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血腥味扑鼻而来,众人眼中没有惊慌,却充满了跃跃欲试,甚至还有些异样的神情。
不远处趴伏着一只动物,长约3米,健壮矫健,灰突突的粗糙皮肤遮不住那微微颤抖的块状肌肉,头上一对尖角,阳光照射下泛着锐利的寒光,摄人心脾,一看就不好对付。
正是大家之前见识过的落单的牛。
上次翟翟带队,正好碰上它。翟翟很是知晓它的厉害,不肯上前挑衅,可惜族中的那些鸡血淋头的小伙子不肯,最后翟翟不敌,终是做了下尝试。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好处是经过那一役,已经有些天老大我老二的姚族男子心中恢复了朴素的本质,懂得万事先探查明白再出头的道理。
没想到今天会再次碰见它。
可是为什么上次狼狈逃蹿的众人现在却重显跃跃欲试的姿态呢?
——那头牛的状况不是太好。
它趴伏在地上,肌肉时不时微微抽搐,四蹄并不安分,踢踏的动作翻出了地面上的花花草草,弄的它身下的土地坑坑洼洼,显出了它不安的一面;它的头不再警惕的来回转动,只是服帖的贴着地面,甚至锐利的眼睛都不再那么炯炯有神,被一层雾气覆盖着,显出了丝丝的脆弱。
它生病了?受伤了?
都不是!
在它挣扎的时候,众人看到了它下身那流淌的血痕,这也正是血腥味的来源。这鲜血的味道仿佛刺激了男人那好斗的一面,它脆弱的姿态也带给大家强烈的自信心。
敌强我弱,正是复仇的好时机。
史前可没什么侠客精神、武士道德,有的只有弱肉强食。
就连翟翟,第一眼看到它,想起的也是自己从前被它追赶的狼狈摸样,而不是——受伤需救援。
翟翟按了按胸口,自己这是进步了呢?还是怎么了?
蔓蔓打了个手势,示意稍安勿躁,众人强烈的战意暂时被安抚下来,蔓蔓又示意众人稍等,自己上前观察一下。翟翟一把拦住他,指了指自己,蔓蔓想了想了,点头同意了。
翟翟将长矛插。进泥土里,抽出骨刀,一步一步向那头牛逼近。离的越近,翟翟心中的猜想就越被证实,最后,在距离它三米左右的位置,翟翟站定。
相对较近的距离让翟翟看的更清晰,上次交锋时,它强壮的外表,锐利的眼神,霸道强横的作风,让翟翟忽略了它的性别,这竟是一头母牛。
而它正处在生产之中。
翟翟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甚至能够看清它短短的毛发之下,鼓鼓的肚皮上的动态,一凸一凸。显然里面的小牛并不安分,它正极力的运动着,想要脱离母体。它并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带给它的母亲怎样的痛苦,它只是想要快点见到这个并不十分美好的世界。
翟翟再次向前走动了几步,这样的距离终于被这只正在忍受的母牛察觉。它挣扎的站了几来,四肢不安的踢踏着,搅起了一地泥泞,用鲜血搅拌的泥泞。
翟翟心中泛起了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小虎混多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这头牛想要表达的意思。它认出了自己,知道自己曾被它欺负的爬树奔跑,上蹿下跳,它在表达歉意,甚至是请求,那硕大的眼球雾蒙蒙的,像是要留下泪水。又一波疼痛来袭,它四肢颤抖,在原地转着圈,像是在追逐自己的尾巴。片刻后再次安静下来,抬起头望向翟翟,仍是那样水润的眼神,那样祈求的姿态。
翟翟向后退了两步。
突然间它全身剧烈颤抖,后腿用力的蹬着地面,肚子里面挣扎的厉害,一根细细湿湿的深色东西已经透过它下。身穿了出来。
是一条腿。
翟翟睁大了眼睛,不敢动弹。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生产的过程,之前那次的姚族集体生产,男人并不被允许靠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翟翟回头一看,蔓蔓领着几名姚族男子走过来,显然是因为那头牛的状态,给了它们强烈的信心,这才放弃了最基本的隐蔽,光明正大的就这样走过来了。
这阵动静同样惊动了那头牛,它挣扎着向后退了几步,冲着众人咧咧嘴,低低吟了一声,显出威胁的含义,可惜它颤抖的四肢出卖了它的孱弱,更可惜的是,因为它的举动,那条本已出来的腿,再次退回了母体,也挣扎的更厉害了。
翟翟心中荡漾着什么样的滋味都妨碍不到别人,在蔓蔓的手势下,姚族众人放弃了远程武器,纷纷拿出骨刀石斧,围城一个圈,渐渐向母牛靠拢。
母牛持续后退,一阵抽搐之后,又一只腿出现在众人眼中,只是一会儿间,就又缩了回去。
包围圈渐渐缩小,母牛也越发慌张了,只是眼中的凶光也越发明显,眼球都泛出红色来。
“等一下!”翟翟突然出声阻止。
众人停下脚步,回过身望向翟翟,等着他的意见。
翟翟顿了顿,看向蔓蔓,说:“等小牛出生后吧……动手更容易一些。”尽管他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蔓蔓回头看了看母牛拼命的架势,估量了一下己方的人手,同意的了翟翟的意见,挥手召回了同伴。
看着众人退去,母牛明显平静下来,野性褪去,温润的看着翟翟,翟翟低下头,心中竟莫名的泛起一股惭愧来。他摸摸胸口,向母牛走去,走了两步,见它没有挣扎,于是又前进了两步。
母牛却突然癫狂起来,拼命的踢踏着,吓得翟翟连连后退。却原来又是一波疼痛,可是这次显然给它造成了很大痛苦,甚至连站都站不住,只好像刚才那样,趴伏在地。刚趴下没一会儿,又颤抖着重新站立起来,一只细细的腿再次蹬了出来。
母牛痛苦的原地踢踏,那条腿也不挺的挣扎,却仍是不能成功生产。翟翟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母牛的神色,终于下定决心,走上近前。摸了摸母牛的大头,见它眼中流露的痛苦,翟翟用手抓住了那条细细的腿,尝试着将它向外拽。母牛颤抖着,向反方向用力,巨大的力气甚至拖了翟翟一个趔趄!
翟翟回头看向蔓蔓,抿了抿嘴,蔓蔓叹了口气,终是走上前,趁着母牛没回过神来固定住它,萧萧接着上来帮助翟翟拽着那条细腿,其他人将母牛围成圈,却是没什么举动,一进一退间,一条腿、两条腿、三条、四条接连出现,伴随着剧烈的血气,一头小牛终于落了地。
众人纷纷后退,将包围圈扩大了些许,小牛从草地上站起,先前尝试着迈了几步,第一步还有些腿软,接下来却是稳稳当当了。
翟翟心中划过一道热流,摸了摸胸口,姚族男人却不知道为什么,竟一同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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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坚持*3 ╭(╯^╰)╮
、72姚族,发展(二)
众人莫名欢呼着;把母牛和小牛都忘在脑后了。
翟翟被四周的欢呼声影响着;心情竟也明媚了许多。
小牛被骤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摇摇晃晃的窝进母亲怀里;这个时候的母牛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伸出舌头在小牛湿漉漉的身上舔。舐着,同时眼中流露出防备的神情。
翟翟转回头去看小牛;小牛身上的脏东西被她妈妈渐渐清理干净;露出油亮的皮毛,虽然还没干透,已经不复刚才可怜兮兮的丑样子了。它闭着眼睛靠在妈妈怀里,大头不自觉的往深处拱;好像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一般。
母牛眼中多了抹慈爱;发现姚族众人没有攻击的意图,稍稍翻了翻身子,露出乳。头,开始给小牛喂奶。
诡异,这一母一子,竟然在这异族环绕的境况之下,营造出了一个另类的温馨环境。
姚族男人渐渐平静下来,纷纷像蔓蔓行注目礼,等着他拿主意。蔓蔓回头看翟翟,翟翟和他面面相觑。
怎么办呢?
母牛虚弱,小牛弱小,正是报仇的好时机。可是此时此地,即使最想报仇、最想吃肉的族人心中也升起了一抹名叫怜惜的情绪,舍不得让现在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块块鲜血淋漓的死肉,这才看向领头的——是死是活,反正我们是不拿主意的。
翟翟心中也在估量,别看母牛它此时温顺的伏地喂奶,就大眼无神的漏掉了那对尖尖的犄角,这世上还有两句话叫放虎归山——必有后患,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虽说都是拿老虎做比喻吧,但世上凶猛的野兽不计其数,这句话符合他们大多数的本性。
翟翟心中权衡着利弊,是杀,还是留?
一阵唧唧的鸟叫声传来,翟翟一个晃神,想起了族中养的、曾经被比喻成自己的动物——嘎嘎,于是心中有了主意。
一次会议,参加了人数并不多。上层的五名长老,以及蔓蔓。
按理说,作为出主意的翟翟,他也应该在场,可是无论是翟翟还是蔓蔓,都没有这个心思,蔓蔓是为了保护,而翟翟,是为了——低调。
好吧,他自以为的低调。
这次的会议的主题是,费了一小队男人吃奶的力气拉回来的两只牛的前途和命运。
上层的意思是按照以往的规矩,留肉不留命,直接杀掉吃了。而听了翟翟建议的蔓蔓的意思是养起来,作为第三种姚族蓄养的动物。
在翟翟出现之前,姚族停滞不前很久了,蓄养这两种动物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跟姚一样,来源不可考证,但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得承认,养着它们,虽然因为蓄养方式的问题,每年死亡的数量很多,但是在很难猎到食物的日子里,这些动物是他们免于挨饿的主要来源。
现在翟翟的建议给它们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是不心动的。
只是还是要扯皮一阵。
对女人来说,话语权是一方面,无论什么决策,必须都由她们决定,这是必须的。另一方面,一项新事物的出现,必然会带来一点的变化,甚至是危险。翟翟虽然提供了一条新的养殖之路,但它成功之前,会有多大的困难,耗费多少经历、时间,带走多少个人的生命,这都是不可估量的。女人们想要的,是成果,而不是经历其中的艰辛。
最后扯皮的结果,姚族上层同意在聚居地内开辟出一块专门的地方,用于养牛,但是一切都要男人自己解决,若成果,最后的成果,包括牛和养殖方法,要提供给姚族上层——一如陷阱。
蔓蔓同意了。
对于这个结果,翟翟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能够开始养殖就可以了。他现在所做的,都是尽自己所能,提升姚族整体和自己的实力,短时间内,他要掌握话语权,一点亏都不吃,那是不可能的。
说干就干,反正姚族内部这些小伙子天天都快闲的长毛了,分配给他们任务,他们反而跟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所以说,男人天生是闲不住的。
翟翟也并没有许多农活的经验,好在还学过一些课本知识,看过几本乡土小说,照葫芦画瓢的讲给蔓蔓,最后大概的圈出了一块地,石头垒墙,木材做顶的弄了一间牛棚,食槽水槽什么的都是木制,用石器刨出凹槽,打磨光滑,还挺像样,大早上割了新鲜的嫩草,给母牛做早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翟翟跃跃欲试,可是,麻烦来了。
问题出在母牛身上。
那天趁着母牛虚弱,众人将绳索绑在小牛脖子上,拉着它回了聚居地,随后一帮人连拉带抗的把母牛弄了回来。开始时是拴在聚居地外面,控制住了它的孩子,母牛挣扎的并不厉害,照常吃草喂孩子。
几天之后牛棚建好了,便把它和小牛移进了牛棚之中,令人意外的是,从那天开始,母牛便变拒绝进食,脾气越发的暴躁,整天在牛棚中折腾不休,撞的牛棚摇摇欲坠,搞的翟翟它们狼狈不堪。
原来,野牛在野外自由自在惯了,活动范围也十分大,冷不丁的把它关在这样狭小不见天日的地方,憋的它脾气十分暴躁。
再这样下去,这头母牛不是被气死,就是被饿死了。
可是要把它放出来也是万万不行的。
别说它经过几天的修养,恢复了健壮的身躯,就看它现在的脾气,几个人轻易近不得身,一旦放它出来,就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
翟翟十分头疼,在牛棚附近晃荡,从宽阔的栅栏中间观察着那头明显在发脾气的母牛。
这时,那头小牛踉踉跄跄走近了翟翟,把大大的头从栏杆中间伸了出来,网球大的眼珠,纯净的看着翟翟。
翟翟从它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不自觉的伸手去摸它的头。小牛闭了闭眼睛,随后舒服的伸了伸脖子。翟翟轻笑了一声,滑下手掌,搔了搔它的脖子,这个举动似乎使小牛更舒服,它甚至张开嘴叫了一声,伸长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翟翟伸出另一只手,揪了揪它的耳朵,心中一动。
这是一头纯黑色的牛,短短的毛发,黑黝黝的发亮,偏偏耳朵上长了一撮白毛,无比醒目。翟翟呵呵一笑,再次发挥自己囧人的本领:“小牛,你的特点太明显了,既然这样,我就给你取名叫白耳朵吧!小名朵朵!”
——翟翟,身为你妈,我都对你无可奈何了。
小牛仿佛听懂了似的,竟然抬起头“哞……”了一声表示赞同。也许有一天,它会后悔因为自己少年时的疏忽,使得威武雄壮的自己冠上了这么个“娘娘腔”的名字。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叫它这个名字,也没有牛类敢笑话它的名字了。
名为朵朵的小牛现在还很弱小,矮矮的身子,细细的四肢,纯净的眼睛,光秃秃的头顶,致命的利器还在潜伏中。它莫名的对除了妈妈之外第一个碰触的人类抱有好感,于是来和它亲近。
事实上,最近它也碰上了难题。
它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了。
它的妈妈一直在生气,不肯吃饭。大家都知道,营养不良、生气上火,这是母亲的大忌,因为这样会使得奶水减少,甚至停止(o(╯□╰)o),这头牛妈妈恰巧就犯了这个大忌,甚至疏忽的没有发现自己的宝贝已经饿了好几顿了,还在兀自的生着闷气。
朵朵委屈:我要饿死了,我要吃奶——
妈妈不理我,我只好自寻出路了哈!
看着它期待的水润润的大眼睛,翟翟表示自己领略了它的意图,于是勤劳的在食槽中加了一把新鲜的、泛着清新气息的绿油油的小草,并在另一个食槽中贴心的倒了一桶水。
朵朵抬头看看翟翟,低头看看青草,回头看看妈妈,最后犹豫着低下头,尝试着啃了一口青草。随即便呸呸的吐了出去,喝了一大口水漱漱口,泪奔……= =
妈妈!妈妈!怪叔叔虐待我,不给我吃好饭!= =|||
母牛发了一阵脾气,加上几天没吃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