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叹息,厉温瑜一事涉及到皇子,就变得讳莫如深、扑簌迷离,但是按照厉家只是被褫夺了爵位,并没有毁掉丹书铁劵,大皇子除了得到千两黄金的奖赏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就可以推断出一二。但到底死得是不明不白,还担了个延误战事的罪名,累得厉景琛兄妹也不尴不尬的。
“是母亲,儿子等会儿就回去休息,这几年都是马氏在家替儿子尽孝,儿子不能够日日夜夜守在母亲身边,是儿子不小。可儿子虽然身在外,但时刻惦念着母亲,此番回来特意带了些南方的好东西回来,儿子知晓母亲喜欢海货,特意带了许多,有些还很新鲜,让厨房做了来,母亲也好品尝。”厉仁远贴心的表现,可以得到人的赞誉,但在座的人可就心知肚明多了。
“老大在外还挂念着我,我很欢喜,只是海货终究寒凉了一些,前段时间琛儿的舅舅送了一些过来,我吃了,这回老大带来的母亲怕死没有这个口服了,就分了吧,都是好东西可不能够浪费了。”老太太吴氏淡淡的说道。
李氏勾眉一笑,站起来向着老太太行了一礼,“那媳妇可就有福了,听说那海参吃了对身体好,我家辉哥儿身子弱,可要好好补补。”
厉仁远好脾气的应了,一张看起来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看着豆芽菜一般站在李氏身边的厉景辉怜惜之意明显,“我还特特的给辉哥儿买了一些补身的海货,等会儿让你嫂子捡出来给你,辉哥儿也太瘦弱了一些,当好好养养。”
李氏喜滋滋的答谢,“多谢大伯,有了您这样的大伯父疼着,我们辉哥儿只会越来越好。”
“这是琛哥儿吧,之前见到的时候还是被你父亲抱在怀里,没有想到再见面都长这么大了。你父亲……唉,我们兄弟俩顶顶要好的,没有想到你父亲走在了前头,我知晓的时候一整宿都没有睡,心里面难受啊!”厉仁远说到这儿眼眶恰到好处的红了起来,按照厉景琛的肩膀,长辈一般的关怀和怜惜,上一世就是这般,厉仁远不到片刻就取得了厉景琛的好感,此后更是将其当成了如父亲一般的长辈,对他的话不说是深信不疑,也信了个八九分。厉仁远总会不经意的说起老夫人的不是,从而让厉景琛与老夫人吴氏越加的生疏冷漠。细算起来,还是厉仁远撮合之下,让厉景琛和祁泰初认识的,不知那时厉仁远打得什么好主意。
厉仁远会装慈爱,厉景琛也会装好侄子,听了厉仁远这番话,酝酿了一会儿的泪水一下子决堤了,抱着厉仁远的手哭得好不伤心,一看哥哥哭了,两个小的也哭了起来,“大伯父,看到你我就想到了父亲,我父亲母亲他们走得惨啊,大伯父帮帮我好不好,不能让父亲母亲就这么走了,呜呜,大伯父……”祈求的看着厉仁远,厉仁远可以从他的面孔中看到满满的信赖,反而弄得厉仁远有些招架不住,消息说的不对,厉景琛明明是个暴躁易怒、目下无尘的脾气,自己这般说不是应该让他恼怒吗?
厉景琛兄妹三人这一哭,老夫人也开始抹起了眼泪,“老二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老大你们兄弟二人还没有好好叙旧吧,我记得小时候你们最要好了,你们应该多多聚聚的,你如今好好的,你二弟却已经走了!”
厉仁远抿了抿嘴,老太太这句话说得怪怪的,难道他应该死在老二的前头?
“老大啊,你一回来我想起了老二来,你一提我心里面就越发的难受。”老太太拍着胸口,难过的喘息呻、吟。
厉景琛见了立刻放开了厉仁远的胳臂,安抚着老太太,“祖母你可不能够有事啊!”转头祈求的看着厉仁远,“大伯父,祖母见到您就想到父亲,您也一路风尘的归来,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厉仁远看起来憨厚的脸上笑容已经收敛,想要表达一下关心,但听了厉景琛这番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得好像是他这个久未归来的长子一回来就惹得老太太生了病一般。
“母亲别太过忧心了,该好生休息,琛儿你好好照顾祖母,儿子这就回去了,晚上再来给母亲请安。”厉仁远向后退了两步,恭敬的说道。
老夫人吴氏按着额角疲惫的挥手,“回去吧!”
“是。”
待厉仁远走后,松涛居内恢复了平静,厉景琛懊恼的说道:“祖母,孙儿不喜大伯父的模样,看着仁孝,但是眼中无半分对您的敬意,说起父亲时孙儿都觉得他是高兴的,看得孙儿心中一阵阵的发凉。孙儿刚才这般做,心里有些不安,应该无事吧!毕竟是长辈。”
老夫人满脸的讥笑嘲讽,哪有半分刚才的难过忧伤,老夫人拍了拍厉景琛的手,“好孩子,你做得很好,没有没有被他给哄了去,也就是那些个没脑子的会以为他是好人,惯会装象,他那个媳妇是个蠢的,但是那妾梁氏颇有心计,二人很会笼络人心。以后你要注意了,特别是深儿、小沫儿,别着了他们的道。”
“嗯,孙儿晓得。”
厉仁远上午刚回,下午就来了圣旨。颁旨的太监满面喜意,看到老夫人吴氏笑着迎了上来,“老太太,喜事啊,阳陵侯府有的是好日子!”
老夫人已经猜测到旨意的内容,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看起来依然带着勉强,“公公客气了。”
厉仁远就站在老太太的后面,闻言上前一步扶住老太太,“公公请用茶,您来了就是府中的大喜啊!”
包公公摸着下巴笑嘻嘻的摇头,“久闻阳陵侯府的茶好,但是咱家今日宣了旨还要回宫复命,不不能够久留,下来再来府中宣旨,咱家一定还好,哈哈!对了,原先阳陵侯的三个子女,咱家想要见见。”
“是,琛儿他们都在后头,臣这就让他们过来。”不待老夫人开口,厉仁远就接了下来说道。
下人带上来了一个少年并两个五岁的稚龄儿童,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端的是俊秀非常,特别是一双眼睛,有着超乎年龄的安静沉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温柔笑意,虽然一身素淡的颜色表明了还在孝期,但不见过分的哀容,眉宇间淡淡的愁绪反而让人心疼,一个好儿郎啊!其旁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五六岁的儿童,雨雪可爱,虽眼含懵懂,却并不好奇的张望,大家之风隐然出现。包公公叹道:“好个儿郎,老夫人有福啊,有这样的儿孙,日后一定大有作为。”
“公公哪里话,还是个孩子罢了。”老夫人谦虚。
“诶,老太太自谦了。时辰不早了,咱家也该宣旨了,老夫人准备吧!”
“哈哈,也不耽误功夫了,老夫人、厉将军请吧!”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厉将军任远,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安定社稷,杀敌报国,朕心甚慰……升为三品辅国大将军,授封阳陵侯之爵位,钦此。”包公公说完就弯下腰对厉仁远说道:“侯爷,恭喜了!”
期盼已久的爵位终于获得了,厉仁远心里面掩不住的高兴,脸上也就显了出来,“公公客气了。”
厉仁远正要站起来,包公公歉意的说道:“侯爷,咱家还有一份圣上的口谕。”
厉仁远一愣,复而跪下静待下文。
包公公笑着说道:“陛下闻听先阳陵侯有子慧黠仁善,是个孝顺孩子,特封其为省中垒校尉,这是官服、令牌。还有,皇子们都大了,读书时应当有个伴儿,皇上得知校尉的聪敏,特让校尉三日后进宫,这是进宫的玉牌。”
这才是大大的惊喜,全家无不吃惊,就连厉景琛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是上一世所没有的,省中垒校尉虽然是个校尉,其实只是个七品的小官,还是个虚职,连三老爷用钱买来的都比这个虚职要来得好。但有了陛下这个赏赐,厉景琛以后也有有官职在身了,食皇家俸禄,乃军中人士,最最重要的一点这是陛下亲口封赐的,虽无圣旨颁发,却并无什么区别,也会有档在案。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攻要出来了,英雄救美怎么样!
、第一七章:进宫遇害、初次见面
厉景琛的意外获封,让众人惊讶,反而分薄了厉仁远受封的喜悦。只是厉景琛难免忐忑,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想象,看着七品省中垒校尉灰色的官府和牙牌,忐忑的同时也坚定了功成名就的心。
厉家重获圣恩,前代阳陵侯厉温瑜的儿子获得封赏,这个消息张了翅膀,很快就传进了京都各大府邸,不到一个时辰威国公府就派人过来送礼,大表哥姜弼宁也亲自来了,还给老太太吴氏带来了一坛子药酒,用来泡脚舒缓疲惫最好不过。
走时,大表哥姜弼宁对厉景琛说,“万事都不需多虑,受封乃陛下赏赐,你就坦然的守着,无须战战兢兢。父亲母亲都这样说了,我看你放宽心吧,身上了官位俸禄,看什么人还敢小看于你。”
厉景琛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了舅舅舅母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三日后让我进宫,这……”
“这你也无须挂心,我想老夫人会告知你相关事情的,我在这边就不多了,唯一的要注意的。”姜弼宁降低了声音,凑到厉景琛耳边小声的说道:“晋王祁宏志你要多加小心,进得宫中万事需要注意,行差踏错就会酿下祸根,唉,我爹爹说还准备给你引荐名师教导,还拜托了武将教习你武艺,看来现在你进了宫当了伴读,这些也用不着了。倒是深哥儿,开蒙了吧,我爹爹准备的这些深哥儿都可以用上。”
“嗯,累得舅舅劳心了,在宫中我会小心的。”厉景琛笑着说道,浅淡的一笑,霎时将眉宇间淡淡的忧愁驱散干净,纯净的仿佛一弯浅浅的流水,安静而美好。
姜弼宁看了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厉景琛的肩膀,“嗨,你这么一笑简直了,嗯,让人很舒服。”挤了挤眼睛,姜弼宁打趣道:“可别被公主看上了,留你下来当个驸马啊!”这句话说得悄悄的,拿了皇家打趣,让有心人听了参威国公一本,姜弼宁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厉景琛被姜弼宁打的歪了歪肩膀,苦笑道:“表哥可别这样说,我还是喜欢建功立业,施展拳脚,而不是成为附庸。还有,表哥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省的被人听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省得,这不是自家兄弟,话赶话的说了出来嘛!”在厉景琛不赞成的目光下,姜弼宁只能够摸摸鼻子,答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那就好。”
这几日内,宫里面还派了人教习厉景琛最基本的礼仪规范,除此之外,厉景琛还要听老夫人吴氏讲一些注意的规矩,特别是皇宫中各位皇子的情况,真是让厉景琛大开眼界,也越大的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只是执着于阳陵侯一个小小的爵位,却忘了在阳陵侯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阳陵侯的爵位算什么,比之更加大的、更加位高权重的多得多,说一句放肆的,就算是天子,他也有着很多的不得已。
进宫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对于厉景琛来说是的,他有入宫的玉牌也需要在宫门外等候一段时间,等候的过程中有一人骑马而来,身边簇拥着七八个侍卫、小厮、太监。
“快快快,厉校尉这是晋王爷,快跟小的避到一边行礼。”领着厉景琛的小太监赶忙带着穿着低级官员服的厉景琛避让到一边,那身衣衫灰扑扑,而且还有些嫌大,穿在厉景琛的身上有些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衫的感觉,只能说厉景琛实在是太过单薄了些!
晋王祁宏志就像是一把锐利锋芒的剑,眉宇间都带着淋漓的煞气,骇人的很,从西北归来更是锋芒毕露,不知道半点儿收敛,此次进宫就是去见他的母妃德妃。
像是低级小官吏,在晋王的眼中什么都不是,路过的时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但是此次尤为的不同,他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一下子被那双眼睛惊住了,进了宫门之后才反应过来。
厉景琛乘着他人不注意偷偷的看了一眼祁宏志,如印象中的一样,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盛气凌人得很,眉宇间的煞气能够止三岁小儿的夜啼。如此不知收敛之人,在以后的皇位争夺中第一个倒下来也可以理解了。
厉景琛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眼让祁宏志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那双眼睛太像了,太像厉姜氏的眼睛,仿佛洞悉知晓了一切,随时都会揭发自己。祁宏志握着缰绳的手狠狠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就陷入了回忆。
如果说厉温瑜是西北的英雄,那么他祁宏志就什么都不是,他只不过是窃取了他人胜利果实的小偷罢了。
祁宏志不满于押运粮草,去了西北燕山关之后就想着建功立业,不顾其他人反对带领了将士准备偷袭匈奴人,谁知消息并不可靠,还未靠近匈奴人的营地就遭受到埋伏,还是厉温瑜带人过来营救,祁宏志才免于兵败,成为匈奴人刀下的亡魂。要是这件事让皇帝知道了,祁宏志必定受到谴责,还会失去圣心,为了弥补,和匈奴作战的时候他力主夜袭,厉温瑜并不同意他还一意孤行,带人夜袭却扑了个空,回程途中被匈奴人反扑,死伤惨重。
那个时候的祁宏志已经慌了,心中想着的都是被父皇知晓后的下场,幸亏身边幕僚想出了法子,说服厉温瑜背黑锅,只要他继承大统,厉温瑜现在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记住的,日后高官厚禄不是话下。
但是厉温瑜坚韧顽固,并不同意,还说已经写了折子要告知陛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祁宏志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让七八个侍卫制服了厉温瑜,幕僚为了他的安全,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勒死了厉温瑜,最后幕僚想要自尽将所有的过失都背在自己的身上,祁宏志深知幕僚对自己的好,劝住了幕僚。
事情已然发生,在后悔已经来不及,祁宏志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更多知晓事情始末的人,都推到了匈奴的身上。在厉温瑜的府中,却并没有搜到折子,与姜氏周旋了几日,以免东窗事发,就派人一把火将厉府给烧了,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但到了京城中他得知厉家的三个孩子逃了出来,派人观察了一阵子,得知也就是个孩子罢了,翻不出天去。
可是此刻看到厉景琛的眼睛,和姜氏一样的双眼,好像洞悉知晓了一切,祁宏志惶恐不安了。
祁宏志将心腹太监喊了过来,这样那样的耳语交代了一番,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宫门,竟然来了就别出去了。
厉景琛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被人三言两语的定夺,只是谨慎的注意了一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