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那么黑,海风呼呼地轻啸很恐怖,我说:我害怕。你说,你要害怕你自己回去,特别决绝。一个人回去我更不敢,只好跟着你。雪很厚,海浪拍打着礁石。看着你在礁石间跳跃,我越发觉得恐怖,你跟海水离得那么近。我使劲喊:你快回来!你要干什么呀!声音被海掩埋了,或者我根本就没喊出来,我只是看着你,然后听见一个女人面对大海破口大骂,听见一个女人放声大哭,听见一个女人说:爱,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站在雪里,看到你被爱伤害的真实模样,我是安静的,我发现我原来一直是安静的,我的爱是没痕迹的,你的叫喊让我解脱了。
那一年的冬天你的二十五岁结束了,我的二十二岁结束了。我们就此分别,你回到你来的城市,后来,某一年的冬天你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你生了个女儿。再后来,我忘了你的城市,甚至再也记不起你的名字,但那个海边的雪天,我记得自己站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后泪流满面。
又是哪一年的冬天,你说,去拍雪景吧,我去了。你说,你真像个孩子,我笑笑,从一个转椅跑到另一个转椅里,那么厚的雪被我用手套扫在地上,你跟着我,用已经冻红的手掌扫着,可是我一直在想怎么拒绝你的心意,我该怎么说,才不至于伤害你。我团着雪球,你马上也团好一个更大更圆更瓷实的递给我,我用你团的雪球追着砍你,你的衣服斑斑点点,而我的身上干干净净,我真想告诉你,我不需要这样的不平等,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与其告诉你,我不适合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不会爱上你。可我怎么说呢,你对我那么好。
我们都无法避免被爱伤害,你知道吗,只有伤害,才能让我们获得重生。可你说,我们不再联系,你说我们老死也不会往来。
……
我被很多场似是而非的雪沐浴过,而当我真正遇到属于我的爱情的时候,飘雪的冬日才如春天般令人微醉。
BLOG起哄架秧子
在我眼里,博客就是件起哄架秧子的事。几个朋友凑一起无论干什么,最后总有人叮嘱我:“回去博啊。”然后他们好有机会鸡一嘴鸭一嘴地跟在我的文字后面反驳。被他们催着,写博客比鸡下蛋的频率还高,连咯咯叫的时间都不给留,总有一天会精尽人亡。
博客在我们的心里很单纯,就是一个忍辱负重的童养媳,谁都有本事呼幺喝六,而且最后还一点名分不给人家。
我喜欢这种聚会似的互相诋毁,很平常的一次见面被众多口水淹没之后,就成了一次演义,我们像站在哈哈镜前一样,看着自己扭曲的体形,捧着肚子使劲地笑。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所有段子里的原型,尽管他们并不承认。
我们的生活因为被集体演义而变得找乐儿,于是,起哄,无处不在。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这年头儿只要在荒地上插块度假村的牌子就能发财,因为像我这样没什么脑子的人太多。为了玩打仗,我们十个人一大早就奔外环去了,半小时后呆头呆脑地出现在满是荒草的地方,那地儿让人觉得一刮风就能从土堆里钻出个狐狸精,我站在原地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我们乌泱乌泱地挤进简易房中,看见柜台上摆着一套一套农民工盖房子时穿的迷彩服,情绪格外高涨。衣服是不分大小号的,所以,我们的褂子都耷拉到膝盖,裤腰一般能提到胸口,想要把衣服跟人按在一起裤腰带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于是,十个人默默地在一个陌生环境开始解里面的裤子,再一一把皮带抽出来系到外面。我第一个打扮好,问旁边的老白:“看我腰细吗?”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点了点头:“腰细有嘛用,屁股是够显大的,看你怎么跟个傻子赛(似)的?”我给她立了个正,领头盔和枪去了。
枪足有七斤重,每人有二十发彩弹。我们女兵端枪的姿势统一都是胳膊半耷拉的,男兵们开始检查枪膛、保险,表现得特别煞有介事。头盔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面罩是塑料的,因为时间长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被要求不得私自摘下。我们像一群得了白内障的人都站在院子外互相嘲笑,其实谁也看不清谁。对方,也就是此次战斗的敌人共十七人(不知道是哪来的旅游者)被安排先进战区,我们随后进入。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人吆喝照相,我们在草丛里摆出各种姿势,有照单人的有照合影的,最后敌人都急了,从很远的掩体举着手跑过来说:“你们快点行吗?我们都藏半天了。”
终于要打仗了,我的心狂跳,不是激动,是吓的。对面壕沟和碉堡里全是头盔在晃悠,他们倒也逍遥,几个女的聊着聊着还伸起了懒腰。猴子和蛛蛛要求大家停下来安排战略部署,猴子说:“一个男的带一个女的,男的打完子弹用女的枪打。”还带这样布置任务的,合着我们就是帮他们拿枪的?所有女的没往下听独自进了战区,我先进了碉堡,这安全。邱姐姿势无懈可击地俯卧在一个大汽油桶上,老白跟另几个人站在明处还讨论到底从哪边攻最有效果,但此时战斗已打响,噼里啪啦都是子弹往外弹的声音,我缩着脑袋从砖缝里往外看。打仗之前被告知这枪的有效距离在三十米,可我跟敌军火拼的距离也就在十米,怎么不见他们中弹啊,当然他们也打不到我。后来仔细一看,那子弹从枪膛出来最远三米便掉地上了。心里有根就不藏了,我从碉堡里出来扭着屁股往外走,有人向我开枪但我一点都不怕,我还上去踩他们掉在地上的彩弹,听见敌人气得直砸枪。
男人们钻进了一人多高的荒草一直跑到敌人后方了,猴子用枪指着敌方女兵的头说:“不许动!”那女兵吓得赶紧趴土上了,没职业道德的猴子还是向她的头盔开了一枪,子弹里的红色流在面罩上。那女人很委屈:“你说不让动,我就没动,你怎么还开枪?”当然,敌人也采用了同样战术,几个男兵把老白她们包围了,因为这几个光研究怎么打了,连窝还没挪。胆小的老白赶紧举起手说“我投降我投降”。对方哥们很仗义地说,我们没子弹了,并押着她们往外走用于随后交换俘虏。我想看看怎么回事从草里站起来,那几个男的咣咣就是几枪,我听见老白喊:“你们不说没子弹吗,怎么这么玩赖呢?”只看见一个男人举枪就给了她太阳穴一下,老白头盔红了,另几个人没完没了往其他俘虏的屁股上射击,那子弹虽软近距离打身上也疼啊,我想都没想从掩体里跑出来抡着枪就拼刺刀去了,差点让整个事件演变成打群架性质。
风波结束我又进入战斗状态,刚趴下就听见身边有人说:“你枪里还有子弹吗?”我说有,他说:“把枪给我!”我以为是我的同志,豪爽地把枪交了过去并接过一把空枪,等我抬头定睛一看,发现他的头盔上没红彩条,天啊,我二话没说把枪给了敌人。
战斗最后结束,刘浏抱怨:“最倒霉的是既没打到一个敌人也没被打到,而且连子弹射哪了都不知道。”阿汪的枪是坏的,看着枪膛里的子弹就是打不出来,扛着七斤重的铁疙瘩跑一上午,自己还挨了好几枪。猴子踩了一脚,还有几个人屁股肿了,小康打战斗开始就藏草里,结束了才钻出来,并耐心地把子弹都从枪里抠出来说回家给孩子玩。后来,我们集体恬不知耻地唱着胜利的歌儿骑马去了。
奋起直追个P(1)
一早李未就通知我去雅虎中国在线专访,我一直耗着。但总有耗不下去的一天,于是约了王玲和春春这两个美女陪我前往。之前,我问李未,你提问题我不用自己敲键盘吧?因为SOHU的在线专访都快把我整神经了。他语气鄙夷:“您难道没参加过在线聊天?”一个“您”把我快寒碜死了。他接着说:“我们有速记员,你放心吧。”放什么心啊,我的心一直扑通扑通的,因为咱确实没见过这大场面,多少年来都是我采访别人,生把那些被采访者往绝路上逼,还透着股真诚劲儿套人家私房话,这招术我用多了,可事情反过来我就心虚了,比较含糊,而且表现得比较怯阵,比较怂。
因为上午一直没去厕所,所以我的第一个强烈要求就是去洗手间。李未阴阳怪气地说:“以前您《把日子过成段子》里有句话我记得特清楚,说中国人连上厕所都搭伴。”尿急,没跟他理论。
李未跟个领导似的叫一个女孩领我们去,可那女孩一没抬头看我们,二面无表情,几乎只给我们开了办公室的门,说了句左拐右拐的话没作停留便独自回去了。我们三个探头探脑,我觉得压抑,因为太安静,太干净了。王玲到了防火通道口,又折回来,我在另一个方向确定没厕所,后来集体按年龄大小排列,整队奔赴另一个地方,途中看见了门上一个穿小裙子的阴影,我高兴地说,在这呢,推门就进。瞬间,狭小的空间里我发现前面有个人,而且那女的走路像驴一样,往后蹬,你说哪有这么走路的,第一反应就是膀胱紧缩,往上蹦。在我蹦来蹦去的时候那女的已经转入第二道门,我自己夹在两道门的小空间中,蹑手蹑脚推开里面的门,这里面还真敞亮,显得挺高级。可王玲和春春没进来,我可没有吃独食的毛病,又转身出去叫她们,她们正花枝乱颤地靠在墙上笑呢,我兴奋地对她们招手:“快进来呀,里面地方可大呢!”她们鱼贯而入。我们像三个刚进城的乡下人,而且在如厕完还集体站在大镜子前讥讽高级厕所的水龙头没什么品位,居然让我们没怎么走脑子就把水拧出来了,甚至嫌擦手的纸太硬,损伤皮肤。后来我把对厕所的不满对李未说了,李未捏着个嗓子说:“呀,是吗?我来这么久还真没去过女厕所。不知道里面那么复杂。”真废话,一个大老爷们去女厕所干吗啊。
一进直播室,李未就让我坐在大紫沙发里,他跟个话痨似的,贫里贫气:“您来了,借(这)就算层(成)了!借(这)就层成(成)了呀。”还拍自己那张胖脸。我刚喝一口水,他就说:“您千万别紧张,千万——别紧张!”其实我根本就不紧张,他没完没了地提示,我心里真嘀咕开了。第二口水还在犹豫是该喝还是不该喝,他又说上了:“我们上次来一电台嘉宾,我们准备的是农夫山泉,两大瓶啊(他比画得足有两大桶),两大瓶全给喝了。我就问他,你怎么喝那么多水啊,他说,我紧张啊。我问,你们主持人还紧张,他说,我们都是录播啊。可见他们这些主持人的水平了。”我在心里说,娘的,这不是明摆着不让喝水吗?我把水杯藏在沙发后面,以至于在节目结束后我一脚给它踢翻了。
他越贫气我越紧张,我很茫然,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迎合这种假幽默还是该假正经地,掏心掏肺地跟网友交流。我回头看了一眼春春,她还乐呢,而且还过来鲁莽地让我把外衣脱了,途中趟掉迎面大灯的电线,耽误了十五秒。我紧张地拉住衣服,摆出一副死也不脱的架势。
李未递过一张蓝色纸:“擦擦鼻子!”然后自己跟青衣似的擦上了,我看他还擦了脑门。我问:为什么?他说:“鼻子上有油,不擦会很亮。”切!能有多亮,我就不信了。所以我故意留着脑门没擦,想最后看看反差,当然,结果是哪的光都很正常,根本不像他说的!
倒计时开始,才数到三的时候,他已经矜持不住,擎着大胖脸笑眯眯地对着摄像头说开话了,我又开始惶惑,不知道看他还是看镜头。后来看直播的朋友告诉我,那会儿我低头玩我手里的书,转得跟陀螺似的,一看我就紧张。其实我那时候在盘算,我到底该怎么迎战,因为这个对手比我贫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简直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当然,还是要感谢李未,因为他嘴跟过了电似的,不停地说。一个问题出来,我刚说我的观点,沉吟没一秒他就把话接过去了,以至于我看到的聊天记录,我多半在回答:对、太多了、当然会等等,这哪是人话啊,太有损我语言魅力了。都是让那胖脸肥猫逼的。这样的局面造成的结果是,他说的比我多,跟多了解我似的。
我终于放开了,时间也到了。屏幕中网友还在不停地刷屏,而我,已经跟王玲和春春下楼,东转西转终于找到了“天使冰王”。王玲很小资,对哪都门儿清,而且拿单子就能说出要什么,不像我跟春春,光看画了,偶尔瞄一眼价格,真他妈的贵,一个破冰激凌值二十五块钱吗?我们俩东翻西翻最后还是随了王玲的大溜,想跟她吃一样的。我们像两个跟包,心甘情愿什么都听她的,可她偏摆出一副高雅姿态,要听我们各自的。我们就又茫然了。
几个女人在一起,都不用多耽搁,一个一个抢着掏心掏肺,都拿大手电照自己的私生活。这次春春抢答的时间比较长,我决定拿她当我小说的原型,她很愿意,而且还拽着王玲的胳膊使劲摇晃,激动地说:“小柔你快写吧,我的、王玲的生活多典型啊!”我用余光看了一下我们的职业女性,她暗自微笑,也没接话,不定此刻沉浸在什么幸福之中呢,就看春春对人家那好料子职业装的袖子下毒手呢。
我要去坐最后一趟火车,所以,打断了春春的独白,我得走了。王玲要等男朋友来接,春春说要去单位加班。我们就这样匆匆地分别在王府井地铁站的入口。后来得知她们又在一起厮混了一段时间,交流了各自的私生活。搞得我坐火车上都不安宁,很向往。
王玲跟我们不同,她对自己的生活有规划,她有理想,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属于大女人型的,能包容且能合理地控制局面,估计前途无量。电话中,春春说:“咱支持王玲出国吧,等她回国咱俩跟着她混。”我跟春春性格相仿,比较家庭妇女傻里吧唧,也没大目标,很多事筹划很好但琢磨出的困难更多,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在说,而不是主动去做,王玲事必躬亲,她会做,而且做得很好。所以,人生的风景她会看到更多波澜壮阔的场面,而我们呢,或者说我呢?
郁闷。真是郁闷啊。我跟春春说:“要不咱俩也奋起直追一下?”她说了几句,总体意思是追不上了,鼓励我自己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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