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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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旧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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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丁太子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兵痞也就算了,但是这个书生看着是个细皮嫩肉的,大概也受不住自己那套堪称粗暴的治疗法。靳青河这样一想,便不再多言,只低头,默默地弯下腰,把背朝向了陆冬青:“上来吧。”
“咦?”陆冬青受惊似的抱紧了自己的书,脸迅速转红,急急分辩道:“不,没关系,我可以继续走,我可以——”
“上来。”靳青河眼看着前方,淡淡地说道。
陆冬青低下头:“哦。”他的薄薄的耳尖已经彻底泛红了。
他动作僵硬地俯下|身,趴到靳青河宽厚结实的背上,手支撑在靳青河背上,还想拉开一下距离。靳青河拖住他的腿弯,一使劲站起身来。他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急忙抱住了靳青河的脖子。这下可完全抱严实了。
雨还在雾飒飒地飘着,万成的黄昏悠然降临,天际是万丈霞光,漫漫然向远方延伸着,色彩绚丽醉人。前方是一碧荒草,缥缈烟雨中肃然静默。靳青河背着陆冬青,在羊啮草稀疏的泥地上走着,陆冬青从一开始的尴尬别扭,到现在已经自然而然地把头搁在对方肩膀上,他微微地闭阖了眼睛,在无人可见的视角中,他用视线慢慢地描摹了靳青河的侧脸轮廓。卷翘的睫毛,坚定的眼神,挺直的鼻梁,刚毅的唇线。他突然有点转不开眼睛了。这个人,失忆后似乎变得可爱了啊。
所幸路程还不算太长。两个人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靳家。
陆冬青浑身湿透,靳青河自然要留人。而陆冬青经过刚才一番波折,已经对靳青河有了一点改观,这时也就推拒得客气。
两人刚进大门,偏巧靳蓝泽正要出门,一眼瞧清了这无论如何不该一起出现的人,立即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唉哟”大叫一声,动作夸张地往后大跳了一丈高。
“大哥,我说你——你这是?”靳蓝泽捂着胸口大惊小怪地指着陆冬青叫道。
陆冬青心慌意乱地朝他点头示意。
靳青河淡淡地应了声,背着陆冬青走到客厅里,把对方放在沙发上后,才回头对迎上来的保姆说道:“柳妈,帮我煮点热汤。还有,叫个会治骨伤的医生来。”
待保姆应声退下后,靳青河才转身,在陆冬青面前蹲下。抓住对方受伤的脚踝,抬手脱下上面的黑色厚底布鞋和白布长袜。陆冬青的脸都红得快要充血了。他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长袍的两边衣摆,正襟危坐地任由靳青河查看自己的伤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靳蓝泽在两人背后露出“原来如此”的阴笑。
这是多快的速度啊,还把人弄到家里来呢呵呵呵!

18、检查检查

陆冬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虽然对靳青河已经改观,但是心里依然觉得别扭,热汤只喝了两口就急急地告辞了。靳青河也没多留。
靳青河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绵软的睡袍,脸上脖子抹了凉凉的药膏后,才下楼端了杯咖啡陷在沙发里,用钢钳子夹了三块方糖放进咖啡中,慢慢搅拌,慢慢啜饮。
靳蓝泽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鬼鬼祟祟地看着他笑,末了终于忍不住,满脸八卦地问道:“哥,人家之前不是看不上你吗?你是怎么把他弄到手的?是因为脸上的这些伤口吗?肉体牺牲啊!还是因为你跟了丁太子?这样看起来,那个姓陆的也不是多了不起嘛!看他平时那副清高的样子,哼!——哎呀,他怎么就这么好的命,突然就跟沈出云是同学了呢!”
靳蓝泽滔滔不绝地发了一堆牢骚,虽然靳青河没理睬他,但是他也很能自得其乐。
他蹲在靳青河跟前,脑袋凑近对方,自下而上地望着自己的哥哥,小奴才似的献媚道:“哥,我发现你真的变得好看了哦!”说着,他朝靳青河使劲地眨巴眨巴眼睛,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得十分莹亮动人。
靳蓝泽是个长相媚气漂亮的小个子,举手投足之间会不自觉地带着点撩人的意思。他的同学都很爱他,加之他性格开朗活泼,不会记仇,没什么坏喜好,只是有点小势利,但也很好打发,所以在圈子里一直很吃得开。他也对自己的长相十分满意,知道如何善加利用。以前的靳青河对他一直只是冷眼冷笑,他也就学会了讽刺顶嘴。如今他察言观色后发现,自己哥哥好像不一样了,于是明智地知道见风使舵。比如现在他这么在对方身前小狗一样地磨蹭,靳青河就只会又无奈又纵容地摸摸他的头。
如果靳蓝泽有尾巴,现在肯定已经摇上了。他实在是太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哥哥了。
“哥啊~~”靳蓝泽腆着脸去摇自己哥哥的手,说出最终目的,“你跟丁太子说一声,让他也给我安排个职位吧!”
靳青河看着这个胸无大志的弟弟,心里哭笑不得。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的拒人千里之外了,他渐渐地开始习惯这些家人,感觉这是自己的责任。因为上辈子不能拥有,这辈子就格外的想要珍惜。
只是跟别人讨要职位这种事毕竟是他从没做过的,感觉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啊。要如何跟丁太子开这个口呢?
靳青河拍拍靳蓝泽的手背,把咖啡杯放到茶几上,说道:“哥哥会记住的。”
靳蓝泽狠狠一抱拳,旧社会的英雄豪杰似的故意粗声说道:“大恩不言谢!”然后背过身,对着天花板比了个V字。
待靳蓝泽高兴劲过去后,靳青河才问道:“蓝泽,我,或者我们家,是否有什么仇人?”
他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小巷的埋伏。
靳蓝泽吃了一惊:“哥,你这就开始动手清理咱家的各路仇人了?好哇!我这有个小本子,日期事件都详细地记录着呢!我现在就拿给你,你不要手软,一个一个来,哼哼,你把我最讨厌的那几个同学也解决了吧!择日不如撞日,就是现在!”说完,“咚咚咚”的就往楼上跑。
靳青河在他身后,翻白眼望天。
他松了松衣襟,觉得自己还去问靳父的好。
·············靳父表示自己仇人太多不知道啊···············
陆冬青坐了黄包车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
他这个家是个朴素的小四合院,门口摆放一截大肚和尚赤脚悟禅的木雕,院子里种了各色花卉,诸如夹竹桃,晚香玉,紫茉莉,金银花一类。藤质的棚架上爬了一树翠绿鲜嫩的丝瓜,细雨蒙蒙中暗香浮动月黄昏,很有股闲适雅意。
陆冬青一路目不斜视直接抵达了卧室。卧室里窗明几净,收拾得简洁利索。他一进门,先是阖上红木门扉,然后放下书,推开窗扉,让屋子透足了气。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想了想,转身拨动了身旁的电话。
电话一被接通,对方马上拿起来,显然是在座机边等候久矣。
陆冬青握着话筒,听着电话那头的焦虑,不动声色地看着窗外一树大花剪秋萝,手伸出窗外,隔着牛毛雨抚摸那花瓣伞状开裂的花朵,眼里落下一抹红艳花色。
“我知道了,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回去。不会太久。”他最后沉着脸安抚了对方的担心,然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话筒的时候,他的视线还落在电话上,然而白皙修长的手指倏忽弓起,抓成了个鹰爪的形状,拽住花瓣用力一拧,生生扯下满手鲜红的汁液。
他把手指伸到嘴边尝了尝,没有在意花汁的苦涩,因为眼神依然陆离斑驳,是心思落在了空处。
··············靳青河的一天假期宣告结束,···············
翌日。
丁太子凑足一群太子党很是胡闹了一天,无非就是吃喝嫖赌,图个乐子罢了,却感觉没以前那么得劲了,抱着个香喷喷的小旦也没了兴趣,于是果断把靳秘书长召唤过来。
丁太子要玩桌球,下午三点的乐源门。是家洋人开的馆子,上层提供用餐,下层则开辟了个私人台球厅室。
连日阴霾的天空恰好放晴。靳青河看脸颊边的血痕已经凝固成细细的纹路,也便不再在意,把自己打理了一下后便出门了。
大约辛未时段,乐源门正是冷冷清清。靳青河一进门就瞧见了斜对角窗边的丁太子。
丁太子一个人坐在咖啡桌前,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穿了白衬衫和黑马甲,白衬衫袖子直挽到了手肘,一双长腿交叠着闲晃,把咖啡桌上铺展的碎花边桌布带得一晃一翻的。
丁太子正百无聊赖地捧着一张薄薄的菜单研究,桌上只搁了杯白酒。靳青河朝他走去,他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然后他眼睛紧盯了靳青河,抓起面前的白酒一口饮尽。 
“你可总算来了。”丁太子“嘣”的一下把空酒杯按在桌上,笑呵呵的大跨步上前搂了靳青河的肩膀。
“走,到下面玩去。”然后他近距离地瞧清楚了靳青河脸上的血痂,视线顺藤摸瓜一路向下,是几条隐入立领衬衣里面的血痕。
丁太子立即脸色一变,手指捏住靳青河的下巴愤怒地责问:“他奶奶的,谁弄的?!”
靳青河无言以对。虽然现在餐馆清冷,但也要注意一下影响好吗!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就算了,还要用手指勾下巴,眼神咄咄逼人,没看见掌柜的在一旁震惊吗!
靳青河把脸扭开:“没事,被草割到而已。”
丁太子眼睛倒竖,对对方如此不爱惜自己发肤而感到痛心疾首。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拽住靳青河的手:“还有哪个地方也受伤了?到厕所里面去我检查检查!”
虽然靳青河不愿意,但是他现在这个身体是个草包,于是只能被丁太子拉了走。
丁太子把他扒拉进洗手间,门一关就要去解他的西装扣子。
“等一等!大白天的——”靳青河眉头大皱,按住他的手,“里面没有了!”
“老子自己看!”
“不要这样!”
“别乱动,给我老实点!”
丁太子是个力大如牛的,现在正是心急,完全不把靳青河这微弱的挣扎放在眼里。他毫不费劲地开了靳青河的前襟,双手揪住里面的衬衫往上一扯,就将靳青河的衬衫从裤子皮带里抽了出来,露出一片光滑结实,肌肉紧绷的小腹。如此还不知足,他手一伸,就要从下往上滑进靳青河衬衫里面去探个究竟。
“我说不要了!”
靳青河终于恼羞成怒,涵养也不要了,力气大爆发,手一推就把丁太子推坐到马桶盖上。
他拉了拉大开的衣襟,面红耳赤地盯住丁太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申道:“我说不要了!”
丁太子一噎。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靳青河要这么生气。他们之间不都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吗?现在他的阿青是他的了啊,他检查自己的人是否完好,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
丁太子怔愣愣地坐在马桶盖上看着心上人:“你是害羞吗?”然后不等靳青河回应,他马上得意地笑着接口道:“好吧,好吧,回家再看好了。”
靳青河看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想给他一兜冷水清醒清醒。
靳青河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整理好衣服,懒得多说,推开隔间木门提腿就走。
不能再跟这个兵痞子待一块了,他想揍人!
“阿青,你怎么就走了,等等我嘛!”丁太子在后面舔着脸跟上来。他见自己心上人果真纯情,心里就觉得特别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隔间。
靳青河刚走出来,眼角余光便瞥见洗手间的大面玻璃上映着一个黑色身影。他脚下一顿,侧过头去,便看到了独自靠在镜子边抽烟的男人。

19、厅室挑衅

靳青河刚走出来,眼角余光便瞥见洗手间的大面玻璃上映着一个黑色身影。他脚下一顿,侧过头去,便看到了独自靠在镜子边抽烟的男人。
男子生得威严俊美,身材高大端正,轮廓刀削玉刻的深邃,两道浓浓的剑眉天然地皱紧了,在眉心挤出一道忧郁的刻痕,眼神冷峻,是个时刻深思熟虑中的模样。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披着黑色大氅,下边是黄呢布料的军裤和长筒军靴,周身一股杀伐决断的锐气。
此刻,男子也正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戏谑和嘲讽,眼神蔑视。
他把手指上夹着的烟卷丢在地上,用坚硬的军靴碾熄了,然后抬头瞟了靳青河,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靳青河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直到丁太子在后面赶上来把他扯了走。
台球厅室。
靳青河跟着丁太子沿着狭窄的楼梯进入乐源门的地下室,这里是被改造为台球厅室的一个大房间,屋子里灯火通明,正中并排摆放着四台中式斯诺克,墙壁上挂着一袋球杆,角落里有休息用的桌椅,烟卷和小食。总体环境整洁干净,但是因为房间里烟雾缭绕,天花板也设计得比一般规格低,所以空气略显滞闷。
正是一天较为萧索的时段,房间里只有寥寥两三个青年男子,两个是马甲西装裤的打扮,抱着球杆坐在台球桌边沿,一个是白衬衣黄呢军裤搭配军靴的架势,趴在台球桌上击球,几个人在台球桌上说说笑笑。靳青河和丁太子步入台球厅室的时候,那个趴在台球桌上的男子刚好手肘回缩,球杆前撞,正是一杆进洞。
一旁的两个同伴齐声喝彩:
“厉害!又进了!你小子是要一杆清台吗!”
男子站直身来,一手握着球杆,一只手插|进裤袋,转过身来。
靳青河一看,不正是之前在洗手间遇见的那个抽烟男吗!
“哟,这不是沈少嘛!”丁太子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沈出云?小弟的表哥?靳青河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愤懑。
沈出云似笑非笑地乜斜了靳青河一眼,然后才朝丁太子笑道:“别来无恙,丁太子。”
丁家和沈家的恩怨,可以从老太爷们那一代讲起。内容多半都可以围绕政见分歧,商业竞争展开来说。私人仇恨倒是无几,也就是年轻小辈间见面动动嘴皮子,枪子倒是不敢乱动的。一动,东北要乱。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大家心照不宣,争斗都拿捏好分寸。只是这仇结的久了,便沉淀出恨意来。到底是没有杀父夺妻灭门的刻骨仇恨的。也幸好丁沈两家势均力敌,所以才没能真正撕破脸来。
丁太子一步三晃,吊儿郎当地走到沈出云面前,大喇喇地飘了一眼沈出云背后的台球局面:“不错嘛,沈旅长果然有两下子。”
沈出云听他一分钟内对自己变了两次称呼,心里甚觉好笑,然而面上不动声色,只抱着双臂笑道:“见笑了,太子也是来玩的?不知道有没兴趣跟我玩两场?”
丁太子摆摆手:“别,要是你输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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