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一个内侍过来禀报说:“殿下,刚才得到消息,说是秦王殿下大概一刻钟前回了宫,现在正在探视太子殿下,您看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祁沛霍然起身,道:“七皇叔回来了?不是说回来的路上要好几日的吗?”
内侍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也许秦王爷知道太子殿下获治后,一高兴,日夜兼程就赶回来了吧。”
贾环的心里一下子转过千百个念头:他……回来了?啊啊啊,又想见到他,又不想见到他。
正在纠结之间,祁沛拉着贾环便走,说:“走,陪我看看去。正巧我给你介绍我七皇叔。”
贾环忙说:“不用了,你自己去便好,我……又不认识他。”
祁沛说:“没关系没关系。走吧,要是他知道我父亲是你医治好的,他没准儿还要赏你呢,我父亲可是他的亲哥哥。”
贾环不肯,这家伙就使劲扯着非要贾环一起去,还说:“我还有一个事情要你帮忙鉴定一下。呵呵呵,我七皇叔啊,打小就人见人夸是仙童一般的长相,你倒是去看看,我比他的话,究竟如何?”
贾环没想到他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惊诧莫名,不过贾环今日心情不好,也没有去细细思考,只是心里掠过一点浮略的想法:不用去看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一般恶毒王后才会去和白雪公主比美貌,白雪公主会想着和恶毒皇后比美貌吗?先这样说的人就是没自信的表现,也就是先输了!
贾环坚持不肯去,祁沛也拿他没办法,便说:“那你也先别走,刚才咱们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呢。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一会儿我要么自己回来,要么叫太监给你传话回来。”
贾环无奈地说:“好吧,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看书。”
祁沛一溜烟儿跑了去,没过一会便垂头丧气地跑回来,说是秦王看过太子就走了,现在可能是去慧贵妃那边接秦王妃回王府去了吧。
祁沛眼珠子一转,说:“环儿,你刚才不是说要回去了吗?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我便顺路送送你吧。”
贾环心想,这家伙非要赶着这会子走吗?万一在宫门口遇上祁潜和他老婆,那会相当……尴尬的。
贾环可不想自己去寻不自在,便说:“这会子倒是不急,不如我们杀一盘棋再走?”
祁沛说:“你刚才急着要走,现在又不急了?”
没想到祁沛的围棋段位很高,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就杀得贾环落花流水一般,被祁沛拉起来说:“好了,棋下完了,咱们走吧。”
结果贾环的运气就是背,好容易在祁沛的皇三所多赖了一会儿,料想该是和祁潜和他老婆错开了吧,谁知道跟着祁沛坐着步辇到宫门口换乘马车时却刚好遇见祁潜也是刚好到宫门,扶着大肚子的秦王妃下了步辇。
贾环看着祁潜扶着秦王妃的手臂,再一看秦王妃尽管身怀有孕,却是貌若天人一般的美貌,心里又酸又涩,咬着唇低下了头。
祁潜遽然看到贾环,吃了一惊,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皇宫里,这边祁沛却大大方方地招呼上了:“七皇叔、七皇嫂好。”
祁潜“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祁沛,眼睛却看往贾环的方向,心里担忧无比,环儿是有些小性子的,自己本来是没什么瞒着他的,但是,在这种情形下遇上他,他不会胡思乱想就奇怪了……”
这边,祁沛却大大方方地拉着贾环的胳膊对祁潜做介绍说:“七皇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将我父亲的病医治好的神医,名叫贾环。别看他年纪小,医术高明着呢。七皇叔,你以后要是有什么身子维和的地方,也可以请这位神医看诊看诊。哦,对了,环儿以后会是我的左春坊侍读。”
祁潜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山包:神医?环儿什么时候变成神医了?还有,祁沛怎么也这般大大咧咧地叫他“环儿”?还要去给他做侍读?怎么我就出去这十来天,事情变得这般不可捉摸了!
贾环很想从旁边的花坛子里抓起一把泥土塞祁沛嘴里去:这货是话唠呢还是人来疯呢?说什么啊?
祁沛忽然发现在自己喊“环儿”的时候,祁潜会看自己一眼,尽管那眼神又冷又酷,可是祁沛的心里却如同上了发条的小玩具一般自己就欢快地脑补了起来:咦?他以前可是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的,就是偶尔无意中对视一眼,也是毫无情绪的。现在怎么一个眼刀又一个眼刀飞过来,在我喊“环儿”的时候?记得当年他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的心意,难道说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激发?现在见我和另外一个男人亲密,就忍不住吃起醋来了?
如此一想,祁沛的嘴角越发牵起甜笑,一声声“环儿”喊得亲热无比,于是如愿收到了许多祁潜的眼刀,其实那里面饱含的意思是“不悦和疑惑”,但是祁沛就一厢情愿地认定为“嫉妒”。
秦王妃弱弱地喊了一声“夫君!”祁潜醒悟过来,赶紧把王妃带走,然后晚上再找环儿将事情的经过探个明白才是上策,便打算走了。临走之前,祁潜忽然喊住祁沛,道:“你现在行事越发颠倒了!人家和你年纪差不多,算是平辈,你倒是一口一个‘环儿’地喊,好似人家是你的晚辈一般!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他年纪虽小,却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呢,你怎敢轻狂如此!”
祁潜最后冷冷地说:“皇孙就可以凌驾世人之上,不以礼法道德约束自己吗?你回去用正楷端端正正抄一遍《礼记》,然后,把《论语》中关于君子该如何行事的篇幅都摘录出来,正一正你这狂悖颠倒的行事之风。”
祁沛的脸都绿了,心里还想着:“他这醋劲也太大了吧?”
第78章
贾环才进屋,珍卉便迎上来,说:“三爷可回来了!”
贾环一见屋里简直可以说是旧貌换新颜,用五彩宝光耀人眼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可惜他一点兴致也没有,只是情绪低落地说:“嗯,我有些不舒服,现在想歇着去了。”
珍卉忙命小丫鬟弄了温水来伺候贾环净面通头并换衣服什么的,又小心翼翼地说:“那一会儿要不要唤三爷起来用晚饭呢?”
贾环说:“今儿一点胃口也没有,你一会儿去厨房那边要点清粥小菜预备下,等我醒来再吃。”
珍卉忙答应了。
贾环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还做起梦来了,梦里全是祁潜的脸,一会儿冷酷,一会儿柔情,叫贾环辨不清,心里着急发苦。
一会儿,珍卉来推贾环说:“三爷,三爷,您醒醒。佑儿在二门外叫人传进话来说,外面有一位公子在等您呢。”
贾环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哪里肯起来,抱着被子不撒手,口齿不清地说:“什么公子!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我要睡觉!”
珍卉无奈,只得将话又传了出去。
贾环足足睡了两三个时辰才起来,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珍卉等几个丫鬟早就吃过饭了,此时便忙赶来伺候着略略梳洗,又将贾环先前吩咐的清粥小菜给他端上来,让他自己慢慢吃。
贾环才搁下碗筷,就看见林如海顶着头进来,说:“环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贾环客套了几句,林如海又说:“对了,我们过两天要搬出去了。新买的宅院我今儿是看过了,还算弄得齐整。给你也整了一个小院子,有时候你可以在我们那边小住几天,我有空的时候可以指导你课业。再者,你林姐姐也喜欢你过去热闹热闹。”
贾环忙谢过林如海。
林如海又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街角有秦王殿下的车驾,还和殿下说了几句话。殿下也真是奇怪,这么大冷的天不回府里去,猫在马车里做什么?”
贾环这才想起来睡觉的时候似乎有人在外面找自己,若那人就是祁潜的话,他岂不是已经在外面等了两三个时辰了?
林如海走了之后,贾环忙忙地又换了外面穿的衣服要出门去,珍卉奇怪地说:“三爷,您今儿可真是,吃饭的时候您要睡觉,到了睡觉的时候您又要出门了。可千万小心着些,早些回来。”
贾环出来的时候祁潜正说再打发人往贾环屋里传话去,可巧就出来了。贾环回头吩咐佑儿等几个长随说:“你们回去吧,不必跟着。”佑儿等几个人担心万状,却见三爷出来见的公子有诸多骑马带刀的侍卫护行,知道必不是寻常人,安全是不必担心的,便说了几句“三爷您自己可千万当心,要有个什么不好,奴才们就粉身碎骨了。”
一时上了马车,祁潜便将贾环圈在怀里,只是将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一言不发。
贾环低声问:“你等了我很久了?吃饭没有?”
祁潜闷闷地说:“说是你睡着了,我便想着叫你睡一会儿吧,索性自己也在马车上睡了一觉。才醒呢,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贾环推着他说:“那你还不赶紧去吃饭?”
祁潜无奈地说:“谁叫你这么磨人的?我一路紧赶慢赶地回来,偏偏你要寻着我生气!”
说着,祁潜从身上摸出一块雕着弥勒佛的青玉出来,说:“我给你求来的,保一生平安,已经叫高僧开了光,说是最好在初一十五的时候挂上最灵验,我才赶了几日的夜路回来的。”
难怪他提前回来了!
贾环见祁潜光洁的下巴上冒出几点青青的胡茬,眼里有些许红色的血丝,想着他确实是一路风尘辛苦,又有些心疼,便不再别扭了,转而催着他去吃东西。
祁潜带着贾环去了那一日的山庄,因为有侍卫骑了快马去传信,等祁潜和贾环抵达的时候,水阁上已经摆下一席酒菜。贾环陪着祁潜也略用了些饮食。
祁潜拉着贾环的手,说:“环儿,今儿就在这里歇着吧,别折腾了。”
贾环说:“不行!我和丫鬟们交代了要回去的,忽然不回去,岂不叫家里人担忧?”
祁潜无奈地说:“那好吧,咱们就在这里喝一会茶,我就送你回去。实在是有些话现在就要问你。”
贾环心里“咯噔”一跳。
果然,祁潜凝视着贾环,缓缓地说:“我知道我的环儿聪明又能干,却还不知道你医术高明赛过华佗。环儿,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贾环只好说:“我不是有心要瞒着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贾环将空间的事情告诉了祁潜,最后说:“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以后也尽量少用里面的东西,就当作忘了这一回事一般,所以,才没有和你提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叫皇上翻出来命我为太子殿下医治。我去找过你想问过你之后再做决断的,可是你出门去了,我又想着你曾经说过太子是你最亲的亲人之一,当时情况危急,便给他医治了。你……不会怪我吧?”
祁潜的脸色晦涩难明,半日都不说话,最后才脱了力一般地说:“算了,许是天命如此。”叫太子哥哥死,祁潜没那么狠的心劲,可是,他活过来,实在是令事情更加磋磨,而且,现在有了环儿,祁潜对皇位的渴求比以前更加强烈。因为,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未来会很难走,为了环儿更当奋力一搏。
祁潜低头默思了一会儿,又问:“那祁沛说的什么你要做他的左春坊侍读是怎么回事?”
贾环说:“是他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他。”
祁潜点点头,说:“以后别和他走得太近。”
贾环觉得有些奇怪,问:“为什么?他是你侄儿呢,而且他又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大恩人,对我特别好,为什么不能亲近?”
祁潜的眉头微蹙,有些不耐地说:“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就听我的没错。”
贾环听这话便不乐意了,说:“可是,他硬要来找我,和我做朋友,我怎么好推脱?你是他叔叔,说一句不喜欢他也只好听着,可是要我一个草民怎么口出狂言,拒绝人家皇长孙殿下的美意呢?”
祁潜说:“怕什么?有了事情我扛着,你只别理他就是了。”
贾环郁闷了,问:“为什么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呢,我可没那怪毛病,人家对我好,我非要不领人家的好意!”
祁潜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亲侄儿,便只是硬梆梆地对贾环说:“你又和我犟!我为什么不许你和他亲近,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喜欢他‘环儿环儿’地叫你,也不喜欢他总是拉着你的胳膊!”
贾环一甩手说:“说这话的时候你先想想你自己!你和你王妃浓情蜜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会不喜欢、不高兴?”
祁潜拧起两道长眉,道:“我和谁浓情蜜意了?环儿,我跟你说了许多遍,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在认识你之前我娶了王妃,还有几房姬妾,可是,我现在都没有和她们在一起过。只是经常在王妃的房中留宿,那是因为她怀了孩子,一来好叫她心里好受些,二来挡了那些姬妾的侍寝。环儿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只能说我以后都忠于你,不再碰她们,但是,我不能休了她们,那等于是逼她们去死。我做不到。如果你实在觉得很不公平,你也可以娶妻纳妾,我不会阻拦。”
贾环犟着脖子说:“我不想!我只求一个知心人而已!要么就索性搁开手,要么就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大群女人算什么!”
祁潜的眼神渐渐地冷了下来,说:“算了,环儿,今儿我们都有些气不顺,越说越没好听的了,不如我现在先送你回家,改日等你心情好些了,咱们再说。”
贾环疲累地说:“我要准备科考了,你这段时候都别来找我吧,让我好好生生地温温课。”
祁潜简短地说:“不行,我做不到。”
说着,祁潜勾过贾环的头,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哑声说:“环儿,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
皇三所内。
祁沛歪歪地靠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小榻上,眼带桃花地回想着今日祁潜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笃定他是对自己动心了,只是碍于秦王妃在场,不好施为。
祁沛唇角一撇,恨恨地咒骂了一声:“讨厌的女人!怎么还不去死?”
次日,一个黑衣人跪在祁沛的面前,禀报说:“殿下,您要的药物属下终于拿到了。”
祁沛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打开给自己看。
黑衣人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青幽幽的小瓷瓶,将瓶子里的药粉倒了些许出来,展示给祁沛看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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