一片。
寒霄低低的叹息道:“溪月,人的一生,会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情,爱情也是如此,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所爱之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与所爱之人相伴走完一生,所以,我们要学会放手,在飘香苑的这些年,你多少也该看出来一些了吧,那些虚情假意,那些人情冷暖,还有那些所有的一切,你都无法改变,既然无法改变,那你就要去学的去适应他,人呢,受之於父母,不仅要为他们好好活著,更要为自己好好活著。”
溪月泪眼朦胧的听著,忘掉那个人,他何曾不想忘掉他,忘掉那个万人敬仰地位尊贵的皇帝,可为什麽老天要这麽对他,在他就要淡化对那个人的思念的时候,让他出现在他面前,勾起那段痛心疾首的回忆。
“为什麽……对我说这些?”许久,溪月才低低的喃道。
寒霄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缓缓掀开了被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这回溪月一动不动,任凭他掀开自己单薄的衣物,当滚烫的肚皮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时,身子止不住的颤了几颤。
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现在已经青紫连成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打破了皮肉,光是看著就让人心疼。
寒霄用手指挖了一团药膏,轻轻的在伤口上涂抹开来。
溪月倒抽了口凉气,猛的弓起身体,忍不住低低呜咽了一声。
呻吟声刚一出口,他就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了,在飘香苑呆久了,连性子也真的变了吗?
什麽时候,自己变得这麽软弱,这麽不堪一击?
“你问我为什麽?”寒霄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因为,你太傻了,也太痴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被你的傻和痴断送了性命。”
“呵呵──”溪月忍著痛,自嘲的低笑道:“你说我傻,我痴?不错,我就是傻,我就是痴,我以为,我的傻和痴能够换回他对我的情,哪怕是一个笑容,哪怕只是违心的一句话,我也觉得值得,可是,可是为什麽他却对我那个样子,为什麽?”他说著,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死死的揪扯著寒霄的衣襟,力气大的似乎要将它们撕碎,哭诉著问,“为什麽,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麽?先是皇兄,然後又是秋水,为什麽,为什麽我拼命想要去珍惜的一切,都要被夺走,你告诉我,为什麽……”
寒宵浓眉一皱,复又舒展开来,“你……还没有忘记秋水吗?”
溪月凄凄的笑著,沈默著没有回答。
除了皇兄意外,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过爱意,但是秋水很特别,直到现在,溪月也说不清楚他对秋水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感觉,对他的情意,究竟是友情,还是亲情,还是──爱情。
这些年来,每当他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便会是不是的进到秋水的房间,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他坐在秋水曾经坐过的妆台前,对著铜镜,看著镜中的面孔,默默的发呆,有些时候,他会不禁的轻笑出声,也有些时候,他会不禁的无声流泪。
寒霄光看他的表情,便什麽都明白了,没再多问什麽,给他身子上好药後,扶他睡下,便转身离去。
出门後,他又停了一会,扭头看著门板,又看了一阵,才绝然离开。
或许连他自己心里都不明白,他对溪月的感觉,已经不再像五年那般,只是把他当做赚钱工具,而是多了一份,别的情意。
那些日子里,溪月安心的休养,每天,会定时有下人送饭来,秋月只是草草的吃上几口,便再没什麽胃口,寒霄只是在他睡著的时候来陪上他一会儿,之後就又不见了踪影。
养了约有半月,伤口算是好了大半,只是有些地方还是有淡淡的瘀伤,没有完全退去。
飘香苑还是照旧的热闹,每日一入夜,便有成群的男人来这个寻欢作乐,铮乐娇笑声不绝於耳。
那日,溪月闲来无事,跟寒霄说了声,想到外面透透气,他本来是抱著一种试试看的心态,可没想到寒霄居然答应了,还叫了他身边的一名小侍陪著,可溪月明白,他怎麽会这麽好心派人陪著自己,还是找了借口让他监视自己。
五年了,他从没走出飘香苑半步,现在出来了,反倒很不适应,连阳光,都觉得明媚了许多。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跟在溪月身後的小侍问。
“公子?”溪月诧异的回头,被人叫惯了小主,突然改成公子,还有些不习惯。
“是的公子,楼主吩咐过让小的在外面唤小主公子。”
“哦!”溪月微微点点头,转过身继续慢慢的朝前走。
作家的话:
第33章 我……不想再伤他了
“对了,阿昕,你来飘香苑有多少个年头了?”溪月一边盯著街头摊位上花红柳绿的油纸伞一边问。
“回小主,已经有快十个年头了。”
溪月脸上露出了惊诧,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感叹,“十年,这麽久啊,我看你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照这麽来算,你岂不是六七岁就来了?”
阿昕低低喏了一声,“小主说的是。”
“你来了,就一直跟在楼主身边吗?”溪月说著,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慢慢的朝左前方一处卖扇子的地方走去。
“是,小的一来就跟在楼主身边伺候。”阿昕答著,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溪月弯起眉眼,随手拿了一把绣著鸳鸯的团扇端详起来,继续若有所思的问,“那你觉得楼主那人如何呢?”
阿昕猛的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卖扇子的是个年轻女子,浓妆豔抹的,极是妖娆,见到这麽俊朗清秀的男子来她这里挑扇子,整个人瞬间变得谄媚起来。
“公子来挑扇子,是要送给意中人吗?”那女子盯著溪月白皙的面颊,入迷的瞧了一阵,而後又低头,似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从一排五颜六色的扇子中挑了一把送到溪月眼前。
“若是送给中意的女子,那这把绣著鸳鸯的扇子就再适合不过了,公子您瞧瞧,这扇子不仅做工精细,而且所用的材质都是最最上乘的,我瞧公子这面向,非富即贵,看上的姑娘也定是大家闺秀,身为女人,我还真是有点羡慕她,有这麽一位俊朗细心的夫君。”
溪月笑笑,拿过她手中的扇子,只看了两眼,复又放了回去,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那女子眉头微一皱,“怎麽,公子不喜欢?”
溪月笑而不答,转身便朝前走去,任那女子在他身後低骂。阿昕在他身後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口,“公子,小的刚才看您的眼神,似乎对那鸳鸯团扇情有独锺,可您为什麽不买呢?”
“那对鸳鸯,却是很讨人喜欢,只是,我却没有意中人,买了,又该送与谁呢?”溪月说著,嘴角凄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