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呢,自从贾宝玉在贾府的地位节节败退便开始萌生退意,几次三番和薛姨妈表明林黛玉看不上的货色她也看不上,人弃我取岂不是说明她薛家大姑娘低人一等吗?薛姨妈只是好生解劝着,直到这贾元春的事情捅出来,成了压垮“金玉良缘”的最后一根稻草,薛姨妈也扛不住了,顾不得和王夫人的姐妹情份,急急忙忙搬了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薛蟠和秦钟的夫夫生活被迫转入地下,从此各回各家,偶尔在一起一次,必须跟打仗一般速战速决,免得被薛姨妈等人知晓了闹出什么乱子来。
欲求满不满的问题还在其次,关键是薛姨妈慢慢地又兴出了花样,她发觉不光是女儿的嫁人问题迫在眉睫,儿子也是老大不小了,于是天天招了媒婆来家,为兄妹两个相看合适的人家。
秦钟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得要和薛蟠一拍两散。
薛蟠两头不是人,秦钟那里牙尖嘴利他哄不住,薛姨妈那里殷殷切切他骗不了,急得长了一口的口舌大疮。
秦钟往酒杯里泼喇喇地倒着一种叫“梨花白”的酒,冷笑着说:“我早就有言在先的,我秦钟可不是什么娼|妓粉头之流,甘心被他养做外室!”
要是往日,贾环绝对会附和他的话声讨薛蟠,可是这一日,贾环心里却是发苦发烦,对于祁潜为何许久不来找自己的原因有了几分了然。
从不饮酒的贾环夺过秦钟的酒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说:“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其实有的时候也要顾念一下对方的。把他逼急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秦钟诧异地看着贾环,说:“怎么了?难道弟弟你也为情所伤?”
贾环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说:“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
秦钟忙打听究竟,贾环没心情说长道短的,就是借酒浇愁。秦钟也没辙,索性陪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干,没一会儿,两人都醉得开始胡言乱语了。
秦钟乜斜着眼,对着另一侧喝趴在桌子上的贾环说:“弟弟,别难过,那帮子混蛋男人都叫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实在不行,咱俩搭伙过吧。”
贾环信口附和着说道:“好啊,叫他们滚,咱们过。”
秦钟忽然嘻嘻笑了起来,说:“你和他,谁是上面的,谁是下面的?”
贾环喝高了,也是满嘴里百无禁忌:“你先说你自己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秦钟自言自语说:“不说是吧?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出来了吗?你肯定是下面的!哈哈哈。”
贾环正想骂人,秦钟又嘟哝着说:“那可咋办啊?咱俩都是下面的,没法子搭伙过啊。不行!还是得回去逮住那混账行子算账。他敢有别的想法,我就打他、骂他、拧他……叫他不敢有别的想法,只准按我的想法行事!”
贾环半醉之间听得爽快,翘起大拇指说:“好!鲸卿威武!我要向你学习!向你致敬!向你看齐!哼,他敢有别的想法,我就骂他,骂得他狗血淋头,骂死他!叫他不敢有别的想法!只准以我的想法为准!好!好!好!”
次日,终于有侍卫周五接了贾环去,去了第一次见到祁潜的那一处令贾环印象深刻的房子。
不过三四日不见,祁潜便瘦了许多,脸上还有一些微小的胡渣,不是往日整洁而华贵的模样,显出几分与他一贯的冷峻气质不符的落寞和忧郁来,倒是也很引人心动,叫贾环马上心就软了一大半,恨不能化身慈母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可是,他一开口,贾环就不爽了。
祁潜可能是怕贾环打断他的话,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堆,大体意思就是:他是喜欢贾环,动了心,动了情,以至于完全抛却了自己身边有一个怀孕的妻子需要照顾的责任心、良心、道义心、道德心反正诸如此类的东西,总之,禽兽不如地开始奢求起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所以,遭受到了老天的惩罚。这边他在和贾环缠绵,那边妻儿在产床上挣扎搏命,最后造成那样惨痛的结果,叫他想来就痛恨自己。这样的他,显然无法给贾环一份完整而美好的感情,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眼盲的孩子必须要分走他的关注?所以,他决定放弃。还什么,贾环值得更好的人爱之类的安慰的话,吧啦吧啦。
贾环翻着白眼听完了,说:“你为什么非要那样想?这是钻牛角尖你知不知道?再说,你现在自怨自艾、以泪洗面,或是玩颓废、天天喝闷酒、不肯面对有什么用?能叫死人活过来吗?还是能叫小皇孙的眼睛自己就好了?我跟你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毒害王妃的元凶,然后把小皇孙的眼睛治好。”
祁潜无奈地说:“唉,我说不过你。总之,我们最近都不要见面了吧,正好你也要温课准备科考。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总要让我缓一缓吧?”
贾环咬着牙问:“你要缓多久?”
祁潜说:“不知道。”
无限期延期?你不如直接说分手得了!
他奶奶个腿儿!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被人甩,不管是什么理由!
不扳回这一局来,我跟你姓算了!
贾环忿忿地想着,忽然望着祁潜,说:“祁潜,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分手是吧?可以。但是我们必须要明确一点,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祁潜大包大揽地说:“当然是我的错,和你无关。”
贾环说:“那好,我再问你,既然是你的错,为什么是由你提出分手?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被你这么说我一定会很难受,那么,为什么要用你的错来惩罚我这个没有错的人?”
祁潜语塞。
贾环微微一笑,又说:“你说是你的错,那么我又问你,你错在哪里?如果那一日我们不在一起,事实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不是吗,我记得我回京城来之后总共才见了你几面,那一次是最久的。我们设想一下,如果王妃出事的那一日,我们和往常一样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我在家里温课,而你呢,是一个人,比如说在骑马,或者在走路什么的,总之离得很远,赶不到王妃身边,最后王妃还是一样被人害死了。那么,你会怪你骑的马,或者走路的腿吗?以至于要迁怒到它们身上,立意再也不见它们,于是,把骑的马杀了,把你自己的腿锯了?”
祁潜揉着太阳穴,说:“停!停!停!这不是一码事好不好?环儿你不要东拉西扯!”
贾环板着脸说:“这就是一码事!王妃去世,小皇孙的眼疾,都是被人下药毒害的,而那一日我们柔情蜜意地在一起只能说是个巧合,当然联想起来会让你觉得难受和自责,但是,那不是我们造成的。事实就是无论那一日我们在不在一起,元凶要对付王妃他就一定会找机会下手,是改不了的事实。换句话说,你提出分手,会让你自己,还有我都很难受,非常难受,而对于躲在暗处下手的人来说却是很高兴的事情,这等于是在拿他犯下的罪过来惩罚我们自己。祁潜,你确定你要干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祁潜明白过来了,敢情他这几日躲在屋里苦思冥想,饱受心灵折磨,甚至痛苦不堪地得出应该和环儿分手的结论,完全都是大错而特错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于是,祁潜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贾环的胳膊,说:“环儿,对不起,我错了。”
贾环冷笑着说:“嗯,态度还算端坐。说说吧,你错哪了?”
祁潜不吭声,用眼神表达:环儿我比你大哎,你怎么反而像个背着手教训学生的老师一般,叫我怎么拉得下老脸?
贾环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继续追问说:“呵呵,现在你说你错了,是不是打算不分手了?”
祁潜还是不吭声,用眼神无奈地表示“好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你说了算。”
贾环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可是,你以为你的错仅仅在于提出分手这一件事情吗?我告诉你,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早应该想到这个决定不仅关系到你,还关系到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就决定了,最起码你要先问问我的想法吧。可是呢,你根本没问过我的想法,也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自己就单方面地决定了。”
祁潜无言以对。
贾环说:“既然你可以那样做,那我也可以。祁潜,我现在告诉你,我决定了,我要分手。我、不、要、你、了!”
说完,贾环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里不会分手啦,是贾环故意治他的,以后小攻就听话了。
本来还想写一下坏男配如何阴险地套贾环的话并陷害贾环的情节,可是,我觉得那样写肯定会膈应到大家,便改成环儿和小攻先结成同盟,然后合谋设计男配君,引君入瓮,将男配拿下的爽文环节。
87、加更
祁潜急忙拉住贾环,各种赔礼道歉赔小心任打任骂,贾环就是不依,偏是要走,犟着说从此一刀两断,江湖再也不见,急得祁潜最后真没辙了只好以吻封缄,堵住那张愤愤不平的嘴。
要不怎么说行动永远高于语言呢?祁潜发现这一招还挺好使的,虽然贾环开始在他怀里扑腾得像个落水的旱鸭子,又是抓又是挠又是打又是捶的,不过,在祁潜锲而不舍的热情拥吻和唇舌追逐之下,贾环终于消停了,还主动用胳膊抱住他的脖子,一起加深这个长长的吻。
祁潜终于松开贾环,笑意浅浅地看着他,亲密地低声抱怨说:“你可真下得狠手啊,我都要被你打出内伤了。”
贾环恨恨地说:“活该!”
祁潜又在贾环脸上亲了一下,说:“现在消气了吧?”
贾环斜眼看他,心想,这厮肯定以为我是被他那一吻折服的,还自以为魅力无边,沾沾自喜呢,哼,我那是因为估摸着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折腾得够本了才饶过他的好不好?嘿,小爷我穿越到这个时空,好不容易找着个高富帅,还是自己特别喜欢的,又正好死了老婆,哪有可能这时候撒手,拱手让人啊?小爷又不是跑这里来做活雷锋的!
不过这些话贾环是不会告诉他的,而是继续保持傲娇表情,说:“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哼……”
随后,贾环便问起祁潜秦王妃死亡事件中的一些细节,祁潜一一解说了一番。
贾环皱着眉毛说:“现在就是那四个与秦王妃有过接触的宫妃在被排查和审讯吗?其实我觉得还应该加上几个嫌疑人,比如慧贵妃和祁沛。”
祁潜摊手说:“慧贵妃是不可能杀她的侄女的,祁沛?应该也不会吧?他图啥呢?”(健忘的小攻完全忘记了男配曾经在他大婚前夕向他求爱的细节了。)
贾环沉吟着说:“表面上看起来是好像慧贵妃和祁沛都没有杀王妃的动机,但是——请注意——人性是很复杂的,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一些隐秘的原因促使一个原本看起来貌似正直、根本没杀人的可能的人悍然下手。这种事情其实挺多的。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是祁沛,他会不会是看上王妃了,求爱不成,于是因爱生恨……”
祁潜郁闷万分地看着贾环。
贾环自己说着也觉得有些不靠谱,祁沛能看上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女人倒是不稀奇,姐弟恋什么的,然后女人是婶婶也不稀奇,禁忌恋好像蛮刺激,关键是这女人还挺着个大肚子,肚子里还怀着祁沛的小堂弟,这就有些稀奇了,尼玛也太重口味了,算了,PASS。
贾环接着往下推理:“算了,换个人。如果是慧贵妃的话,她会出于何种原因呢?也许你父皇看上了王妃,跟唐明皇似地想将儿媳妇占为己有,结果被慧贵妃提前识破,于是,陡起杀心……”
祁潜忍无可忍,打了一下贾环的头,说:“差不多行了啊,越说越没谱了,连我父皇都编排上了!”
贾环吐吐舌头,道:“我这不是假装我是神探狄仁杰吗?哎,其实我要真是狄仁杰的话,我第一个怀疑你!你是最有动机的!”
祁潜拉着贾环走,说:“得了,大神探,咱们现在去找点东西来吃,好堵住你那疯狂推理的嘴!再说下去,我全家都洗不了杀人嫌疑,连我才出生的儿子都不例外!”
贾环马上说:“对哦,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儿子呢,快快快,带我去看看!”
祁潜本来心里有些惶恐,怕贾环心里有隔阂啊什么的,不过被贾环催得没办法,只好牵着他的手穿过下面长长的地道,到了另一侧的秦王府。
妈呀,这小皇孙住的地方也太高端霸气了吧,这婴儿房足足有两个溜冰场那么大,里面,一、二、三、四……好家伙!足足有十个嬷嬷!
祁潜威严地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会叫你们。”
十个嬷嬷行了跪礼,而后鱼贯而出。
贾环咂舌道:“哇,你儿子有十个嬷嬷啊?”
祁潜纠正说:“三十个。”
贾环睁大了眼睛,“三……三十个?”
祁潜点了点头,说:“嗯,十个人为一班,八个时辰轮一班。”
哦,还是很先进的“三班倒”呢。贾环不禁叹服了,不亏是龙子凤孙啊,这排场!
贾环见到了传说中的小皇孙,经过仔细鉴定,得出结论:“还真和你长得挺像的。”据说爱屋必须及乌,于是,贾环在心里默默地将对小毛头的好感度调高了百分之二十。
祁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此时,孩子醒了,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点墨一般,可是全无神采,也不会随着外面明亮的光影移动眼珠,显出了和正常孩子的差异,看得祁潜默然揪心,移转了视线。
贾环不禁握住祁潜的手,问:“太医看过了吗,是怎么说的?”
祁潜低声说:“太医说,这孩子在母体里应该是发育正常的,但是王妃吃下的不知来路的药也随着脐带被孩子吸食,因为药量少算是保住了命,但是造成了眼盲。这种眼盲因为不是母体内发育畸形,所以应该是可以医治的,但是,太医不敢断言一定能治好。治眼盲目前最有效的是药石针灸,太医说针灸的话每日至少要一个时辰,可是,现在孩子太小了,怕遭不住,别治好了眼盲又把人给针傻了。所以,现在就是等,等孩子长到四五岁,能忍着点痛了,再做医治。”
贾环听得心都揪起来了,说:“扎针灸啊?就是四五岁的孩子也怕啊。再说,四五岁前都不能看见东西,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太可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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