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无泪的干嚎着,她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她无语了好长时间:“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刘红无奈之极,又稍歇了一下,她喝了一口水,从容的走到电话机旁,静静地想了想,然后拨通了田爱菊给她的号码。
此时,郑凡已经是筋疲力尽的睡了。睡梦中,他听到楼下的电话响了,一下像弹簧似的猛地爬起,忐忑不安地跑到楼下。听着一声接一声的铃声,他平静了一下,拿起电话:“喂,哪位?”
“郑凡,睡了吧?明天回来吗?”话筒里传来刘红的声音。
郑凡一听,他一下惊呆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电话是老婆打来的,他极力地屏住呼吸,听刘红的语气很平和,赶忙装着不惊的语气说:“噢,还还没睡呢。你你怎么打这来啦?”
“楚宁他人都回来了,你还在扬州干嘛?你马上就回来。另外,你不要让钱老板送你回来,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什么钱老板?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说梦话了吧?”郑凡想尽力地糊弄,小心翼翼的应付着。
“唉?不是钱老板送你们的吗?你不是说陪楚宁去扬州了吗?”
“噢,那是我撘他顺便车的,正好明天还有个会在扬州开,我开完会就回来。”郑凡心里疑疑惑惑。心想,他在加油站给刘红打电话的时候,钱常贵并不在旁边。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梳理了,只得不哼不哈地敷衍:“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开完会就回来。”
“好了,我告诉你郑凡,不要绕弯子了,你在哪,我清楚的很,你马上回来,要是在路上撞死了,我绝对不会给你披麻戴孝。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郑凡听见刘红的这一番话,他一下顿生恐惧,就觉得身后是凉飕飕的,好像刘红就在背后盯着他,他紧紧张张转身看看,却不见有人。他加重语气对刘红说:“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我一开会,你就不放心。好了,睡吧,我要准备材料啦。”说完,郑凡就想挂电话。
“你不要挂电话,我不想给你难堪,不要逼我。你现在在扬州湖滨路七号十一座,是不是?”刘红一字一字地说。顿时,郑凡的全部防线崩溃了,他惊出一身冷汗,感到四肢都没了知觉。他只听刘红在电话里说:“好了,回来吧,见面再谈。”刘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刘红的话又像一盆火辣辣的冰水,一下让郑凡上半身滚烫,下半身冰凉。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电话,怎么也不敢相信她能找到这个地方。他半晌地呆站着,一下又觉得是在做梦,赶忙又死命的掐了掐虎口,自己才知道不是梦。他六神无主的转了一下,想找香烟抽。他抬头一看,猛然看见苏小姐全裸着身子站在楼梯上,又是把他吓了一跳。郑凡稍稍定神后问:“睡醒了?”
“是你老婆的电话?”
郑凡没有吱声。苏小姐轻蔑地说:“怎么,搁不下她了?你不是说,等你这次进了厂领导班子,就娶我吗,怎么,一个电话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不是她电话,是厂里的。我得马上回去。”郑凡手脚慌乱,昏头昏脑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是好。他赶忙给钱常贵打电话,不想他却关机了。郑凡慌了,刚才还滚烫的上身,一下又感到透心的冰凉。苏小姐走下楼梯,她温情的用全裸的身子暖着他,郑凡却也没有了一丝心情,任凭她亲吻,也没能唤起他的激情。此时,深夜的湖滨,水面上倒影着一勾弯月。十一座楼里,上半夜激情的呻吟一下子结成了冰,死一般的寂静让郑凡动弹不得。
刘红挂了电话,她欲哭无泪,精神恍惚。父亲听她在电话里超常的冷静,心里是极度的害怕,他无奈地低着头,极力地劝说着女儿:“好女儿,厂里正在考察他进领导班子,这时候他不能出事,他进不了领导班子是小,有些事捅出来要蹲大狱的啊。现在他被钱常贵牵着,只有慢慢地脱身才是上策啊,”父亲说着,刘红没有一丝反应,他不由得老泪纵横:“小红啊,爸爸眼看就要退休了,也总要安排一个以后能为我们办事的人啊。他虽在外面包养女人,但还不至于诛杀他吧,如果牵到经济问题,就不是骂他几句就能完事的了。女儿啊,你懂吗?千万不可感情用事啊。”刘红悔恨着,她无奈地应着父亲,听着他的安排。
刘副厂长凭借着自己为官多年的经验,一条一条地给女儿讲:“田秘书已经把事宣扬出去了,明天厂里肯定要传的沸沸扬扬,人言可畏啊,你懂吗?现在只有把郑凡和钱常贵隔开,才能保全我们全家。你可千万不能说他在外面包养女人,就说他和楚宁在一起,因为楚宁和厂里没关系,只有绕开大家的视线,暂时回避一下这敏感的事就好办了。即使牵扯到男女问题,他们同学之间也不伤大碍,把责任扯到搞艺术的人身上,也给想做文章的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女儿啊,等这事平了,你要想跟郑凡过,我也不答应。这些年,爸爸准备了不少钱,等熬到退休了,爸爸准备送你和孩子出国,离开了这个坏男人。明白吗?”刘红目光黯然神伤的点着头。谈了许久,父亲把她送回家。
刘红回到家,她整整一夜没有合过眼,天花板上仿佛映着一幕一幕电影,一会儿是郑凡和那个女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影子,一会儿又是父亲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天亮的时候,她仿佛又看到了楚宁那蔑视的眼神。
第32章(1)
楚宁接过刘红和钱常贵电话,心里真是一阵恶心。他睡不着了,只得起床去了画廊。忙完手中的事已经下午了,他给吴乐宝打了电话,让他下班后来画廊聊聊天,顺便再帮他修一下画廊的门。
不一会儿的工夫,吴乐宝便到了画廊。楚宁奇怪地问:“又溜号了?”
“不溜干嘛,我也拿不到几个钱,还听命谁呀?”
“瞧你的觉悟,怎么不好好向郑凡学习,看人家多有本事啊。”
“那是哦,郑氏独门绝功咱是学不会喽。”
呵呵呵,两人都笑了。楚宁说:“他妈的,今天一大早刘红和钱老板就给我打电话,搞的我很不愉快,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了一天。”
“什么事?”
“屁事,一个说是我把郑凡带坏了,另一个让我说什么都不知道。可能要泼我脏水了吧。”
“要小心,要小心,这帮人歹毒的狠。”
“我怕谁啊,开水里滴点酱油当红汤喝的日子都过过,你说我还能怕谁吧。”
“对了,你在美国,张同都请你吃什么了?”
“吃什么?天天山珍海味啦。”
“乖乖,没吃出情况来吧?”
“什么情况?噢,你小子也算计我?不想好啦?”
“哟?什么时候做清教徒啦?”
“去去去,又没正经了。”
“不说可以了吧。哎,晚上到我家喝两杯?”
“不去。”
“有事啊?”
“事倒没多大的事,想晚上给张同写封回信的。”
“哎哟,都什么年代了,还写信?真是玩情调玩上瘾了,有事打个电话不完啦。”吴乐宝摇了摇头。等修好了画廊的门,他硬是没给楚宁写信。他把楚宁拖到家里,又叫上吕佳和他们的宝贝女儿,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一上班,郑凡失踪的事很快就在厂里传开。这位系统内最年轻的中层干部,一下成了人们关注和议论的焦点,各种各样的传闻也接踵而来。而此时的田爱菊突然沉默了,她悄悄的请了公休假,到外地游山玩水去了。
田爱菊这么一走,她给更多追风的人又留下了无尽的猜测。刘红和郑凡打了几天冷战,她虽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这也只是在执行她父亲的嘱咐。没过两天,刘副厂长也因不堪流言蜚语,称病住进了医院。虽说,称病是官场上惯用的手法,但要运用的淋漓尽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他虽躺下来了,但最怕楚宁来看他。因为,就是他想移花接木把郑凡的事情淡化,才担心楚宁来看他。而楚宁虽说还年轻些,但也有了几分社会阅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探望。
在医院的干部病房,楚宁见到了刘副厂长。他见楚宁来看望自己,心里确实有些忐忑。自他住进医院那天,他就怕楚宁来,原因是他心里一直愧对这年轻人,才有了这样的心里负担。不过,他见楚宁真的来了,心里想得和嘴上说得仍然不一样,他掩饰着自己的虚伪,假客气地对楚宁说:“瞧你,这么忙还来看我,谢谢啊!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嘛!”
“最近忙吗?”
“还好。”楚宁看刘副厂长的气色不错,很关心地问道:“刘叔,您气色不错,无大碍的,医生查出什么毛病了吗?”
“没有,不大碍,不大碍。人老了,不像年轻时候了,再大的工作压力都能顶得住,现在是力不从心喽。”
“您别想太多了,这可能是心理焦虑引发的身体紊乱,调养调养,休息几天就好了。”
楚宁懂点医道,这一点刘副厂长知道。以往他们谈论书画的时候,楚宁就表现出对医学常识的熟知。他心里明了,没有必要再和他绕圈子了,否则做的太明显了,反而让年轻人看不起他。想到这,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楚宁啊,你知道郑凡出事了吧?”
楚宁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哎啊,不就是一点桃色新闻嘛?我听到一点,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他也是一时糊涂。”
“糊涂什么呀,他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在自毁自己啊。”
“不至于吧,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个人的一点小作风也没什么。”
“哎,不行啊!他不同你,”刘副厂长说着,用余光看了楚宁一眼,见他并不在意,接着又说:“他不同你啊,你是自由画家,艺术家嘛,风流点也是正常的,而他是国企的年轻干部,不能有把柄被人抓住哎。”
“呵呵!您啊,您是太给艺术家面子喽,”楚宁笑着,顺手拿起刘副厂长床边的一本书,他点了点手中的书说:“搞艺术的就能搞乌七八糟的啦?这本《唐寅年谱》可没有秋香这个人物吧?”
“嘿嘿!你反应真快,”刘副厂长尴尬地说,他欠了一下身子:“楚宁啊,我想请你找他好好谈谈,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否则以后麻烦事太多。”
“刘叔哎!你女婿笨吗?他聪明的很,你就放心吧。”楚宁理解他的意思,只得故意地岔开话题。然而,刘副厂长还是一个劲地批评着郑凡,而楚宁却尽力地抬举郑凡……
“哎!楚宁啊,你也不是外人。我这个女婿啊,你可能比我还了解他,”刘副厂长又欠了一下身子:“说他年轻吧,他也在干部岗位上干了不少年。哎,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大脑不作主,屁股作主,这些都是什么啊,都是很不好的风气,很不好的风气嘛。”
楚宁没大听懂刘副厂长说的意思,但也不好问。他顿了一会儿,只得模棱两可地说:“没那么严重吧,没那么严重。”
“哎,严重不严重我知道啊。”刘副厂长叹了一口气。
楚宁见他说的太含糊,自己的理解能力又不够,便想脱身。他丢下先头拿的书说:“刘叔,您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祝你早日康复!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啊,这就走啊?再坐一会嘛。”
“不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楚宁走出病房,顺道去门诊治疗室找个朋友,想要点酒精回去洗笔。刚到门诊部门口,楚宁远远就看到了郑凡,他原本还以为他是来看他老丈人,也就没有和他们照面。离开了医院,楚宁直接回到了画室。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画画,直到女儿给他打来电话,他才知道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忘了要帮女儿做手工的任务,赶忙收拾了一下,骑上自行车赶回了家。
第二天下午,郑凡给楚宁打来电话,说要请他晚上吃饭。楚宁问他什么事,郑凡说聊聊。楚宁问:“你去看你老丈人了?”
“没有。”
“没有?不会吧。你昨天不是到医院的吗?我见你屁颠颠的,就没好喊你。”
“哦哟,地皮真浅,我去三回医院,两回给你看见,你不是在跟踪我吧?”
“跟踪你?看你个鸟样?我还费那个时间啊?”
“不是不是。唉,没办法,钱常富出来了,非让我陪他做个体检。”
“哟,他比你老丈人还重要吗?”
“两回事,他坐牢出来什么都没了。他找到我,我也不能不问吧,何况他要用我医疗证体检一下,怎么办呢,都是老领导。”郑凡表现得义气十足。
“嗯,够朋友,看来钱老屁没白教你。”楚宁眼前过了一下,觉得昨天并没有看见钱老屁嘛,再一想也没必要多说。转而问道:“你请我吃饭干嘛?你鸟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想听你屄大胡话。别请了,好好把你老丈人还有你老婆糊弄好吧。”楚宁说完挂了电话。这电话一挂,郑凡又气又急,他本想晚上让楚宁陪自己去看他老丈人,可话还没开口却被堵了回来,心里是一肚子恼火。可楚宁心里也不怎么高兴,他气郑凡总是跟朋友没实话,动不动就算计,但每当他假惺惺的来找他,自己又抹不下面子,总觉得自己就是他的手中玩物。气归气,楚宁也没辙,他索性开了音乐,闭目养神起来。大约过了不到十来分钟,林小妹打来电话。她约楚宁晚上在他画廊等她,并说吴乐宝也过来。
第32章(2)
傍晚,吴乐宝先到了画廊。当林小妹刚进画廊,还没等她说话,楚宁赶忙把两张画递给她。林小妹拿过画,看过后说:“还少一张吧?”
“对,最近忙,还少你一张,下回补上。”
“算了,你现在也不用我设计室了,以后也没必要再给我画了。”
“噢,不要了?嫌我不是名家?”楚宁笑嘻嘻地问。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你都不用我房子了,以前的口头协议也就结束了,再拿你的画,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嘿,生意人,真会算哦,”楚宁贬了她一句,又说:“反正我还是继续画,要不要是你的事。”
“好好好,你继续画,我照收。”林小妹高兴地说。
“别在这里干扯了,我请你们吃饭去吧。”楚宁说。
“就在这里吃吧,去饭店乱哄哄的。”吴乐宝说。
“对,就在你画廊吃吧,我去炒几个菜来。”林小妹说完,她拎起包就去对面的小饭店炒菜了。
林小妹出了画室,楚宁收拾了一下桌子,腾出一个能吃饭的地方。他跟吴乐宝说:“今天下午郑凡打电话来的,约我晚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