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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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尘事-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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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难怪呢,真是摸到一起去了。对了,田老西不也喜欢摸麻将吗,老杆子老壳子在一起打不就没事了,这下好了,纯属引狼入室。”
“你还以为钱老屁在乎田老西啊?我也要告诉你,你千万别把我当成是田老西的什么侄女婿,我压根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你说田老西多大了?还有水啦?钱老屁多聊骚啊,他还会守这口枯井啊,不可能的。”
“哈哈哈!你小子还有点出污泥而不染的味道嘛,不错不错,看来还是工人阶级忠厚老实呀!到底是钢铁般的意志,不容易被腐蚀。”
“去你的,我也想被腐蚀哎!哪个腐蚀我啊?充其量摸包香烟,拎桶油回家小快乐下,哪像郑凡当年偷铜螺丝铜螺帽卖啊。哎!还是没量啊。”
两人愤愤地聊着,屋里是腾云驾雾。

第87章(2)

晚上七点多钟,吕佳给家里来了电话,说是她被安排留守医院值班,开始筹备隔离病区。楚宁一听就十分不快,他问吕佳要留守多长时间,要送些什么东西去。吕佳说医院都安排了,叮嘱他自己照顾好自己。其实,楚宁心里也真是十分的心疼她,但吕佳的性格他也太了解了,再说反而会影响她工作情绪。楚宁真是没想到,刚送女儿回来,老婆又被安排了留守医院。又怎么办呢,吕佳就爱她这工作,她善待病人比关心她丈夫还重要。在她眼里,病人既是病人也是亲人,她没有一点远近亲疏之分,这是她的工作,又是她唯一能保持生计的饭碗。吕佳的身体不大好,常感到胸闷,楚宁也只能反复叮嘱她不要劳累,要注意休息,再叮嘱也都是多余的话了。
晚上,吴乐宝在楚宁家喝过酒,他醉醺醺的回家了。楚宁也没收拾碗筷,倒头也就睡了。夜里,又不知几点,他口干醒了,爬起来找水喝。他晃晃悠悠摸到厨房,开了灯,喝了一口凉水,刚准备关灯,忽然醉眼朦胧的看见冰箱上放着一本书。他拿过书随手一翻,书里夹着一封没有信封的信,他顿时一下疑惑起来,顺势就坐在沙发扶手上展开信。信是吕佳的笔迹:
女儿,
以前都是你爸爸给你写信,妈妈就好像是你心中存在的一个影子,妈妈对不起你,请你原谅妈妈!你张同阿姨是你爸爸妈妈最好的同学,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你在她那生活学习,我很放心!我和你爸爸是在你张同阿姨去美国后相爱的,这是个缘分。我们有过迷恋也有过浪漫,只是有了你以后,妈妈的爱情只有了责任和工作,缺少了激情。我总认为家庭有了孩子,剩下的就是责任和义务,现在我感觉到你爸爸和我有了些距离,为什么?我也在找。你爸爸常说:爱是一场输不起的游戏,
信没有写完,也没有日期和落款。但这封没写完的信,一下让楚宁感到自己在感情上也有疏忽。他不由地想起他们在皖南相见时的情景,那一幕幕清纯的往事,一句句纯真的恋语久久的萦绕在心头。其实,爱情哪有什么定义呀,又哪是什么永恒的话题呢,更用不着什么所谓权威来说教。有时候爱情也很简单,就好比方便面吧,水开了,泡一下心就沸腾了,爱情也就熟了。对爱情的幻想,也大致如此,尝过爱情之后,才知道也就是那样。然后,有人又想着另一种吃法,这才有了继续的话题罢了。楚宁看完吕佳没写完的信,他打开电视,滚动的非典新闻反复地播放着。他心想,这春节刚过,拜年的手机短信还没停息,非典还真的突如其来了。吕佳早上去医院的时候,他还以为她留守医院还只是一种形势,根本就不知道到这非典还真的来势凶猛。他关注着电视里的新闻,感觉这倒不像是一场控制疾病蔓延的格调,反而倒像一场举国上下的政治运动。当他从新闻里看到国家领导人出来了,部队也上阵了,殉职的医务人员名字、照片、事迹也一个一个出现在电视上,他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楚宁开始坐立不安,他开着电视机,手里的遥控器不停的换着频道,所有的台都是非典、非典、非典,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脑子嗡嗡地等候着天亮。以往这觉醒来,他还会睡个回笼觉,可现在睡不着了。寂静的子夜,屋外偶尔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直到楼下叮叮当当送牛奶的人上班,天才渐渐的亮了。他给吕佳打电话,可她手机一直是无法接通,他心里更急。他几次披上衣服,想去医院看看吕佳,但又担心前脚走后脚女儿再来电话。他一分钟一分钟的煎熬着,直到早晨八点,家里的电话终于响了。电话是女儿从美国打来的,楚宁知道女儿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这一整夜,吕佳忙的是不亦乐乎。隔离病区是灯火通明,车子进进出出,穿白大褂的人也比平日多了一倍。现在,一家三口分成了三个地方,这让楚宁没有丝毫准备。恍惚中,楚宁脑海里全是吕佳跑前跑后的影子,他喊她,她却什么也听不到,机械的忙碌不停的在穿梭……
虽说,这刚过了年的天气还有些冷,但吕佳在隔离病区里和一线的同事们一样,穿上了四层的隔离服,一个多小时忙下来,她已是汗流浃背。早上,她交过班,脱下隔离服,消毒、洗澡,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临时休息室。吕佳稍歇了一会儿,气还没有平缓下来,赶忙给家里去电话:
“楚宁,起来了!吃早饭了没有?佳佳还来电话了?”
“刚通过话,她挺好的。你怎么把手机关了?急死人了。”
“噢,怕开机耗电,怎么啦?”
“你带充电器了吗?”
“就是没带,你抽空帮我送来。丢在门卫就行了,门卫会送给我的。记住啊,不要到我们隔离病区来,来了也不会让你进。”
“怎么这么紧张啊?像全民皆兵似得,搞的人心惶惶的。”
“哎呀,别胡说。哎?你问佳佳旗袍给张同了吗?”
“国际长途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干嘛。”
“也是。你告诉她我在医院值班了?”
“我没告诉她,我说你,说你买菜去了。”
“别告诉她,她也不懂,告诉她反而给她添负担,”吕佳在电话里说着。她告诉楚宁,说昨天夜里来了一个非典疑似病人,才十五岁,现在还没确诊,各项检查也做了,等会儿要会同专家会诊。他叮嘱楚宁没事不要出门,不要在外面吃饭,要勤洗手……
老婆的关心似乎让楚宁有点受宠若惊。他久违了老婆的叮嘱,也跟着和老婆唠叨两句,叮嘱她注意休息,然后又轻松调侃说:“老婆啊,你可别学被活人大肆宣扬的死后英雄哦,那些都是政治流氓骗人的把戏。你不记得当年你们部队汽车连一个老兵想立功提干,明明是在小沟里拽上来的小姑娘,后来部队为了表彰英雄,连夜派兵把小沟挖成大渠了……”
“哎呀,你又胡说啦。后来不是给上级批评了。”
“批评?那是演砸收不了场啦。你想想,要不是没被举报,这英雄不就诞生了,那不又出了个‘活雷锋’班啊。所以啊,你别充这个大头,知道吗?”
“行了行了,你眼里总是看到阴暗的一面,那做好人好事的人多呢,你怎么不这样想啊?”
“得,又跟你说不到一块儿了。”
电话里,楚宁诙谐又讽刺地调侃着,两人又相互叮嘱着。这是吕佳不曾有过的恋家,她担心楚宁一个人在家,生活上肯定是能糊则糊,照顾不好自己。

第88章(1)

情人节的夜晚,飞往休斯顿的航班在银色的夜幕中飞行,机舱外是一轮圆月,几缕浪花般的云絮飘逸在朦胧的月晕里,把月亮柔柔的团在天空。机舱里,张同给佳佳盖上毯子,像母亲一样陪伴着她。短短的回国探亲就这样结束了,楚佳进入了梦乡。张同惆怅地翻着楚宁送她的《李清照词选》,这是楚宁亲手用毛笔为她抄写的一本手卷,通篇是蝇头小楷,字迹工整颇有功力,书法水平也很精湛。她默诵着: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张同又忆起南京的梧桐树了,油然一种孤独忧愁,雨滴梧桐的离情别绪袭上心头。她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二十多年了,这是一座悲切的城市,一块有山有水的江南之地,一个涂抹六朝金粉,烟柳繁华的城池,也负载了一个民族的大历史、小朝廷的悲情。南京的天气四季分明,忧愁也就藏在这春秋天的梧桐叶子里。春天,叶子在雨后吐出嫩绿的新叶,在和煦的春风中蓬发,然后像撑起的一把把巨伞,翘立在马路两边,为她的宿客遮阳挡雨;秋天,绿叶又由绿变成焦黄,在风雨中吹落,露出粗大的树干,等候飞雪来银装这座南国的古城。
飞机好似迎着月亮在飞,张同甜意的入了梦境。梦里,她又回到上学时的校园,几棵粗大的梧桐树下,是她们几个女生常看男生打篮球的地方。也许,那时候她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梧桐更兼细雨,什么是离情别绪。而今,这梧桐树还在不在,她不知道了,但这梧桐树给她留下的回忆却是无穷无尽。那年,她从休斯顿回南京来,正赶上梧桐树的毛毛满天飞舞,毛屑迷住了她的眼睛,楚宁帮她吹了眼里的毛毛,这情景她记忆犹新。后来,楚宁陪她去泰山,途经微山湖,在一条渔船上吃饭,她问楚宁:“如果有机会让你去美国定居,你去吗?”
船停泊在码头边,渔家是一对小夫妻,男的在船尾掌勺,女的在船头招呼着上船来吃饭的客人,端菜的是渔家的小闺女。楚宁想了片刻,他一语双关地问:“你说这船上能少了谁呢?”张同听了心里很难受,她知道楚宁不会弃船,但她又没法子忘掉眼前的男人。自打她丈夫死了以后,她一下又回到她和他初恋的梦里,锁上了一个女人本该重新拥抱生活的大门。她知道这是无果的厮守,但她又死了心不想嫁人,只想守着藏秘的爱情,孤苦的生活。
离开微山湖,他们到了泰山脚下,住在一个旅游宾馆里。晚上,张同洗过澡,她叫楚宁去她房间。楚宁先是有点犹豫,但又觉得要是生硬的拒绝,又怕她会很伤心,只得装着很是自然的样子去了。一进房间,楚宁见桌子上放着一把精美的水果刀,他好奇地问:“女人带把刀干嘛?防身啊?”
“防什么身啊,有你不更安全啊!”张同说着,瞥了他一眼:“知道我叫你过来干嘛吗?”楚宁摇摇头。张同拿刀削着苹果:“我给你的那把藏刀呢?不会弄丢了吧?那可是我爷爷留给我的纪念品。”
“在。藏在我箱底呢,丢了我也不可能把它丢了。”
“哼!你敢弄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知道那把刀的来历吗?”张同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楚宁,楚宁也不客气,他接过苹果摇摇头。张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楚宁啃着苹果坐下,张同把水果刀折起:“那把藏刀是我爷爷从一个土匪手里缴来的。听我爸爸说,那把藏刀救过我爷爷的命。”
“刀是要命的东西,怎么还救过你爷爷的命?”
“我爸说,当时我爷爷他们部队被打散了,他被藏民逮住,从他身上搜出一把藏刀。一个小头领问我爷爷这把藏刀哪来的?我爷爷说是从土匪手里缴来的。那小头领说我爷爷撒谎,我爷爷心想给藏民逮住,也别想活了,他就昂头说:你说我撒谎就杀了我吧。那小头领又问爷爷是什么军阶,我爷爷说是军医。那小头领一听是军医,就领我爷爷去给他大头领治枪伤,我爷爷就用那把刀给大头领把子弹取出来了。后来,那大头领伤好了,他就放了我爷爷,还把那把藏刀送给了我爷爷。据说,那把藏刀原来就是大头领的佩刀,他在一次混战中负伤,这把刀就被土匪抢了。”
“不会是共匪吧?”
“别胡说,但也难说哎,”张同说着,眼泪也不由地流了出来。楚宁起身想去拿毛巾,她挥了挥手,用手背擦了眼泪:“不用。你坐下,听我告诉你件事,”楚宁觉得这气氛有点凝重了,他还是起身去卫生间拿来毛巾。张同把毛巾攥在手里,一边卷着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丈夫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说,是车祸嘛。”
“是车祸,更是人祸。”
“怎么说?”楚宁一下觉得这事里面还有隐情,他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在他心里,张同的不幸已经是很残酷了,又何必让她再去回忆痛苦呢。
“叫你来,就是这事。我要告诉你,我也只有告诉你心里才好受些,不然我非要憋死不可。今天我告诉你了,以后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事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替我保密好吗?”楚宁点点头,他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张同用毛巾擦了擦眼泪:“我跟他是在一个朋友生日聚会上认识的,他是上海人,是做国际贸易业务的。之前,我给你写了十几封信,你都没回。为什么?”
“什么信?我没收到啊!”
“没收到?”
“你寄到哪里的?”
“你家呀,我还能寄到哪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上大学的时候,我没敢把信寄到你们学校,怕你们学校误认为你有海外关系,怕影响你进步。”
“我上的艺术专业,也不是什么情报专业,你也太谨慎了吧。”
“哎!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说了也不可能再找回了。后来,我接到你妈给我写的一封信,说你和吕佳恋爱了。哎!我死心了。想想也是,相隔这么远,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楚宁不知道当时妈妈在信里跟她说什么了,但这事又不能再去追问,毕竟已是久远的往事,没必要再去自寻烦恼。张同接着说:“我跟他结婚以后,也算过了一段蛮温情的日子。后来,他经常是上海、休斯顿两地的飞,我就在休斯顿带孩子。那时候,我小儿子好像还不到两岁,还刚搬了一次家。有一次,他从上海回来,我发现他行李理得是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整理的。当时我也没问他,只想找个适当的机会暗示他。可后来我暗示了,他一口否认,坚决不承认他外面有女人。我知道他那女人不在上海,而是在日本,这是我无意中在他邮件里发现的。之后,我又问他跟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他却反问我跟你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知道我?”楚宁感到有些意外,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张同丈夫,连姓之名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扯上自己呢。
“是他发现我给你写的信。”
楚宁一下想起来在休斯顿的时候,张同拿了一叠信给他,说是让他在飞机上看。当时他还问:都是没有邮递员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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