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数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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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数风流-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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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在句章县检查城防武备与军械,一到家就听说幺妹王琅触怒母亲,一个人躲去外面,却没想到其中曲折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琅快对这个兄长绝望了:“笑笑笑,你还笑!快点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让阿母消气。”揪住兄长的袖子猛摇。

王允之含笑看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快变成咸菜干的衣袖:“这事好办。”

说话不紧不慢,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悠然从容。

王琅的眼睛瞬间亮了:“阿兄?”

无论多麻烦的事情,她这个二兄总能很快想出办法解决,不服不行。

王允之微微笑道:“你这园子不是建成了吗,正好春天到了,士女们开始出行交游。你置一场春宴,将县里几大世家的小娘子都邀来做客,就说是庆祝新园建成,阿母一准消气。”

社交游宴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士族之间联络感情,培养声名都是在这样的场合。

荀氏本来也是一时之气,心中对于王琅的举动其实非常感动,又看到女儿这样上进,自然就会消气了。

王琅眨眨眼睛,再眨,跳起来扑住兄长猛蹭:

“我就知道阿兄有办法!谢谢阿兄!”

王允之拍拍她的背,语气惆怅:

“说谢谢之前先给我下来,你又重了。”

王琅气得想咬他。

“咳咳,不说这些伤心事。嗯,对了,我要给山山介绍一个人。”

山山是王琅的小名。

谁伤心啦!

恶狠狠掐了兄长一把出气,王琅抬头看他,语气不善:“嗯?”

“是陈郡谢氏的小娘子,比山山大五岁。”

“怎么又是陈郡谢氏?”

“又?”

王琅挑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伸手从身边几案上的果盘里捞出一只枇杷:

“阿莞前几日还跟我提起谢家有个小郎君容止出众,四岁时就被桓内史评价‘此儿风神秀彻,后当不减王东海’呢。”

她一边剥着尤带水珠的橙黄色枇杷的皮,一边漫不经心道:

“好像是说他大兄在剡县做县令,有一个老翁触犯法律,他大兄用烈酒惩罚老翁,直到老翁喝醉还不许停。他当时正好坐在大兄身边,劝说兄长老翁可怜,不该这么对他。他大兄问他是不是想释放老翁,他点头赞同,他大兄打发老翁走了。”

剡县是会稽郡下辖十县之一,离山阴不算太远。

说话间,一只枇杷剥好大半,王琅顺手递给兄长,自己又剥了一只:

“人品如何我是不知道啦,但阿莞这么推崇,想必模样不差。”她撇了撇嘴。

王允之略有所思,却在不紧不慢食完一整只枇杷,用白布拭了拭手后方道:“不简单。”

“诶?”

“我记得剡县县令是太常卿长子,陈郡谢氏谢无奕。谢无奕少有名誉,然性格疏狂,处事放达。我与他在剡县见过一面,知道他不是轻易服人的性格。”

“你口中的小郎君我大约也知道,按排行算,他是谢无奕的三弟,年龄虽少,声名仍在谢无奕之上。”

“……那又如何?”

王允之轻轻挑起眉:“无奕那样的人,你道是谁都劝得动么?”又笑了一下,眉目清远:“不过山山也不必太在意。谢氏的门第……到底是低了点。”

王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简直想把一盘枇杷甩到他脸上:

“阿兄想什么呢!我才不是……算了,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王允之哈哈大笑,主动剥了一只枇杷给她:“同你顽笑呢。”

见她愤愤接了,方继续道:“我说的小娘子与他算堂兄妹,是谢豫章一支的子嗣,她还有个弟弟……”

说到这里,王允之顿了一下,似是谨慎思考之后方道:

“风流神悟,不逊安丰。”

第4章 春归

会稽,上虞。

谢真石对着手中请帖看了好一会,淡如远山的柳叶眉微微蹙着,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足音才回过神:

“坚石。”

“阿姊。”一道修长俊秀的人影拨开重重花枝,轻袍缓带,步履从容,声音如陈年醇酒般令人沉醉,“看什么这般入神?”

“坚石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张帖子。”谢真石双眉顿舒,一边起身走向弟弟,一边将手中字帖递了过去,“今天上午送来的。”

动作里透着小心与珍爱。

见她如此对待,谢尚眉梢微挑,心里也生了几分好奇,接过来凝眸去看。

方一触目,不由脱口赞道:“好字!”

谢真石轻轻点头,附和弟弟的意见。这确实是一张令人惊艳的字帖,比起她以往所见的名家手笔也不遑多让。

谢尚将书写在蚕茧纸上的墨字来回看了两遍,阖起双目细细回味,良久方睁眼叹道:

“这书体我曾在阿父收集的字帖中看过,风格一脉相承,骨鲠又有胜之,琅琊王氏,名不虚传。”

“正是王内史家的独女所书。”谢真石亦是一叹,属于少女的清丽眉目中显出几分苦恼,“这位小娘子新盖了座园子,发下帖子邀客共赏,不知怎么,却把帖子发到我这里了。”

在这个时代,阶级地位上的差距在女性社交间格外明显,因为女性的社交圈一般由家族姻亲组成。一等士族与二等士族中的男性或许可以是好友,但家族间却绝无可能联姻。

琅琊王氏作为晋朝第一望族,王氏女的社交圈自然不会超出一等士族的范围,也就是祖上三四代内出现过担任三公、尚书之类官员的族人,门风优美,家学渊源,当代又有族人居朝中显要职位的家庭。

即便由于客观上的地域原因——第一等士族多在建康落户,地方郡县罕有——王氏按常俗屈尊纡贵,但陈郡谢氏的门第也还是稍嫌低了一些。

谢真石微微苦涩地想,若是阿父尚在,谢氏也能算得上二等士族中偏上游的家族,如今支撑谢氏门第的,是官居太常卿的从叔谢裒。

太常位属九卿之一,官职也算清贵显要,但从叔的声名却远在阿父之下,这个太常卿的位置基本可以说是朝廷因阿父去世而补给谢家的。谢氏门第滑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便听谢尚轻笑一声,摇了摇手中书帖:“阿姊怎么这个表情,莫非是不想收吗?”

“坚石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琅琊王氏何等门第,我……”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坚石可是知道什么?”

坚石是谢尚的小名。

“瞒不过阿姊。”谢尚勾勾嘴角,半边身子倚上亭中石柱,动作说不出的风流蕴藉,“我前两日在句章遇到了王渊猷。”

王允之,字渊猷。同辈间通常称字不称名,因此谢尚称他王渊猷。

谢真石一愣:“王渊猷?坚石怎会认识他?”

她可从没听弟弟提起过呢。

“昔年阿父在大将军手下任参军时认识的,一别三四年,我亦没料到他还记得。”

谢真石听出他平淡里的自矜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坚石风采出众,观者孰能忘之。

谢尚绷起唇线,凉凉一瞥:“你连自家人都要挤兑吗。”

谢真石大笑,故意不接话茬,只看了看他手中蚕茧纸制成的请柬,有些心疼地提醒:

“仔细别弄皱了,我很喜欢呢。”

“我像那种焚琴煮鹤的人么?”谢尚对姐姐的担忧又好气又好笑,目光下意识在请帖上重掠一眼,忽然轻咦出声,“这帖文写得甚怪。”

谢真石偏头瞅他:“我怎么没看出哪里奇怪。”

谢尚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敛着眉目将整篇帖文念了一遍,一字不落:

“花开几日?人生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堪折,年华正趁,遥襟俯畅,逸兴遄飞。乃设玩春赏景之宴,以东风飨雅客,山色侯佳士,谨请一晤,不负芳菲。

敬颂台安,琅琊王琅上。”

听他这么一念,谢真石也觉出奇怪来了,有些不确定道:“这位王家小娘子的行文风格……似乎是悲尽而兴来呢……”

时下文章,多沿先喜而后悲的路线行走。帖文中的风格却是颠倒过来,先感叹时光匆匆,生命短促,继而一改前情,给人以欢快明朗之感。虽说邀人赴宴的文字本就不宜落入悲处,如此这般反其道而行之的却也少见。

姐弟俩齐齐对着帖文发呆。

过了一会,谢尚先放下请帖,站起身抻了抻自己的手臂,神情慵懒:

“不仅文怪,名字也怪。王琅,王郎,不知道内史大人是想嫁女还是招赘?”

谢真石额角微跳:“坚石……”

女儿家的名字怎可随便念在口上。

“我不说就是。”谢尚压下唇角,墨如点漆的凤目微微一转,漫天星辉纷纷沉静,“诸葛家的小娘子素与阿姊相善,这次应当也有收到请帖,阿姊不妨寻她同去。”

谢真石敛容点头:“我理会得。”

他们姐弟刚出丧服,一应社交断绝三年,只与亲朋来往。如今谢氏门第滑落,任何机会都要积极争取,这次受邀一方面是承受父亲遗泽,一方面是自己弟弟的努力,她一定会牢牢抓住。

见她如此,谢尚反倒沉默下来,良久忽道:

“阿姊,汝子必娶王氏女。”

语音铿锵,掷地有声。



无独有偶。

在谢尚拿王琅名字打趣的同时,王琅也在翻看会稽士族的家族谱系,她对陈郡谢氏四个字总觉得眼熟,临睡前终于想起刘禹锡“旧时王谢堂前燕”的注释里似乎提过这个家族,第二天醒来仔细一查,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坚石,真石,哈哈哈哈,这是石头家族吗!”

谢尚字仁祖,小字坚石,谢尚之姐小字真石。

猛然想起同出陈郡谢氏一族的东晋名相谢安表字安石,谢安之弟谢万表字万石,王琅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家人对石头的爱意倒是有多深哈哈哈!

笑完便算,王琅端正坐姿,细细推敲起手中的谱系来。

后世人将王谢并提,琅琊王氏是她所深知的,陈郡谢氏的名头她还没怎么听过。按照谢氏现在的地位来看,应当算二等士族中的中流水平,而谢安就是她那天所听故事中的剡县县令之弟,现在不过九岁。

谢安主持淝水之战,以八万军力大胜八十余万前秦军之后,谢家才能算上东晋当轴士族,与琅琊王氏相提并论。

而一个家族的兴起,只凭一人之力是绝然不够的。

谢安出仕前一直在东山隐居,因此才有东山再起的成语流传,而在谢安之前提升家族地位,支撑谢氏门第的……

王琅墨眸微凝,手指在竹简上谢尚二字略一停顿,继而重重划下。

能被二兄称赞为“风流神悟,不逊安丰”,八岁即被名士视为“一座之颜回”的——

应该就是他了,谢尚。

确定人物,王琅合上谱书,扶着栏杆望向远方山川。

这个时代虽然崇尚谈玄务虚,想要奠定一个家族的地位却非有方镇实力不可。根据二兄的描述来看,若非此前为父守孝,滞留三年,现在的谢尚应当已经出仕,凭借出色的风致与清谈在建康崭露头角了。而欲外放一方,手握兵权,必须有统御军队的才能。

仅从结果推断,谢尚身上必然同时具有这两种才能,这也就难怪谢氏能够崛起了。

想到这里,王琅回头看了一眼几案上的宴客单。

因为兄长曾经提起,她也给刚刚出服的谢氏真石下了请帖,届时就可以一睹谢氏家风了罢。



“阿兄,那个叫小马的工匠你已经借去好多天了,东西还没造好吗?”

丢开只剩绿色的瓜皮,王琅将双手浸入一旁摆放的铜盆中,坐在廊下与兄长叙话。

王允之眨了下眼:“山山几时调用过什么叫小马的工匠了,我怎么不记得?”

王琅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边取白布擦拭,一边道:

“阿兄不是借着我建房子的名义征调了很多工匠吗,那里面就有小马啊。嗯,还调了很多材料,竹子啊,犀角啊,之类的。”

王允之嘴角抽了抽,无可奈何地一扶额:“想问什么直接问吧,我知无不言。”

就等你这句话。

王琅无比熟练地往兄长身上一挂,问题如珍珠落玉盘般一连串地蹦了出来:“阿兄是在造弓箭吗?传说中的会稽竹箭?为什么要避人耳目偷偷地造?”

“哪有传说中那么夸张,不过会稽的细竹确实适合制作箭杆。”王允之虽觉头疼,还是耐心答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峻部有锐卒万人,器械甚精;会稽郡的武备我已一一察看,之所以在暗中修缮军资,主要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被苏峻知道虚实。”

时明帝病逝,皇太子司马衍即位,年仅五岁,明帝皇后庾氏以皇太后身份临朝称制,朝中大权落入庾太后之弟,中书令庾亮手中。同为辅政大臣的王导则受到排挤。

庾亮猜疑拥兵在外的陶侃、祖约、苏峻等人,试图征召身在历阳的苏峻入朝,夺其兵权。王导劝阻无效,又知苏峻必不奉命,兵祸将起,于是出从弟王舒为外援,授抚军将军、会稽内史,秩中两千石。

王舒此时年逾五十,疾病在身,郡中大事多为次子王允之处理。

王允之于父亲上次赴荆州刺史任时就随侍身边,军政经验丰富。晋明帝本欲授予官职,被王舒以“臣子尚少,不乐早官”推辞,此次跟随父亲赴任会稽,王允之身上依然没有任何官职。只不过郡中官吏都知道他的事迹才能,乐意为他效力。这检查武备、防御战乱的大事也是由他一手操办,王舒点头而已。

王琅点点头,思考一下问:“这样藏也藏不下太多,所以阿兄在造什么神兵利器吗,诸葛连弩?”说到最后,眼神闪亮。

这时代的主流弓弩依然是汉代制发,只不过诸葛连弩的名声在后世被传的神乎其神,王琅亦忍不住好奇一番,等自己这个通晓兵事的兄长解答。

“山山说的是元戎弩罢。那种弩器马先生已经改进过了,只不过制作工艺太过复杂,箭矢又要特制,所以没有大量生产,近年亦不曾听闻。”

诸葛亮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曹魏时期,马钧观看诸葛亮连弩,曰:“巧则巧矣,未尽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后废而不用。

王琅挂着兄长脖颈思考一阵,黑眸明亮:

“阿兄又误导人。会稽竹箭,天下知名;诸葛武侯治蜀而作连弩,阿兄亦曾随阿父往荆州一行;小马是扶风人,正好和马先生郡望相同,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

“就你知道的多。”

王允之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并不正面回答,然而声音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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