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而语,但正因为这是公司统一租下来的公寓,苇一是不可能搬到这儿来与晓燕同
住的。
这个结局让苇一颇有些伤感,但他知道,晓燕是不可能不走的,可他就是有一
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晓燕这次一走,或许他们就难在一起了。所以他整个
人变得闷闷的,晓燕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道,在这个充满竞争的大时代面前,我们
的情感只能服从现实,如果你不愿意离开公司的话,我们就只能分开住,但只要我
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在不远的将来过上醉生梦死的好日子。
苇一也说,我的人生目标就是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二十五)
晓燕走后,苇一觉得房间里冷清了不少。上班时,他与晓燕本来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下班以后倒是更见不到面了。晚上他隔一会儿就给晓燕打一次电话,
但他能感觉出来晓燕还在忙着收拾东西忙着安顿下来,而自己近在咫尺却不能过去帮帮她,看来地下情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生活似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一天快下班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苇一对刘冬说,你找找晓燕和小钱,不如晚上我们到酒吧去聚一聚。刘冬自然是满口答应说好。
可是到了晚上,苇一在酒吧里只等到刘冬一个人,总之刘冬说晓燕和小钱都没空,并且她自己好像还刻意打扮了一番,涂了新买的口红,据说名字叫做性感玫瑰。
后来苇一在晓燕那里得到证实,刘冬根本没约晓燕,小钱那头自然也是一样,看来她对苇一还是用了心思的。
第二天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刘冬看上去满面春风的,晓燕说道:“你走桃花
运了?怎么满脸桃花盛开的?”
刘冬神秘道:“这事我真的不能告诉任何人。”
晓燕看了刘冬一眼,没说话。
刘冬倒沉不住气了,她低声对晓燕说道:“……我和苇一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
进展,现在的心情是一个人4个叉,爽。”
晓燕心里咯噔一下,不大相信地又看了刘冬一眼。
刘冬笑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他对我真的有意思,就是昨天晚上,他主动约我到酒吧,就我们两个人,喝完酒,他还带我到他的住处去了,跟我聊了好多心里
话,而且……”
“而且什么?……你们,你们那个了?……”
“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就是那个了,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呀……我对他说,你
不需要特别压抑自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我们都觉得对方好,做什么不可
以?”
饭,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晓燕故作无所谓道:“那后来呢?”
“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才证明他对我是真心的,因为他不想玩一夜情。”
当天晚上,晓燕把苇一约到沿江路,晓燕说道:“冯苇一,你明明不想跟刘冬
好,为什么还要吊着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苇一解释说他原是想大伙聚一聚的,结果只有刘冬一个人来了,“自你搬走以
后,”苇一说道,“我的心情就特别不好,我想离开公司,又怕找不到事;不离开
公司,这种地下情的事我也真是受够了,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泡吧也无
非是为了解闷。”
晓燕的气消了一些,但仍不快道:“泡也就泡了,干吗还把她带到住处去?!”
“她非说要到我那去看看,我也只好答应了。”
“你们到底干什么没有?”
“天地良心,我们能干什么!”
“清醒的时候你当然不会干什么,问题是你已经喝了那么多酒。”
“喝了酒我就更不会干什么了,你还不知道我?”
“讨厌。”晓燕说完用鼻子哼了一声。
苇一有些许得意道:“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你也不想一想,让她知道了你的住处,万一哪天我在你那里被
她堵住了怎么办?她可不是小钱,会不请自到的。”
苇一这才没话说了。
晓燕又道:“我突然这么一走,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可是……”
“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错了……”
晓燕看了苇一一眼,便不忍心再责备他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晓燕才叹了一口
气,她说道:“真没想到,我们俩在公司干得都不错,所以我们俩的事决不能让任
何人踢爆。苇一你明白吗?”
“明白。”苇一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点错觉,那就是他仿佛像当年在
白区工作的地下党一样,使命感附身了。
(二十六)
风波之后的生活,总是显得格外平静。
一天上午,晓燕在朱广田的办公室讨论销售方面的问题,突然,办公室的大门
几乎是被人撞开的,只见朱贝贝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朱
总的秘书。不等朱广田反应过来,朱贝贝已经一拍大班台,指着朱广田道:“你不
是答应今天去开家长会吗?害得老师骂我撒谎说大话!”
本来刚要发作的朱广田顿时软了下来,他一拍脑门道:“我还真是忘了。”
晓燕这时忙起身道:“那就赶紧去吧。”
朱广田为难道:“我怎么把这事忘得这么干净呢?还答应了国土局开一个很重
要的会……”
朱贝贝抢白道:“难道我的事就不重要吗?”
晓燕望着朱广田道:“那就赶紧打电话叫他妈妈去吧。”
老半天朱广田才说:“她妈妈出差了。”
朱贝贝童言无忌道:“妈妈没出差,反正你们都不想管我的事……”
满脸尴尬的朱广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晓燕想了想道:“干脆这样吧,我先带
贝贝去开家长会,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朱广田连声说好,贝贝不情愿道:“那你算我什么人啊?”
“算你姑,行了吧。”说完拍了贝贝后脑勺一下,“我还不乐意呢,你学习又
不好,我脸上也没光。”两个人争争吵吵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当天晚上,直到7点多钟天都暗了下来,朱广田才忙完全天的工作,等着向他
汇报朱贝贝情况的晓燕也在公司等到了这么晚,于是两个人决定到外面边吃饭边聊
贝贝的事。朱广田看上去没什么胃口,晓燕说那我就带你去喝小米粥吧。
两个人到了一家东北餐馆,朱广田先是不相信这里的生意会火成这样,不仅餐
厅里面全满,外面还坐着一大堆人在嗑瓜子等座儿。
朱广田没办法,只好挤在嗑瓜子的人堆了,一身不自在。晓燕也不理那么多,把老师对朱贝贝的全面评价详细地说给朱广田听。谈到孩子的学习成绩,总是有两
三门功课不及格,朱广田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弱智啊?晓燕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忌口啊,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老师说贝贝一点都不笨,就是贪玩管不住自
己,而且还找不到学习方法。朱广田不快道,我不需要他们给我分析,我只需要解决问题的办法。晓燕说那就给贝贝请一个家庭教师吧。
朱广田没信心地说,请过,全是糊弄人来骗钱的。晓燕说不至于吧。朱广田说学习成绩一点没上去,不是糊弄人是什么?晓燕想了想道,要不就请我们销售部的
冯苇一给贝贝当家教吧,他是公司雇员,肯定不敢糊弄你,又是男的跟贝贝好沟通。
看得出来,朱广田在努力回忆起冯苇一这个人。
晓燕说,他在学校时数学就特别好,人称小陈景润。
这时,餐厅里的座位总算有了,两个人落座之后,晓燕没看菜牌就报出几个菜名,结果山黄瓜、油豆角、黏豆包,没有一样朱广田是吃过的,而且吃过之后又大
夸好吃,夸完之后又叫晓燕加菜,说菜太少了他都不大敢吃。
此时此刻朱广田的嘴压根腾不出来说话,指着一个新上来的菜边吃边问,这菜
好吃,叫什么名来着?晓燕说,地三鲜,也就是茄子、灯笼椒和土豆。朱广田说炒
在一块还真有创意呢,紧接着又说,你就叫那个叫冯苇一的人到我家来试试吧,我
会按小时给他算钱,保证他不吃亏,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贝贝的成绩上不去,
他也就别在天都不动产混了。
听完这话,晓燕倒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
(二十七)
冯苇一听说工作之余还要去陪太子读书,并且孩子的学习上不去自己还要被解雇,脸色顿时一沉,苇一说,商晓燕,咱们不是敌我矛盾吧,你想让我离开公司也
不至于给我下这么黑的手啊?
晓燕一脸的歉疚道,当时真没多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赚一份呗。苇一说
你就是考虑问题太简单,朱广田是什么人啊?敢到医院去透视,心肝肺保证全是黑
的,还有他那个老婆,整个一个山大虫,你是要杀害亲夫呀你。晓燕道,问题也没
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关键是贝贝这孩子不笨。苇一说笨不笨那还是次要的,这种孩
子我太熟悉了,哪一个不是被宠坏的?谁的话也不听,我难道还能咬他吗?
两个人讨论了一轮竟然是一筹莫展。
最终还是苇一说,算了算了,只当是死一回,刀山火海不是也得往前走吗?
然而,苇一是一个满脑袋小聪明的人,他想,朱贝贝这个孩子肯定特难调教,
如果他一开始就板着脸给他补课,不一定能收复他一颗顽皮的心。所以苇一认识了
朱贝贝以后,每天都是跟他玩,反正小区里的球场多,无论是大球小球,苇一都还
能招呼一下子,所以朱贝贝下了课就回家,苇一又颇合他心意地说先不做作业,先
玩,等晚上爸爸妈妈回来了再做作业,他们就会觉得你乖了。
孩子的心是最好收买的,果然不出一个月,贝贝已经完全彻底地接受了冯苇一,
直到这时候苇一才正式给他补课,他也才静得下心来听进去。
朱贝贝其实是太孤独了,从小到大他的父母忙于赚钱,几乎没好好陪过他,更
别说上公园去游乐场这些事了。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哥
哥仔,又能跟他玩到一块去,他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所以对苇一的话言听计从。
这一天,文竹难得有空回家吃饭。
到底还是做母亲的,一进屋文竹便问:“贝贝呢?”
保姆道:“跟家教打乒乓球去了。”
文竹问:“家教?什么家教……”
保姆道:“是朱总给贝贝请的家教……”
文竹不快道:“家教就是在家补课的,怎么跑出去玩起来了?难道我们花钱是
为了叫他来玩的吗?”
文竹的话音未落,便见朱贝贝和一个年轻得跟青玉米似的哥哥有说有笑地进了
屋,见到文竹,年轻人立刻拘谨起来。
这时保姆忙道:“冯老师,这是我们家太太。”
苇一下意识地鞠了一躬道:“文总好。”
文竹并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冯苇一,态度明显有些傲慢道:“你是哪个大学毕
业的?”接下来便是无数的问题,苇一当然也只能一一作答。当文竹得知苇一就在
天都不动产上班时,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终于贝贝不耐烦了,贝贝对文竹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我们还有事呢。”
说完拉着苇一就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这时保姆才对文竹说:“太太,你不知道,这两天数学考试,贝贝得了72分
呢。”
“真的?”文竹的脸上终于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二十八)
直到躺在病床上的浩雄终于战胜了排斥期的巨大反应,可以坐起来吃点粥了,
他的单位才来了人,来人说他是工会主席,他提着水果,拿着鲜花,的确给人这个
世界充满爱的错觉。工会主席在病房跟浩雄寒暄了一通,走时,在住院部的走廊,
遵义追上了工会主席,她表示她是从南方请假过来照顾浩雄的,现在浩雄已经脱离
了危险期,单位能不能派一到两个人护理他一下,自己也必须回南方了。
工会主席沉吟了片刻说,我还真派不出人来呢。见到遵义不解,他又说道,话
说到这个分儿上我也不想瞒你,我们单位属于等待合并的单位,合并之前还要消肿,
浩雄他们科室第一批撤销,现在人心惶惶大伙纷纷自谋出路,你说有谁会听我的来
照顾一个病人。
遵义的心里着实一沉,半晌没说出话来。工会主席又说,我刚才见到浩雄身体
虚弱,实在开不了口说这件事,但这的确是实情,我必须给你交这个底。
当天晚上,遵义便把这一情况打电话告诉了智雄,智雄也颇感意外,智雄说怎么能让一个病人第一个下岗呢?如今这个社会真是一点人情味也不讲了。遵义不出
声,智雄说我知你在那边东奔西跑的很辛苦,可是怎么办呢?我这边也实在是走不开……遵义忙说我并没有让你来替换我的意思,总之现在便不理会浩雄了也实在是
放心不下。最终两口子商议还是得等浩雄进入康复期,遵义再离开。
此后的一段时间,遵义当然闭口不提浩雄单位上的事,只是尽心尽力地照顾浩雄。然而浩雄也是个明白人,他想,自己当年有愧于遵义,现在竟然又要承受他的
病痛与麻烦。所以有一天,他背着遵义给楚霖打电话,希望她念及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来照顾他几天,这样遵义就可以回南方了。
按照浩雄的性格,他是不轻易求人的,这样放下身段来求楚霖就连楚霖都没想
到,但是楚霖想了想,还是婉言拒绝了他的要求。
偌大的北京,浩雄再也想不出还能把自己托付给谁?最后想到不如叫单位的同事帮他请一个小时工,每天定时来看看他,料理一下他做不了的事。电话打通之后,
当然是要先说一些闲话,再步入正题。然而这位女同事是一个爽快之人,她说柯浩
雄,我知道你准会打电话给我,你肯定是刚知道这件事,身体又不好,所以一下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也一样,好多天不吃不睡……浩雄警惕地问你说的到底是哪
件事?女同事说还有哪片天会塌下来?不就是咱们科室最先撤销,咱们也就成了第一批内退人员。
浩雄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并不是一个害怕困难的人,可是在他
生病的时刻,他实在已经软弱得像个孩子。有一回他的排斥反应把他折磨得死去活
来,他竟然抓住遵义的手失声痛哭,那是一种男人的绝望和无处诉说的苦闷。而现
在,新的打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