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一起。”
“你们就做嘛!”
“你说什么?”
“就是相好嘛!”
“怎么可能……”
“你先生明白的。”
“明白什么?”
“夫妻吵架之后,只要做了那件事保证就相安无事了。”
“才不会呢!”
芳子还想继续说下去,由美却已经有气无力了。
“喂,已经十一点了!待会儿我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为什么?”
“我想休息一下。”
由美是多年的老友,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直话直说,所以有时候会忽略对方的感受。
芳子觉得她似乎已听腻了自己的牢骚。
“对不起,那我挂了哦!”
“那么,再见。”
“喀”地一声电话挂断了。放下听筒,芳子感到疲倦万分,随即坐在沙发上闭目养
神。
芳子清洗了流过泪的脸庞,然后又磨蹭了老半天,等到要出门时已经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出门,大概一点钟左右才到了公司。
下班时间尚未决定,芳子不必赶着出门,但还是先打个电话联络一下比较好。
芳子便拿起电话,直拨总编辑的办公室。
“昨天我已经到了大阪采访过了。”
芳子昨天采访了夫妻同时上班比例最高的社区,这个采访来自于总编辑的构想。
“时间不够,我没有办法一一采访,但是仍然收集了大部分人的意见。”
“很好,辛苦你了。”
总编辑比芳子小两岁,因此跟她说话的口吻相当客气。
芳子又和总编辑报备,下午才会到公司,稿子则将在这一、两天内整理好。最后,
她问道:
“还有……”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什么。”
芳子本想打听一下照片的事,但是说了一半又把话给吞了回去。反正这一篇报导也
不是什么艺能记事,只要找一些具有当地风味、社区的游乐场、或职业妇女陆续上班的
照片也就够了。
芳子之所以欲言又止,是因为同行的摄影师是松永的缘故。公司里大概没有人发现
芳子和松永的关系,即使知道他们气味相投,常在一起工作,也绝对想不到他们已发展
到男女之间的肉体关系。而且,年轻的编辑中,甚至有人以为芳子是看松永在公司里不
得人缘,工作又少,基于同情才尽量找事让他做的。
只有由美知道实际的情况,但是她的嘴巴相当紧,不会随便和别人咬耳根子。
因此,总编辑也不可能知道松永的事,芳子欲言又止的原因是,一旦提及照片的事,
她可能又会想到昨夜的不愉快。
挂断电话后芳子起身把阳台的窗帘拉上,心理又惦记起松永。
到底该现在打个电话给他,还是到了公司再打。
她和松永今天并没有什么非见面不可的事要办,照片的问题他们昨天已经说定了,
要等到明天才能冲洗好。
然而,从早上一起床开始,芳子就想打电话给松永,她本来还想先打给松永,再打
给由美。
问题是现在打电话给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昨天晚上我和我先生大吵一架,整夜都没睡好。”“我先生已经发现了我和你的
事,搞不好你哪一天会接到他的电话也说不定。”“看情形,我和他可能会离婚。”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如果能够,芳子真想彻底地倾吐一番。但是这么一来,她在松永心目中贤淑可爱的
形象,不就变成一个任性、自私、只会推诿责任的恶婆娘?
芳子在拉上窗帘后显得宁静柔和的客厅里,茫然不知所措。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能够设身处地为芳子分忧解愁的,大概就只有松永一个人了。
由美虽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但毕竟只是同性友谊,到最后若是不耐烦地说上一句“你
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芳子不是很尴尬吗?
松永就不同,他会立刻赶到芳子身边,为她认真考虑任何状况。幸好松永在四年前
离了婚,目前一个人住在高井户,接听电话十分方便。
只要告诉他有事相商,他必定立刻穿上那件昂贵的黑夹克,披着一头性格飘逸的长
发,轻盈地来到芳子的身边。
在聆听芳子叙述之际,松永势必会叹上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着:“这该怎么办……”
按照他的个性,他大概不会说出“一切交给我办”或“不必担心”诸如此类充满男
子气概的话,倒不是他狡猾奸诈推诿责任,而是他的个性本来就比较平和。
事实上,芳子之所以和松永交往,也是因为醉心于他那份深具感染力的平和。一生
顺遂的修平就缺少他那种历经沧桑的优雅气质。
他们两个人刚开始在一起,自然也是芳子主动采取攻势。有一次他们一起到仙台出
差,结果在旅馆的酒吧喝酒时,芳子突然投人松永的怀抱,然后就这样走进他的房间。
与其说芳子爱恋松永,倒不如说她是希望沉浸在恋爱的感情里,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和松
永发生关系。
自从那一夜之后,芳子就不断地在松永身上需索着久未享有的男性温柔。
这次和修平吵架,芳子并不认为松永应该负担任何责任,只是想把事情经过告诉他,
向他撒娇一番。
反正,迟早都会告诉松永,那么早一点说又有什么关系?
芳子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既然要打电话,在家里打应该比较方便,在公司打则
有被他人窃听之虞。
芳子回到客厅拿起听筒,用手指按了那几个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数字,响了三声松
永才拿起电话。
“喂……”
听到松永的声音,芳子不由自主地把听筒拿离耳边。
“喂,我是松永。”
松永得不到回答,似乎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当他又同样问第二次时,芳子就把电话
挂了。
透过蕾丝质料的窗帘,可看到晴朗的初夏天空,以及不远处的一座高尔夫球练习场,
修平经常在节假日到那里挥上几杆。
芳子心想,没有和松永说话也许才是对的。现在和他见面,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只
会徒然增加他的负担。
“坚强一点!”
芳子如此告诉自己,拿起皮包往门口走去。
芳子的公司距离御茶水车站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从前是一栋灰色古旧的大楼,两年
前改建之后,如今蜕变为覆盖着玻璃帷幕的现代化大厦。
大厦的内部陈设和外观一样井然有序,人口处的装潢甚至会让人有置身商社或银行
之感。芳子虽喜爱新大厦整齐的环境,却也十分怀念旧大楼杂乱的气氛。
走廊里遍布随地丢弃的贴纸,编辑部的书籍与原稿堆积如山,这样的情景似乎比较
像个出版社。大楼改建后,公司引进了文件处理机与传真机等现代化设备,过去出版社
那种忙碌杂乱的气氛遂消失殆尽。
芳子隶属的“月刊妇女”杂志的编辑部,位于大厦的四楼。芳子乘电梯到了四楼后,
随即推开眼前的大门,往里面走,编辑部正式的编制有十名职员,总编辑可能有事,不
在位子上。
芳子和他们简短地打了招呼,便坐在一张书桌前。
坐定之后芳子叹了一口气,对面的富田立刻问道:
“昨天大概很累吧?”
乍听之下,芳子以为昨天他们夫妻吵架的事已经外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富
田指的似乎是另一件事。
“采访那些职业妇女不是要使用一些技巧吗?”
总编辑可能告诉过他采访社区职业妇女的事。
“但是,如果松永肯和你合作的话……”
富田同情芳子必须和松永共事,反而使芳子的情绪更加恶劣。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芳子开始填写出差报告书。
公司规定员工出差回来,必须提呈费用明细表,清楚记录交通费、住宿费及沿途所
需各项费用。
有些人会藉机虚报费用中饱私囊,芳子却始终实销实报,尤其和松永一起出差时更
是分毫不差。因为她认为两人已经享受了一次免费的旅游,没有理由再要求其他。
写完报告书时已经两点多了,芳子却仍然没有食欲。她拿出昨天采访的录音带来听,
不一会儿由美就打电话来了。
“你终于来上班了。”
由美她们的编辑室在三楼。
“我半个钟头以前来的,要不要到楼下喝杯咖啡?”
由美似乎对自己刚才挂断电话有点过意不去。
芳子在黑板上留言之后,便退自前往一楼的咖啡厅,结果由美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怎么那么没有精神啊?”
“是吗?”
芳子目前的心境的确像个悲剧故事中的女主角,但她自认在公司里应该掩饰的很好
才对。
“你老公没有和你联络?”
午休时间已过,咖啡厅里的客人不多,但是由美还是压低了产量。
“没有……”
“要不要由我打个电话给他?”
“干什么?”
“跟他说是我跟你一起去大阪啊!”
芳子摇摇头。她不认为现在采取这种姑息的手段,对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
善。
“我实在搞不懂,他怎么会知道我外面有男人呢?”
由美点了一根烟,接口说道:
“搞不好他真的委托侦探社调查过了。”
起初芳子也是这么想,但看情形这似乎是修平长期观察的结论。
“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要一味地把错误都往身上揽嘛!”
由美对芳子的态度感到不以为然,如此简单地把错误完全归于自己,岂不有失强调
坚守女性地位的编辑立场吗?
“责任是双方的,你没有必要一个人认错。”
此时,咖啡厅的自动门“唰”地一声打开,走进了两个男人,看样子不是公司的员
工,于是由美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还想再继续和松永来往?”
“你怎么知道?”
“你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了吧?”
“没有啊……”
“可是你想打,对不对?”
心事被人说中,芳子只好默认。由美用她修长的手指把香烟揉熄后,说道:
“现在你不能和他见面,否则你会输掉你和你先生之间的这场战争。”
芳子不是不了解由美的意思,然而她此刻根本不想和人作战。
“我不想当强人。”
对芳子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和丈夫作战,而是未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女人真可怜,连个地方都没得去。”
“你要到哪里?”
“我现在真想出去散散心。”
“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要先离开家里,反而应该好好地呆在家。”
“可是,我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既不想工作也不想楞楞地面对自己。”
“你一定要坚强一点,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由美的确是个好朋友,然而当事者和旁观者的心境毕竟是不同的。
“谢谢。”
和由美道谢后,两人随即分手道别,芳子立刻回到编辑室继续工作,可是根本无法
集中精神。外表看起来她是在做事,其实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尽管如此,她还是磨蹭到傍晚,因为也许松永会打电话来。
五点钟一到,半数以上的职员都陆续下班,芳子也停止工作准备回家。
“辛苦了。”
和其余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走出公司,漫步于前往车站的道路上,芳子才发觉双脚
是那么自然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中午离开家门时简直可以用“逃出来”来形容当时的情绪,结果出来还不到半天,
居然又怀念起那个地方。
我真的除了那个地方再也无路可走了吗……
了解所有始末的由美今天晚上必须加班,忙着截稿的事,现在要联络大学时代的朋
友又嫌太晚,再说找她们也解决不了问题。
倒不如到妹妹家或婶婶家去。问题是去的话就必须找个突然拜访她们的藉口,芳子
现在没有耐性再把自己和修平的争吵经过再重头叙述一遍,而且一旦涉及这个话题,势
必也要把自己的丑事抖出来不可。她可不愿意自己多年来兼顾家庭与事业的完美职业妇
女形象,毁在自己的手里。
这个时候,如果弘美在家的话,或许可以转移一下情绪,不过弘美昨天才回到学校,
断无把她再叫回来的道理。
思前想后,现在能去的地方还是只有松永那里。
“跟他见个面,吃个饭吧!?”
芳子喃喃自语着,然后慌张地摇摇头。
刚刚由美才说过,目前绝对不能和松永见面,芳子本身也知道轻重利害,她对自己
的念头感到惊讶、不可思议。
彷徨地走着,终于到了车站。车站四周拥满了上班族和学生。芳子跟随人群走进剪
票口,并且很自然地停留在从代代木开往涩谷的月台上,等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
回家方向的地铁上了。
既然都坐上车了,也只能回家了。
决定回家之后,芳子想到该吃晚饭了。
回家的路上有很多小餐馆或寿司店,或许可以到那里随便吃点东西,问题是在这个
时候,一个女人单独进餐未免太凄惨了吧!
无奈,只好到车站前买点东西。经过熟悉的蔬菜摊和鱼摊时,小贩们都齐声招呼芳
子,于是她买了胡瓜、玉蕈和生鳟鱼片。
回到家之后,芳子才发现购买的数量非但不只一人份,也许连两个人都吃不完。
芳子对自己即使和丈夫吵架却仍然买两人份的东西,感到相当不满,不过既然已经
买了,也没有再丢掉的理由。
换好衣服后芳子就开始准备晚餐。
无论做些什么,总之身体在活动时比较能够忘掉不愉快的事。芳子把胡瓜做成醋拌
凉菜,鳟鱼做成法国式黄油炸鱼,并把玉蕈加人味噌汤里,果然,在这段调整过程中,
她真的把争吵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煮饭没有修平在旁催促,芳子就慢条斯理地磨蹭,总共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晚
餐准备好。
一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芳子发觉自己原来在等修平而苦笑不已。
结婚十七年来,等候修平已经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似乎根深蒂固,一时无法
改变。
芳子把两人份的晚餐摆在餐桌旁,却仍然没有丝毫的食欲。
今天晚上是为了打发时间才煮饭的。在打发时间的过程中,食欲似乎也获得了满足。
将近八点时,芳子还是开始吃了起来。忙了半天才煮好,不吃实在可惜,而且也对
不起自己。
然而,吃着吃着,芳子的眼眶逐渐地涌满了泪水。
不晓得修平几点才回来,而且看情形他也有可能不回来了。其实,芳子心里早就明
白他不会回家吃晚饭,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煮两人份的饭呢?
芳子放下筷子,擦了擦双眼。她觉得此刻自己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需要别人的同
情和关爱。
象征性地吃了一点东西,芳子就把剩余的菜放到冰箱里去,然后清洗碗盘。
才九点,长夜漫漫该如何打发呢?芳子走进浴室洗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