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四]康定禛歌- 第46部分

村长老爷是好人啊，他家本来有粮食的，都分给村里的人家了，我们家也分到了一些，但给爹爹和哥哥吃了。爹爹和哥哥要做活，粮食要先给他们吃。

可是县令大老爷就属打村长老爷打得最厉害，说他是带头闹事的，要重罚，打了四十大板，还不放人，给关到牢里去了。大伙儿好不容易凑钱将村长老爷给赎了出来，村长老爷都成什么样子了，赎回家里来了，也没有吃的，村长老爷就这么走了。

村里人都去找县令算账，如果不是他，村长老爷不会这么早就走的。小人们和县衙里的老爷们闹了起来，县令又抓了好几个村里人进牢。小人失手推死了一个官里老爷，爹爹和哥哥就让小人跑了。

小人很想家，不知道爹爹和哥哥如今怎样了……〃

说到最后，许小凤小声抽泣起来。

许小凤说得十分琐碎，凌凌杂杂的说了很多事情，胤禛也从中听明白了许小凤所在村子里人今年的悲苦生活，还有他们那个县令的贪污与严酷。

胤禛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他一时也不知道今年朝廷赈济了多少粮食给凤阳，但绝对不致于镇上一家人只能领到半斤米，而到了下面村子却是〃救济粮食发完了〃！凤阳县令肯定有贪污赈灾粮。县令本是百姓的父母官，凤阳县令却是在吸食百姓的保命粮，真是可恶！

胤禛早先还在吏部当差的时候，就渐渐觉察到吏治渐近败坏，只是没有想到，这几年情况严重至此。

胤禛也不赶着回京了，他要先去一趟凤阳。

88第　88　章

苏培盛领回来的大夫给金大哥治疗了伤口；秦柱儿带来的衙役将四个土匪和金家兄弟都给押送去淮安县衙。

胤禛和胤祥则是带着苏培盛和秦柱儿去往凤阳县；李四受邀和他们一道。

淮安县是小福和小禄双生姐妹的故乡；胤禛得知这对姐妹在他安排的住处待了一段时间后，就回去了她们的家乡淮安县。胤禛这次回京会途径淮安，原本是计划去看看这对姐妹如今的生活情况的。现在出了事情，胤禛也只能过淮安而不寻访故人了。

胤禛五人日夜兼程，这一天来到了凤阳县。

胤禛这回没有先去驿站；而是真的决定先〃微服私访〃；他们住进了一家客栈。

私访的结果和许小凤诉说的十分相像，凤阳县城今年灾情严重；而镇上的百姓多数领到了救济粮食；只是分量很少；下边村里的；却很有一些村子压根儿不知道救济粮食一事。

凤阳县令贪污是毋庸置疑的，目前不明白的则是，整个安徽省，只有凤阳县一处出现这样事情，还是所有呢？有多少官员涉嫌此案？他们又该想个什么计策来处理此事？

〃当务之急，是先查询到其余赈灾粮的去处，首要是救济灾民，〃胤禛黑沉着脸分析此次事件，〃其次是要杀鸡儆猴，从凤阳县令下手，敲山振虎，镇住其余县令，让他们不敢再这般贪墨，最后……〃胤禛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该尽快赶回京城。〃

〃是，〃胤祥赞同道，〃但其他赈灾粮食的去处，只怕还是要在凤阳县令身上落实，而杀鸡儆猴，也需要刀。〃

〃嗯，〃胤禛对着胤祥微微颔首，他们兄弟俩思路一致，谈论起政事来，不需多做解释，非常省心，〃麻烦十三弟你跑一趟，去千总那里调派一些兵士过来。苏培盛和秦柱儿，你们两个拿着我的书信安徽各县令跑一遍，将所有知县都请来凤阳县城，还有按察使布政使安抚使统统给爷请来！〃

说到最后，胤禛的火气不免又上来了。苏培盛和秦柱儿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迅速地行礼领命。

胤祥也有火气，但他的火气也是充满豪气的，〃这次爷要大干一场，不办他几个贪官儿，他们不知道这大清江山是姓爱新觉罗的！〃

初步商议完毕，胤禛和胤祥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各人就按照他们该做的事情去办了。

李四没有被安排到任务，胤祥的意思是请求他留下来帮忙保护他家四哥胤禛。

胤禛正在寻找蛛丝马迹，查访赈灾粮食的去处，收集安徽官员的罪证，忙得不可开交，却见李四无所事事跟着自己，就将他也派遣出去做事了。

这一日，胤祥回来了，胤禛就和胤祥一起入住凤阳县驿站。凤阳县驿丞如何巴结两位皇子阿哥不用多说，胤禛向驿丞表示他们哥俩儿要去拜访凤阳县令。

此时将要到吃晚饭时间，凤阳县令当然也下了班回家去用膳了。两位皇子阿哥挑选这个时辰去上门拜访县令，可就不由让驿丞多想了。

嘿嘿，这个时候去，县令肯定是要留饭的，两位阿哥还能不留下？若是留下了，那还不是看县令奉迎的手段了……

驿丞正将胤禛和胤祥往龌龊里想，忽而意识到不对劲。

这次来的两位阿哥，那是什么人啊？刚正不阿、连自己兄弟据说都不给面子的四阿哥！还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为了老百姓，都敢拿剑架在官员脖子上的〃拼命十三狼（不是错别字）〃！

这两人会是为了收受贿赂而跑到县令府上去的吗？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这个点去县令家做什么？四阿哥那可是处理政务的能手了，他能不知道这个点儿去下官家里会遇到的事儿？他若真是正直，就该自己先避嫌……

驿丞糊涂了。

胤禛和胤祥办的这个事儿吧，他活了几十年，也没有遇到过，毫无经验可以借鉴理解，他为人也算不上聪明，自己猜想不出两位皇子的心思啊……

胤禛和胤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就更加超出驿丞的想象了，简直是吓了所有安徽官员一大跳。

胤禛和胤祥到了凤阳县令府上。

这县令先就吃了一惊，这是贵客啊！他连忙放下碗筷就要出去迎接胤禛和胤祥。瞥着桌上的饭菜，凤阳县令也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他又立刻吩咐下人让厨房加菜。据说四阿哥拜佛，食素，而十三阿哥喜好肉食。这可真是太好了，家里有什么菜，全部都可以做出来。

凤阳县令陪着笑脸将胤禛和胤祥两位迎了进府。

〃两位爷何时到的凤阳？您二老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但下官惶恐。两位爷吩咐一声，让下官去拜见两位就是了，怎敢牢烦您二老的尊驾？〃

胤祥笑眯眯地看着凤阳县令，这县令长得白白胖胖，急急忙忙过来迎接他们兄弟俩，身上的肥肉也跟着一颠一颠的，胤祥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印象便是……肥肠大耳。如此形象，同〃江南第一清官〃，瘦瘦巴巴的施世纶一对比，一瞧就觉得凤阳县令像是个贪官。

胤祥当然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他笑着对凤阳县令说道：〃每次都让下边的官员去见我们，总觉得不够亲近，咱们来你们府上，不是更能贴近你们的生活嘛。虽说我们是皇子，但咱们总归都是跟皇阿玛办事的，大家平日多亲厚些，处理事情来也更加方便嘛。你说是不是？〃

凤阳县令这下真的惶恐了，心中更多的却是惊喜。听十三阿哥话里的意思，是要同他结交啊。这能和皇阿哥结交，还是皇上宠爱的，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的皇阿哥结交，是多少官员，尤其是外京官员的梦想啊。反正他凤阳县令是想要放烟花庆祝这事儿的。能和多少皇子阿哥结交，他都不嫌多！

不过，往日没听说十三阿哥会有这种行为啊，特别是……凤阳县令偷偷瞄了眼一旁冷脸的四阿哥。有这位冷面爷在……十三阿哥真是那个意思么？

谁知这时，凤阳县令眼中冷面无私的四阿哥冷冷〃嗯〃了一声。虽然冷吧，但是，这是在响应十三阿哥说的话，是吧？

凤阳县令心中乐开花啊，当下也不多想，送上门来的皇子阿哥，不论如何，本该就是先要好好巴结着再说的！

〃下官不知道两位爷要来，正准备吃饭。两位爷若不嫌弃，请在下官家里用一顿饭吧，让下官体验一回皇恩沐浴，同皇上钦差一起用餐的荣耀。〃

凤阳县令这段话说得也十分有深意。

他当然不能告诉胤禛和胤祥说他正在吃，或者已经吃过了，哪怕他现在真是吃到撑了，也必须是没有吃过饭，等着和两位皇子一起用餐。

而先说明他不知晓两位阿哥到来，这是事实，但也是为了防止家里做出的菜实在是不符合两位阿哥的口味。而假若家里的饭菜投得了两位皇子的喜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没准儿，两位阿哥心中还会有个掂量，这县令很重视他们嘛，连他们喜欢吃什么都打听过了，这县令可不知道他们今日要来家访，说明平时就很用心思，很想要投靠到他们麾下嘛。

凤阳县令家里的管家仆人也是受到过相关训练的，这种事情上，和他们的老爷非常合拍。凤阳县令这边这样说着，饭桌那边就已经有人安排，将残羹冷炙都撤了下去，将桌面收拾干净，摆上暂新的空碗碟，装出一幅将要开饭的画面来。

凤阳县令的第二句话，则是务必要将胤禛和胤祥留下来跟他一起吃一顿饭了。

〃让下官体验一回皇恩沐浴同皇上钦差一起用餐的荣耀〃不仅给胤禛和胤祥带了一顶高帽子，深刻说明，凤阳县令没有仅仅将他们看作是皇阿哥，而是等同于皇上。钦差这个身份本就该有这样的作用，但下面的官是不是心中真如此想，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凤阳县令表现得十分明显。

而这顶高帽子盖下，胤禛和胤祥心中得意不得意，凤阳县令不知晓，但两位阿哥可就不能不给凤阳县令这个面子，留下吃一顿饭了。如此简单的皇恩，当着钦差的两位阿哥都不愿意给地方官员，那不是寒了他们的心吗？

于是，胤禛和胤祥就跟随着凤阳县令到了他家的餐桌处。

两位皇阿哥一瞧桌上只有四道菜，心中还稍稍有些纳闷。

凤阳县令眼瞅着两位大爷脸色不喜，连忙解释道：〃这是冷盘，两位爷先吃着，热菜很快就会上来了。四爷是不喝酒的，下官不敢劝酒，十三爷肯不肯赏脸陪下官小酌几杯？〃

好嘛，原来桌上的口条、肉干、鸡蛋、炸鱼都只是开胃菜！且瞧瞧他后面会上什么大菜。

〃哦，你要喝酒？〃胤祥应道，〃那好啊，十三爷我最爱喝酒了。〃

〃那敢情好！管家，将家里的陈年口子窖酒拿上来！〃

一听〃口子窖〃三个字，胤祥就双眼闪光。安徽口子窖酒是不可多得的佳酿啊。〃你这儿的口子窖多长年份的啊？〃胤祥随口问道。

凤阳县令也像是随口答道：〃回十三爷，时间不长，只有二十来年。〃

好家伙！胤祥呆了一呆，二十年，比他的年龄恨不得还要年长一些，凤阳县令居然随随便便就评论说是〃时间不长〃？！这凤阳县令见识不浅呐。

89第　89　章

美酒上来；胤祥只是闻上一闻；就断定凤阳县令所言不虚；这酒确实至少有二十年年份。胤祥甚爱美酒，闻着酒香时，免不了露出陶醉的表情。

凤阳县令见了，心中大喜，十三阿哥果然好这口！不枉他将珍藏的精品拿出来当见面礼。

酒上来了；下酒菜还会远吗？

只见山珍海鲜都像是白菜萝卜似的一盘接一盘的端上来。胤禛都有些怀疑；这么大热天的，凤阳县令家里是如何保持如此多新鲜食材的？想到这个问题；就不免又得思考凤阳县令家底是有多大了。

这凤阳县令喝茶可以不在乎；衣着可以不讲究；却十分在意口腹之欲。他家食材是应有尽有；家里的厨子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做得这个菜，真正是色香味俱全，单单只看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

然而，胤禛和胤祥两位皇子阿哥好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见着如此美味佳肴，居然无动于衷，连筷子都没拿起，胤祥好歹还称赞了一声酒香，胤禛脸色都没有变一变的。

凤阳县令暂时还没有觉察到异样，他殷勤地劝解两位皇阿哥用膳，〃两位爷请吃。〃他豪爽地拍着胸脯保证，〃想吃什么，或是菜不够，尽管提！在下官这儿，一定会让两位爷吃得满意！〃对于一个爱吃的人而言，这一点，是凤阳县令的坚持……定要让上门到他家做客的客人吃得心满意足。何况，这次还是两位大爷。凤阳县令打起十二万分的热情招呼两位皇子阿哥。

不动如山的冷面佛爷终于有了行动，他动了动嘴皮，冷冷说道：〃爷听说凤阳县今年遭受大灾，看县令你这儿的食宴却是完全看不出来。〃

凤阳县令愣住，而后笑道：〃回四爷的话，凤阳县今年是受灾了，然而，皇恩浩荡，皇上已经派发了赈灾粮食下来，百姓们已经解决温饱问题，好些村子都恢复生产，您看到的这桌上的有些菜，还是老百姓送来感谢下官的。百姓们该孝敬的当然是皇上了，下官这也是承蒙皇上恩德，受此荣耀，下官感念不已，心中常常赞颂皇上仁德……〃凤阳县令侃侃而谈，说到最后竟然好似真的感动，拿着衣袖擦拭眼泪起来。

胤祥震惊了，胤禛也有些错愕。若不是他们先前亲眼见到流离失所而沦落为草寇的许小凤，以及后来亲自明察暗访，加上后来施世纶给与他们的一些信息，而是单只听闻凤阳县令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说辞，他们还真要以为凤阳县城即将脱离灾情，而凤阳县令是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了。

这凤阳县令是有多厚的脸皮胆敢当着胤禛和胤祥的面儿，对着这一桌的豪华菜肴，说凤阳县城灾情过去，他这县令当得是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百姓啊！

〃哦，是吗？〃胤禛隐忍着怒气，淡淡问道。

凤阳县令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面前的这位爷可是有名的〃冷面佛爷〃！他刚才如此那般询问，大概是听说了某些闲言闲语……不知道这位爷听说了多少，对他这样说，又是准备如何处理……凤阳县令脑袋上汗水直往外冒。〃奴才……〃

正在此时，凤阳县令府里的管家来报，〃老爷，有一群刁民在府外闹事！〃

凤阳县令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就想要飞奔出府去。

胤禛却是用话拦住了他，〃县令不是深受百姓爱戴吗？怎么会有人来府上闹事？管家请两位百姓进来与县令对质，如果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嘛。〃

胤禛和胤祥也好奇〃刁民〃是要闹凤阳县令什么事儿。这凤阳县令做得相当不得人心才是。两位皇子阿哥在他府上准备找他算账了，居然还能碰到百姓来闹事。

凤阳县令擦擦脸上的汗水，对胤禛说道：〃这就不牢烦四爷您挂心了。奴才今儿府里有事，不能再好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