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回答说是他的亲戚,家里出了事,所以,要赶快找到他。老太太警觉地审视了张峰一会儿,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张峰忍住气,强作笑脸,“他是和家里闹气跑出来的,现在他妈妈急得心脏病犯了,住进了急诊室,想见他一面。”老太太顿时慌了神,“唉哟!这孩子原来是闹气出来的,这可是大事呀!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有一回听他打电话,说去海湾区一个什么锣鼓巷,那儿有他一个朋友。”
坐在奔驰车里的聂明宇听得清楚,笑了笑发动着车子。
锣鼓巷里,肖云柱从破旧的小楼里走了出来,行李卷已不见了。他朝左右看了看,然后顺着巷子往前走。蕾蕾连忙紧紧跟上。
肖云柱似乎发觉身后有些异常,走着走着猛地回头。蕾蕾躲闪不及,也就心一横,往他近前走去,连走边伸手从手袋里往外掏枪。肖云柱看着她,有些费解,不禁乐了。雷雷突然举起枪,瞄准了他。
肖云柱大骇,心想:完了,原来是个女雷子!就在这时,一辆奥迪车在胡同口停住,张峰和小芮从车上走下来。蕾蕾怔了怔,仍把枪口抬起,对准了肖云柱的脸。凌志轿车从另一胡同口悄无声息滑到了蕾蕾身后,聂明宇从车上快步走出,一把夺下蕾蕾手里的枪,训斥道,“记住,你永远也不能碰这东西!”说着把枪收起。蕾蕾惊讶地看着他,良久,她哭了,“哥,你怎么?他是……”聂明宇皱着眉头,“我知道,我会处理。小芮,送蕾蕾回去。”蕾蕾拼命摇着头,她自语般喃喃:“不,不。你不会的,哥哥……”她突然嘶声吼叫,“杀了他!这个王八蛋……杀了他!”
小芮架着她上车,聂明宇转身对肖云柱厉声道:“你该死!知道吗?”
肖云柱面对枪口眨眨眼:“我知道了。她是好久以前被我……”
“住嘴!”聂明宇猛地抽出枪,对准他。“她是我妹妹,是我最亲的人。你该知道自己今天的下场!”
肖云柱点点头,然后笑了:“好好,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没想到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这是报应!”
聂明宇逼视着他,却刷地收回了枪,沉声道:“但是我不要你死,知道为什么吗?”
肖云柱垂下头,默默思索了片刻后抬起脸看着他说:“因为刘振汉是我的仇人,我恨他。”
聂明宇微微一笑,上车走了。
张峰走到肖云柱身旁,拍拍他的肩:“我们准备邀请你到我们公司来工作,怎么样?”
肖云柱登时傻了,不由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5
王明和龚静身着便衣走进天都酒店旋转玻璃大门,直奔总经理室。早已等候的黄总经理见他们进来,忙迎上前去,递上一份名单,道:“真是太巧了,客房部经理十二月份换的人,新任经理很负责任,把前任经理一年来的账目拿回家核对,所以,保留了几个月的客房记录。”
二人道着谢,紧张地查对起来。龚静看着看着抬起头来:“王明,你看,十二月整三十一天,就有六个只包半天房或几个小时的。”
“我这儿也有四个,全是男女两人。”王明咂咂嘴,不无感慨地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你快来看!”龚静突然提高声调,“这里有个叫马月的男人,是一个人包的钟点房!”
王明忙凑过来:“他是几号房?”
“是1230。”
两个人一对视,飞快地转身出门。
他们来到1230房,服务员打开门。他们进去后,便仔细搜寻起来。王明查卧室,龚静查卫生间和阳台等处。结果是一无所获。
二人有些失望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龚静无意地用脚踢蹬着地毯。
“别动!”王明突然一声大叫,吓了龚静一跳。他马上趴下,仔细看着地毯连接处,然后一点点掀开,只见地毯下是密密麻麻的陈旧血斑,龚静兴奋地跳了起来。
刘振汉走进局长室,把一个大纸袋放在庞天岳面前的办公桌上,神色冷峻地说:“庞局,您看看这个吧。看了后你还敢说查到任何程度都支持我们吗?”庞天岳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戴上老花镜浏览了两页,立刻变了脸:“在哪儿搞到的?”
“海滨女尸案中查出来的证据。”刘振汉在办公桌前坐下。“那两名受害者,就是因为这个本子被杀害的。”
庞天岳脸色沉重起来。“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边说边快速地翻阅着,在翻看名单的过程中不断发出短促的惊呼。刘振汉审视着庞天岳的表情,想竭力看出老领导心中的真实想法。庞天岳开始用铅笔清点本子上的名字。
“不用点了,涉及省级领导4人,市级领导16人。一共是20人。涉及金额共计6000万人民币。”刘振汉很精确地报出数字。
庞天岳慢慢合上本子:“物证可靠吗?”
“非常可靠。”刘振汉回答道。
“人证呢?”庞天岳又问。
“我已经把她保护起来了。除了我,谁也不会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庞天岳点点头:“这个本子的主人查明了吗?”
“聂明宇的副手,龙腾集团的总经理张峰。”
“张峰?”庞天岳若有所思,“应该是他出头。”
“直觉告诉我,张峰不过是个幕前人物,而真正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刘振汉顿了顿,很艰难的样子继续道:“应该是聂明宇。”
庞天岳沉吟着道:“振汉,这份证据十分重要,对我们的侦破工作也很关键。但是在法律上它无法证明一个人是否犯罪。你明白吗?”
“我明白。”
“我相信你的推论,这其实也是我的判断,但毕竟数字后面没有任何金钱的标志。这可能是一次麻将牌后的账簿,也可能是一次扑克游戏后的分数表。我的意思是说,这个本子可能证明一切,也可能什么也证明不了。”
“这些我都懂但是,没有人会为一个区区几百元的无关紧要的麻将账单去杀人。而且,如何将这三十一名干部组织起来打牌,这也需要一些想像力。惟一正确的解释,这是一个记载了权钱交易的账单。”
庞天岳用铅笔轻轻敲击办公桌:“但是,你要证明它。”
“我会证明它的,这请您放心!”刘振汉言词凿凿地表态。
庞天岳仰靠在椅背上:“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来的惟一日的就是了解您的态度”刘振汉紧盯着庞天岳。
“因为您的态度对我十分重要。”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庞天岳很感动的样子道。
“我可以告诉您,当我打开这个小本子的时候,内心是很紧张的。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从这个本子上看到您的名字。但最终您的名字没有出现。我感到十分欣慰。”
庞天岳摘下眼镜,缓声说道:“我无法用准确的语言表达现在的感受这些同志我都认识,有一些人共事了于几年二十儿年。我了解他们胜于了解我自己,所以,当我翻开这个本子时,某些我早已淤积在胸的疑问突然之间便豁然开朗了。真是触目惊心呀!振汉,我的看法是最好先不要触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把战线拉得过长。否则,我们就有可能陷入被动,因为我们无法和他们这样一个有着巨大势力和权力范围的整体来斗。当他们警觉起来并想隐瞒某种真相的时候,能量是可想而知的,他们绝对能够将你刘振汉和我庞天岳彻底掀翻在地,并把咱们打进冷宫甚至地狱因此,你一定要记住:现在是调查海滩女尸案,而不是调查腐败,认准这点,悄悄网住它,然后将元凶一举擒住。只有这样,才能抓住关键,最终取得胜利、振汉呀,这个大案就全靠你和你的刑警队员了,我希望你们能挺得住。”
“庞局,有您这些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刘振汉站起身来,“我不会让您失望。”说罢,便欲往外走。
“嗨,怎么说走就走。你干什么去?”庞天岳也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刘振汉笑笑:“要打仗了,再回家看看,丽敏和亮亮刚回来。这一动,就又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回家了,何况,万一牺牲了呢?”
庞天岳闻之动容,默默目送着他走出门去。
刘振汉在宿舍楼拐角处远远地看见王丽敏手牵着亮亮正从楼门里走出,他想叫住他们,但又忍住了,静静地欣赏着母子俩相拥相亲的样子,直到他们走远了,他才心里甜甜地快步走进楼门。他打开房门走进家,左右看看,顺手拿着冷东西吃。他走到冰箱前,却看见冰箱上面有一张纸条,上写:如果回来了,别忘了吃点东西,冰箱里有菜,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床上有冯姨给你织的毛衣,天冷了,别忘了穿上。下面的落款是“丽敏”二字。他走进卧室,果然发现床上放着一件厚厚的毛衣,他拿起毛衣,心如潮涌,眼窝子渐渐湿润了。他觉得,应该去见见聂叔了……
第十八章
1
刘振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通话。还好,聂大海没有外出活动,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刘振汉说了句“我马上就到”便合上了手机。
他考虑再三,觉得应该找聂大海认真谈谈了。在他的心目中,聂大海一直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坎坷的经历和在仕途上的挣扎使他在洞悉世事的同时,也养成了悲天悯人的情怀。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与人为善以正为立身之本。这也是他特别喜欢赏识刘振汉的原因。在对待聂明宇这件事情上,他应该明白怎样做才是真正地维护了聂家的声誉,他不应该也不会去袒护纵容儿子的恶行。在这一点上,刘振汉还是颇有信心的。上次的谈话太简单也太笼统,如果把聂明宇的所作所为和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的严重后果详细说透,聂大海会理解他的这种举动的,即便不支持他,也不会怨恨他,以致把他摆在敌对的立场上。
刘振汉就这么边想边把车开进了市委大院,停在办公楼旁边的停车坪上。
他按照聂大海电话里指定的方位乘电梯上到八楼,在黄盛的引领下走进了常务副书记办公室。他还是第一次到聂大海的办公室来,于是环顾四周打量着: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房间,墙上镶着橘黄色的墙板,地上铺着烟灰色的纯羊毛地毯,两边靠的书柜上摆着厚厚的政治和时事书籍,一张宽大的写字台摆在落地窗的前方,写字台的前边摆着两张装了垫子的椅子,周围还放镶皮的扶手椅和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皮质长沙发。
聂大海坐在写字台后的皮转椅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刘振汉,道:“振汉,你在找什么?我这儿可没有逃犯呀!”
刘振汉走到写字台前:“聂叔,您这办公室够气派的,我都不知道是站着合适还是坐着合适了。”
聂大海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油腔滑调了?随便坐吧!”
刘振汉在装有垫子的椅子上坐下。
“找我什么事?说吧。”聂大海往前倾了倾身子。
刘振汉看看聂大海,犹豫着说:“我来是为明宇的事,想跟您老好好谈谈。”
“这件事我不会过问,我在市委常委会上表了态,坚决回避,你放心。”聂大海郑重其事地说。
刘振汉从聂大海的神态中能看出他对聂明宇是充满信任的,并不认为儿子会干出什么违法的事来。果然,他接着又道:“还有,明宇和你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如果短时间内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就尽快给个结论,我也好放心。你振汉可要清醒,有很多人等着看你们兄弟俩的笑话,你们自己可别因此有隔阂呀!”
“这……”刘振汉心里直翻苦水,可又不得不勉强地说:“好的。”
聂大海很欣慰地隔着办公桌拍拍刘振汉的手背:“你这么说,我就不担什么心了,你们日后的路还很长,要争取在事业上有一番成就,该掀过去的一页就尽快掀过去……”
“聂叔,如果明宇真的触犯了法律,我该怎么办?”刘振汉终于忍不住了,突然问道。
聂大海愣了愣,不由坐直了身子:“怎么?你的意思是查到了他什么……”刘振汉想了想,明白现在还不宜完全捅破,于是,婉转地说:“现在还无法证明明宇是清白的,从获取的一些线索看,对他似乎并不有利,所以,我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聂大海拂去惊疑不定的神情笑了笑道:“如果他真触犯了刑律,那当然要依法办事。其实,你对明宇应该比我还要了解,这种万好像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你说是吗?”
刘振汉哑口无言了。他在一位根本就不怀疑儿子的长辈面前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聂大海又往他面前倾了倾身子,有些激动地压低着嗓门说:“忘了告诉你,振汉,孟琳怀孕了,我要有孙子了!”
刘振汉心一沉,不由睁大了惊愕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正要表示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里面传出王明兴奋的声音:“刘支队,我已经发现了杀害两个女孩的第一现场!”
刘振汉在天都酒店门口跳下警车,只见门旁汤文军和马荃已经在等他了。
他很快便走进了1230房间,在王明、龚静的指点下,认真仔细地勘查着。技侦人员正将一张胶条摁在地毯上,然后拉起来,于是上而便粘了大量的毛发和各种杂质。刘振汉直起腰,问王明是怎么发现的。王明没有回答,扯了扯他,走进对面的客房位身穿酒店制服的年轻人迎了上来。王明介绍:“这位就是酒店新任客房部经理王舀,他可是帮大忙了。”
刘振汉伸手和王舀握了一下:“你好,我是刘振汉。”
王舀有些拘谨,嘴里说着:“刘支队长我早就如雷贯耳了。”
刘振汉拉着王舀在沙发上坐下。王明回身把门关上,道:“我到这里来先查了一下客房登记。按照咱们估算的周玲玲和王芳的死亡时间,排查了那两天天都酒店的客房记录,发现有些客房记录被更改了。”刘振汉双眉一耸:“是吗?”
“12日到14日的电脑客房记录被人为地删除了。”王明说着,目光投向王舀。
王舀紧张地接上话:“也就是前两天,是销售部的人改的,他们负责数据库。”
“还好,幸亏王舀的回忆,帮助我们弄清了事情的真相。”王明补充道。
刘振汉略略松了口气,眼睛紧盯着王舀。
王舀道:“其实,那个用假名登记的人我们都认识。因为天都酒店的最大股东是龙腾集团。我们当时还奇怪,他怎么住进来了?
后来王明队长来问两个女孩的事,我便回忆起了当天的情景。女孩是下午3点40分进入房间的,但到了下班时间,她们也没有出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