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疑问，是肯定。
青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的身影几乎和月光融为一体，面冠如玉，眉眼如画，没有锦衣玉带，不过一袭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却尽显华贵的气质。他天生就应当是骄傲的，纵然每个人都觉得他谦和亲切，但依然有一种隐藏在心底的傲气，没有对于不对，因为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此时的不确定、不自信从何而来，就因为一个小鱼儿吗？青辰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花无缺那么在意这个人，明明他每个地方都比不上他，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笨，觉得自己有威胁了吗？真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青辰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无缺啊无缺，真正在意小鱼儿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绵延的月光从古照到今，两个长长的影子分分合合，花无缺却总是和他紧紧走在一起。有一点青辰还是没有明白，感情本来就没什么道理，更何况对骨子里强势又霸道的人来说。
第 27 章
面对突然到访的江玉郎，青辰习惯性的看向花无缺，在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后，迅速转移目光。
“你有什么事吗？”
青辰皱了皱眉，江玉郎明显不在状态，进来之后不仅没有说话，还很不礼貌的用灼热的视线盯着他。青辰就对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又见他一脸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厌恶的感觉，他不喜欢江玉郎看他的眼神，不得已，只能出言提醒一下。
江玉郎愣了一下，也醒悟过来，掩饰地笑了笑，优雅的一躬身，“不好意思，失礼了，今日有幸一睹青辰公子的真颜，不禁被公子的绝代风华所倾倒，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不愧是移花宫两位宫主的首席大弟子，江某真是佩服、佩服！”
听了这番话，青辰非但没生气，反而轻笑出声，除了笑，他不知道还可以做出什么反应。江玉郎又呆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在意，低头抚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两缕长发，殷切地他为什么笑。
青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看到江公子才觉得长见识了，生得如此清秀俊美的容貌，还这么能说会道，想必很讨女孩子喜欢吧，不知道八面玲珑的‘蛇蝎美人’是不是就是说的江公子？”
江玉郎面色未变，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依旧严肃拘谨地端坐在那里，“公子真是风趣幽默啊，难怪江湖同道提起公子无不赞赏有加。”
青辰又想笑了，他怎么没听说过，真能瞎掰，不过这个江玉郎也确实有意思，他想起前世有人对这个人物有一句很经典的评价：要明白世间的奸诈，去结交江别鹤，要懂得可怕的忍耐，去认识江玉郎。绝代双骄里所有的反面人物都比不上江氏父子，而江玉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想再听他鬼扯，青辰直接问明他的来意。
江玉郎一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看我，居然把正事给忘了，才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和公子志趣相投，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这确实是我们的缘分啊，赶巧的是今日家父也让我来请二位过去小坐一会，好品茗倾谈一番。”
青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品茗倾谈？想必没那么简单吧。但是，不管这对父子到底要做什么，他现在都不想知道，花无缺的事已经够他烦心的了，再和江别鹤扯上关系恐怕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青辰以天色已晚为由拒绝了，只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看着喋喋不休，一脸谄媚的江玉郎，青辰很想直接把他丢出去，这人简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真的……太猥琐了，连同样喜欢文着来的花无缺都处于下风。
揉了揉耳朵，为了避免继续遭受荼毒，青辰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青辰都不再开口说一个字，江玉郎的话全当听不见，虽然言谈间他依然小心翼翼的，但还是有意无意的在打听他们的事，包括移花宫，还有这次和慕容九的婚事……
青辰恍然，这桩婚事本来就是江别鹤父子早就谋划好的，几乎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不想被他搅局，阴差阳错的落到了自己头上，他们应该很嫉恨吧。想到他的目的，青辰脸色微沉，江别鹤，不要妄想让移花宫成为你的踏脚石。
很短的一段路程却因为江玉郎的存在而无限延长了，等青辰和花无缺到江别鹤的住处时感觉像过了很久。刚到门口，就碰到一位端着茶水走出来的跛脚老伯，江玉郎用手对他比划了两下，老伯点点头就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江玉郎对青辰和花无缺做出请的姿势，然后一起进了屋。
见起身迎接的江别鹤，花无缺彬彬有礼道：“江大侠，打扰了。”
“哪里的话，两位公子肯来是老夫的荣幸。”
江别鹤客套了两句，就指着身边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的人介绍说：“这位是武当派弟子张弓，这是小儿玉郎。”
说完，又介绍了一下青辰和花无缺，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江别鹤还有客人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彼此互相打招呼的时候，花无缺忽然沉默了，眼神专注地盯着那个遮遮掩掩不敢将正面示人的张弓，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他一下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过了片刻，花无缺像是确定了什么，慢慢走近那个张弓，道：“这位兄台看着颇为眼熟……”
闻言，青辰也不禁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人身上，见他穿着一身武当的衣服，但脸上胡子拉渣的看不清样貌。
“是么，大家都这么说，大概是我相貌很普通所以看起来和很多人比较相似吧。”
他说话粗声粗气的，也不太自然，这下，连青辰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江大侠，既然你有客人，那在下先行告退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江别鹤还没来得及挽留，他就急匆匆地往门口走，从头到尾青辰只看到了他半张脸，却没有感觉哪里熟悉，难道只是无缺认识的人？正想着，花无缺突然伸直手臂，挡住那人的去路，然后转过头，嘴角带上了一丝笑，却没有传达到眼中，“江小鱼，我知道是你！”
青辰一惊，猛的看向那个自称张弓的人，想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是易容术么……
“花无缺，你果然厉害！”小鱼儿也不再遮掩了，丢开刚才那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大大咧咧的回到座位上坐下，指着花无缺抱怨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连我这么高明的易容术都能被你看穿。”
花无缺没有接话，想必他自己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吧。青辰在心里叹了口气，小鱼儿的毒刚解，就又开始胡来了，他的胆子还真是不小，以为易容换个身份就能试探到江别鹤吗？看来以前警告他的那些话，都没听进去。
“原来两位认识啊！”即使被耍了，江别鹤还不忘假充斯文的儒雅风度，笑着问小鱼儿，“这位兄台，张弓和江小鱼到底哪个是你的名讳？”
小鱼儿大笑一声，拍拍胸脯道：“我当然是叫江小鱼了，和花无缺也的确是老相识，从小一起长大的能不熟吗？对吧，花无缺？”
话音刚落，小鱼儿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柄明晃晃的刀剑，除了青辰，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花无缺是什么时候拿出武器的，好快的速度！
“是又如何，都改变不了我要杀你的事实。”
此时的花无缺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在江别鹤假仁假义地问起他们之间的恩怨时，小鱼儿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之间无冤无仇，只是因为邀月下的一个命令他就要杀他。
花无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连小鱼儿言语之中的鄙夷和不屑都没能让他动容分毫。江别鹤明明是清楚其中的缘由，还假仁假义的从中调停，不知道在做给谁看。而这次小鱼儿和花无缺的意见居然也达成了一致，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不需要第三者插手。就这样，小鱼儿和花无缺约定明天再黑山崖决斗。
青辰皱眉，实力相差悬殊，他为什么要这么他冲动，单凭一股勇气吗？
小鱼儿没有了以前的嬉皮样，浅浅一笑，竟和花无缺有几分相似，“我只是不想每次见到他都只能逃跑而已。”
第 28 章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在场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聊天，和江别鹤父子道别后，青辰就和花无缺回去了，小鱼儿也紧随其后。不知道他这次还能不能幸运逃脱，青辰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却收到他偷偷对自己做的一张鬼脸，一点都没有担心或是害怕的样子。
真的是这样吗？青辰凝眉，转头看着走在身侧的花无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接用轻功带他掠上半空。回到房间，就立刻松开了手，两人面对面坐下。
长袖掩盖下的手指不安的搅动着，青辰垂下眼帘，能感觉到花无缺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是他决定和他好好谈谈的，但为什么处于被动的是自己。两手放在膝盖上，握紧，青辰抬起头，从那件事发生后第一次正视花无缺。
他瘦了，包裹在白衣下的身形显得很单薄，脸上也没有了那中让人如沐春风的表情，整个人带给青辰的感觉有些……冷漠，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你这是在自暴自弃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过花无缺听懂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这次和小鱼儿决斗的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道：“师命难为。”
青辰摇头，“不要用这句话来敷衍我，你并不恨小鱼儿，也不是可以受人摆布的人。”
“我本来就是个木偶，要是没有师兄的话。这么多年来，大师傅处心积虑，就是要把我培养成一个不懂爱、不懂哭、不懂笑的人，除了恨……是你偷偷把感情放进我心里，你就要负责。”花无缺笑着，却像哭一样，眼里有指责，有委屈，“可现在你都不要我了。”
青辰一下就乱了，也顾不得刚才的话题，急着想要辩解，不是这样的，他没有……只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他居然觉得心虚……
花无缺见青辰一言不发，神情中带着些许灰败，“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两位师傅对我有恩，既然是命令，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这句话不停地在青辰脑子里回放着，连花无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情况好像比原来更糟了，青辰呆坐了一会儿，颓然倒下，把脸埋在臂弯里，彻底没了主意。
很快就到了和小鱼儿约定的时间，青辰和花无缺一起上了黑山崖，江别鹤父子早已等候在那里。小鱼儿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势大增，和花无缺对视时也毫不畏惧。江别鹤见状，再次劝他们放下武器好好谈谈，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但最终都是徒劳，两人还是坚持要决斗，江别鹤叹息一声就退到了一边。
青辰无奈道：“这种时候还逞英雄！”
小鱼儿没说话，只是朝他咧嘴一笑，然后从腰间抽出匕首，冲了上去。
两个相似的身影缠斗在一起，一刀一剑快如闪电，这次，无可避免的，他们要真刀真枪的决胜负了。从刚才开始，青辰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没有张菁，也没有铁心兰，小鱼儿要如何化险为夷，难道还是要跌落悬崖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也许小鱼儿心里也存在着放手一搏的念头，自己未必赢不了花无缺。很侥幸的心里，不过，这样也好，真正比过之后他才能更深刻的认识到他们实力的悬殊。
仅仅十招，小鱼儿就被花无缺一掌打倒在地，身体打了几个滚才停下，他捂住胸口，面带不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泛着寒芒的软剑逼近，却束手无策。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迅速将软剑挡开，
看到来人，花无缺没有继续出手，青辰愣了一下，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都说猫有九命，小鱼儿的命估计比猫还多。不过，下一刻，他的这个结论就被否定了，因为及时赶到的黑蜘蛛不是来救场的，而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参与打架的。
“要打架也不通知我一声，真不够朋友。”黑蜘蛛和小鱼儿相视一笑，“一起上！”
青辰抚额叹息，就算再来两个黑蜘蛛也不是无缺的对手啊。
以一敌二，花无缺也游刃有余，先迅速把黑蜘蛛打出了战场，然后又成了他和小鱼儿的决斗。很惨不忍睹的一幕，青辰都不忍心看，只是眨眼之间，小鱼儿又受了花无缺一掌，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向后？等等，后面是悬崖！青辰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飞身过去想要阻止惨剧的发生，但他离小鱼儿的距离毕竟有些远，速度再快也赶不上。眼见小鱼儿就要一脚踩空的时候，一只手臂赶在青辰之前拉住了他。
小鱼儿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处在悬崖边，情况很危险，这个时候花无缺绝对不能松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神情都有一丝恍惚，像进入了一个别人都无法触及的梦境一般。
青辰看着很着急，花无缺也不拉小鱼儿上来，关键时刻居然走神，难道他们就要这样僵持下去吗？正当青辰打算过去帮一把的时候，一道冷光从眼前闪过，他面色一凛，跃入半空，两指截住那枚银针，并就势将小鱼儿带回地面。
不动声色地把玩着这道暗器，青辰眼角的余光看向江别鹤，他神色如常，不见丝毫被识破的慌乱，甚至还带着一脸欣慰的笑容走到小鱼儿身边，关切的询问了一番，然后再次出言劝解两人停手。
小鱼儿知道他的底细，他心里一定急了，居然想到借花无缺的手除掉小鱼儿。青辰光明正大的拿起那枚银针细细地看着，江别鹤的视线果然转向这边，青辰冷笑一声，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想到他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朝青辰点了点头。
这边的波涛暗涌小鱼儿和花无缺都没有注意到，不过这场惊险让两人都从刚才的梦境里脱离出来。
“我又想起那个梦了，在梦里我们像好兄弟一样，你却突然要杀我。”小鱼儿耸肩，认真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花无缺挑眉，“无所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音刚落，比刚才更激烈的交手开始了。青辰真想过去把他们敲晕，有必要斗个你死我活吗？正想着，青辰突然睁大了眼睛，花无缺使出了一招移花接玉，他真的没有手下留情！
“无缺，不可以！”
青辰的一声大喝，让花无缺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