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欢声雷动,看台上的玛利亚皇后带头站起来鼓掌。
随后的颁奖仪式里,今天的获胜者受到了玛利亚皇后的亲切接见。彬彬有礼地亲吻了皇后伸过来的手背后,他表示,不但会把奖金捐给这个以玛利亚皇后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而且每年,他会继续捐助两万卢布。
他的表态赢得更多掌声。
赛马项目结束,但活动还在继续。现场开始拍卖玛利亚皇后和几位大公夫人一起捐出的一些私人藏品。
毫无疑问,最后以全场最高价拍下皇后所画的一副油画的霍尔卢卡斯再次成为全场的关注焦点。
“哦上帝啊,我敢打赌,明天开始,彼得堡会有一半的女人会开始喜欢上这个美国人。”
安娜站起来鼓掌的时候,贝特西公爵夫人这样说道。
☆、Chapter 59
拍卖还在继续。
安娜坐在看台上;闻到贝特西公爵夫人不时凑过来时散发出的浓烈头油香味,忽然觉得有点反胃;想吐的感觉;怕自己失礼,借故起身离开看台。
下来后,呼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终于感觉舒服了点。
卡列宁还没到,她也不想回看台了,于是朝赛马场外的停车场走去;打算坐在马车里等卡列宁。
这时候;听到身后有人朝自己打招呼;回头;见是霍尔·卢卡斯。
他朝她鞠躬,“安娜,不去看拍卖了吗?”
安娜停住脚步;笑道:“觉得有点冷;想到车上等我丈夫,他来接我回去。”
“这里离停车场有段路。在您丈夫到来之前;能允许我有这个荣幸;送您过去吗?”他问。
安娜笑:“自然可以了。”
两人朝着赛马场外慢慢走去,一边走,一边谈论着刚才的赛马会。
“这是一场有意义的活动,”听到安娜称赞自己乐施好善的时候,霍尔笑道,“我非常乐于投身类似这样的活动。事实上,在美国,我父亲就创办了一个慈善基金。我个人的力量自然微不足道,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贡献一份微薄之力,这是我的荣幸。”
“您很了不起,”安娜说道,“象您这样的人越多,社会就越有希望。”
快到停车场。
“哦,我的马车就在前面了,非常感谢您陪我走了这段路。您要是有事,尽管回去吧。”
安娜停下脚步,笑着和霍尔道别。
他也跟着停了下来,仿佛犹豫了下,“安娜,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你来参加沙龙,听维阿多夫人说,您比较忙?”
“是的,”安娜说道,“下周开始,我的儿子就要放假了。另外,还有些别的事。”
霍尔耸了耸肩,“真的非常遗憾,我原本还期望能更多地见到您,就出版合作的事和您本人进行一些更细致的交流。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晚上,您能来沙龙吗?我有一位朋友,是个作家,也是个非常出色的翻译家。他将承担您作品的翻译工作,他想和您认识下,就一些细节问题和您亲自交流。”
安娜想了下,正要答应的时候,边上忽然□□来一个声音:“对不起,卢卡斯先生,我的太太可能无法过去。明天晚上我们另有安排。”
口气十分礼貌,但也非常冷淡。
安娜扭脸,看见卡列宁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最后停在她边上,朝显然同样意外的霍尔·卢卡斯点了点头。
“哦,您来了,卡列宁阁下!”
霍尔露出有点措手不及的样子,急忙回礼,“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明天已经有安排了,那么改下次吧。”
“霍尔先生,我很抱歉,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都会比较忙。所以,以后有关我妻子著作出版方面的事情,您可以与伏尔古耶夫先生交流,他会转达给安娜。或者,每个周二晚上,这是我们接待访客的时间,欢迎您在这个时间上门。”
卡列宁的口气非常温和,但语气里的那种不容置疑,却也非常明显。
霍尔起先显得有点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如的神态。点头笑道:“没问题,我明白了。那么我先回赛马场,我想那边可能还有事找我。”
“谢谢您送我妻子出来。”
卡列宁朝霍尔道谢。霍尔看了眼安娜,点头后,转身匆匆离去。
“抱歉安娜,我来得好像有点晚。需要陪你回去吗?”
卡列宁挽住了安娜的胳膊,询问她的想法。
他现在的语气不急不缓,显得十分从容。但安娜还没从刚才他给自己带来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现在听他发问,哦了一声后,皱了皱眉。
“不,不,我不回马场了。刚才我被你弄糊涂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约好明天晚上有事?还有你对霍尔说的那些……”
卡列宁微笑,打断了她的质问,“既然不想回马场了,那么我先送你回家,可以吗?”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车场去。孔德拉季看见他们过来了,急忙赶马车出来相迎。
“阿列克谢……”
“我们先上去吧,有话等下再说。”
他扶她腰,送她上了马车,自己跟着弯腰入内。
马车开始启动,平稳地走在铲过冰雪的宽阔道路上。
安娜觉得气闷,并且,老实说,对他刚才主导仿佛控制了一切的局面,感觉不大痛快。上了马车后,干脆不再发问,只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卡列宁看了她一眼,“你生气了?”
安娜没有吭声。
“明天晚上确实有事,”他显得耐性十足,解释了起来,“抱歉我之前忘了跟你提。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夫妇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吃饭。很多年前我还在海军服役时,就和大公认识了,我们同是地理学会的成员,就很多事情看法一致,算是谈得来的一位朋友。”
他说的这位大公,是沙皇的一个弟弟。年轻时喜欢读书,是政府中改革派的代表,对俄国海军做出过很大贡献,现在担任国务会议主席的职位。
“当然,除了吃饭之外,我们也会就最近国务会议里的一些问题进行探讨,安娜,我希望你能陪我一道过去。当然,刚才未经你的同意,我就擅自替你拒绝了卢卡斯先生的的邀请,是我不对,但,还是希望你能谅解。”
无论是他现在说话的语气,还是他话里的意思,都让安娜觉得没法反驳。
“没问题,我会陪你一道去的,”她点头,“但是你说的另些话,到底是什意思?老实说,我很惊讶。什么时候开始,我连自己的事情也无法自己决定了?”
“你当然有自己决定的权力,但是安娜,除了我在没有事先征得你同意就告诉了霍尔先生这一点之外,你觉得我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他反问了她一句。
确实就像他说的,出版的事完全可以找伏尔古耶夫先生,或者,周二晚上来家中进行拜访。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张了张嘴,又觉得无法反驳。
“算了,那就这样吧。”
最后她这样说道,口气有点勉强。
卡列宁抱了抱她,“谢谢你,安娜,刚才没在那位先生面前驳掉我的话。”
安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第二天晚上,安娜跟着丈夫一道去了康斯坦丁大公家中做客。愉快的晚餐过后,卡列宁和大公去了书房,显然有事要谈。剩下安娜和大公夫人坐一起说话。
大公夫人原本是萨克森…阿尔滕堡公主,三十多年前,十六岁的时候就嫁给了大公。她性情敦厚,品行高贵,一直以来,深得宫廷以及丈夫子女的尊敬。
因为年龄,加上性格的关系,她不大在宫廷舞会里露面,安娜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对她十分敬重。
大公夫人似乎对子女教育方面十分看重,一直和安娜聊着这方面的话题,安娜也想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贵妇人该有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坐着说话的时候,突然又感到一阵反胃,极力忍着,才没把已经涌到喉咙口的刚吃下去的那些东西吐出来。但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卡列宁夫人,您怎么了?”
大公夫人立刻留意到她的异样,急忙询问。
“抱歉,我大概需要用下盥洗室……”
安娜忍不住了,用手帕捂住嘴,匆忙起身,冲到了厕所,对着抽水马桶就吐了出来。直到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光,这才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
回到客厅的时候,她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连声道歉,大公夫人笑着摆手,若有所思的样子,“卡列宁夫人,您是不是怀孕了?我生过六个孩子,对女人怀孕后的这些反应,真是太熟悉不过了!”
安娜被她提醒,吓了一跳,立刻回忆自己上次月事来的时间,好像……
确实是延迟了。
再,以自己之前和卡列宁的夫妻生活情况来推测,怀孕的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见她呆住,表情仿佛有点怪异,大公夫人笑着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和卡列宁的大儿子已经十岁了吧?时隔十年再次怀孕,确实会感到紧张。不过别担心,要是真的是怀孕了,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您的丈夫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十分高兴。”
“哦,是的,但愿吧。但也有可能,只是我最近身体不舒服的缘故……”
“也有可能,”大公夫人表示赞同,“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也是这样,以为是怀孕了,迫不及待地告诉了我丈夫,结果让他空欢喜了一场,因为只是一场误会。当然,过段时间,你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怀孕了。”
“是的,是的……”
安娜喃喃回应来自大公夫人的好意,心情有点复杂。
应该是高兴?又仿佛有点茫然无措。
虽然之前,两人在床上亲热过后,卡列宁不止一次地表达过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的愿望,但她对此并没特别强烈的*。
甚至可以说,她一直没觉得自己做好生个孩子的准备。总觉得有了谢廖沙,好像差不多也就够了……
现在突然被大公夫人提醒,她顿时意识到自己怀孕的可能性。
安娜勉强打起精神,和大公夫人继续谈着别的话题。
九点钟的时候,卡列宁和大公从楼上书房下来,表达了对主人热情招待的感谢之意后,两人和主人夫妇道别,上车回家。
“希望这个晚上让你感觉过得愉快,”坐在车上后,卡列宁握住安娜微凉的手,“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留意到你脸色仿佛不大好,你身体不舒服吗?”
☆、Chapter 60
刚才还坐在里头和大公夫人说着话的时候;安娜就已经想好了,再观察些天;等确证是怀孕无疑后,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卡列宁。
她自己也需要点时间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
所以听丈夫这样问;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没有;我很好。你和大公谈了什么?”
她问这个;不过是随心之语;发现他沉默了片刻后;醒悟过来,“哦;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方便就不用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卡列宁环臂抱住她,好让她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点;“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一直以来,亲王大力鼓吹改革并且身体力行;他的锐意改革虽然为他赢得莫大荣誉;但也遭到了很多保守派的攻击;他们污蔑他是俄国的雅各宾赤色分子,诬陷他对沙皇陛下不忠,加上他性格耿直,不屑在陛下面前为自己开脱,这一切,都导致了陛下对他开始不信任,或者说,陛下其实也感到了来自于他弟弟身上的荣耀对自己的威胁。无论从我与大公的私交,还是国务会议里的政治立场来说,我都不希望看到他继续与沙皇陛下这样误解下去。刚才我们在书房讨论之后,大公委托我在沙皇面前替他表明心迹,我也希望沙皇陛下能清楚认识到康斯坦丁大公对俄国改革的作用。”
“很难吗?”
安娜第一次听他对自己提及他的事情,听起来仿佛牵涉很大,不禁感到担心。
“别担心,”他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虽然确实有点难,但以我对沙皇陛下的了解,他会明白过来的。只不过,是个时间迟早问题而已。”
“好吧,希望一切顺利……”安娜喃喃说道。
————
几天之后,安娜的身体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而且开始变得更加明显。嗜睡、有时候犯晕,吃了东西就想吐,吐光胃里东西才舒服。
卡列宁白天虽然不在家,但也留意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某些变化,这天晚上,他想和她亲热,结果被安娜用很累想休息的借口拒绝之后,他显得有点担心,说自己觉得她最近和从前不大一样,怕她身体出了问题,让她明天在家准备一下,他会让医生过来看下。
安娜拒绝了他的好意,坚称自己没事,只是最近写稿有点累了,多休息一下就好。
卡列宁最后妥协了。
第二天一早,卡列宁照常出门后,安娜睡到九点钟醒来,刚起床,再次觉得胃里一阵犯抽,冲到浴室一阵呕吐,差点把苦胆水都给吐出来。
终于缓过来后,她确定,自己真的是怀孕了。
一旦确定了这件事,原先一直摇摆不定的情绪立刻就消失了。
淡淡的喜悦,还有几分紧张。
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这样,成为一个陌生生命的母亲。
低头看了看还完全看不出什么的平坦腹部时,她甚至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决定晚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卡列宁。
他听了后,应该会很高兴。
————
下午2点的时候,她在自己的书房,拆阅着放在她案头的信件。
自从小说大获成功后,她每天都会收到不少信件。有出版商、读者的来信,也有慕名写信恳求指点迷津或者想要结识的各种文学青年,当然,有时候也会有几封冒昧的求爱信。
一开始,她基本会每天拆阅,渐渐事情多了,或者觉得大部分信件可有可无、甚至惹人厌烦,也就堆在那里,等有空了再随意看一下。
她挑出几封熟人的信,用裁纸刀逐一拆开后,放在桌上。
一封是波琳娜女士写来的,一封是伏尔古耶夫的信,此外,还有一封是在沙龙里认识的某位年轻画家写来的,他曾和安娜恳切交谈,想为她的书画插画。虽然那位年轻人现在还不是很有名气,但安娜看过他的画,挺喜欢他的风格,所以当时答应予以考虑。
“亲爱的安娜,刚刚收到来自法国的一封电报,因为某些缘故,我与我的丈夫维阿多先生不得不提早结束此次彼得堡之行,决定明天离开俄国,动身回往法国。明天下午两点,我和维阿多先生会在寓所举办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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