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突然火道:“我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你太滑稽了你,当初浩雄不要你,现在你又跑出来说三道四,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们以后会处理,你
是外人你懂不懂?有病!”
楚霖把遵义的脸说得红一阵白一阵,接下来理也不理她了。
(十七)
晚上,遵义回到浩雄的家中休息,想一想也觉得的确是自己有毛病,平白无故干吗要受这样的羞辱?!换上是智雄到北京来,只要往楚霖面前一站,不信她不乖
乖地交出10万块钱来,这时再想起浩雄当年对自己的绝情,遵义真想立刻提着行李去火车站打道回府。正在这时,智雄的电话打了进来,他问浩雄的病情,又问遵
义现在的情况,遵义想来想去觉得在电话里也扯不清欠债还钱的事,也就说一切还好,结果聚积在心头的火气和委屈一点也没有排泄出来,搞到最后便是自己在生自
己的气。
又过了两天,遵义正在病房里给浩雄洗脸,护士长走进来常规地问了几句,便
使眼色叫遵义出去一下。
在走廊上,护士长说如果再不交治疗费,药房就不供药了,叫遵义赶紧想办法,她说浩雄这种情况,中断治疗是万万不可以的。她的话也让遵义心急如焚,结果遵
义连病房都没回,先去收费处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垫了出去。
这天晚上,浩雄临睡前便问起遵义医疗费的事,又问她给楚霖打电话了没有?
遵义心想无论如何没有理由让一个重病人再承受这些不必要的干扰,便有些不悦地
说道,你只管安心养病,管不了的事也就别管了。
浩雄看了遵义一眼,不再作声。
离开了医院,遵义越想越觉得自己太窝囊。她想了一下,欠债还钱,这是天理。何况浩雄在病中,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北京,接受了护理浩雄的现实,那她就得把
钱追讨回来。于是她到公共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到美容中心,结果楚霖不在店里,她便从小姐嘴里套出了楚霖的家庭住址。
身上已经所剩无几,再说人在异地也是能省即省,遵义只得进了一家街边的兰
州拉面馆,匆匆地吃了一碗拉面之后,直奔楚霖家而去。
她连续换了两次车,还搭乘了地铁,这才到了楚霖居住的小区。
小区的感觉,有一点乍富的豪情——庭院间不大的地界却是喷泉、水帘,罗马式雕塑一应俱全,保安员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蛮有气势地立在大门口。遵义立
即就能体会出楚霖急于跻身富人行列的壮志雄心。
天已经黑了下来,一路上,遵义一直都在为自己提气,她想今晚一定不能白跑,
一定不要被这个女人的任何话激怒,她的目的是要钱而不是生气。
顺利地找到了楚霖家,是小保姆开的门,楚霖就在客厅里,想躲也躲不掉了。
当然她的脸色也很难看:“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不然我到哪儿去找你?”
“不就是10万块钱吗?烦劳你怎么像个热锅蚂蚁似的?”
“你拿出钱来,我会永不登门。”
小保姆看着她们,不知她们讲的是哪一出戏的台词。楚霖瞪了她一眼,她才低
下头匆匆离去。
楚霖似乎是想了想,突然爽快道:“你明天就到我的公司来拿钱吧。”
本以为有一场恶战的遵义一下子反而不知该作何应答,愣在那里,以不信任的
眼光看着楚霖。楚霖道:“真的。”
遵义缓过神来道:“几点钟?”
“上午10点钟吧。”
楚霖神情淡定,说的真真切切,仿佛一千万都可以随时拿出来。遵义也只得告辞,出来之后,一身的劲儿都在,心里的气也还提着,但遵义还是觉得如释重负,
她想,看来她对楚霖的判断是不对的,她人或许怪一点,但心眼并不坏。
(十八)
智雄几乎每天都来找晓燕,两个人又总是在僻静的地方说着明显是不愿意让别
人听到的话。刘冬最先发现这一现象,她问晓燕,这人看上你了。晓燕没说话,白
了她一眼。刘冬又道,我真的觉得他两眼发直。晓燕说道,他看上我了,我也喜欢
他,你满意了吧。
刘冬这才自讨没趣地走开。
这段时间,晓燕也算是发狠卖楼,想把挣到的佣金用来抵智雄交来的定金。但
是钱这个东西,你不找它时,它尚且还能见到踪影,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它必定是
杳无音信,遍寻它不着的。
何况10万元又不是一个小数。
可以说,每天在公司,晓燕都是黑着脸,回到住处,冯苇一说谁又惹你了?晓燕也不吭气。一天,朱广田把她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说他很正式地向晓燕道歉,
他承认自己说话欠妥,伤害了晓燕。不过他还是强调定金不能退,因为是原则问题。
晓燕这回也没有与他争辩,只是目无表情地离去。
晓燕真的是从心里觉得对不起智雄,相处下来,智雄是一个老实人,又很看重自己的岗位,买房的事办砸以后,他的领导又怀疑他在这件事上是否做了手脚,或
者自己捞到什么好处,总之里外说不清,而且因为这件事,他哥哥的大手术竟然不能前去照料,整个人看上去郁闷得很。所以晓燕希望与他之间的“业务往来”快快
结束。
一天晚上,晓燕忍不住还是对苇一说:“我想找你谈谈。”
“什么事这么严重?”
晓燕想了想道:“我想动用爱情基金。”
“我就知道……不行,那是结婚要用的钱,谁也不许动。”
“我真的急用。”
“那也不行,你要我管钱,不就因为我是铁公鸡吗?”
晓燕无奈,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她相信苇一还是有正义感的。不想苇一说道:“朱广田是奸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这跟定金是两码事。一是他的确不
能开这个先例,二是退一万步说也轮不着我们帮他顶这个数。”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具体到这一单生意,里面的确有欺诈行为,所以我觉得理亏,我不能因为区区10万块钱让别人前后骂我是骗子,我必须把这件事摆平。”
“晓燕,你知道我也不是贪财的人,可是阿辉已经把我们洗劫一空,现在又冒
出一个柯先生,那我们这辈子还能不能体体面面地结成婚了?”
这件事前前后后谈了三个晚上,苇一死也不肯把存折拿出来。最后一天晚上,晓燕火了,将近12点钟的时候穿上外套要出门。苇一说你去哪里?晓燕说当三陪
去。苇一说你疯了?!晓燕不理他,冲到大街上才发现自己并无去处。
她想了想,打电话给刘冬,刘冬说我都已经躺在床上了,晓燕逼着她起床去酒
吧。
真到了酒吧,晓燕又是词不达意,刘冬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晓燕也严肃起来,她说我想跟你借钱。刘冬说借多少?晓燕说10万。刘冬打了一半的哈欠停住了,她说你先把我杀了算了。晓燕忙说那你说多少嘛?刘冬说最
多5万。晓燕笑道可以嘛,算个白领。刘冬说,老老实实了,利息要比银行多一个点。晓燕说都听你的,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刘冬说我是你的人肉提款机,我当然可
爱了。
晓燕不再跟苇一提钱的事,一边却跟他冷战,同时在售楼部广泛地借钱。
(十九)
一天晚上,晓燕在外面疯够了,回来时身心疲惫。
她打开灯,见到苇一在餐桌前正襟危坐,见到她,把一本存折拍在桌上,平静道:“算你狠,你都拿去给人家吧。”说完起身回了卧室。
晓燕洗了洗,爬上床,刚从后面抱住苇一,苇一便起身关上台灯,顺便也挣脱
了晓燕的怀抱,身体语言是我累了,我要睡觉。
晓燕重又抱住苇一,这一回抱得紧紧的:“你别生气嘛。”撒娇是女人贴身的
武器。
“我没生气,钱去心安。”
“苇一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少肉麻。”
“真的。”
“喜欢有什么用,又成光杆司令了。”
晓燕无言以对,这时苇一突然坐起来,打开台灯,认真地说道:“商晓燕,一个阿辉,一个柯先生,咱们俩算是扯平了。以后再也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见晓
燕点头,他重新关上台灯,木桩一样地倒下。
然而,晓燕仍抱着苇一不撒手,苇一忍不住道:“还去跟小钱借钱,我看你真
是有病!”晓燕不说话,亲了苇一一下。仿佛下决心做一晚上的“黏糕”。
第二天,晓燕主动打电话约了智雄去银行见面,见面之后,很快办完了交接手
续。分手时,晓燕道:“柯先生,我不欠你什么了吧?”
“不欠了,不欠了……我现在才相信,有些情况你的确是不知道……”
“那我走了……”
“想不到这件事你能办得这么快,又这么圆满。”
“不是我圆满,而是你圆满。”
“什么意思?”
“这钱一半是借的,一半是我准备结婚用的。”
“这……”
“这没什么,再见。”
在智雄呆呆的视线里晓燕头都不回地走了。
晓燕还是决定离开天都不动产公司,苇一说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要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晓燕说我跟朱广田说过办完这单生意就走。苇一说你那是气话,我相
信他也是当气话来听的。晓燕说也许我不想跟你搞地下情吧,这种装腔作势的生活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何况朱广田又这么让我失望。
朱广田当然也不想让晓燕走,他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又把晓燕的辞呈撕了,甚至有点低三下四地说道,我不是都已经向你道歉了吗?
晓燕说,我不是要跟你计较个人恩怨,我只是觉得天都公司没有前途。朱广田
说收住你那张乌鸦口,谁都说我朱广田前途无量。晓燕说靠什么?靠心黑手狠你不如黑社会,靠实力竞争你没进500强,玩不规范的东西算不得数,也实在让我看
不上。
朱广田说,你以为找工作很容易吗?
晓燕说,当然不容易,但也不是离开天都就会死人。
朱广田说,看你的气势,不是有公司重金挖你去吧?如果真是这样,也犯不着
满嘴的仁义道德。
晓燕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抢手。
朱广田说,你总有一天还会来找我的。
晓燕道,那你就等着吧。
商晓燕真的走了,她的办公桌很快就空了出来,朱广田还听说她走前与苇一、
刘冬、小钱他们聚了一聚。以往,公司里的雇员来的来,走的走,朱广田都没有任
何感觉,这一次,他自己也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失落和怅然。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忙起来,这种情绪又烟消云散了。
(二十)
浩雄是半夜里出现排斥反应的,当时的遵义正在加床上沉睡,似乎是在睡梦中被一阵阵的呻吟声滋扰着,待她醒来的时候,才辨别出这声音是从浩雄的病床上传
过来的。
遵义急忙起身,这才发现浩雄的额头和全身都滚烫滚烫的,护士来给他量体温,热度很高。医生来看了之后,开了医嘱,用了许多药也不见他的温度下来,浩雄被
烧得迷迷糊糊的,加上肝区和刀口的疼痛,整个人就像在经受油煎炭烤。
医生说,这一关他是一定要过的,每一个做移植器官手术的病人都要经受这种生死考验,因为不是自己体内的东西必然会遭到巨大的排斥力量,闯不过去就是移
植失败。
遵义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知道移植失败是什么意思,无疑就是死亡。
上午10点钟,一脸倦容的遵义还是按时来到了楚霖的美容院,楚霖没有食言,她真的在美容院等着遵义,并且把遵义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助手还给遵义倒了
一杯茶。当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遵义注意到楚霖的办公台上有一个报纸,墩墩实实的能打死狗,通常人们都是这么包钱的。
楚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借条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遵义小心翼翼地把借条拿了出来,但是她太没有经验了,她没有提出来要看看钱。
这时的楚霖踱到了遵义身边,她说:“能给我看看吗?”
遵义想都没想就把借条递给了她,楚霖极其认真地看着,也极其认真地踱到窗前,然后以非常优雅的手势把借条撕了。当白色的纸片被窗外的风吹得四散而去,
不见踪影,遵义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楚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大办公台前,她打开桌上的报纸包,里面是两包大庆牌奶粉,她说:“你把这个带给浩雄,让他补补身子,我现在也只有这
个能力了。”
“钱呢?你撕了借条,总该把钱还给我吧?”
“什么钱?什么借条?”
遵义一下傻了,她站起身来,仿佛一身的血都从脚底流走了……
遵义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这么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遭什么报应?”楚霖白了遵义一眼道,“我们俩还不知道谁遭报应呢!”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遵义,我告诉你,我已经往医院打过电话了,浩雄他根本就没
过危险期,能不能挺过来还是未知数,你这么着急地要钱,等他一过去,这钱不就
成你的了吗?!”
遵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美容院的,她回到浩雄的房间,浩雄被病痛和高烧折磨得只吊着一口气,再一想到楚霖的所作所为,遵义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
也不知道这是委屈还是着急,或者是生气,总之她去了洗手间,好好地哭了一场。
她也知道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平静下来以后,遵义用医院的磁卡电话找到智雄,她没说别的,只说浩雄用来治病的钱不够了,恐怕要动用我们的钱了。智
雄有些为难地说,我们那点钱攒得也不容易。不等他说完,遵义急道,那总不能看着浩雄中断治疗吧?而且现在浩雄身上的排斥反应非常厉害,随时都要用药,现在
的钱可就是他的命啊。
到底还是血浓于水,智雄忙道,你别急嘛,我明天就把钱给你电汇过去。
遵义这才放下心来,此后的日日夜夜,她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浩雄的病床旁边,只要浩雄微微地睁开眼睛,遵义就在他的耳边说,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你一定能
挺过去。
其实医生什么都没说,但是遵义知道浩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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