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便算。
短腿兔子抬眼看了看被厚重窗帘遮住的窗户，从窗户缝隙里仍能看到外面明亮的阳光，而她从一年多前住在这里之后便不曾好好看看这窗外的风景，仿佛她的世界只有这台电脑，无法再容下其他多余的东西。
她闭上眼睛仔细想着自己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她发觉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好像这段回忆就这么被抽掉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没忘，一刻都没忘，只是被刻意隐藏起来了，自己暂时找不到而已，一旦找到一个突破口，那些不愿被记起的东西就会哗啦啦地跑出来，然后将她淹没。
缓缓睁开眼睛，又眨了眨，希望能将干涩的感觉去掉，她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想那些事了？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了？有多久没有笑过了？有多久没有想事情了？
伸出掌心将干涩的眼睛覆盖，“真是……被随缘影响到了呢……”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嗓音有些暗哑，她扯着嘴角无奈地微笑。
【好友】短腿兔子：你爱我吗？
【好友】飘飘飘飘飘：怎么啦？（亲吻）
【好友】短腿兔子：你爱我吗？
【好友】飘飘飘飘飘：出什么事啦？
【好友】短腿兔子：你爱我吗？
如一个想要糖的孩子，她固执的一遍又一遍地问。
【好友】飘飘飘飘飘：我喜欢你
【好友】短腿兔子：爱吗？你爱我吗？
【好友】飘飘飘飘飘：要见了之后相处才知道
【好友】短腿兔子：也就是不爱啊
【好友】飘飘飘飘飘：到底出什么事了？
【好友】短腿兔子：是啊，隔着网络的我们，怎么会轻易爱上对方呢？
【好友】短腿兔子：你还喜欢裙乱红袖舞吗？
【好友】短腿兔子：如果她现在回到你身边了，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好友】短腿兔子：她应该也喜欢你吧，否则她不会与妖精天天一起针对我
【好友】短腿兔子：一向不爱惹事的你可以为了她杀掉所有跟她有暧昧关系的男人，你那么喜欢她，怎么会说放就放呢？
【好友】短腿兔子：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当初离开这个服务器好像就是因为你吧，因为你被她伤害了，所以你选择伤害我，是吗？我怎么忘了，人的心是变得极快的呀
【好友】短腿兔子：最后大家都是要离开的，没有人会在身边一直陪伴下去啊
短腿兔子如陷入梦魇般一条有一条消息不断发过去，她的嘴角在笑，表情却看起来在哭。
直到手机在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她才恍如被惊醒一般，整个人回过神来。
告诉自己不要接不要接，可是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按下按键。
“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是要翻旧账是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是当成那个不阻止别人陷害你反而帮着点火的暖阳？”
短腿兔子僵住，电话那端的5飘是真的生气了，她从来没看到他这么生气过，自己真的把他惹生气了。
第28章 逝者已矣
Waiting bar是本市最有名的一家酒吧，从短腿兔子懂事以来这个酒吧就出现在她的耳边，不是说这里的酒水茶点出名，而是在这个酒吧行业激烈的时代，仍能一直存在并生意火到爆。
此时快到午夜十二点，酒吧一条街仍有许多人来回穿梭，此时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下了车，短腿兔子解开灰色大衣的纽扣，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朝酒吧走去，嘈杂的音乐，疯狂扭动的人们，晕眩的灯光，暧昧的气氛，精致的装修，组合成某些人心灵的慰藉。
一路上无数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瞟去，这些视线大多带着感兴趣的意味，但她却目不斜视地穿过吵闹的舞池，径直朝包房通道走去，看样子仿佛来过无数次般熟悉。
当走到105号包房门口时，她脚步顿住，进入包房区，明显比舞池要安静些许，却仍稍显吵闹，昏暗的光线将整个酒吧照的暧昧不清，斜眼望去能看到一对喝多的男女靠在门边忘情拥吻。
她扫了一眼那对男女便将视线转移回来，包房内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呼喝彩声，光听声音便能猜测到里面的人有多快乐。
左手紧了紧包带，她刚准备推开门时，房门却被人打开，看到门口的人，显然发愣的不止短腿兔子一个，当门内的人看到短腿兔子时，原本带笑的唇角瞬间僵住，眼眶隐隐有水光。
“……格格？”小米没想到她真的会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小米惊喜又无措的表情，刚刚还有些害怕紧张的情绪忽然便消失了，短腿兔子用若无其事的表情朝她打了个招呼，接着便转身示意她跟上。
长期泡在这个酒吧的人总能找到相对安静的无人地方，短腿兔子轻车熟路地便来到酒吧后方的阳台上，这里来的人很少，却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短腿兔子闲闲地背靠在阳台边上，头却转过去望向远处的夜景，此时除了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外，一片漆黑，天上的月亮也吝啬地不肯出来露一面。
借着灯光，小米能清楚地看到短腿兔子完美的侧脸和苍白的肌肤。
距离上一次彼此见面是多久了？小米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一年多以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们说了什么？
关于那次见面，小米无数次回忆起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格格满脸愤怒与委屈的泪光，决绝地身影，冰冷地语气和夹杂怨恨的眼神，每每回想起来她总感觉全身寒冷不已，是什么让她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没想到，你会来。”小米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说完她有些懊恼，似乎用词不对，说得好像不希望她来似的。
短腿兔子却并不在意，望着路灯云淡风轻地开口，“跟5飘吵架了，所以出来透透气。”
“哦，为什么吵架？”小米也以同样的姿势背靠着阳台，眼睛却盯着鞋面。
“我问他是不是还喜欢裙子，他问我是不是忘不掉暖阳，然后我就把手机砸了。”短腿兔子耸耸肩。
“……”小米瞪大眼睛惊奇地望着短腿兔子，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她印象里格格是从来不摔东西的人。
“暖阳今天是不是也来了？我看到他跟一个美妞在亲热，感情挺好的。”伸出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而后，短腿兔子有些后悔不该出门，大冷天的在这里吹冷风，太痛苦了。
相对短腿兔子的轻描淡写，小米此时的表情仿佛吞了颗鸡蛋般难受，“你……你……你都看到了？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所以就把他喊……出来了……”说到后面，小米的声音明显减弱。
短腿兔子淡淡一笑，“嗯，看到了，我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冲上去甩他几巴掌，然后你就出来了，把我的计划打断了。”
小米更加难受了，“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
“怎么会不在乎？我跟他在一起两年多，我当初那么爱他，怎么会说忘就忘？”短腿兔子明显一副看到外星人的眼神看小米，把小米看得更加更加难受了。
就像短腿兔子如今不理解小米的脑回路一般，小米同样也不理解她的脑回路，“你现在……变了好多……以前不开心就会直接找人算账，不会憋在心里，现在这样子……”后面的话小米说不出口了，她有些迷惑，一个人的性格真的会因为一些伤痛变得天壤之别吗？
短腿兔子笑了笑，“人总要学着长大，我理解当初大家为什么都相信那些谣言，任谁看到经常与男生打成一片的女生都会猜测她的私生活是否混乱。”见小米要开口，她伸手制止，“与众多男生发生关系，有性病，流过几次产，性格骄横跋扈，勾引未成年人骗他的钱，不尊重长辈，与父母反目……”她掰着手指一点一点地细数。
“别说了，格格，你没有，这些你都没有，是那些人胡说，是他们胡说的！”短腿兔子还没说完，小米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抱着短腿兔子，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骂我都行，我当初不应该相信那些话，不应该对那些攻击你的人视而不见，不该无视你的求助，更不该与她们一起说你的不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短腿兔子缓缓伸出右手，本想轻轻抚摸小米的后背，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可是她说不出口，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又缓缓放下手臂。
她望着前方那道黑影，明知道对方可能看不清，却仍扬起唇角微笑，她轻轻说，“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别再找5飘麻烦了，当初他把聊天记录发给你，不过是为了让你看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他那时候是真的把你当成好兄弟，虽然那些记录让我坐实了那些谣言，但仔细想想，如果你没有相信那些话，那个聊天记录又怎么会给你造成影响呢？5飘当初不过是误打误撞上了那个点而已。”
发觉小米的后背一瞬间僵硬，短腿兔子轻轻推开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你跟我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我们了。”她果然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啊。
“对不起，是我告诉他你游戏的名字……”小米低垂着头，满怀愧疚。
“你今天说了太多对不起了，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可以弥补伤害吗？”短腿兔子摇头微笑。
“要不是我发神经找5飘吵架，我也不会知道这段日子你总是找他麻烦，甚至私下PK打架，你要他跟我离婚是吗？然后呢？你想怎么做？向我求得原谅，然后我又会像从前一样对你死心塌地，什么都替你顶着？就算是你妈妈在学校放出的谣言，并且任由那不负责任的谣言把我攻击得痛不欲生也冷眼旁观，甚至对我露出厌恶鄙夷的眼神，我都会因为你的乞求而全部忘掉是吗？”
轻轻掰开小米紧抓自己手臂的手，短腿兔子继续笑道，“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现在发现那些谣言都是假的，然后回头找我？是不是因为觉得愧疚，所以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在游戏里大肆渲染，没有说你是多么多么无辜，我是多么多么婊子反而表面不知道我是谁私下却瞒着我解决？”
“够了！”黑暗里的身影终于开口咆哮。
“陈暖阳，变化大的不止是我对吗？按照你以前的性格，你怎么会让我说这么多话，直接就开口打断并强硬地问我要不要和好，对吧？”短腿兔子扑哧笑出声来。
小米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她不懂当初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看着暖阳满脸寒霜地从黑暗处走出来，那张洋溢着阳光的帅气脸庞此时只有深深地愧疚与沉痛。
“你今天来是为了报复我？恭喜，你做到了，我现在比以前还要愧疚痛苦一百倍一千倍。”陈暖阳的视线紧紧盯着短腿兔子的面容，他是真的太久没有看到这张脸了，她的脸色在黑夜里苍白得可怕。
短腿兔子抿唇微笑摇头，“我今天来只是要跟你说一件事，我跟你不可能和好，如果你继续找5飘麻烦，我不介意跟你玩。”
闻言，陈暖阳的瞳孔一缩，猛地上前一步，似乎要动怒，被小米一把拦住，他甩开小米的手，冷笑，“为了游戏从来没见过的男人你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看来你陷得很深呐。”制止小米的劝阻，他继续说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跟游戏那个女的纠缠不清，到处乱杀人，转眼就跟你说上床的事，这么轻浮的人你以为他会真的爱上游戏里的人？”
显然陈暖阳因为短腿兔子的话被激怒，原本想好要低声哀求道歉的话早已抛诸脑后，剩下的是满满的嫉妒。
“嗯，他的确没有爱上我，他是很清醒的人，知道游戏与现实的区别。”短腿兔子坦然承认。
“但是陈暖阳，你现在是在吃醋嫉妒吗？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吃醋嫉妒？”陈暖阳紧抿双唇不语，她的话的确让他无力反驳，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她的一切？
“今天我回了一趟家，一年多没回家了，家里似乎没什么变化，没想到爸爸妈妈会在家，他们似乎也没想到我会回家，两个人显得很尴尬，他们当时的表情就跟你们刚才的一样，无措，愧疚，生疏又小心翼翼。”短腿兔子轻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当时全校都在传我的事，连经常不在家不管我的事的爸爸妈妈也知道了，但是他们没有安慰我没有选择相信我，反而愤怒地把我打了一顿，说我丢尽了他们的脸，指着门口叫我滚。”
“他们是政府公务员，我的事让他们丢脸是真的，当时说不怪是假的，否则我也不会跑出来一个人住，从不跟他们联系。”短腿兔子摊开掌心看了看，“今天要不是因为随缘的事，还有他们的短信和小米的邀请，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也就不会发神经，更不会跟5飘吵架，然后就不会……”
“我下午去看了恋恋，她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快乐地对我笑，她说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等到一个人生命垂危之时，会发现在伟大的生命面前，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她叫我不要怨恨地过每一天，她会走得不安……”
“所以我听了她的话，来找你们，然后说一声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我没有任何感觉了，你们不用内疚……”手握成拳，却止不住地颤抖。
她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让恋恋能开心一点，希望她的情况更好一点，但是她很害怕，就像听到随缘说爱恋死了一样，她开始害怕身边的生命陨落，她曾经那么希望那些伤害她的人消失，可是看到恋恋那苍白得恐怖的皮肤和畸形的头颅，她发现自己是害怕的，害怕她那么恨那么在乎的生命就此消失，所以她可以忍住心底的怨恨和伤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他们说话，只要这些人还活着，她愿意试着去原谅。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只知道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一点，她知道陈暖阳一直跟在身后，可是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跟他说话了，一个小时的伪装让她筋疲力尽，她躺在床上，有些恍惚地想，好久没有看心理医生了，她最近的症状发作得越加频繁了……
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她有些迷糊的思绪，她拿起屏幕被砸裂的手机，心里想的却是这个牌子的手机真好用，电池都被砸出来了竟然还能用。
可是当她看到短信的内容时，全身瞬间冰冷，她再三看了看手机屏幕，试图找出这个短信的作假成分，可是她反复看了几遍那条短信依然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