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在宾馆的事?难道她在跟踪?楚宁疑惑起来,他想编故事,又生怕在宾馆的事说漏了。吕佳见楚宁哑巴了,她情绪更是激愤:“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跟我把你们的事说清楚,我吕佳成全你们。另外,我告诉你,不许佳佳再跟她回去了,我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她施舍我女儿,我倒不信,不在美国念书就成不了人。”
“你别扯远了,这跟念书没有关系。”
“没关系?可能吗?”吕佳气的嘴唇发紫,她想哭,却又怕动静太大让邻居听到。吕佳毕竟不是没文化的女人,心里还想留住楚宁的面子。楚宁知道吕佳心脏不大好,他忍住嘴,生怕她憋气。劝说道:“吕佳,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别气坏了身体,有话慢慢说……”
这是吕佳情绪愤发出来的积怨。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丈夫跟张同的关系,但她总是在想,这两人远隔重洋,自己丈夫也不可能出轨。可现在她听到了,又没有办法排除这有鼻子有眼的事,自己一下也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之中。
晚上十点多钟,女儿回来了。她一进门,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大对劲,女孩子的直觉告诉她,爸妈一定是吵架了。在女儿的记忆里,她爸妈吵架的次数并不多,能记得的就是大杂院拆迁的时候,爸爸为了大家利益,组织大伙抗议,妈妈跟爸爸吵过架。楚宁见女儿回来,他装着没事的样子问:“玩的开心吗?”
女儿点点头,楚宁用手戳了戳,示意她去看看她妈妈。女儿推门进了妈妈的房间,见妈妈躺在床上,然后很关心地问:“妈!你病了?”
“没有。吃过饭了?”吕佳支起身,坐在床边问。
“发生什么事了?”
吕佳摇摇头,她也装着没事的样子:“佳佳,你坐妈这来,妈妈想跟你说件事,”女儿觉得家里的气氛被冰冻住一样,一点生机都没有。女儿乖巧地坐到妈妈身边,吕佳凝视着女儿:“佳佳,在你张同阿姨那还好吗?”
楚佳没加思索,她点点头。女儿不知道妈妈想问什么,只好等着妈妈后面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吕佳也没吱声,女儿就忐忑地说:“妈!怎么啦?Aunt对我挺好的呀,你放心吧!我刚去的时候,同学和我说话,我什么也听不懂,都是Aunt带着我学语言,她还常请我同学到家里来聚会,给我创造语言交流的环境。妈!我现在语言绝对没问题了,再过半年就可以报考大学了,到时候我一拿到入学通知书就给你打电话……”吕佳听着,她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女儿见妈妈哭了,忙又问:“妈!怎么啦呀?你告诉我呀,是不是不放心我呀?”
吕佳摇摇头,她抹了抹眼泪:“佳佳,你要听你张同阿姨的话,好好学习,以后毕业了,工作了,一定不能忘了张同阿姨,听见了吗?”
楚佳乖巧的点点头,她觉察出些意思来,也能感觉到妈妈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楚佳毕竟是大姑娘了,她理解妈妈的心,也知道张同对她的呵护与她爸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敬重妈妈,崇拜张同,她在妈妈身上继承了坚韧的性格,在张同身上学会了负重和善解人意。楚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憋住气窃听她们母女说着话。吕佳对女儿的嘱咐,他听的真切,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先前吕佳发誓不让女儿再回美国,此时又变成了叮嘱,这让楚宁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点了一支烟,反思和张同的关系,同时也揣摩着吕佳突变的态度,不觉心里有点愧疚。
“爸,你又抽烟了?呛死了。”
“噢,我去阳台上抽,”楚宁从沙发上起来,他拉开阳台的门,一股寒风从门缝吹来,他陡然一冷。心里感慨道:这社会给我们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又何苦再给自己负累呢。他走到阳台,想让寒风吹一吹自己,收缩点烦闷。这初八过完了,零星的炮竹还在放着,楼宇间也时见烟花腾空,炸开五彩缤纷的烟花,昭示着来年的红红火火。楚宁在阳台上又不知呆了多久,他抽着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着。
“爸爸,在阳台上不冷啊?进来,我跟你说句话。”
“不冷,”楚宁进了屋。吕佳也从卧室出来,楚宁问:“什么事啊?今天跟哪几个同学聚了?”女儿没有回答她爸爸的话,她见她爸爸一脸憔悴,眼睛一下湿润了。楚宁见女儿哭了,忙问:“怎么啦?跟爸爸说说,别憋在心里。”
“爸!”女儿抹了眼泪,她拉着妈妈的衣袖:“爸!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你跟妈妈送我到上海吧。”
“真快,都要走了。明天我带你和妈妈、奶奶去给你爷爷上个坟吧,你都有三年没去了,去给爷爷烧点纸。”
“你还知道我是你楚家人啊?”吕佳关上阳台门,她冷冰冰地说。
“妈,别说了。你别再给我爸烦心了。”
“我不给他烦心,有人给他烦心哦。”
“好了!妈。明天我们一起去,上过坟我还要陪奶奶去拿衣裳。”
“拿什么衣裳?”
“奶奶给Aunt做了一件,”楚佳的话没说完,她神秘兮兮地在她爸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捂着嘴笑出声来。
“说什么鬼话了?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啊?”吕佳一脸不高兴。
“又疑神疑鬼的了?你告诉你妈,要不然她又以为我们瞒她什么。”
“哎哟,怎么都是小心眼啊?”女儿感到太扫兴,她清清嗓子,一字一句大声地说:“奶奶说,张同穿洋装就像个海外游子,她穿旗袍挺有女人味的,给她做一件旗袍,让她别忘了自己;奶奶还说,先不要让张同知道,让我回美国再送给她,免得她谢个没完没了。完了。”
第85章(1)
暂时平息了争吵,但这一夜的冷战还是让楚宁身心疲惫。第二天,楚宁一家也奢侈了一回,他要了一辆出租车,带着一家人去上坟。在车上,楚宁和吕佳跟没事一样,高高兴兴的有说有笑。吕佳跟婆婆说着话:“妈,过了年开春了,你不出去旅游了?”
“现在南方不是闹非典嘛,听说还蛮厉害的,我能去哪呀,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是啊,我们医院现在也蛮紧张的。昨天听院长说,卫生局可能要在我们医院设观察点呢。”
“这么严重啊?”
“现在全国不少地方都发现疑似病例了,是蛮严重的。”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行就在家歇歇,别去上什么班了,少两个钱饿不了你们。宁儿啊,你明天帮我把工资取出来,我有大半年都没取了,你们拿去补贴补贴。”
“妈,我们有钱,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没钱的时候我们再问你要。”
“问我要?哼!我自己儿子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啊。你甭管他,你明天来,帮我取些钱出来,我也要用啊。”婆婆对儿媳说。楚宁妈妈生性不俗,她了解自己儿子,也了解自己媳妇。他们不啃老,也不欺小,即便生活再清苦,他们夫妻也不辱没自己人格。上过坟回来,孙女陪奶奶去服装店拿旗袍,吕佳回到家往床上一躺,神情又恍惚起来。楚宁独自坐在沙发上,他还在回忆这些天的事,心里总是嘀咕着:是吕佳胡乱猜的?还是她真有什么证据?他似乎也落入了怪圈。
下午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楚宁心里一下七上八下,他现在最怕的是张同到家里来。他从猫眼往门外瞧了瞧,原来是吴乐宝和他老婆带着孩子来了,楚宁感到很蹊跷。开了门,田静进门就热情地问:“楚大哥,吕姐在家吗?”
吕佳在卧室里听见田静来了,她起床出来,眼睛是肿肿的。田静见吕佳脸色不怎么好,忙问:“哎呀!吕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没事,昨天值了一夜班,可能觉没睡好。怎么样,住院了吗?”
“哎呀,吕姐!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妇幼的马主任说现在没有床位,要等些日子呢,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嗯?陈韩她也不好意思说,她在宾馆做领导又忙,想请你和马主任再说说,能不能早点安排床位。”
“现在床位是蛮紧张的,那我再帮你问问吧。”
“哎!那太谢谢了。另外,”田静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钱可给你和马主任的,两张购物券,这张请你给马主任,”田静特地把一张购物券抽出来,给吕佳看了看,然后又揣进信封:“这张是给你的,可别嫌少。钱可说了,等做完手术,他还要好好的重谢你和马主任呢。”
“哎!这个不行。”吕佳一下很不高兴了,她确实不曾收过人家的东西。虽说,现在正是他们家困难的时候,但她也没动过歪点子。她把购物券塞给田静:“我跟你说啊,我们家重来不收人家东西,马主任也不会要的。再说,这手术一般来说成功率也不是太高,费用也不小,你跟陈韩说,最近一定要注意营养,钱可也是,一定要戒酒戒烟。”
楚宁站在一旁,他听的是糊里糊涂。他把吴乐宝拉到一边坐下:“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
吴乐宝俯身跟楚宁耳语:“钱可那家伙哑炮,找吕佳托人给他老婆做试管婴儿手术。”
“试管婴儿手术?”楚宁一下还没听明白过来。
这时,又听见田静跟吕佳叽里咕噜地说:“吕姐啊,还有一件事,真不好意思开口。你看?”田静似乎难以开口的样子。
“什么事啊,你说。”
“嘿!钱可也是,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说。是这样啊,你是知道的,现在做这手术,单位也报不了销,看能不能跟马主任说说,有没有可能减免点。”
“哎哟,这事恐怕马主任做不了主吧。他只是一个主任医生,哪有这个权力,这定价都是卫生局核准的,就是院长都没决定权。再说,我还不知道做这手术要多少钱,马主任跟你们说多少费用了吗?”
“要三万多呢,要是第一次不成功还要做第二次,还要交三万多。”
“哟,这么贵啊?”
“你这女人也真会多事,他鸟没用还怕花钱啊?”吴乐宝冷不丁地站起来插嘴,打住他老婆的话。
“哎呀,碍你什么事啊,能少花钱不也好啊,也不是共产党的钱,能便宜干嘛要花呀。”
“他们两口子也不缺钱,一个是大记者,小信封三天两头的拿;一个是宾馆的客房主管,还缺这钱啊?不管他不管他。”吴乐宝不耐烦地说。
楚宁一听钱可老婆是客房主管,他立马想起那天和张同从宾馆出来,见到一个女人很面熟。想到这,他一把把吴乐宝拽过来,拉他到阳台上:“你们前面找过我老婆了?”
“我没找过,是她和钱可老婆去找过,怎么啦?”
“你老婆跟吕佳说什么了?”
“说什么?我不知道啊,我也没去,你不知道这事?”
“钱可他老婆在哪个宾馆?”
“哎哟,在哪个宾馆?”吴乐宝想了想:“那鸟名字蛮绕口的,就在你原来画廊对面。哎!对了,张同不就住在那家宾馆吗?”
“妈的,真是遇见鬼了。”
“怎么啦?”
楚宁猜到了什么,他也没忍住,转身就问田静:“田静,钱可他老婆跟吕佳胡说什么了?”
“胡说什么?说什么了?”田静被楚宁的突然问话弄懵了。
“你把她电话给我,我要问她点事。妈的,嚼舌头也嚼到我身上来啦。”
“楚宁,你干嘛?要问你问我,人家看见了,就不能告诉我啊?”吕佳想拦住楚宁的话头。
“是她说的?”楚宁抓住吕佳的话,立即追问道。
“你别怪人家,这是人家工作。人家正常反映情况,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吕佳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好!你真行。你连这种人的话都相信,我真服你了。”楚宁说完,拽上衣服调头就出了门。
楚宁这一走,吴乐宝愣住了。他见楚宁气呼呼的夺门而出,立马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他瞪眼狠狠的问田静:“你们说什么啦?是不是又搬弄是非啦?”
“我也不知道。陈韩没说什么呀?”田静假装着糊涂。
“我问你呢?怎么回事?是不是她看见楚宁什么啦?”
“陈韩也没说什么,她就跟吕姐说,她看见楚宁天天在他们宾馆。嗯!她还问吕姐,那女的是谁啊?蛮妖的,”
“嗨!她这女人怎么这么二五啷当的,瞎说什么东西啊。那是我们同学,是张同。”吴乐宝这下明白了,他赶忙劝吕佳:“你别听她们两个女人瞎说,女人就是没得好事,你问她看见什么了?”吕佳一下也觉得难堪起来,她一句话都没说,手脚冰凉。吴乐宝见吕佳还在生气,他转过话题说:“嗨,我还准备明天中午请你们一家,还要请张同一起聚聚的呢。哎?林小妹还回来了,我们一起聚聚吧,我来做东。”
吕佳尴尬的笑了笑,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下乱乱的。
“吕姐,陈韩她说什么啦?”田静木讷地问。
“没什么,我也糊涂了。哎,吴乐宝,你快去把楚宁叫回来,千万不要让他找人家陈韩。快去呀!”
“没事没事,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我这就去。那你别急,田静走,让吕佳休息休息,”说着,吴乐宝抱起儿子,一把拽着田静离开了楚宁家。
楚宁出了家门,他心里淡定多了,至少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心里越想越气,觉得这事必须澄清,否则越传越离谱。想到这,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宾馆。
第85章(2)
此时,张同刚睡了一觉,她换了件衣裳出了房间。她计划去商场买件玉镯,想临走前送给楚宁妈妈。张同刚出电梯厅,迎面真巧碰见郑凡,她想闪过,可郑凡一眼就看见她。郑凡先也是一愣,然后特别惊讶地迎上来:“哎呀!海外游子回来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
“真巧啊,在这碰见你。”张同碰见郑凡,她本想寒暄两句就走。不想,郑凡竭力要请她去旋宫坐坐,这样一来,张同也难以推辞,大家毕竟都是老同学,也只好跟郑凡上了旋宫。
上了宾馆顶层的旋宫,南京的市景也几乎尽收眼底,北边是高楼林立,南边却是在老城改造。说实话,张同哪有心思欣赏这些,她被动地跟着郑凡在旋宫转了小半圈。然后,郑凡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很绅士地请张同坐下。郑凡要了一杯洋酒,张同点了杯咖啡,他像欣赏花儿似得看着张同:“你还是这么漂亮!怎么样,现在还在美国啊?”张同微微点头。郑凡又问:“听说楚宁在美国获奖了?是你帮他运作的吧?”
“获奖?获什么奖?”张同疑惑地问。
“你不会装吧?国内新闻都报道了,他现在算是成功人士了,画的价钱马上也要飞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