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学究先生且把财赋老小装载船里迳撑去李家道口左侧相等;我们看些头
势,随后便到!”阮小二选两支棹船,把娘和老小,家中财赋,都装下船里。
吴用,刘唐,各押着一支,叫七八个伴当摇了船,先到李家道口去等;
又分付阮小五,阮小七,撑驾小船,如此迎敌。
两个各棹船去了。
且说何涛并捕盗巡简带领官兵,渐近石碣村,但见河埠有船,尽数夺
了;便使会水的官兵下船里进发;岸上的,骑马。
船骑相迎,水陆并进。
到阮小二家,一齐呐喊,人兵并起,扑将入去。
早是一所空房,里面只有些粗重家火,何涛道:“且去拿几家附近渔
户。”问时,说道:“他的两个兄弟——阮小五,阮小七,——都在湖泊里住,
非船不能去。”拔涛与巡检商议道:“这湖泊里港济又多,路径甚杂;抑且水
荡陂塘,不知深浅;若是四纷五落去捉时,又怕中了这贼人奸计∶我们把马
匹都教人看守在这村里,一发都下船里去。当时捕盗巡检并何观察一同做公
的人等都下了船。那时捉的船非止百十支,也有撑的,亦有摇的,一齐都望
阮小五打渔庄上来。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众人且
住了船听时,那歌道∶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
忠心报答赵官家!拔观察并众人听了,尽吃一惊。只见远远地一个人独棹一
支小船儿,唱将来。有认得的指道:“这个便是阮小五!”拔涛把手一招,众
人并力向前,各执器械,挺着迎将去。
只见阮小五大笑,骂道:“你这等虐害百姓的贼官!直如此大胆!敢来
引老爷做甚么!却不是来将虎须!”拔涛背后有会射弓箭的,搭上箭,拽满
弓,一齐放箭。
阮小五放箭来,拿着桦揪,翻筋斗钻下水里去,众人敢来跟前,拿个
空。
又撑不到两条港汊,只听得芦苇荡里打呼哨。
众人把船摆开,见前面两个人棹着一支船来。
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里捻着条笔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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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里也唱着道∶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
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拔观察并众人听了,又吃一惊。
有认得的说道:“这个正是阮小七!”拔涛喝道:“众人并力向前,先拿
住这个贼,休教走了!”阮小七听得,笑道:“泼贼!”便把枪只一点,那船
便使转来,望小港里串着走。
众人舍命喊,赶将去。
这阮小七和那摇船的飞也以摇着橹,口里打着呼哨,串着小港汊中只
顾走。
众官兵赶来赶去,看见那水港窄狭了。
拔涛道:“且住!把船且泊了,都傍岸边。”上岸看时,只见茫茫荡荡,
都是芦苇,正不见一些旱路。
拔涛内心疑惑,却商议不定,便问那当村住的人。
说道:“小人们虽是在此居住,也不知道这里有许多去处。”拔涛便教
划着两支小船,船上各带三个做公的去前面探路。
去了两个时辰有馀,不见回报。
拔涛道:“这厮们好不了事!”再差五个做公的,又划两支船去探路。
这几个做公的划了两支船,又去了一个多时辰,并不见些回报。
拔涛道:“这几个都久惯做公的四清六活的人,却怎地也不晓事!如何
不着一支船转来回报?不想这些带来的官兵人人亦不知颠倒!”天色又看看
晚了,何涛思想:“在此不着边际,怎生奈何?我须用自走一遭。”拣一支疾
快小船,选了几个老郎做公的,各拿了器械,浆起五六把桦楫,何涛坐在船
头上,望这个芦苇港里荡将去。
那时已是日没沉西。
碑得船开,约行了五六里水面,看见侧边岸上一个人提着把锄头走将
来。
拔涛问道:“兀那汉子,你是甚人?这里是甚去处?”那人应道:“我
是这村里庄家。这里唤做”断头沟”没路了。”拔涛道:“你曾见两支船过来
么?”那人道:“不是来捉阮小五的?”拔涛道:“你怎地知得是来捉阮小五
的?”那人道:“他们只在前面鸟林里厮打。”拔涛道:“离这里还有多少
路?”那人道:“只在前面望得见便是。”拔涛听得,便叫拢船前去接应;便
差两个做公的拿了叉上岸来。
只见那汉提起锄头来,手到,把这两个做公的,一锄头一个,翻筋斗
都打下水里去。
拔涛见了吃一惊;急跳起身来时,却待奔上岸,只见那支船忽地搪将
开去,水底下钻起一个人来,把何涛两腿只一扯,扑通地倒撞下水里去。
这几个船里的却待要走,被这提锄头的赶将上船来,一锄头一个,排
头打下去,脑浆也打出来。
这何涛被水底下的这人倒拖上岸来,就解下他的搭膊来捆了。
看水底下这人却是阮小七;岸上提锄头的那汉便是阮小二。
弟兄两个看着何涛骂道:“老爷弟兄三个,从来只爱杀人放火!量你这
厮直得甚么!
你如何大胆,特地引着官兵来捉我们!”拔涛道:“好汉!小人奉上命
差遣,盖不由已。小人怎敢大胆要来捉好汉!望好汉可怜见家中有个八十岁
的老娘,无人养赡,望乞饶性命则个!”阮家弟兄道:“且把他来捆做个“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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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撇在船舱里!”把那几个尸首都撺去水里去了。
个个忽哨一声,芦苇丛中,出四五个打鱼的人来,都上了船。
阮小二,阮小七,各驾了一支船出来。
且说这捕盗巡检领着官兵,都在那船里,说道:“何观察他道做公的不
了事,自去探路,也去了许多时不见回来!”那时正是初更左右,星光满天,
众人都在船上歇凉。
蚌然只见起一阵怪风,从背后吹将来,吹得众人掩面大惊,只叫得苦∶
把那缆船索都刮断了。
正没摆布处,只听得后面忽哨响;迎着风看时,只见芦花侧畔射出一
派火光来。
众人道:“今番却休了!”那大船小船约有百十来支,正被这大风刮得
你撞我磕,捉摸不住,那火光却早来到面前。
原来都是一丛小船,两支价帮住,上面满满堆着芦苇柴草,刮刮杂杂
烧着,乘着顺风直冲将来。
那百十来支官船屯塞做一块,港汊又狭,又没回避处;那头等大船也
有十数支,却被他火船推来在钻在船队里一烧。
水底下原来又有人扶助着船烧将来,烧得大船上官兵都跳上岸来逃命
奔走。
不想四边尽是芦苇野港,又没旱路。
只见岸上芦苇又刮刮杂杂也烧将起来。
那捕盗官兵两头没处走。
风又紧,火又猛,众官兵只得都奔烂泥里立地。
别光丛中,只见一支小快船,船尾上一个摇着船,船头上坐着一个先
生,手里明晃晃地拿着一口宝剑,口里喝道:“休教走了一个!”众兵都在烂
泥里慌做一堆。
说犹未了,只见芦苇东岸两个人引着四五个打鱼的,都手里明晃晃拿
着刀枪走来;这边芦苇西岸又是两个人,也引着四五个打鱼的,手里也明晃
晃拿着飞鱼钩走来。
东西两岸四个好汉并这伙人一齐动手,排头儿搠将来。
无移时,把许多官兵都搠死在烂泥里。
东岸两个是晁盖,阮小五;西岸两个是阮小二,阮小七;船上那个先
生便时祭风的公孙胜。
五位好汉引着十数个打鱼的庄家把这伙官兵都搠死在芦苇荡里。
单单只剩得一个何观察,捆做粽子也似,丢在船舱里。
阮小二提将上岸来,指着骂道:“你这厮是济州一个诈害百姓的蠢虫!
我本待把你碎尸万段,却要你回去对那济州府管事的贼说∶俺这石碣村阮氏
三雄,东溪村天王晁盖,都不是好撩拨的!我也不来你城里借粮,他也休要
来我这村中讨死!倘或正眼儿觑着,休道你是一个小小州尹,也莫说蔡太师
差干人来要拿我们,一一便是蔡京亲自来时,我也搠他三二十个透明的窟笼!
俺们放你回去,休得再来!传与你的那个鸟官人,教他休要做梦!
这里没大路,我着兄弟送你出路口去!”当时阮小七把一支小快船载了
何涛,直送他到大路口喝道:“这里一直去,便有寻路处!别的众人都杀了,
难道只恁地好好放了你去?也吃你那州尹贼驴笑!且请下你两个耳朵来做表
证!”阮小七身边拔起尖刀,把何观察两个耳朵割下来,鲜红淋漓;插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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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了膊,放上岸去。
拔涛得了性命,自寻路回济州去了。
且说晁盖,公孙胜,和阮家三弟兄并十数个打鱼的一发都骂了五七支
小船离了石碣村湖泊,迳投李家道口来;到得那里,相寻着吴用,刘唐船支,
合做一处。
吴用问起拒敌官兵一事,晁盖备细说了。
吴用众人大喜,整顿船支齐了,一同来到旱地忽律朱贵酒店里。
朱贵见了许多人来,说y谑咫J伙,慌忙迎接。
吴用将来历实说与朱贵听了,大喜。
逐一都相见了,请入厅上坐定,忙叫酒保安排分例酒来管待众人;随
即取出一张皮靶弓来,搭上一枝响箭,望着那对港芦苇中射去。
响箭到处,早见有小喽罗摇出一支船来。
朱贵急写了一封书呈,备细写众豪杰入伙姓名人数,先付与小喽罗赍
了,教去寨里报知;一面又杀羊管待。
众好汉过了一夜,次日早起,朱贵唤一支大船,请众多好汉下船,就
同带了晁盖等来的船支,一齐望山寨里来。
行了多时,早来到一处水口,只听的岸上鼓响锣鸣。
晁盖看时,只见七八个小喽罗划出四支哨船来,见了朱贵,都声了喏,
自依旧先去了,再说一行人来到金沙滩上岸,便留老小船支并打鱼的人在此
等候。
又见数十个小喽罗下山来接引到关上。
王伦领着一班头领出关迎接。
晁盖等,慌忙施礼,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今
日且喜光临草寨。”晁盖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
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正伦道:“休如何说,且请到
小寨,再有计议。”一行从人都跟着上山来。
到得大寨聚义厅上,王伦再三谦让晁盖一行人上阶。
晁盖等七人在右边一字儿立下;王伦与众头领在左边一字儿立下。
一个个都讲礼罢,分宾主对席坐下。
王伦唤阶下众小头目声诺已毕,一壁厢动起山寨中鼓乐。
先叫小头目去山下管待来的从人,关下另有客馆安歇。
单说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
众头领饮酒中间,晁盖把胸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伦等众位。
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作应答。
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众人关下客馆内安歇,自有来的人伏
侍。
晁盖心中欢喜,对吴用等六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那里去
安身!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忘报!”吴用只是
冷笑。
晁盖道:“先生何故只是冷笑?有事可以通知。”吴用道:“兄长性直。
你道王伦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颜色动静规模。”晁盖道:
“观他颜色怎地?”吴用道:“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有交情;
次后因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
便有些颜色变了,虽是口中答应,心里好生不然。一一若是他有心收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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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坐位。杜迁,宋万∶这两个自是粗卤的人,待客之事如何
省得?只有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
坐了第四位。早间zㄙL冲看王伦答应兄长模样,他自便有些不平之气;频
频把眼瞅这王伦,心内自已踌躇。我看这人倒有顾盼之心,只是不得已。小
生略放片言,教他本寨自相火并!”晁盖道:“全仗先生妙策。”当夜七人安
歇了。
次日天明,只见人报道:“林教头相访!”吴用便对晁盖道:“这人来相
探,中俺计了。”七个人慌忙起来迎接,邀请林冲入到客馆里面。
吴用向前称谢道:“夜来重蒙恩赐,拜扰不当。”林冲道:“小可有失恭
敬。虽有奉承之心,奈缘不在其位,望乞恕罪。”吴学究道:“我等虽是不才,
非为草木,岂不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盼之意?感恩不浅!”晁盖再三谦让林
冲上坐。
林冲那里肯,推晁盖上首坐了。
林冲便在下首坐定。
吴用等六人一带坐下。
晁盖道:“久闻教头大名,不想今日得会。”林冲道:“小人旧在东京时,
与朋友交,礼节不曾有误。虽然今日能彀得见尊颜,不得遂平生之愿,特地
迳来陪话。”晁盖称谢道:“深感厚意。”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旧日久闻头领
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知缘何高俅不睦,致被陷害?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
了大军草料场,又是他的计策,向后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林冲道:“若说
高俅这贼陷害一节,但提起,毛发植立!又不能报得此雠!来此容身,皆是
柴大官人举荐到此。”吴用道:“柴大大人,莫非是江湖上称为小旋风柴进的
么?”林冲道:“正是此人。”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
接纳四方豪杰,说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如何能彀会他一面也好!”吴用又
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教头若非武艺超群,
他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称∶理合王伦让这第一位与头领坐。此天下公
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的书信。”林冲道:“承先生高谈。只因小可犯下大罪,
投奔柴大官人,非他不留林冲,诚恐负累他不便,自愿上山。不想今日去住
无门!非在位次低微,只为王伦心术不定语言不定,难以相聚!”吴用道:“王
头领待人接物,一团和气,如何心地倒恁窄狭?”林冲道:“今日山寨幸得
众多豪杰到此相扶相助,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