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吴乐宝自然也不能放过这机会。
从北京回来,吴乐宝感受颇深,他给楚宁带了两条香烟,然后激动地说:“这次听了人家单位的经验报告,感觉我们鸟大修厂跟人家就是有差距,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再也不会跟领导斗,现在醒了,可时间没了,机会也玩完了。”
“哟!你当年不是蛮愤青的吗?后悔了?”
“什么愤青?”
“呵呵!你连什么是愤青都不知道啊?”
“我哪知道什么是愤青喔,你没看我天天忙的像鬼似得。说说什么是愤青?弄的我跟老杆子似得,落伍了。”
“什么愤青哦,就是愤怒青年的意思。”
“那你也是当年学潮的愤青分子噢?”
“我啊?呵呵,当年也算是吧。唉?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毕业的时候,贾老师骂我啦?”
“骂你多呢,哪句啊?”
“去你的。他在我们毕业班会上说:同学们,你们即将踏入社会了,你们是祖国的未来,祖国母亲期待着你们!后来我说:祖国是祖国,母亲是母亲,这比喻偷换概念,我很爱我妈,是她老人家养育了我。呵呵!把贾老师气的不来风。”
“噢,这话记得。当时郑凡还回了你一句:你妈再伟大,不如我爸退休回家让我顶替他。呵呵!好玩。哎!一去不复返喽。”
两人胡侃了一气。说到郑凡,楚宁一下想起他那天来看画展的事,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唉,郑凡前几天来看我画展的,还带了几个朋友。”
“哦哟,他怎么会去看你的画展?”
“目的不纯啊。他一是想弄几张画,二是,”楚宁说到这,觉得不好直说,就对他耳语:“他小子想动林小妹心思了。”
“怎么,他又回头找感觉啦?”
“嗯!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了。其实,当初他就错了,要是他跟林小妹在一起也不会弄成这样。”
“你烦的多呢,人家现在不比你我强啊,房子车子都有了,你我呢?还有什么?别啊Q啦,弄不好,林小妹还真能,”
“怎么可能呢,林小妹都准备跟老赵结婚了。”
“跟老赵?皖南的赵同军?”吴乐宝问。楚宁点点头,他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像传奇故事嘛!”他听了很意外。随后,楚宁就把老赵和林小妹的事简短地说了。其实,要说郑凡当初和林小妹也真没那个缘分。郑凡仕途意识强,也会见机行事地表现自己。而林小妹直爽,她不喜欢虚假的男人,在她的心里暗恋的是楚宁这种有经历有思想的人。后来,田爱菊给郑凡介绍了刘红,正巧她喜欢的就是这上劲的男人。在她看来,掌握权力的男人,才是正正的男人。当初,田爱菊给她介绍郑凡的时候,她就通过他爸的关系,了解了郑凡的情况。当她听说郑凡是组织上要培养的青年人,她就确定了她的爱情目标。之后,两人一见面,她就幻想自己将变成传说中的妲妃。她把相亲的地点摆在林小妹的服装店,这是她听田爱菊说郑凡蛮喜欢林小妹而故意安排的。唉!女人的心计用到这份上,俘虏男人也就轻而易举了。
女人嘛,托付终身嫁给官人也不是当今兴起的。古往今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个官爷绫罗绸缎,这也是一种最现实的传承。现在,心计的女人刘红早已死了,郑凡又觉得林小妹适合他。但这心思他没敢暴露,他在牢房里不断地回味着他的人生,发奋出狱后再起东山。如此志愿激发了郑凡,他在狱中积极表现,内因上劲,外因使劲,功夫也就真的不负有心人了。出狱后,郑凡凭借着他的人梯又死而复生。现在,他要完成自己在牢房里的心事。当他得之林小妹离婚以后,他顿感时机成熟了,就去找林小妹,想请她到自己的公司来做会计,但没想到他的第一计划就被林小妹拒绝了,心里是万分的失落。后来,他一时忙于生意,也想暂且冷一冷林小妹再说,也就没有再进攻。直到楚宁办画展,他觉得又来了时机,就去找楚宁出来说说。可阴错阳差,哪知他连想见林小妹的机会都没了,这让郑凡更是耿耿于怀。
楚宁的画展结束后,林小妹去了老赵那儿。这时离春节已近了,老赵卖他小院的事也谈的差不多了,他听吕佳说,林小妹在雅安已经买了一处宅院,过了年,她就跟老赵死心塌地去过田园生活了。时下,过田园生活是有点钱人的理想,原因是这人在城里过烦了,就想去过休闲的生活,而山里的、田里的人却玩命的往城里跑,他们即使在城里住地下室,睡工棚也不想在山里田里落根。
林小妹离婚之后有些钱,老赵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卖了小院也算是个单生小康之人了。这样合起来,两人的婚前财产也能让他们过上有钱人的田园生活。虽说,林小妹有过婚史,但她还是比较阳光,多年的社会经历,她觉得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今年的春节过后,老赵就要离开皖南了,林小妹别出心裁的请楚宁和吴乐宝两家去皖南过年,借口是邀请参加他们的婚礼。这么一来,楚宁和吴乐宝两家人是非要去皖南过年不可了。
第81章(2)
皖南的冬天景致苍茫,却另有一番山里人家的气息。早起,林小妹已成女主人一般,她做好早饭叫醒老赵,这是他孤守小院以来终于感觉是家了。老赵年长林小妹十岁,处处也宠她,以前散乱的生活也变得有规律了。吃过早饭,林小妹开始跟老赵整理东西。原本,这小院杂七杂八的东西还不少,现在也所剩无几,唯一能整理的也就屋里的那些书和坛坛罐罐。忙了一天下来,俩人也累了,吃过晚饭,林小妹想洗澡,可这小楼里不像城里的洗澡条件,没有浴缸,也没有热水器。往日,老赵一年四季都洗冷水澡,他也没想装个热水器。他想了想,开玩笑地说:“真是太寒酸了,要不我烧几锅热水,院子里还有个大木桶,抬屋里来给你感受一下咱自家的贵妃浴?”
林小妹瞥了一眼:“你以为我不敢啊?我早就见到了,那木桶原来就是洗澡用的,你藏那干嘛?去,抬来。”
老赵一听她真的要在这木桶里洗澡,赶忙说:“这天太冷了,还是去镇上的温泉洗吧,虽然比不上日本北海道的汤池,装修的还不错。走,我陪你去。”
“不去,我就要在家洗。”
“哎!”老赵假装叹了口气,心里却徜徉着快意:“好吧,那你来搭个手帮我把桶抬进来。”说完,俩人去了院子。从杂物堆里找出木桶,老赵打了一桶井水洗刷了一番,然后俩人把木桶抬上小楼,搁在屋子中央。置好木桶,老赵开了两个火头,找来两口最大的锅烧水,然后又生了火桶。这火桶真是不多见了,唯有山里人家还在冬天里使用。这火桶也就是木桶,底下放置一个烧炭的火盆,搁块隔板,外面套上一个像炮楼样的木桶,便成了一个温暖的火桶。小楼里原本是冷冷清清,平日里空旷的让人感到冷寒。可这大木桶一搁,又有了火桶和女人,生机也自然温情起来。水开了,老赵把热水倒进木桶,一锅又一锅,热气腾腾的弥漫在小楼里,缭绕在屋山木梁间,朦朦胧胧的就让人感觉置身在云谷之中。黄柔柔的灯光下,小楼里就像旧时的富户人家,一切都是古旧和暗淡,但洗浴的情调远远胜过城里的桑拿。虽说,他们也同居了,可林小妹在爱她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还是羞答答,她半裸身子进了木桶,热水漫过她的颈子,她在木桶里揉动着身子,享受着她从未感受过的水中浪漫。
“还冷啊?”老赵又端来一锅热水搁在地上。
“不冷!”
“你以前还在木桶里洗过啊?”
“没有!”
“古书里说,女人在木桶里洗澡对皮肤好。”
“真的啊!那把这木桶也带到雅安去吧。”
“好啊!这木桶还是老东西呢,是我从以前的一个大户人家收来的。”
“不会是预备着给女人洗澡的吧?”
“给你预备的!”
“吹牛。你知道我以后就是你老婆啊?”
“嘿嘿!其实我早就想过你了,只是,只是当时不敢说。”
“什么时候?为什么?”
“第一次在楚宁画室的时候,你还买了一大盆龙虾,忘了?”
“哼哼!那你怎么不说呀?”
“那哪敢说啊,你那时还是人家老婆嘛。”
屋子里是暖暖的,淡淡的灯光洒在她柔柔的肩上。在水中,林小妹没有说话,她闭上眼,觉得自己以前的那场婚姻就像一次车祸,心里不觉伤感起来。老赵见她不说话,他一下也觉得刚才的话太杀风景,忙轻轻的缕了下她的秀发:“冷吗?”林小妹闭着眼睛摇摇头,老赵伸手划了划水,林小妹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抓着他的手在水中轻轻的搅动,然后拉着他手贴在胸口……
到了腊月二十八,楚宁和吴乐宝两家人一起启程去了皖南。楚宁很多年没有出来走走了,这次要不是林小妹结婚,他也懒得出来。列车上,吴乐宝的儿子动弹的不停,一会儿问这,一会儿要那,就听他一个人幼语呀呀。
“小崽子,知道带你去干嘛?”楚宁问。
“妈妈说去吃喜酒!”
“你去不是吃喜酒的。”
“那我去干嘛?”
“去压床。知道什么是压床吗?”
小崽子摇摇头,他转过脸问他妈:“妈妈,什么是压床?”
“你问你楚伯伯。”
小崽子又转头问楚宁:“你说,什么是压床?”
“嗯?就是你在床上尿尿。”
“别教坏了孩子。小崽子,压床就是在新娘床上睡觉。”吕佳打住楚宁的话。
小崽子又转头问他爸爸:“爸爸,新娘是什么?”
“新娘啊?新娘就是,”吴乐宝想了想,一时还找不到好回答的话,索性说:“嗨!新娘就是新娘子。”
“新娘子是什么?”小崽子又问。
哈哈哈!大人们又笑了。楚宁忍不住说:“小崽子,你妈妈生你前跟你爸爸造你这个小人的那天,你妈妈就是新娘子。”
“你啊,别绕孩子了。我都给你绕糊涂了。”吕佳拍手抱过小崽子,岔开话题逗他玩。
俗话说:过年娶媳妇喜上加喜。林小妹和老赵在山里结婚,自然也要入乡随俗,想简化点也轮不上他们说话。老赵在这小山村里快二十年了,他人缘相处的好,村上最高的领导村支书待他又如同兄长,再加上过完年就要离开这地方,这婚礼怎么弄,老赵也不知所从了。
过年了,也正是集中上演当地民风民俗的时候。楚宁他们一到村里,还没来得及歇歇脚,村支书西装革履的和他老婆来了。十多年前,楚宁到老赵这里来的时候,他刚退伍回乡,两人也在一起喝过酒,也是老熟人了。村支书的老婆拎来两个大篮子,上面用红绸子盖着,里面是什么东西,楚宁不清楚。村支书也姓赵,叫什么名字,楚宁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他退伍那会儿,还心有大志,想在家乡做一番事业,这一转眼,他都当上村支书了,也圆了他心愿。其实,这当村支书的也不容易,且不说工作多辛苦,就说应酬也是件累人的事。他和楚宁寒暄过后,掏出一个红包塞给老赵,然后热情地说:“赵老师在我们这呆了不少年头了,你嫌我们没照顾好啊,过完年要走了,我们村里也要表示表示啊!”
“支书,你说哪了呀!照顾的太好了,说这话就让我惭愧了!”
“不管怎么说吧,这要过年了,赵老师能在我们村里完婚,也是我们村上的大喜事啊。知道你们都是文化人,可能不喜欢我们这里的婚俗习惯,但这结婚也不能太简单吧。”
“我想也不能复杂,能简还是简单些好。”老赵说。
“是啊!古话讲: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我看有些不健康的程序就不为难你们了,这民以食为天,吃顿酒还是要办的,你们看怎么样啊?”
“我也不懂这些,你支书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酒席钱我们来出,份子钱我们不能收。”
“哎?这就看不起人了。山里人虽说没几个钱,但人情世故还是不能省的,这规矩不能破,不能破。”
村支书和老赵拉锯战的推让着,楚宁和吴乐宝在一旁也不好多嘴。这时,林小妹和吕佳、田静下楼来,林小妹说:“支书啊,我看这样吧,大伙的份子钱我们照收,但这钱请你们代收,然后请你们转给村里的小学,留给孩子们吧。你看好不好?”
“这个?哎呀!你们也太伟大了!这样也好,正好我老婆也在这,她是我们村里的妇女委员,就让她来办吧。”
“那我代孩子们先谢谢你们了!”村支书老婆谢道,她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红绸子:“按我们这儿规矩,结婚那天要撒花生、红枣、橘子的,我怕你们不知道在哪买,今我给你们准备了。这一把花生一把糖,也讨个喜庆……”
各地都有各地的婚俗,虽说有些差别,但都少不了林林总总的吃喝。如今,随着旅游业的快速兴起,原本的旧礼又被翻出来当作地方文化弘扬了,内容和形式也更具表演味道。虽说,老赵和林小妹的婚礼已经被简化了,但赶上了大年初一,气氛自然是浓烈的很。上午,迎亲的程序一结束,接着就是吃饭喝酒。下午,村支书和几个村干部在老赵家打起麻将来,消遣的等着晚上的酒席。要说这麻将牌,真是地地道道的国粹,虽然这娱乐工具没有像京剧、国画和中医那样被认定为国粹,但又有谁能说这麻将不是华人圈里最大最深的文化的呢。过年,国人最大的娱乐莫过于四人博戏,打麻将、推牌九、摸纸牌……上至官员,下至黎民百姓都玩的天昏地暗,虽说,这根本就不需要全民动员的群众活动,但那牌声哗哗,赌语阵阵的空前场面,可谓是祥和的大写意。人说,这赌博时间过的最快,四圈下来,也到了晚上,酒席一开,又是一场咆哮般的斗酒厮杀开来……
老赵和林小妹的婚礼过后,楚宁和吴乐宝两家人回了南京,林小妹跟老赵去了杭州。她要去拜见公婆,然后等过了年再回来办卖小院的手续。楚宁本想回南京的时候,顺道上一趟九华山,但吕佳初三要值班,也就没去成。往年,除夕的晚上,楚宁都要和女儿通电话。可今年在山里过年,又不知何故,手机信号时有时无,他也没能和女儿通上电话。回到南京,他第一件事就是给女儿打电话。平日里,楚宁常用毛笔给女儿写信,一来是这国际长途话费太贵,没急事也用不着打电话;二来写信多少也能给女儿感受点中国的文化元素。父女俩通了不到两分钟的话就挂了,虽说时间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