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的方向奔跑着白茫茫的望不到边的羊群,它们奔跑的轰轰烈烈,自由而豪放。云很白,天很蓝,山河锦绣,离离野草一直烧到视野的尽头,我们的瞳仁染满油绿。从身后传来牧羊的孩子清脆的朗诵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几个孩子一边朗诵一边围过来,我跨下通灵狼,轻拂他们短短的头发。我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怕我们的巨狼?
一个秀气的小女孩爽朗的笑笑说,哥哥,草原上狼群有的事,我们司空见惯了。而且听大人们说,狼是我们族人的图腾,我们把狼奉为神灵。
你叫什么?
我叫薰衣草,大人们习惯上叫我小草,象征着坚韧的生命,是离原上的大法师给我取的名字,他老人家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熏衣草的回答让我欣喜若狂。星移眼神炫亮,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熏衣草,一个眼神也会演绎一段青梅竹马。听了孩子们的话,我的骑士们一起跨下战狼,所有的狼朝着广袤的苍穹长啸,草原上号角想起来,牧族人从天边围过来,跪在我阂的狼骑士面前,拱手祈祷。我对他们说,我有要紧事见你们的大法师。
薰衣草抢先说,哥哥,请您跟着我们的马群走,我们会把您带到大法师的营帐。这个小女孩竟然可以轻松的驾驭骏马,于是我们奔跑起来,像不羁的风一样,草原仿佛永远都奔跑不到尽头,远处的高山峻岭流光溢彩,烟雾缭绕。
大法师的营帐建立在一处高坡上,泛着银色灵光,宏大如一座皇殿,狼骑士在不远处休憩,我跟着薰衣草徐徐走进大法师的帐篷,嘹亮的祷告声逡巡而出,使我感觉到好像到了一片极乐净土。一位老人从帐篷内缓缓走出,眼神和善,胡须苍白如雪。两排男巫师渐次排开,薰衣草跪在地上,对老人说,大法师,有位哥哥找您。
我拱手作揖说,晚辈受人之托,把这本卷轴交予您老人家。
大法师轻轻扣动无名指,一束银白色光带伸到我手边,卷轴自动从我手中滑落,顺着白带落到大法师手中。他眼睛微微一闭,苍白的睫毛覆盖眼睑,皱纹如枯叶的脉络,绵延在慈祥的脸上。大法师一边打开卷轴一边意味深长地说,信使死了,不祥的征兆。
当他看完卷轴上的内容的时候,后退两步,右手扶胸,血液从嘴角汩汩流淌。两排巫师兜,大法师大人,您怎么了?
大法师挥挥手说,我没事,年轻的时候修行幻术留下的老毛病了。这卷轴上的内容会让我寝食不安,难道离原要遭到一次灭顶之灾?可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什么灭顶之灾?所有巫师异口同声地问,仿佛有回音,什么灭顶之灾?什么灭顶之灾?什么灭顶之灾?
大法师神秘地笑笑,然后说,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现在我想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招待这位传达情报的公子,至少他使离原知道了未来的危机,让我们有时间做准备。说完后,大法师转身走进营帐,金色的光环如暖日般笼罩在他的头上,一袭黄色的幻术袍轻舞飞扬如落满阳光的瀑布。
牧族人的好客让我们欣慰不已,我们被他们请到帐篷里,第一次品味到了草原上的手抓羊,第一次喝道了奶茶,第一次观看牧族的舞蹈,第一次听牧羊曲。这里是个与世无争的好地方,没有国界,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角,有亲,有爱,有自由,也有幸福。
第二天,朝阳的光辉落满白色帐篷的穹顶,沿着房脊清辉流泻。晶莹剔透的露珠浮在油绿的野草上,轻风掠过,摇曳着如同恍惚的梦境。地平线的方向,悠然行走着羊群,孩子们开心地歌唱,还是唱着那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我独自伫立在猎猎大风里,看着我及地的幻术袍轻舞飞扬,感觉终于找到了一片净土,没有世俗喧嚣的净土。我轻微闭上眼睛,银色的睫毛垂垂覆盖眼睑,在风的吹动下摇摆如柳絮。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修长的影子斜铺到我脚下,恍惚而迷离。我抬头望去,大法师伫立在朝阳的清辉里,神采奕奕,脖颈之上环绕着金色光环,幻术袍流光溢彩,凌空散开。
第1卷 第三卷 净土篇(03)
我说,大法师,您好。他走近几步,和蔼可亲地说,年轻人,我有话要对你说,请随我来。我随大法师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原高地,在这里可以望到草原的一切,地平线方向的崇山峻岭绵延万里,神圣而迷离。牛羊行走在草地上,悠然自在。湖泊星罗棋布,小河交叉,汩汩流淌。好一片纯净的土地,没有收到任何污染的土地。
大法师笑的和善可亲,他说,年轻人,你可喜欢这片离原?我点点头,郑重地说,喜欢,这里是个单纯而美丽的世界,人们都自由而幸福地生活着,就想这些吃草的牛羊一样欢快。我喜欢自由酣美,没有任何污染的自由酣美。
大法师说,不错,这里自由酣美到不需要军队,因为这里不存在战争,人们自给自足,没有利益冲突。离原上只有历代的大法师靠强大的幻术来维持秩序。这里的人们与世无争,不理离原以外的事情。多少年来,离原一直和外界相安无事。可是现在有变故,外人要来侵略离原,把战火和屠戮带到这里,污染这片洁净的土地。你也不希望看到这场悲剧发生对吧?
对,如果这片土地染上战争的鲜血,就太可惜了。
可是该来的终究要来,面对强悍的外敌,我们离原没有足够的军队可以与之抗衡,离原上的人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战争,为什么要战争。
我说,大法师大人,如果您不见外,就让我阂的狼骑士留下来一起守卫这美丽而自由的离原吧。
大法师笑的很欣慰,他说,既然公子先开口,离原的子民自然是欣喜若狂。
我问,您老人家可不可以讲明白卷轴上的内容?离原面对的是哪些敌人?
大法师沉思片刻说,老夫在离原尽头的天山脚下占星时,占出离原的西部正在慢慢被沙漠侵蚀。于是我派信使去查探情报,信使在卷轴上记载了部分事实,卷轴上说,大漠帝国的扬沙军团正在野蛮地扩张,已经把离原暗自列入大漠帝国的版图。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长驱直入,大兵压境直抵离原。而离原上没有正规军队,大劫难再所难免。
我说,可是我的狼骑士数量有限,要想保住离原,和一个帝国抗衡,难于登天。
大法师说,我心里明白,可是你的骑士的战骑是狼,离原的图腾,能唤醒离原热爱自由和平的人的潜力和斗志。除此之外,离原附近崇山峻岭中也有很多分散的武装力量,他们先前都是离原的人,离原养育了他们,相信在离原有难的时候,他们会挺身而出。我有种预感,你可以把他们团结起来,组建一支强大的军团。
您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大法师笑的恍惚,他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我是离原上独一无二的大法师。说完后就转身走了,背后披满阳光碎片,整个人包裹在金色的光环里。我一个人背对着朝阳,细听风声,心情沉重,感觉自己像背着离原尽头的崇山峻岭。
通灵狼从地平线的地方跑来,围着我转两圈,然后蹲下来,朝着远处的山脉嘶鸣,我摸着它的脑袋,拂落一地干净轻软的绒毛,如四散的柳絮落在我的脚下,然后扬起来,扬起来,扬起来,扬起来,惶惶然地飘向远方。
爽朗的笑声传来,我回眸望去,星移牵着熏衣草打打闹闹,这让我想起了青梅竹马,想起了我和明畅的故事,不由得心里空洞洞的,患得患失。
大法师伫立在离原最高处的风塔召开离原大会,我没有去,阂的狼坐在草地上沐浴在风中,星移拉着熏衣草挤进去。不久后,熏衣草坐在我的身边,她说,哥哥,一个人很孤单吧。我忧伤地笑笑,我说,一个人并不孤单,想一个人时才孤单。她似懂非懂地皱起眉头。
散会后,大法师把我召到他的营帐,大法师对我说,年轻人,我已经动员了离原上的子民,他们誓死要保卫我们共同的家园。现在我想请你出使离原尽头的崇山峻岭,完成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这也是向离原子民证明你的实力的机会,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我果决地说,我愿意。
很好,我会派熏衣草和两个巫师带你去落羽山,落羽山的支配者叫羽射,原来是离原上最厉害的神射手,后来到了落羽山自立门户。你以我的名义去说服他共同抵御扬沙军团的入侵,这是我给他的卷轴。
我接过卷轴,告别离原后,带上星移和几个狼骑士,在熏衣草和两个巫师的陪同下奔向落羽山,在路上我发现熏衣草可以熟练的使用土遁和水遁,星移看到熏衣草深藏不露的灵力后目惊口呆。
一路上,风把青草吹弯了腰,如说着悄悄话的少女。熏衣草单纯地吟咏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听到这句诗的时候,我瞳仁里灌满空洞的风,仿佛看到在地平线的方向突然卷来一场大火,无限的蔓延,无限的吞噬,也许那是灾难来临的兆头。清风拉着我的裘袍轻舞飞扬,通灵狼的绒毛如纷飞的柳絮悠忽地飘到远方,似乎幻化成了烈火。
听熏衣草说,落羽山的名字来源于山上盛产的一种落羽鸟,落羽鸟飞蹿在山间,叫声仓皇而犀利,每叫一声,都会伴随着落下一片羽毛,片片洁白的羽毛簌簌落下来远远望去犹如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的羽毛是一种很好的衣料,防腐防毒,羽射的部族都穿着用这些羽毛做的裘袍,干净而漂亮,他们奔走在郁郁葱葱清流激湍的山间,看起来像是一个脱俗而高傲的民族。
落羽山果然和熏衣草说的一样,走进去仿佛走进迷雾缭绕的梦境中,落羽鸟盘旋在苍穹,羽毛悄无声息地从肩头滑落,被风带走。星移捡起一片,给熏衣草带到发髻上,熏衣草笑靥如花,脸微微泛红,纤纤素衣飞扬的凛冽而空洞。两个巫师面无表情,他们说,公子,小心,路上有很多陷阱,羽射生性高傲,一般不欢迎外人进入落羽山。
我们继续朝山深处走,羽毛沿着突兀的黑色石壁落下来,这一幕让我想起了花城的雪花壁,真的好像,耸入云霄的冰冷石壁,不断飘零颓败的雪花,在记忆深处光影变换,清辉流泻。背后传来巨狼痛苦的嘶鸣,我回眸望去,几个狼骑士嘴吐鲜血,从巨狼上摔下来,身上落满羽毛。领路的两个巫师停止脚步,沉重的说,难道这是落英坡?
我跨下通灵狼,扶起倒下的狼骑士,我发现他们身上那些羽毛里深深陷入着封有魔法的利箭。黝骨在我身上熠熠发光,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法力量埋葬在附近。熏衣草把备好的刀伤药涂到受伤的狼骑士的身上,她说,无关紧要,这羽箭杀不了人,羽射只是提醒我们在落羽山不要太随意了。
熏衣草话音成熟,似乎对什么都懂,有的时候我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是个小孩子。也就是在这里,我有个问题弄不明白,既然熏衣草知道的那么多,为什么大法师还要让我来,本来熏衣草可以应付的了,难道这里会隐藏着什么?
于是我们更加谨慎专注。通过落英坡后,一扇洁白的羽毛状大门跌入眼帘,大门旁的石壁上刻有几只古怪的箭,熠熠发光。熏衣草说,石壁上刻的是羽射的镇山之宝,六欲之箭。
一排整齐的弓箭几乎和熏衣草的话音一起落下来,插在地上,伫立在离我们三步之外,咄咄逼人。箭刃上可以倒映出我们孤单的身影,只不过有些扭曲变形,这让我感觉到很沧桑。山谷里传来声音,落羽山一向不欢迎来客,你们请回吧。
我说,我奉离原大法师之命,有卷轴交予羽射大人。
落羽山已经和离原不相往来很多年,离原带来的消息一定是坏消息,你们还是请回吧。
熏衣草把一块石头丢出去,把那一排箭的一支打成两截,然后我看到从城门里又飞出一支箭,补到原来的位置,毫厘不差,箭气把那块石头震的裂开。后来发现,地面都裂开了一道缝,一直裂到熏衣草的脚下。熏衣草笑靥如花地说,羽射大人果然好箭术。星移吹吹手上的残星指环,狡黠地说,那只是羽射身边的一个侍女射出的。
城门处迷雾渐渐消散,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侍从。其中女侍从手提着一张弓弩,他们都穿着及地的落羽幻术袍,干净而脱俗。熏衣草的笑容立即消逝,如同炫烂的花朵凋零后被风吹散。
那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伸出手,女侍从把弓弩递给他,他挥弓一射,一排落箭溅起的尘土把地面的裂缝填满如初,熏衣草丢的那块石头也愈合了。熏衣草唏嘘不已,鼓起掌来。我笑起来如温柔的风,我对中年男子说,你不是羽射,你身后的男侍从才是羽射,你只是个仆人。
第1卷 第三卷 净土篇(04)
全场一片肃静,唯有零星的落羽从睫毛旁滑落。中年男子面容扭曲,退到一旁,他身后的男侍从随和地对我说,欢迎你进入落羽山,落羽山欢迎聪明的人。我就是羽射,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流觞。我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男侍从打扮的羽射,只是轻轻扣动无名指,我的身后已经排满一道箭墙,把我和其他人阻隔开。他说,我只欢迎聪明的人进来,除了流觞之外,你们暂时留在城门外。
这个时候我领悟到为什么大法师不叫熏衣草单独来找羽射。我专注地点点头,漂亮而干净的披风龙飞凤舞在半空,让我感到紧张而自信。城门之内建立的富丽堂皇,雪白色的宫殿群落紧凑地建立在山头,错落有致,落羽山的宫殿虽然没有巫都建筑的气势磅礴,没有花城建筑的圣洁恢宏,但是在这离原地界仍然算得上巧夺天工的奇观。
落羽从殿顶滑下来,里面的人经常捧着落羽如同捧着雪花,眼神恍惚而沉溺,似乎在追忆古老的过去。我走进一座名叫无欲的主殿的时候,羽射已经换好装束倾坐在王座上,用落羽精做的幻术袍拖在地上,身边偶尔有羽毛凋零,看上去让人觉得华美而冷清。他目光敏锐而游离,暗淡的表情显示出一副与世无争与不屑一顾,不过我仍然能感觉出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年迈的气息,华丽的打扮并不能掩饰他的衰老。
地板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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