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儿,摆开桌子,端上两盘咸货,拌上一盘香菜花生米,盛一大碗什锦菜,年味自然也就浓了。不一会儿,沙莎又买了一包小牛肉回来。吴妈妈见沙莎来了,更是热情:“哎呀!姑娘啊,还要让你去买啊!”
“吴妈妈,您跟她客气什么啊,你就把她当你儿媳不就成了。”楚宁笑嘻嘻地对吴妈妈说。他开始把话题往上引,吕佳一听楚宁话里有话,会意地一笑,明白刚才吴乐宝跟楚宁耳语什么了。
沙莎的脸显得微微红了,她冲着楚宁不好意思地说:“楚大哥,你不要乱点鸳鸯谱噢,吴乐宝是正式工,我连合同工都不是,哪能配得上他呀。”
“鸳鸯谱?哪来的鸳鸯谱?”楚宁故意地装作问,接着又问吴乐宝:“你家有鸳鸯谱?我怎么不知道,你家有吴氏家谱我这知道,没听说什么鸳鸯谱啊?”
“谱你的头,我家又不是吴三桂后代,有什么家谱啊。”
“乖乖,你家要是吴三桂后代,那早八辈子不被灭九族了,还能看到共产党建立的新中国啊。”
“去去去,我们老吴家就出了一个吴三桂啊?不是还出了个吴用吗。”楚宁和吴乐宝一唱一和地说着。其实,平日里吴乐宝老是在酒桌上和沙莎开玩笑,也不曾对她认真过。时间一长,沙莎也不觉得吴乐宝对她有什么意思,只是哄哄开心罢了。
“乐宝啊,你这个活宝也该修修家谱了,耽误了自己没事,也不能误了人家沙莎啊!”
“我也没误她,她老是把正式工和合同工放在嘴上,唠死人了。你问她,她跟我认真过嘛?”
“你混不混啊?让人家沙莎求你啊?鸟样!去去去。”楚宁不真不假地弄了吴乐宝一句。
“哎哟,还让我求她啊?”
这时,吕佳在一旁忍不住地笑了。她知道两人在唱双簧,就插话说:“我看啊,这不就成了,你们两个今天不都说白了。哎?好像你们俩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吧?也真的该有个结果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时间不短了?”
“楚宁经常和我说啊。”
“我说你们两人晚上睡不着觉,老惦记我干嘛?时间真的不值钱啊?”
“你又没正经的了,”吕佳转身从吴妈妈怀中接过女儿:“吴妈妈,我帮你给他们弄两个菜,堵堵他们的嘴,让你儿子今天非得说个明白。”
“好好好,不用你帮,不用你帮。你们先坐,我去炒菜。”吴妈妈说着,高高兴兴地去了厨房,吕佳推了推沙莎,示意她给吴妈妈帮个手。沙莎不好意思的跟着吴妈妈后面进了厨房,吴妈妈更是乐了。
“吴妈妈,一会儿你也过来吃,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楚宁走到厨房,切了一段黄瓜,一边吃着一边对吴妈妈说。
“哎!好。你们先吃着。”吴妈妈乐滋滋地点点头。
“吴乐宝,家里有什么好酒?拿出来。”
“有,年前我到郑凡办公室扫荡了一次,只抢了一瓶好酒,还没舍得喝呢,今天我们把它干了。妈的,不跟这小子动武,他这只铁公鸡是不会主动的。”吴乐宝说着,从五斗橱里摸出一瓶酒来。
“刚才我们在夫子庙,还见到郑凡一大家子的。”
“是吗?这鸟人演戏一流,你看着吧,他迟早要把戏演砸了。喝酒喝酒,今天不提他,改天跟你好好说说,”吴乐宝说完,见沙莎端菜上来,他又指挥着她说:“沙莎,过来斟酒。”沙莎乖巧的应从着,她没了平日里和吴乐宝脸老的对话,脸上露出了女孩清纯的红晕。
第19章(2)
楚宁看着他俩默契的配合。心想,今天得一定给他俩加加温,完成吴乐宝先前的交代。他问:“沙莎,你这个名字谁给你起的?蛮洋气的嘛。”
沙莎显得有点羞涩,她的脸涨得更红,吞吞吐吐地说:“我不叫沙莎,吴总嫌我名字太土,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说完,沙莎瞬间看了吴乐宝一眼。
吴乐宝接过沙莎的话:“她本名叫沙彩凤,刚来我们工地上班的那天,我一听她名字,还以为她叫‘杀裁缝’呢,吓了我一跳,就给她改了。”
哈哈哈!楚宁和吕佳忍不住大笑起来。楚宁灵机一动,心想要在这个问题上找故事。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要让沙莎感到吴乐宝很在意她才行。旋即,楚宁转过话题:“乐宝啊,你也太会联想了吧,其实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那也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不过她能接受你给她改名字,就足以说明你们有缘啊。过去女人嫁给男人就跟男方姓,比如我老婆在娘家姓吕,嫁给我就叫楚吕氏,看得出来,吴乐宝给你改名字,不就证明你在他心中有地位吗?你啊,早就该是他的人喽!”
沙莎红着脸听楚宁说着,眼睛不时地盯着吴乐宝,虽然心里知道楚宁在给她编故事。但她也知道吴乐宝叫她沙莎,不是楚宁说的这层意思。吴乐宝喜欢给人家起外号,大凡他结交的人只要有外号的,一定有百分之六七十都是吴乐宝的专利。现在楚宁即便是编故事,沙莎倒也觉得不错,毕竟吴乐宝还没有叫她“杀裁缝”。吕佳在一旁观察着他俩的眼神,她觉得他俩有戏,但又觉得还缺一把温度。她想插话,但又怕说不到点子上,也就耐心地往下听着。
这时楚宁又问沙莎:“听吴总说,你是六合人?”沙莎重重的点了点头,楚宁说道:“那你们还是老乡嘛。六合也不远,不就过一条江嘛,你们俩商量一下,找个时间回去,让吴总见见你爸妈,早点把这事定下来,这样他也不会折腾了,你也不要总是猜想了,是不是?”沙莎低着头,楚宁见沙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又转过话题问吴乐宝:“你小子还有什么想法?说说。”
“我能有什么想法?有也都让你说了。不多说了,话都在这酒里啦,”吴乐宝高高兴兴地敬了沙莎一杯,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沙莎说:“我看后天是元宵节,我陪你回去过吧,正好会会你爹娘。”
“你搞的像土匪样的,还‘会会你爹娘’,小心沙莎不嫁给你。”楚宁半真半假地说了吴乐宝。吕佳见是时候了,就抱着女儿到厨房请吴妈妈过来。吴妈妈乐呵呵地来到桌边,她请吴妈妈坐下。楚宁清了清嗓子说:“吴妈妈,经组织考察,现在向您老人家正式宣布一件大喜事。”
“哪来的组织?我爱组织,组织也不爱我啊。”吴乐宝打断楚宁的话。
“别插嘴,好好听着。”吕佳一脸严肃的样子,瞪了一眼吴乐宝。
楚宁笑呵呵地接着说:“吴妈妈,沙莎是你儿子的对象,她本名叫沙彩凤,也是六合人,跟你们家还是老乡。沙莎和你儿子是一个单位的同事,都是一帮一,一对红的年轻人。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形式主义害死人。我们不讲究形式,今天沙莎就做你们家没过门的儿媳了啦,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他们两个没意见,我一百个说好。”
“过两天啊,正巧是元宵节,我看就让乐宝去沙莎家,选个日子就把媳妇娶回来,您看还有什么意见?”
“不好不好,毛主席说:不打无准备之战。婚姻大事,我们也得准备准备。”吴妈妈很认真地说。楚宁想笑,但没敢笑出,他知道吴妈妈是当年大修厂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骨干,年轻的时候,她也曾率领宣传队进驻过许多学校,是当年走红的积极分子,所以楚宁就用了毛主席的话来表述。不料,吴妈妈却认真地和他对上了劲,楚宁一下子也没了下文。
吕佳见楚宁尴尬了,赶忙补充:“吴妈妈,楚宁的意思是让他们先订亲,然后再选个好日子结婚。”
“这行这行,这日子怎么订呢?按我们老家的规矩,我也弄不清。”
“我看就定在五一劳动节吧,这个日子有纪念意义,你看怎么样?”
“好,这个日子好,我跟小宝他爸也是五一节那天结的婚。哎!要是他爸还在该多好啊,”说着,吴妈妈伤心起来。
“妈,改天我跟沙莎去我爸坟上,”吴乐宝话没说完,眼睛也湿润了。
此情此景,楚宁跟吕佳也被感染了,吕佳抹了抹眼角,不知说什么是好。而楚宁见状,心想该是给他俩的事做个总结的时候了,免得辛酸下去,他拉着吴妈妈的手:“吴妈妈,现在不是都好了嘛,今天伤感的话不说了,我看有些风俗能免就免了吧,还是移风易俗的好。”
“这事还是要跟沙莎她爸妈商量商量,看看那边还有什么想法。”
“这个就让他们自己处理了,”楚宁觉得话也只能说到这了,他转头对吴乐宝和沙莎说:“小吴,小沙啊,你们要记住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以后啊,你们一定要向好的同志学习,向进步的同志学习,也要向你们的爸爸妈妈学习,恩恩爱爱,勤俭持家,老老实实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吴乐宝一听,顿时感到浑身不舒服,他擦了一下眼泪,见楚宁余兴不减的样子,心里恨恨地,他狠狠地看了楚宁一眼:“你小子,今天是过足瘾了吧?”
楚宁一下也觉得自己兴奋过了,赶紧借机说道:“喝酒,喝酒。明天给郑凡下个帖子,让他好好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外面零星的鞭炮响起,屋里是一片热热闹闹地笑声。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片煞风景的叫声:“打死人啦!打死人啦!我不活啦……”随后就是叽叽喳喳地吵骂和尖叫的嚎哭。楚宁嘻嘻哈哈叹了一口气:“嘿!热闹,这过年不问有钱没钱都有闹剧,人家是过年哭闹,我们是嘻闹。得了,还是没钱的好,不烦不烦,来,我祝你们幸福。”
吴乐宝和沙莎端起杯喝完酒,心里是美滋滋的。这时候,外面的吵骂嚎哭声一阵一阵,吴乐宝丢下酒杯站起身来:“什么鸟人,我去看看。”
“哎呀,别去看,管那么多干嘛?”
“我去看看。”说着,吴乐宝开门出去了。
吴乐宝出了家门,见大杂院的二号楼前又是围满了人,他走过去问一个同事:“又是谁啊,大过年的煞什么风景。”
“田老西男人回来了,要搬东西,估计她不肯给,她男人就火了。”
“刚才你没看到,她男人连抽她十几个耳光,鸟嘴都打出血了。”站在一旁围观的人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哎哟,他吃了豹子胆啦,这回像个男人了嘛。”
这时,楚宁赶了过来,他拉了一把吴乐宝,喧声地说:“你喝不喝酒啦,管人家什么事啊?走走走,喝酒喝酒去。”
“看看热闹哎。”
“看什么热闹啊,快回去,沙莎还等你呢。”楚宁一边说着,一边拽他往回走。
吴乐宝被楚宁拽着,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那边的哭闹,带着幸灾乐祸地口吻,心里乐滋滋地跟楚宁说:“她鸟男人来闹的好,好好兜兜她的丑,其实这种假正经的女人,最怕她男人来闹。”
第20章(1)
元宵节过后,吕佳接到张同的来信,信中说她又生了一个男孩,听到这消息,吕佳马上打电话告诉了楚宁。当晚,楚宁刚好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回来的时候,他已是醉醺醺,吕佳把信递给楚宁,他草草看了一眼,倒床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楚宁一觉醒来,已是十点多钟。他见吕佳坐在书桌边,迷迷糊糊地问:“写什么啦?”
“醒了,再躺一会吧。我给张同回封信。”
“噢。”楚宁又懒懒地躺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嘛?”
“没有。噢,就给我带上一笔,祝贺她喜得贵子。”
“你昨晚上喝多了吧?”吕佳转过身:“张同跟你要你们小时候玩的玩具,你知道了吧?”
“玩具,什么玩具?”楚宁问。吕佳又把张同的信递给他,楚宁这才认真地看了一遍。在信的结尾,张同写道:
另外问楚宁,不知我们小时候看他们玩的东西(比如:陀螺、滚铁环、链条枪)现在能不能找到了,如果还能找到,请帮我找些寄来,我想让儿子多接触一点中国的文化元素,别的也没什么。
“哎哟,真会给我出难题,这些老八辈子的东西到哪去找啊,还链条枪呢,现在买菜刀都不给开口了,还玩枪,想解放美国人民啊。”
“哎!你到城南旧货市场看看,兴许那里会有呢。”
“怎么可能呢,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小时候自己做的,到哪去买啊。”
“那你就发动大家再做一回不就解决了。”
“哎?这倒是好主意。”
吃过午饭,楚宁骑上自行车去了大修厂,他跑到郑凡办公室,见他正在和办公室人打牌。郑凡见楚宁来了,捏着手中的扑克牌问:“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没风就不能来啊?等你打完牌吧。”
“不打了,你老兄来了,我还敢不接待啊。这要放在你老爷子在,我们这些臣子那不要跪着迎接你这公子啊。”郑凡丢下扑克牌,酸酸地说。
“去你妈的,你是拿我说事啊?我老爷子什么样子,我都没印象,你还称臣子呢,别他妈的拔高你自己啦。”楚宁毫不客气地堵了他,转而也不客气地招呼几个打牌的人说:“散吧散吧,小郑书记要上朝啦。”
几个打牌的人也真听话,收了牌也就散了。郑凡起身去给楚宁泡茶,楚宁拦住了他,在郑凡耳边耳语了几句。郑凡丢下水瓶,跟着楚宁出了团委办公室。楚宁把张同信中要的东西跟他说了一遍。郑凡想了想,拍了拍楚宁:“走,刚好设备正在大修,去现场找找。”楚宁跟着郑凡下了楼,过了马路,进了大修厂的厂区。楚宁好多年没进过大修厂了,他讨厌这厂子,心结也就是那些笑人穷、嫉人富的那帮人。郑凡带着楚宁转悠了大半圈,最后到了检修车间的废料场,他轻声地对楚宁说:“你在这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你要的材料。”
“这不是垃圾堆嘛,没有现成的材料啊?”
“现成的哪有啊,你小看这垃圾堆了,没关系想来这找东西,门都没有。”
楚宁摇摇头,他只得像捡破烂似的在废料堆里扒来扒去。花了好大的劲,楚宁才找了一些能用的废旧材料。他见郑凡也找了一大推废旧的铜螺帽,还用一根铜丝串起来,他有些纳闷地问:“你捡这东西干嘛?”
“有用,”郑凡敷衍了一句,他随手把那串铜螺帽递给楚宁:“你帮我拎着,跟我来。”楚宁觉得他神神秘秘的,也没好再问,只得跟着他绕到一个花房后面。郑凡推开花房后面的小门,指着一个半人高的墙洞说:“你从这拱出去,出去就是河边,你顺着河边往左走,大概五六百米就是大马路。”
“干嘛?好像老子偷了什么宝贝似的。不拱不拱,厂大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