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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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尘事-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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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人是最渴望自由的,为了这早一天,很多犯人都把自己变成了机器;为了这早一天,吃不了苦哪行啊。”
“他刚进来的时候,肯定是很痛苦吧?”

第63章(2)

朱兄犹豫了一下,他似乎有些顾虑,就含含糊糊地说:“很多犯人刚进来的时候,多数都想过自杀。嗯?以后慢慢的每天就像机械干活,也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朱兄他不好说的太具体,也许是他的职业缘故,他也只能含糊其辞。他给楚宁和吴乐宝倒了杯酒,笑嘻嘻地说:“监狱嘛,只有进来呆过的人,他才能真正感到吃对一个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有个犯人说,他没进来的时候,天天是山珍海味,进来了就对吃有了一生都忘不掉的体验。我觉得他说的准确。”
“说来郑凡也蛮有福气的,坐牢还有一个老同学关照。我们在这替郑凡感谢你了!”
“说哪儿了。他也是我同学嘛,我能关照的一定会关照。”
“来,吴乐宝。我们敬朱兄一杯。”
“还是我先敬你们酒吧。你们难得来一次,要不是郑凡在这里面,估计请你们来,你们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啊。”
楚宁和吴乐宝听了这话,顿觉有些尴尬。楚宁本想违心的拍他两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他拿自己的杯子碰了朱兄的杯子说:“你说的是实话。来,干一杯!”三人干了一杯酒,楚宁又找话问朱兄:“你老兄怎么混到警察队伍里来了?”
“为吃饭呗。当了三年兵脱了军装换警服,一身肌肉能干什么呢,有这碗饭吃就不错啦。”
“你在哪里当兵?我老婆也是当兵的。”
“听说了。没猜错的话,你老婆是吕佳吧,你怎么把她泡到手了?她可是校花啊,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她走路的风声都有人追。”
“她哪是校花啊,张同才是校花呢。”吴乐宝故意地纠正说。
“张同?不认识,也是你们班的?”
“嗯,都是我们班的。还都是这小子的。”吴乐宝笑嘻嘻地点着楚宁说。
“哎哟,楚兄艳福不浅啊。”
“你别听他胡说,”楚宁打断话,端起酒杯说:“什么校花不校花的,都是落日黄花了。”
“牙疼话。吕佳在哪当兵?这当女兵可要有相当后台的哎。”
“屁的后台,纯属巧合。她在皖南那个穷山沟沟里当兵,仍个手榴弹都不要卧倒。”
“那也比我们好啊,你猜猜我在哪当兵?”楚宁摇摇头,朱兄苦笑着说:“农场,我养了三年猪,你们二位说说,苦不苦吧?”
“哎呦呦,这兵当的不是太埋没人才啦。”
“是啊,军中无人啊,还能怎么样。哎!给我养猪就算不错喽,我们班还有一个同学比我还差,他在部队站岗,整整站了三年岗脱了军装走人。”
“站岗苦啊?”
“当然站岗比我们苦啦。我们喂好猪就没事了,猪吃饱睡了,我们还能到县城里玩玩,而且还能经常吃到猪肉,就是不好听罢了。他站岗多单调啊,现在他老婆一喊他,他立马就叫‘到’,都条件反射了。”
“哈哈哈。你也太夸张了吧。”
“呵呵,是夸张了些。不过他复员回来分配的不错,分在交警大队,现在也是副队了。”朱兄点了一支烟,他显得有些不得志,又借点酒意:“哎!人家上面有人啊,他老婆家什么亲戚原来是副局长,有这个靠山还不弄个官当当啊。我呢,混了十几年,现在也只混个副科级狱警,”朱兄眼睛充满了血丝,他满腹牢骚:“我现在跟犯人能有什么区别,也只是一个拿工资和一个不拿工资,一个在办公室和一个在囚室罢了,区别不大。”
楚宁听了朱兄这番话,实在不好多说。他也知道如今的社会也就这样,能劝他什么呢。吴乐宝听这话题有些沉重,他赶忙接过话来:“不错啦,你朱兄多少还是比我强,你穿的是制服,拿的是干部工资,而我现在还是一个食堂的工人编制,连一个掌勺的都不如。哎!不瞒你说,都是楚兄假装仁义,重个什么鸟同学情谊。其实,我们跟郑凡也是矛盾重重,他小子得势的时候还不是狂的没边,也没少算计过我们。要依我的脾气,去他妈的,非让他多吃吃苦头,”吴乐宝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妈的,都蹲大狱了,死个人还弄的这么风光,害的我两夜都没睡觉。”
“行了行了,你就算陪我好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楚宁觉得他不该在朱兄面前说这些,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朱兄说:“犯人嘛,没犯法就叫犯人啦,我们也要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向兄弟伸一把手嘛。朱兄,你说是不是?”
“也是。吴兄,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朱兄蛮给楚宁面子的,他拍了拍吴乐宝的肩膀,岔开话题问楚宁:“听说,你楚兄现在是画家了?”
“什么画家呀,跟你一样,都是混饭吃。”
“那不一样。我们是养家糊口,你是事业有成啊。”
“什么事业哦,就是卖画为生而已。”
“谦虚,太谦虚了。什么时候讨你一张画啊?”
“你还不是一句话嘛!改天到我家去,你尽管挑就是。”
“爽快,不愧是老同学。”
楚宁伸出手跟朱兄握了握,表示一言为定。然后,他又感慨地说:“还是古人说得好啊,这朝中无人莫做官,这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千年古训啊。你现在还混个副科,不错啦!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是说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嘛。现在一样,有过之而不及啊,你就别怨天尤人喽。来!都别累了,还是喝酒喝酒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多少还落得个自由。”
“你是自由啊,家中有贤妻,家外有情人。高兴了画点画,不高兴就打打电话,这日子多舒坦啊。”吴乐宝瞧着楚宁说。
“嘿!你小子今天跟我干上啦?”
“怎么了?朱兄也不是外人,你脸红什么呀?”
三人喝的正热火的时候,女老板拿着一瓶啤酒和一个杯子走了过来。她用脚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我敬你们老同学一杯,能到我这来吃饭喝酒的,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跟对面有关的。”女老板的话很直白,楚宁一听就觉得这女人不一般,而且对这监狱里的人很熟。她用杯子扫了一圈:“我在这里快有五年了,多亏了朱警官照顾。我今天要好好的敬你朱警官一杯。”
“好。今天我也高兴,有同学来我这真高兴!”朱兄跟女老板喝了一满杯啤酒,话也多了起来:“你二十一二岁就到这里来了吧?”
“二十二岁来的,一晃都五年了。”女老板的眼睛有点泪花,她喝酒的姿势也显得有些忧伤而凝滞。二十七岁的女老板虽说还很年轻,但脸上却很沧桑,看上去好像是三十七八岁的女人。朱兄见她伤感起来,就示意她去洗洗脸。女老板离开桌子后,小馆子里又进来四个男人,她又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女老板的弟弟回来了,她招呼着他在厅里接待着客人,自己去了后场。随后,三人又喝了几瓶啤酒,朱兄见时间不早了,说:“时间不早了,过了九点就没有郊区车了。”
“那好,我们把这杯酒干了就回。郑凡就拜托你朱兄了!”楚宁和吴乐宝端起酒杯,三人站起来干了酒。
干完酒,楚宁叫女老板来结账,朱兄把脸一沉,很不高兴地说:“你骂人了吧?到我这来还要你们结账吗?改天我回去,你们请不就得了。”
楚宁很不好意思,他知道这顿酒也没几个钱,就应允了。这时,女老板从后场出来。楚宁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霎时一怔,目光立刻收了回来。这时的女老板已稍微抹了脂粉,涂了淡淡的口红,一身黑色的衣服虽是旧的,但显得朴实而俏丽,顿时已不像先前三十七八岁的模样了。她透着一种女人特有的迷人风韵,堆着一脸的美丽笑容,甜甜的招呼着:“这就走啦?”
“走吧,再晚就没车了。改天再来。”吴乐宝微笑着。
“你们赶紧走吧,迟了真没有车了。我还有点事跟她说,不送你们了。”朱兄催促着。
楚宁顿时察觉出什么,他赶紧拱拱手:“谢谢朱兄!改天见!”说完,两人赶忙向车站走去。

第64章(1)

坐在回城的郊区公共汽车上,这车子实在是太破了,而且是脏兮兮的。由于这一带是废弃的采石场,灰尘在车灯的照射下,仿佛就像在大雾里行驶。车厢里弥漫着呛人的灰雾,司机带着口罩,手还不时地挥散着眼前的尘土。车上的乘客不多,但随车的大包小包的货物堆满了过道。在车上,两人没找到座位,就坐在车门旁的一个大货物包上。吴乐宝借助微弱的亮光,又用手捏了捏包里的东西,他窝着手挡住灰尘问楚宁:“你猜猜这包里是什么东西?”
楚宁用手捏了捏包里的东西:“你说是什么?”
“毛栗子。”
“不是,是油茶果。”
“什么是油茶果?”
“是一种油茶树的果子,用来加工食用油的。它长相和毛栗子没什么区别,大小也差不多。”
“你又蒙我,你见过啊?”
“我何止是见过,而且还采过。吕佳当兵的时候,她们部队新兵没事就帮当地村民采这玩意儿。这果粒是包在一个大果子里,大果子外皮有点像石榴,个头也差不多。”
“吹牛,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尽管吹吧,反正吹牛也不上税。”
“你这人怎么不谦虚啊?我给你补补农业知识,你还唧唧歪歪的。”
说着,车子终于过了采石场这段颠簸的路,驶上了一条比较平坦的公路。车子刚一拐弯就停靠在路边。车厢里的灯亮了,司机爬过发动机盖,他摘下口罩,冲着楚宁身后的两个农民喊道:“你们起来,把这大包往里挪挪。来,你起来坐到后面去,就打一张货票还老三老四的坐在我副驾驶位上,快点,快点。”
两个农民老老实实的把大货物包拖开。司机除下手套,拍了拍楚宁:“楚大哥,你们坐这来。”
楚宁一愣,借助车上昏暗的灯光一看,他惊讶起来:“嘿!是你这个新兵蛋子呀?你开这车啊?”
“你们先头说到油茶果,我就在想你在行。后来又听你提到吕佳,我就知道是你楚大哥了。来,两位老哥坐这来。”楚宁很激动,他再也没想到会在这车上碰到原来吕佳部队上的司机小张。
他给吴乐宝介绍过后,就让吴乐宝坐到副驾驶位上,他挨着小张的驾驶室,往发动机盖上一坐:“这样好,靠近你好说说话。”
“楚大哥,怎么跑这来了?”小张发动车子继续前行。
“一个同学掉进去了,过来看看他。”
“哟,这就蛮难捞出来了。”
“是啊。你什么时候退伍的?”
“部队没让走,我超期服役了两年,本来说给我提干的,结果又不知道那柱香没烧到位,也就混了一张党票才退伍。”
“回来就开车了?”
“是啊。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嘛,回来要能分到一个国营大单位,再能给我继续开车,我不是说要天天唱支山歌给党听啦。”
“那你可如愿以偿了。”
“嘿!那时多幼稚啊。光指望国营大单位好啦,结果是大门走对了,小门没人啊,只好跑这条郊区线。”
“你超期服役回来,单位没给你说法?比如优先照顾什么的?”
“超期服役也没什么照顾的,没人你再超期也没鸟用,有人就是提前退伍,照给你安排好好的。”
“你开这条线多久了?”
“快五年了。以前跑江北线,现在跑劳改线,都他妈的差不多。”
“一天跑几趟啊?”
“两趟,四个单边,来回一百三十公里。”
“那蛮辛苦的呀?”
“怎么办呢,不跑没饭吃呀。吕护士好吗?”
“她还好。改天到我们家来聚聚。”
“好的。带我向她问好!”
“谢谢!”
“结婚了吗?”
“儿子都上初一了。”
“可以啊。你真是军地两用人才啊。那谁照顾孩子上学?”
“他爷爷奶奶。我爸妈都退休了,就交给他们管了。”
车厢里暗暗的,楚宁和小张东拉西扯的聊着。车子停靠了一站,他又问:“小张,你老婆还是那个,”楚宁似乎想问但又没说完,小张的表情他不得而知。他好像是点了点头,但由于车子的颠簸,楚宁并不知道他回答的意思。小张也意识到了,他说:“楚大哥记性真好,你还记得这档子事啊?”
“啊,见到你就想起来了。”
“我老婆就是她,我们这种人敢作敢当,她对我也确实不错,我能超期服役两年,如果没她还不把我憋死啊。”
“你小子行啊,这兵总算没白当。当了三年兵,超期两年,五年兵,还捞了个老婆回来。不错不错。哎?这事我可没跟任何人说过噢。”
“说了也没事。你要是当时说了,兴许我今天还因祸得福呢。”
“此话怎讲?”
“那时候小啊,不懂事。这一炮下去,不仅定了她终身,也拴住了我。”
“是不是觉得还没玩够啊?找老婆结婚太早啦?”
“是啊,现在想想是早了。都是命啊,要是我不超期服役,不要这张党票,兴许还能蹦达蹦达。现在可好了,全给拴死了,再想动动心眼也没机会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改天带上你老婆,还有你儿子到我们家里来聚聚。哎,那个通信连的小范现在在哪?”
“他在电视台。”小张点着头。
“那不错吗?干什么?”
“在电视台搞摄像。他家里有人啊,他妈有个什么人在电视台当台长,走走关系就进去了。”
“你们还常见面吗?”
“不常见面。人家现在玩的是文化圈,我们是轱辘子,玩不到一起了。”
“你们都是战友啊,战友的感情不一般啊。”
“战友战友一站之友,人是环境的产物啊,”车子又停靠了一站,上客下客,开门关门,小张又继续发动车子往下一站。他接着前面的半截子话:“听说小范去年离婚了,孩子也给他前妻了,现在又跟什么一个女记者鬼混在一起。这人会变的,他在部队的时候多老实啊。你还记得我和小范送你去山里画画,我们在村民家剥油茶果啦?”
“记得。不然我就对油茶果这么熟悉了。”
“他在村民家,人家小姑娘递给他一碗水他都脸红。现在可炼出来了,搂一个换一个就像抱窝似的也没顾忌。”
“嘿嘿,你还是俏皮话蛮多的吗?”
“就这样了,自娱自乐吧。”
车子摇摇晃晃的向前跑着,楚宁想起有一次到吕佳部队时,正巧碰到老兵退伍。他见到小张,小张说部队要他留下,准备培养他提干。这对小张来说既是好事,又让他不怎么愿意,后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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