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而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宋逸闻,此时正跟洪武一起前往洪石公社,准备跟新任书记孙有财了解情况。
孙有财以前是副书记,这次洪武调到镇里负责整顿公安系统,他才有机会正式扶正当上一社之长,对老书记的话一向是惟命事从。
来到公社上,发现自己那位老部下愁眉不展,向来直来直去的洪武立刻询问,道:“宋镇长亲自下来,你小子别跟刚死了老娘似的,皱着个眉头干什么?”
做为领导,宋逸闻自然不会像洪武那样没水平,更何况这里还是自己在双河市占领的第一块阵地。微笑着走进办公室喝了一会茶水,这才张嘴说道:“老孙,修路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孙有财是洪武做书记时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面对老领导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脸气愤,道:“常青林场那边最近新来了个姓范的场长,硬是不给咱们修路让道。”
宋逸闻微微一愣,“咱们修路,跟林场有什么关系?”
洪武在红石公社干了十年书记,对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自然烂熟于心,于是解释道:“红石公社有一个省属国有林场,咱们修路有一段要经过林场的地盘,前任场长原本已经同意了咱们的占地请求,不想路还没修好就被调走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宋逸闻也不由有点无奈,“咱们修公路,对林场方面来讲也是好事,真不明白这个新来的场长想干什么。”
既然是省属林场,那么负责人级别应该跟自己一样也是正科级,而且又不属于同一个行政部门管辖,即使是县领导过来也不见得会买帐。
可问题已经上门,总要找个两方都能接受的解决之道才是,于是也没兴趣再呆在公社政府办公室喝茶,跟洪武、孙有财一起骑自行车来到林场办公点。
洪武跟孙有财都是红石公社的老板凳,跟林场方面关系也一向不错,一路上跟林场职工打着招呼就走进了场长办公室。
削瘦身体上穿着一件灰色中山穿,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后面那对微微眯起双眼中闪烁着游弋不定的目光。初次见面,宋逸闻对这位新到任场长大人印象只有一个;这家伙肯定难缠。
“哟,几位公社领导可是稀客,赶快里面请。”眼见红石公社领导亲自找上门,范场长立刻一脸笑容迎了上去。
“这位是咱们镇的宋镇长,这次特意过来拜访范场长。”
范*刚到这边上任,对镇上领导并不怎么熟悉,眼见孙书记介绍旁边那位年轻人就是红杨镇的镇长,心中也不由微微一阵惊讶。
小伙子刚进门时,他还以为对方只是陪公社领导一起过来的工作人员,却没想居然会是正科级的镇长,态度上也立刻客气了不少。
虽然大家在级别上都是正科级,可对方是管着八万人口的实权镇长,而自己只不过管着百十号人马的林区场长,其中区别自然是显而易见。
在办公室内坐下,互相寒阐了一会,孙有财才说明了来意。
范*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为难神色,“常青林场是省级林业保护区,你修路所需用地已经超过十亩,按照规定必需先报市林业局讨论,再由市林业局报省林业局审批,然后提交国家林业局备案,我一个小科长可没办法做主。”
听闻对方打起官腔,宋逸闻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先报市林业局讨论,再上报省林业局审批,还要报国家林业局备案,等这套完整手续跑下来估计黄花菜都早凉了。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瞟了一眼身边的孙有财。处理这种事情,一般来讲还是长期打交道的基层工作人员经验丰富。
老书记调到镇上当派出所长,听说还准备用老父亲名义承包一处富锌矿,在红石公社这种小地方可以讲已经是名利双收,做为接班人的孙有财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别样想法,现在有表现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端起茶水喝一口,便缓缓说道:“常青林场跟红石公社向来是兄弟单位,林场方面平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公社政府从来是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再讲前面的候场长已经答应无偿支援咱们公社修路,范场长难道就不能在这事情上通融一次,咱们一边修路,一边办手续如何?”
刚从省林业厅调下来,范*以前也没接触过基层工作,自然也不清楚基层工作的复杂性,眼见对方语气中似乎带上些许威胁口吻,说话也没刚才客气,“修路是好事,本人从精神上也是支持的,不过还是要按照规定先向上级汇报,得到批复才能正式动工。”
第一次在镇长面前表现,对方就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孙有财双眼一瞪,“制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范场长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比较好,否则林场再有什么事情找公社政府帮忙……”
范*好歹也是省厅下来干部,被公社干部这么威胁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于是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制度就是制度,如何不认真实行还有什么用,有本事就去把手续办下来,老子立刻给你们腾地方。”
实际上,公路修好对于林场职工也讲也有好处,起码通汽车以后自己就不用再骑自行车去市局汇报工作,可被对方一通威胁牛脾气顿时又上来了,嘴上虽然全是规章制度一副公事公办口吻,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
不让道,县领导来了也不让,看你们能怎么样。
老子在省厅做了十多年小科长,天天小心伺候着上面那些大领导,这次好容易被分配下来当林场负责人,难道还要再看小书记脸色不成?
发现办公室内气氛不对,宋逸闻只好出来打圆场,“好了,林场跟公社政府历来是友好单位,咱们先吃饭解决肚皮问题,有什么事下次再谈。”
尽管以前没做过基层工作,不过范*毕竟在省厅呆了二十多年,基层一些事情还是听说过也不想太过得罪镇领导,于是吩咐副场长立刻按照以往的规格去安排伙食。
副场长刘老实是林场的老职工,在林场呆了几十年基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深知跟地方上干部搞好关系的重要性,退出办公室就让食堂的大师傅用风干野味做菜,另外又在小卖部打了几斤米酒,好容易整出一桌象样酒菜来款待客人。
一顿酒吃了两个小时,离开林场时洪武才对送出来的刘老实张嘴说道:“这个姓范的什么来路,也太不识像了!”
“上面调下来的,不怎么懂业务。”
孙有财就‘哼’一声,“你们林场的水、电,那样不是通过咱们公社政府供应的,年初附近大队刘大傻被你们林场伐木倒下大树压坏了腿,可是到现在还没一个说法?”
做为老职工,刘老实十分清楚在地方公社镇政府才是地头蛇,随便来点什么小动作都能让林场有苦难言,立刻解释道:“老范刚下来,业务方面的事情还不太懂,回头我再去做一下工作。”
洪武是粗人,平时说话也向来是直来直去不懂拐弯抹角,搂着对方肩膀就道:“老实兄弟是明白人,也应该清楚修路对咱们红石公社的意义,只要事情解决咱们还是兄弟单位,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
刘老实知道其中轻重,可身为副职又不好表态,只能是不断解释做工作,好歹把镇上这一行领导给送走了。
回到林场,他便走进了场长办公室,准备跟新来的上级好好谈谈。
范*酒量一般,刚才吃饭时被孙有财强行灌了几杯,现正靠在办公室那张长椅上闭目养神,眼见刘老实走进来没办法再休息,只得张嘴嘀咕了一句,“老刘,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再谈吗?”
“也没什么,只是修路占地这个事,场长最好还是再认真考虑一下。”
泡好浓茶喝了一口,范*一脸轻松,“放心好了,咱们林场属于省厅直接管辖,不用去看他们脸色。”
刘老实闻言,脸上也不由浮现一丝苦笑。真想不通,上级领导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位不懂基层业务的呆子下来!
只可惜,自己在上面也没什么门路,以后也只能在这个林场一直干到退休,林场利益也关系到自己在退休之前是否过安稳日子,于是又不得不劝告了一句,“林场工作离不开地方上的支持,如果没有地方上的大力支持,林场的工作根本就没办法开展下去。”
“不要危言耸听,咱们有省厅做后盾,还怕他们真敢停水、断电不成?”
注视着跟前这位在林场工作几十年的老同志,范*一脸高深莫测,“咱们林场不是没钱修家属楼嘛,下次见面让镇上出钱帮忙解决一下实际困难,咱们再腾地方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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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修路进行时(2)
更新时间2010115 13:04:27 字数:2461
办事难,求人办事更是难上加难。
经过第一次跟林场方面交涉之后,宋逸闻虽然感觉这个问题解决起来肯定不会轻松,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狮子大开口,居然要镇上出钱帮忙修一栋家属楼。
“妈的,老子现在成人见人爱的唐僧肉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想冲上来分一杯羹!”听过孙有财的汇报,宋逸闻难得在干部碰头会上骂了一句粗口。
什么狗屁大局,在个人利益面前都是一堆狗屎。眼前这个麻烦,就是最好的典型例子。
修路带来好处大家心知肚明,可有些人却总想再为自己捞好处,一把算盘打得哗啦、哗啦响。才会出现干部想修路,却又怕修路的怪圈。
“狗日的范*真不是好东西,算盘珠子居然打到咱们头上来了!”
骂了一句,洪武转头看着孙有财询问,道:“回头,你想法去给姓范的找点麻烦,让这家伙知道厉害。”
摇摇手阻止了对方的冲动,宋逸闻还是不想以这种方式去解决问题,“咱们再去做一下工作,相信林场方面还是会顾全大局的。”
可时间一拖又是十多天,孙有财又去林场做了几次工作,可对方却死咬着原有条件不肯松口,似乎已经吃定了这块唐僧肉。
“宋镇长,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再次回到碰头会上,眼见其余两个公社公路每天一寸一寸增加,红石公社修路计划却卡在那里没办法继续动工,孙有财心中焦急情绪可想而知。
宋逸闻很清楚,这位书记大人早就想给对方一点厉害瞧瞧,只是一直被自己压制没有行动罢了。而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也不好再讲什么,只能摇摇头放手不再去管。
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让林场方面就范,暗地耍点小手段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于是,孙有财回到红石公社就带着几名公社干部到刘大傻家窜门子,旁敲侧击重新翻出年初被林场伐倒大树压坏腿,最后却只得到几百块钱补偿的事情,鼓动对方再去林场索取更多赔偿。
刘大傻本来就是个浑人,对自己被压坏腿才得到几百块补偿一直心中不满,只是怕大队干部给自己好看才没继续闹下去,现在有公社在后面撑腰立刻来了劲头,脸红脖子粗地骂道:“他妈的,压坏了腿才赔几百块,林场那些家伙欺老子太甚,老子明天就喊人去讨公道。”
从刘大傻家出来,孙有财‘嘿嘿’一笑,“这家伙是浑人,回头不将林场闹个底朝天才怪,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
隔天,刘大傻就招呼人冲到林场场部办公楼去找说法,百十号扛着锄头的农民将整个场部大楼堵得水泄不通,吓得范*还以为附近什么地方发生暴动了。
“狗日的,快去叫你们场长出来,让他赔老子这条腿。”吼了一声,拣起一块石头就朝办公大楼三楼一间办公室窗户砸去,顿时让窗户玻璃成为了四处飞溅的碎片。
至于办公楼下,那些似乎干劲十足的农民们,一个个挥动着手中锄头附和着大喊大叫,“对,赶快让你们场长出来,咱们不想动粗,只想说理。”
“一人一把锄头跟个凶神恶煞似的,还说个屁道理。”
办公室内,缩在窗户边注视着下面情绪激动人群,范*可没革命先辈那样孤身入虎穴的胆量,拿起电话就大喊,道:“让咱们的公安去堵住楼梯口,千万不能让这些刁民冲上来。”
几名林业公安匆匆赶来,可看着上百名情绪激动扛着锄头的农民,那里还有胆量去楼梯口以身堵枪眼。
“哎哟,肚子好疼!”一名林业公安突然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任凭领头队长怎么拉也不起来。
“哎哟,我的肚子也好疼,怎么回事啊!”又一名同志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是啊,怎么我肚子也这么疼,肯定是中午吃的猪肉不干净!”最后一名同志也得了传染病。
“得,既然都拉肚子,那咱们一起去看医生好了!”领头公安队长一看这情形,干脆一咬牙也抱着肚子鬼哭狼嚎,“疼,疼死我了!”
……
自己人指望不上,范*只好拉下脸面向镇派出所求救,让对方立刻派人过来维护林场的正常次序。
“什么,有人冲击林场场部大楼?”看着走进办公室报信的值班民警,正座在办公桌后面喝茶看报的洪武一脸“震惊”。
这一“震”不要紧,咱们所长大人足足“惊”过了十分钟才回过神来,又用五分钟喝了一口茶压惊,这才让对方将镇上公安队长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报告!”一个有力声音响起,最近才提拔上来的公安队长走进了办公室。
“这个,这个什么事情去了……”
注视着办公室内,这位自己最近提拔起来公安队长,一脸轻松的局座大人回忆了五分钟,这才吐出一句话,“刚才是什么事情,我怎么一时之间突然不记得了,你去将值班的小朱叫过来。”
公安队长一脸怪异,“值班的小朱,刚才好像去镇政府了。”
“喔,刚才我好像让他去镇政府取今天的人民日报,那等他回来再讲好了。”露出悟然表情,洪武一脸严肃抖了抖手中的人民日报,继续自己喝茶、看报的工作。
半小时之后,好容易等到小朱同志取回报纸,所长大人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郑重吩咐,道:“刚才常青林场来电话,讲附近有几个村民冲击林场场部大楼,林业公安又刚好集体拉肚子,所以让咱们派人过去维持秩序。”
“什么,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冲击国家机关。”公安队长一脸愤怒,便如同有人偷偷耕种了自己老婆的一亩三分地。
盯着对方,放下手中报纸的洪武一言不发,直到这名刚提拔上来队长露出忐忑不安神情,这才敦敦教导,道:“对待同志,要像春风一样温暖;对待敌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