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装深沉,又是哪个狐朋狗友假传圣旨了?”楚宁估猜吴乐宝又在演戏,说故事给大家听呢。
吴乐宝没赖住性子,他先是一脸沉重的样子,然后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刚才哥们电话里说,钱老屁被正式批捕了。”
“什么时候的事?”郑凡惊讶地问,他心里有点不寒而栗。虽然,郑凡知道钱常富会有这么一天,但他也许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吴乐宝拍了拍郑凡:“你崇拜的人歇菜了吧,知道什么是功到自然成了吗?这就叫功到自然成。老狗日的,叫他贪哎,把自己搭进去了吧。”楚宁把眉头皱了皱,他给吴乐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郑凡没有答他的话,吴乐宝见他面无表情,又拍了拍郑凡说:“不是我这个兄弟喝了两杯酒说你。兄弟啊!少跟这种人啰嗦,该划清界线啦。”
“你有完没完?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就是有也都是工作上的事,你不要胡扯。”郑凡立刻把脸一沉。
楚宁见话题不对,赶忙岔开话来:“不要谈这个晦气的话好不好,今天是我女儿满月,不要搞得大家不开心。”
郑凡似乎没有听到楚宁的话,他有点心思重重的,但还是表现出事不关已的样子:“钱老屁翻船是迟早的事,这下估计要判上两年了。”
“判两年?那不是太便宜他了,我看判他个十年八年,等这个老屁眼子出来,人也废了。”吴乐宝咬牙切齿地说。
楚宁用筷子跺了跺桌子:“有完没完了?来来来,喝酒喝酒。”朋友们一起站起来,共同的干了杯酒,大家又闲扯着……
满月酒散后,郑凡带着老婆先回家了。吴乐宝要和楚宁再聊一会,就让沙莎帮着收拾了一下桌子,沏了一壶茶。吴乐宝神神秘秘地对楚宁说:“兄弟,刚才郑凡在,我不好说。来,帮我看看这幅画,”说着,他让沙莎从包里拿出一卷用报纸裹着的卷轴,吴乐宝把画小心翼翼地展在桌子上。楚宁一看,是一幅落款山水大师黄宾虹的画。吴乐宝用期待的眼神问:“你看看,这幅画是真迹吗?估计能值多少钱?”
“从哪儿弄来的?”楚宁一边仔细地看着画,一边问。
吴乐宝轻轻地贴在楚宁耳边:“从钱老屁办公室借来的。”
楚宁笑着问:“钱老屁也喜欢这玩意?”
“这年头,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要是值钱的,这些东西都是权钱交易场上的子弹。”吴乐宝说着,他看楚宁在认真的看着画,就没有再吱声。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地问:“这画怎么样?能值多少钱?”
楚宁不想伤了吴乐宝的心,他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这幅画,微微点着头:“仿的不错,一般人真看不出来。”
吴乐宝一听是仿的,忙说:“兄弟,你再仔细看看,不要这么早就给毙了。”接着,他声情并茂地对楚宁说:“我瞄着这幅画好久了,要不是钱老屁出事,我还没这个机会弄到手呢,你不要让兄弟白忙活了。”
楚宁知道吴乐宝的心思,但又不能对自己的兄弟说假话,他用十分理解的目光望着他,然后把画轻轻一推,很肯定地说:“我还能骗你啊,这画我仿得都比他好,如果你要,改天我给你仿几张名家的。”
吴乐宝给楚宁递上一支烟,心里还是不死心,他自言自语地说:“钱老屁收的也是假东西啊?”
“他是泥瓦匠,又不是裱画匠,他要能看出真假来,河水还不要倒流啊。”楚宁轻蔑地说。
“这仿的也能送人?”吴乐宝不死心地看着那幅画,他没想到费了这么大的劲,尽然偷来一张赝品,心里觉得很是窝囊。他心神恍惚地问楚宁:“这假画有多少人能看出来?”
楚宁知道吴乐宝的用意,稍许想了一下,然后说:“如果是高手仿的,非专业的人一般看不出来。”他看吴乐宝心灰意冷的没有反应,接着又说:“如果是这么大名头的赝品,就是送到别人手上,我想也没多少人敢明火执仗的拿去鉴定。”
吴乐宝听了一阵切喜。他知道眼下送名人字画是交易场上不俗的表现,他心照不宣的和楚宁对视了一下,呵呵一笑,心想有楚宁这个好兄弟在,他就有了打通人际关系的子弹了,这即经济又不俗。他拱了拱手对楚宁说:“你尽快给我画两张,我要派大用处。”
“没问题,什么时候要?”楚宁看他开心的样子,爽快地问。
“当然越快越好!”
“明白了,兄弟也只有这点糊弄人的本事了。”
“好了,不多说了,拜托!拜托!那我回去造小人了。”吴乐宝说完,他把沙莎一搂:“走,我们回去先练习练习。”随后,他拽着沙莎离开了楚宁的设计室。
第二天下午,郑凡打电话到学院找楚宁,正巧楚宁在授课,没有接到电话。下课后,楚宁觉得也没什么事了,就直接回了设计室。郑凡找了一下午,没找到他人影,急的是心神不定,他往设计室打电话,又总是占线,他估摸着楚宁肯定在设计室,可能是他不想接电话。离下班还有一个来小时的时候,郑凡再也坐不住了,他谎称出去办事,就提前离开了办公室,骑着自行车到了设计室。
郑凡见玻璃门反锁着,判定楚宁就在里面,他歇了歇,狠狠地敲门骂道:“楚宁,你他妈的搞什么名堂?开门,开门。”
“怎么啦?”楚宁赶紧打开门。
“你大白天反锁着门干嘛?”郑凡说着,进屋四处望望。
“找什么啦?没人。”
“我不信。”
“好好!你找吧。”楚宁闪在一旁。
“不找了,有人也躲起来了。”
“毛病,什么事啊?风风火火的。”
“走,我老丈人请你吃饭。”
楚宁一听,刘副厂长请他吃饭,很是不解,他疑惑地问:“你老丈人?请我吃饭?干嘛?”
“请你吃饭,你就去呗,问那么多干嘛?”
“透露点嘛,我好准备准备啊。”
“可能是请你帮他鉴定画吧。”
“噢,好!那我回去换件衣裳,顺便跟吕佳打个招呼。”
两人说好后,各自走了。楚宁骑上车,一路上在想,昨天晚上吴乐宝拿了一张画来,今天刘副厂长也要他去看画,怎么回事?这么巧啊?他没弄明白。去吧,正好也该谢谢人家刘副厂长。当晚,楚宁拎着一篮子水果,如约到了刘副厂长家。这时,郑凡已早早在那等着,进了屋子,郑凡对楚宁说:“坐坐,你也不是外人,还客气啊。”楚宁谢过,拘拘束束的坐了下来。郑凡给他泡了一杯茶:“我老丈人喜欢收藏,跟我说了好几回,想请你来给他看看画。”
楚宁点点头,没有说话。自打昨晚吴乐宝找他看画,他才知道还真有不少人喜欢这玩意儿,而且这玩意儿还有如此深层的作用。楚宁感到自己原本教书吃饭的手艺,现在也有了新的用途,心里不由得一阵满足。他环视了一下刘副厂长家四周,不见墙上有什么画,就问郑凡:“画呢?”
“等一会儿吧,我老丈人马上就回来,估计都在他屋子里,我也没见过。”郑凡压着低低地声音说。
第14章(2)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刘副厂长回来了。他十分客气,一边问楚宁家里的情况,一边很关切地问这问那。楚宁一一答着话,任听着刘副厂长的客套。寒暄了一会儿,郑凡和他老丈人嘀咕了几句,刘副厂长就客气地说:“来,先吃饭,边吃边聊。”楚宁只得客随主便,刘副厂长坐下又客气地说:“弄两杯?”
“不用不用,”楚宁推辞说。
“弄两杯,我还藏着一瓶好酒呢。”刘副厂长说着,走进里屋拿来一瓶茅台酒。郑凡给大家斟上,三人咪了一口酒后,刘副厂长说道:“常听郑凡说起你,一直想请你到家里来坐坐,总是没有机会,以后没事常来玩,我喜欢跟你们年轻人聊,特别是你这个懂艺术的。”
楚宁一口酒咪过,觉得刘副厂长很健谈,就感谢道:“刘叔叔,借您的酒,我敬您一杯,感谢您为我们家解决了房子!”
“见外了,见外了。哎!这事我知道的太迟了,让我们老厂长的公子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得罪,得罪。”刘副厂长直言不晦地歉意道。
楚宁听了刘副厂长这一番话,更觉得他为人爽快,也没什么副厂长的架子,先前的拘束也少了许多,但他还是又一次感谢道:“谢谢刘叔叔!谢谢刘叔叔!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郑凡插话道:“爸,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帮他家调剂一下房子,现在的房子也太小了,只还了他家原来的一半。”
“那是肯定的,有机会一定会优先考虑。”刘副厂长爽快地答应了。说着,他要与楚宁干个满杯,楚宁恭恭敬敬地敬了他一杯。刘副厂长给楚宁夹了一筷子菜:“听郑凡说,你在美院是高材生,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学的是油画专业,修学的是国画。”
“现在还天天画画吗?”
“天天教学就是画画。”
“那好那好,现在画家吃香哟!我小的时候就喜欢画画,可那时候家里穷啊,没得条件上学哦。”刘副厂长表现出自己的遗憾。
“我和郑凡小时候都喜欢画画,还在一个美术班上过课呢。”
“噢!郑凡,你后来怎么没坚持学画画了?”
“我哪是这块料啊,他妈妈就是画画的,有遗传呗。”
刘副厂长用羡慕的眼光看了看楚宁,微微点了点头:“难怪难怪,”他又举杯与楚宁干了一下:“我很喜欢书画,就是不太懂,以后多请教请教你,也帮我提高提高。”
“不敢不敢!叔叔以后有事招呼我一声,我一定尽心尽力!”楚宁诚心实意地说。
“来,帮我看看这幅画,”刘副厂长来了兴致,他起身走到里屋,拿出一卷画轴,慢慢地展开,随后让郑凡挂在客厅的墙上。这时,楚宁才发现客厅墙上顶沿有一周挂镜线,上面还留有几个挂画钩,墙角旮旯里还有一只挂画的叉杆。楚宁猜想,刘副厂长可能有不少藏画,虽说他家墙上没有挂画,但挂镜线上的挂画钩告诉了他,这是经常换画挂的东西,今天没有挂画,也许是担心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郑凡挂好画后,刘副厂长兴致勃勃地请楚宁看。楚宁走到这幅画前,定神一看,心里顿感惊讶,他脱口而出:“这不是人家送的画吧。”
刘副厂长咯噔一下,抑制住钦佩地语气问:“何以见得?”
楚宁一下觉得自己的问话不妥,就对刘副厂长说:“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一般人不会送这样名头的画,这幅是清中期的画,名头虽不大,但非常难得。”
“好眼力!没错,没错,”刘副厂长用钦佩的语气对楚宁说:“来来来,我们再喝一杯!”他招呼着楚宁坐下,得意地与楚宁一饮而尽。
此时的楚宁也有点兴奋,他侃侃而谈的对刘副厂长说:“这幅画出自清乾隆时期,是当时的进士王果画的,此人曾在山东做过官,因得罪了上司,背了一个永不录用的罪,有后人评价他是‘书生才气英雄胆,可惜林泉老此人’。”
刘副厂长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是行家,果然是行家。”两人看着王果的画。片刻,刘副厂长问道:“你知道王果是哪里人吗?”
楚宁想了想,摇了摇头。他知道刘副厂长既问此话,他肯定知道。而且,他收藏了此画,一定也查过有关资料。刘副厂长见楚宁摇头,就说:“你可能忘了,他是四川内江人哟,和我是同乡哎。”
“噢,难怪叔叔收藏此画,原来您是内江人啊!内江可出了不少画家啊。”
“是的是的,”刘副厂长更是兴奋不已,他觉得遇到了知己,话匣子一下打了开来:“哎!这东西在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的时候,也没人把它当个宝。那时候我们都是红卫兵,整天造反有理,有一次红卫兵砸了县文化馆,多少好东西都被毁了,可惜呀!哎?不过也有些好东西,都被那些喜欢字画的人弄走了。”
楚宁一听明白了,原来挂在刘副厂长家里的这幅画,有可能就是抢来的。楚宁在想,也许刘副厂长手里可能还有更多东西,他到底弄了多少?估计没有人知道。楚宁心里一下有点嫉妒起来,但也有点满足,毕竟这些东西在那个年代还没有被全部毁掉。他和刘副厂长边喝边聊,话题越说越多,越说越投机。最后,刘副厂长拉着楚宁的手说:“等过些日子,我再收拾收拾,请你来看看。”
时间不觉过了十一点多钟,楚宁起身告辞,他谢过刘副厂长,在郑凡的搀扶下,带着兴奋的醉意出了门。郑凡问:“没喝多吧?”
“没有没有,你小子还攀上一个有文化的老丈人啦。”
“我也不懂这些,对我来说,全是白搭。”
“你啊,就想着做官。”
“各人爱好呗,你不想做官啊?”
“我做不了官,做官要有官像,更要有官运,我只能玩我感兴趣的东西,别无他求。”
“你这样不是也很好嘛,玩自己有兴趣的东西也没什么风险,做官有风险啊,不知道哪天就歇了。”
“你说牙疼话了吧?搞得你好像是无限风光在险峰似的。”
哈哈哈!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笑着。
第15章(1)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楚宁给吴乐宝仿了两张山水画。他谢过楚宁,头也不回,卷着画就走了。自从楚宁搬回老宅,他时常也想画点画,可总是静不下来,他除了上课下课,每月给林小妹画一张画外,就再也没有画过。前几天,吴乐宝和刘副厂长请他鉴定画的事总是在他心里萦绕,而当他一拿起笔来给林小妹画画,就不由得想到这档子事:林小妹要这些画干嘛?莫非也是送礼?他想不明白,也不好问林小妹。心想,即便是她送人或用于生意场上,楚宁也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去画。这天晚上,楚宁在家里和吕佳聊起此事,吕佳也觉得奇怪,但怎么猜也猜不出所以然来。
周末的下午,林小妹来看小楚佳,她又给小楚佳买了一套小衣服。吕佳本想和她好好聊聊,不料,她好像知道吕佳要说什么,还没等吕佳开口,她就打断了话题:“知道了,又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是不是?”
“你想做一辈子老姑娘呀?”吕佳拉着脸问。
“做一辈子老姑娘有什么不好?”
“不要挑三拣四了,我知道你眼光高,但你也要实际一点吧,眼看着都要三十的人了,你不急,我倒为你急。”吕佳一边摇着小楚佳,一边劝她。
“我的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先这样过吧,等哪天想嫁人了,就把自己嫁了。”林小妹逗着小楚佳,嘻嘻哈哈地说。
吕佳见她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