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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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韵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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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恒咬牙撑起了身子,虽然动作很慢,但仍是牵动了伤口,令他忍不住低吟出了声。

“很痛吧!”那个声音又响起。

“没什麽,这点伤不算什麽。”

那个声音似是笑了笑,然後继续说道:“一开始,谁都受不了,等时间长了,自然就习惯了。”

习惯了?舒恒自嘲的哼笑了两声,这种事情怎麽可能习惯?

“对了,你、你为什麽会来这里呢?听你的声音,好像不是出自穷人家。”

“你竟然能从声音判断出一个人出声的贵贱?”

“其、其实──”那个声音说道这儿便戛然而止,引的舒恒瞬间皱眉,忙起了身,可双脚刚著急,就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磕的膝盖骨就好像硬生生的被刀劈成了两半,痛的钻心。

“你、你怎麽了?”那个声音又响起,急促的颤音中含著担忧。

“没、没什麽……”舒恒五指紧紧的扣著冰冷的地面,後庭的血似乎流的更凶猛了,连衣服都是湿乎乎的一片,他咬了咬唇,吃力的开口问道:“你呢?”

他话音落下,没有等到那人的回答,倒是片刻後听到了时断时续的低泣声。

“你──哭了?”舒恒费力的站起,身子摇曳的就好像雨中的小草。

“喂──还愣在那里做什麽,既然醒了就赶快出来!”熟悉的喊骂声响起的同时,两扇门也被人砰的一声推开,虽然突来的光亮刺痛了舒恒的双眼,可却也让他看清了刚才一直与自己说话的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为消瘦的脸,然而五官却是秀气可人,尤其是那双眸子,由於空山中流淌的清泉般,明澈而干净,只是那隐藏在其後悲怆,却与他现在的年纪相去甚远。

“别磨蹭,快点出来,一会儿还有活儿等著你呢!”小白用拳狠狠的敲了几下门板。

真的好象自己啊!舒恒望了他最後一眼,便脱著两条沈重的腿想门外走去。

走出了娈阁,天边已露出了些许的鱼肚白,冰冷的空气像霜般打在舒恒身上,让他不由的浑身打了一颤。

“怎麽走的这麽慢,你的腿断了吗?”小白气恼的回头瞪了他一眼,退了两步就在他膝弯处狠狠的踹了一脚,满意的看著他成功跪倒在地,朝他身上唾了一口,就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看著自己,“还嘴硬吗?哼,看我不整死你!快点站起来,回到你那狗窝,把那堆柴火劈完,还有那堆脏衣服,给我洗的干净点,如果敢偷懒的话,有你好活的!”

眼前不过是个区区的少年,舒恒虽然恨,可也只能那麽望著他,全无半点反抗之力,他真的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很。

咬著牙根从地上爬起,可刚刚站起,又沈沈的跌了回去,惹的小白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是连条狗都不如,既然站不起来了,就这麽爬回去吧!”

舒恒狠狠的捏紧了拳,骨节处被石子硌的生疼。他合了双眼,半晌後又艰涩的睁开,开始慢慢的移动的双手,紧接著跟进双腿。不就是爬吗,没有什麽,真的──没有什麽──

“快点,这麽慢,什麽时候才能爬到?”小白又一脚踢上了舒恒的屁股,差点弄的他扑倒在地。

“唔──”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地方哪里受得了这种对待,满是冷汗的额头拧出了好几道纹路,越发苍白的脸色几乎死灰。

爬了好久,伴随在耳边的除了一句句喊骂声,还有路人的嘲讽冷笑声,就好像尖刀般刺进心脏。

“看到了吗?就是眼前这对东西,尽快给我干完,今天是中秋,晚上不用去娈阁了,干完了就滚回你那狗窝──”

到了柴房後,小白丢下这话,就随手捡起了一根柴棍朝舒恒後背丢了过去,最後在畅快淋漓的笑声中扬长而去。

看著眼前成堆的木柴和衣服,舒恒只是无助的裂唇笑著,硬著头皮从早晨干到了晚上,可却连三分之一都未完成。毕竟,他是个皇子,生来就有锦衣玉食相伴,这等粗活,他只怕是连见都未曾见过。

到了晚上,寒气加重,身子有伤的他却愣愣的坐在柴房旁的一方石块上,仰头望著又圆又亮的明月,惆怅的表情越发的幽深。
 
* * * * *

一阵冷风刮过,将他鬓角的发丝拂起,越发苍白的脸让人看了心疼,不禁开始担心起他的身子。良久,他才微微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臂,起身正准备朝柴房里走时,却见一红衣小童手提著灯笼迎面走来。

“溪月小主,楼主请您到銮夕阁去!”说话的小童语气倒也恭敬,可在舒恒听来,却透著几丝嘲讽。

“楼主?他找我有什麽事?”他语气苍冷无力,缓缓的将目光移向那堆好似小山般的柴火。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对了──”小童将左肩上的包裹取下,然後送到舒恒身前,“这个包裹里面是楼主亲自为小主准备的新衣裳,还吩咐小的一定要让小主换上,然後再去。”

低垂眼睑,目光清冷的盯著那个淡紫色的包裹,片刻之後,结果包裹起身便回到了柴房,当合上木门的那一刹那,他就靠著墙壁大口大口的喘著气,缓了好半天,他才抹了一把额上渗出的冷汗,慢慢的全身的衣物褪下。

修长的双腿上,一丝丝干涸的血迹刺眼夺目,浑圆的双臀间,似乎仍能看到新鲜的血液流出,和光洁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抿了抿唇,慢慢蹲下身子,手指发颤的解开包袱的结扣,抖开叠放整齐的衣物,半眯得眼睛只是粗略的看了看淡粉的色泽,也没细看上面的纹饰就披在了身上。腰每动一下,他的眉头就急蹙一下,那里就好像被车轮碾压过般痛得神经一阵乱跳,待最後那条腰带系好後,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发现原本干爽的衣裳竟又有些潮了。

踏著月色,舒恒紧紧地跟在小童身後,来到了銮夕阁。这地方他是初次来,眼底多少浮出了些好奇的神采,但马上便被一股来势汹汹的目光击的四分五裂。

当小童掀开如薄纱般的软帘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逼入视线,这人不是寒霄,而是──已被赶出飘香苑的秋水。

舒恒易察觉的向後退了一小步,心里一紧,目光本能的转向了寒霄。只见他端著茶盏,正低头轻轻的吹著热茶,并没有抬眼看他。

“楼主,溪月小主到了!”小童恭敬的说道。

寒霄闻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小童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房间中,坐著五个人,舒恒依次扫过。坐在正中间的自然是寒霄无错,左侧坐著寞风和梅蕊,右边则左著秋水和一个他还从未见过的少年。

“秋水,身子怎麽样了?”寒霄放下茶盏,转头关切的问道。

“回楼主,秋水的身子没什麽大碍了,谢楼主关心。”自打舒恒进到这里以後,秋水就故意躲避著舒恒的目光,双手不安的垂放在大腿上,脸上隐著一丝躁色。

寒霄点了点头,然後开口,“今天是中秋,是举家团圆的日子,不论什麽原因,大家既然进了飘香苑,也算是缘分,应该好好珍惜。今天,没有主仆之分,大家想说什麽,想做什麽随意,只要开心就好!玉儿,去把月饼拿来。”

“是,楼主。”立於寒霄身後随侍应了声,便转身绕到了身後的屏风处消失了。

“楼主,这茶又香又醇,到底是哪儿产的?”寞风品了口茶,冲寒霄问道。

“你说这茶呀!”寒霄似乎来了兴致,目光瞟著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这可是西域使节进贡到皇宫的贡品,味道自然不会差。”

“皇、皇宫?”梅蕊眼中溢出了惊诧,猛的倾身问道:“皇宫里的贡茶怎麽会到了咱们飘香苑,难道楼主认识宫里的人吗?”

“也不想想咱们楼主是什麽身份,不过是区区的贡茶而已,想要弄到手有何难?”寞风语气刻薄的话语中含著不满。

“那楼主您也见过皇上了?”梅蕊完全没将寞风讥讽的话语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兴奋的。

寒霄没有作答,蒙著寒霜的眼睛突然望向了舒恒,看著他越发惨淡的脸色,嘴角勾起了一道微微的弧度。

“楼主,月饼拿来了。”随侍端著一个托盘出现在寒霄身後。

“分了!”

“是──”
舒恒看著随侍将月饼依次分给屋里的每个人,唯独自己,就好像空气一般被忽略。不过,他不在乎。不就是个破月饼吗?他早就吃腻了,甚至已经到了见了就想吐的份儿。

寒霄将月饼拿在手中,却没有急著吃,而是起身走到舒恒身前,看著他不住轻颤的双腿,将月饼放在了他的唇边,扬著清冷的嗓音询问,“是不是饿了,想吃吗?”

舒恒捏紧的双拳时松时紧,喉咙突然一酸,记得以前,也曾有个人拿著点心送到他嘴边,问著同样的话……

“不知──楼主找溪月来有何事?”他努力的将思绪拉回,只是声音却变的更加喑哑虚脱。

“有何事?”寒霄轻笑了声,“你竟然问我找你有什麽事?是不是把耳朵落到柴房了,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舒恒低著头,眼前突然一阵发黑,体力不支的向前微微一倾,但马上又直起身子,抬眸之际,却扫到了秋水雾腾腾的眸子。

“今天是中秋,我想请大家过来坐坐,好好过个团圆节而已,本来──我是不想叫你的,但想了想,还是让你来了,你应该觉得开心才对。”寒霄的口气不咸不淡,却在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溪月觉得,楼主先前的决定是正确的,溪月站在这里,真的很多余,总觉得扫了大家的兴,也扰了楼主的兴致,所以,还请楼主让溪月退下。”舒恒说话时,脑袋晕的更厉害了,腿也软绵绵就好像踩在云上,後庭的痛楚好像被再次唤醒般,一点点侵蚀著他所剩无几的意志。

“是吗?看来让你来真是个错误,既然你不想呆在这儿,就退下吧!”寒霄转身又重新坐了回去。

“秋水,怎麽不吃东西,在想什麽呢?”慵懒的将被倚在椅背上,寒霄就对有些失神的秋水问道。

“没、没什麽,我只是觉得今天真的好开心,所以就──”

“好了,大家先吃月饼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亭子里赏月去,毕竟,这中秋一年才一次──”

秋水趁大家不注意,从月饼上掰了一小块儿藏在了袖中,然後才慢慢的吃起来。

吃过了月饼,寒霄便和众人来到了假山旁的八角凉亭里,吩咐随侍多添了几把椅子,便围坐在石桌旁赏起月来。除了秋水之外,其他人都你一句我一句聊的不亦乐乎,或许是由於太过安静,常惹来寒霄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这赏月会总算是结束了,大家就有说有笑的朝各自的居所走著,只有秋水改变了方向。

来到柴房,秋水看著成堆的木柴,还有那些未来得及洗的脏衣裳,心里一阵阵的酸涩。他走到门前,抬手轻轻的在门板上敲了两下,等了半天,始终没有听到回声。

“舒、舒恒?”秋水试探的叫了两声。

“唔……”一道如蚊吟般低弱的声音从门缝中溢出,顿时将秋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猛的推门就冲了进去。

可能是从石床上滚了下来,舒恒躺在地上,淡粉色锈著兰花的衣裳半敞的,将胸口处微微泛红的肌肤展露无遗,他两瓣薄唇微微翕动著,似乎是想说什麽,只是吐出来的却是细细的吟叫声。

“舒恒──”秋水大喊了声,猛的扑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舒恒抬到床上,本能般的将手移到了他的额上。

天哪!怎麽会这麽烫?

他焦急的向四周望了望,这种简陋的地方,怎麽可能有药箱?

“舒恒,能听到我说话吗?”他急著替舒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尽量放大声音询问,可舒恒却只是轻摇著头,嘴角溢出了两个字。

“皇──兄──”

“皇兄?”秋水愣住了。这是怎麽回事,他说皇兄,难道他是皇亲国戚?不、著怎麽可能?秋水马上否定了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一定是耳朵听错了,如果真是皇亲贵族,怎麽可能来这种地方?

“舒恒,你再忍忍,我马上给你取药去!”秋水急匆匆的说著,刚要转身,就感觉到袖口处传来一股莫大的阻力。

“别走,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好怕,真的好怕──”舒恒闭著眼睛,凭著本能的反应牢牢的抓住了秋水的袖子,也正是他这麽一动,才让秋水看到了那两道已经流淌至脚踝处的血液。

作家的话:





第9章 滚──马上从这里给我滚出去

他只觉得心里骤然漏跳了一拍,转身掀开舒恒身下的衣袍,紧张慌乱的将亵裤退至小腿处,这才看清大腿间就好像被红色的燃料涂过般,全都是血,而那些似乎已经干涸的血迹也再新血的浸润下慢慢化开来。

目光再向下移,膝盖的伤势也好不到哪儿去,青紫色的肿块上硌满了细小的石子,有些已经深深的埋入了血肉中。

秋水冰冷的手很轻很轻的抚上了那双微微抖动的腿,久久的,一直盯著那可怖的伤口。

“舒恒,等等我,我去给你找大夫来,千万别乱动,一定要等我回来。”舒恒嘴角突然溢出的呻吟声将秋水从震惊和痛苦中拉回神儿来,他起身,匆匆的说完这几句就朝门外跑去。

由於跑的急,从秋水的袖内滑下一小块儿东西,借著月光一看,竟是带著馅的月饼。

在秋水走後,舒恒突然高高的扬起手,在空中晃了两下,就重重的落了下去。

约有半个时辰,秋水才气喘吁吁的急著推开门,而跟在他身後的,则是慕容卿。

“阿卿,快、快给他看看伤,他刚才烧的很厉害,而且──”他边说边跑到石床前,用手摸著舒恒额间的温度,然後猛的一缩手,转头望著那方修长挺拔的身影,焦躁的脸色突然被惊讶所取代。

“你、你怎麽了?”

慕容卿就像根木头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阿……卿……”

半晌後,慕容卿才有些满足的感叹道:“好久了,你好久没这麽叫过我了。”

两对眸子相视了须臾,秋水才忙避开他的视线,催促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快点来看看他的伤。”

慕容卿的目光瞬间蒙了一层寒气,只是朝舒恒瞟了一眼,便拒绝道:“如果你要让我医治的人是他,那麽我拒绝,我不会替这种人治伤的。”

“──”秋水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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