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便挂断了。
卫明的眼泪虽然已止住,但余惊未消、气息不畅,于是就扁着嘴看着奚典摸索地倒了两杯酒出来。
“嗯,压压惊。”奚典把酒杯推向卫明。
“外国人也很讨厌我们这样的人。”接过杯子的时候,卫明抽着鼻子嘟囔了一句。
奚典淡淡一笑……刚才的那句“freaks”他也听到了,按着卫明的手、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他的之后才松开。
卫明喝了一大口酒,感觉稍稍好了一点。
奚典也喝了一口根本未曾醒过的酒,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慢慢咽下,道:“就算是比较开放的外国人也毕竟是人,也有各种各样的信仰和理念,强求不来的。”
卫明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这段日子里,他过得前所未有的自由和随心所欲,一时间得意得忘了形、还以为这里就是天堂。
“改变一个人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何况是一个世界?”奚典一手捏着杯脚、另一只手摊开在桌面上,等卫明迟迟疑疑地握住之后才郑重地道:“只要你和我对彼此有信心就好了,而且我们不是把你大姐改变过来了吗?”
卫明撅着嘴定定地看着他和自己牢牢握着的手,没有吭声。虽然大姐已经对他们采取了默许态度,但他心里很清楚她并没有接受他们的这种关系……也就是说奚典还是很受委屈的。
听他不说话,奚典就知道他还在犹豫,于是松开了他有点僵硬的手、岔开话题问:“对了,我上次问你的那个猫咪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呃?什么猫咪?”卫明有点懵。
“你老是说我会不会扑倒别的猫咪的事。”奚典挑了挑眉。
“我什么时候老是说过你这件事了?”卫明拧了拧眉。他真的只提过一次啊!
“呃……”奚典愣住了。他想起来了,前两次都是卫青说的……还是因为偷看了卫小弟的日记。“不管,反正你告诉我这个猫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明狐疑地看了看他,在他的镜片上看到两个眼珠子骨碌碌转、一脸尴尬的傻冒。
“你是不是把我比喻成猫咪?”奚典给出了他自己的猜测。
“嗯……”卫明又抽了抽鼻子。
“小白?”奚典的眉毛又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卫明一惊。
“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养过一只叫小白的猫咪,还说它是你的树洞。”奚典应对自如。
挣扎了一会儿,卫明揉着鼻子点了点头。“嗯。”
“你才是小白呢!”奚典哭笑不得。他知道在很多时候“小白”二字意味着什么。
“我、我没有说你是小白的意思……”卫明急急地摆手,可一想到当初之所以给猫咪小白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二头二脑、傻乎乎的,顿时抓耳挠腮起来,憋了半天才道:“哎哟,反正就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嘛!”
“我听你二姐说……小白是只瞎猫?”问话的同时,奚典的脸色沉了下来。
卫明扁了扁嘴,低低“嗯”了一声。
“你……”奚典轻蹙起眉、慢吞吞地问:“你这算是什么情结?难道你是因为喜欢上一只瞎猫、所以才喜欢上我的?”仅仅是这样一问他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卫明窘了好一阵才有点勉强地道:“你在胡说什么啊?人和猫我会分不清楚吗?”
奚典当然听得出他的言不由衷,却又无言反驳、只得郁愤地哼了一声,然后就纠结了……天哪,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像他这样会因为一只猫而感到嫉妒和不甘的?!
作者有话要说:达令港:
街头艺人:
蓝山:
69
69、番外3奔跑在黄金海岸上。。。
离开悉尼后,他们并没有直奔Derek的老家墨尔本,而是采纳了Desty的提议、中途在黄金海岸逗留了四天三晚。
飞机飞临目的地上空时,卫明从舷窗里看到脚下无尽的海洋边缘镶嵌着一道细细的、绵延不绝的金边……那就是著名的黄金海岸。沙滩的另一边是一丛丛、一簇簇,高高低低的大片绿色和其间点缀的各式各样的房子。随着飞行高度的逐渐降低,深蓝色的海面上渐渐可见星星点点的私家游艇,再然后就可以看到白色浪花之间点缀着的颜色鲜艳的三角帆。
前排的女乘客忽然迸出一句很大声的感慨:“Oh;God;Thisislife!”
卫明捂着嘴乐了,凑到奚典的耳边道:“肯定又是一个被资本主义压榨得筋疲力尽的人。”
奚典气得笑了出来,敲了敲他的脑壳道:“你很幽默嘛,小东西?”
听到“小东西”这几个字,卫明不由得扮了个鬼脸。自从上次在阳台上的那番虎头蛇尾的关于“能维持多久”的话题之后,他特别不待见“小东西、小家伙”之类的词。
他们入住的酒店位于“冲浪者天堂”这段海岸线上……从名字就可以晓得这里浪高水深、很受冲浪者的喜爱。酒店是Desty在网上定的,是一间超大的两室一厅、带fullkitchen的酒店式公寓。无论是两个卧房也好、还是有超大落地窗的客厅也好,全都面向着蔚蓝色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宽阔的阳台把几个房间全都串联到了一起,躺在阳台的沙滩椅上就能把脚下的美景尽览无遗。
在这里居住的几天绝对是真正的悠闲散漫、彻彻底底的度假。
每天卫明都能美美地睡个大懒觉、而不会被Desty的拍门声给叫醒……咳咳,当然还是会被奚典拎着耳朵从被子里拽出来吃午饭。
因为租的是带厨房的酒店式公寓,所以每天的晚饭他们都是到附近的超市里采购好生鲜食材、回来由善厨的卫明做的,打下手的工作则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比他年纪还小的Desty头上。
几天下来,无论是西式的煎牛排还是中式的炒菜,都让所有人对卫明的厨艺赞叹不已。而夸张的Desty更是正儿八经地要拜他为师,把他弄得很不好意思、同时又有点小小的自得……嘿嘿,他还是有优点让Desty不能及的嘛!
午饭他们都是在酒店附近的一条步行街上解决的。那条小街上吃的、喝的、玩的、买的样样都有,真是应验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了。
午饭后到晚饭前的这段时间他们都是在海滩上消磨掉的。
鉴于卫明是只彻彻底底的旱鸭子,所以对他来说这段时间只是用来晾晾肚子、晒晒太阳、走走沙滩、泡泡脚丫子的,再有就是观赏观赏在海水里扑腾的各色人等。
说实话,偌大的一片“冲浪者天堂”里着实没有几个冲浪好手,大多都是些抱着租来或者临时买来的很便宜的彩色短板战战兢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海里走的初学者。而那些真正的高手只在日出时分、沙滩上人烟稀少的、也是真正风急浪高的时刻才会全副武装地出来活动。
这是Desty说的。他曾拉着Derek一起在阳台上看日出,而日出的美景他基本都没看到、光顾着透过望远镜去花痴那些在还未来得及被日光染成金色的海面上神出鬼没的冲浪高手了。
奚典会游泳,但只在头天下午下了一次水便不肯再到宽广得让他心慌的海里去了,而且他下水的时候需要Derek或Desty在一边带领和陪护、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于是,其余的几天里他都是陪着卫明在沙滩上或者极浅的水里渡过的。
黄金海岸很长很长,站在“冲浪者天堂”这一段往两头看只能隐约看到沙滩两端的海角上伫立的灯塔。
这儿卫明一辈子见过的最长的沙滩,而且这里的沙地细软、干净而且平坦,对奚典来说非常方便。据说每天清早都会有工人开着工作车来来回回地推平前一天被人踩得坑坑洼洼的干沙,顺便会清理掉枯枝烂叶和各种垃圾。悉尼的海滩虽然也很不错,但那里的沙质没有这里的幼,而且因为游客的密度很大、所以不如这里的干净整洁。
卫明喜欢极了这种牵着奚典的手、与他光着脚在刚刚被海水浸润的沙地上留下四串脚印的悠闲自在的感觉。
这天下午,天空有点阴沉,太阳时隐时现的、似乎要下雨。对在沙滩上活动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气更加舒适。
卫明不经意地扭头看了看波涛汹涌的海面,忽然一把拽住奚典、指着天空大叫:“啊,彩虹!”
奚典一愣。
“那里那里。”卫明拉起奚典的左手在空中画了个跨度很大的弧形,激动地道:“我有多少年没看到过彩虹了啊!”他印象里上一次看到的彩虹还是小学里到淀山湖去春游的时候呢!“好美啊,太神奇了!”
他们的驻足和举动吸引了附近的游客,于是大家也纷纷赞叹起来。
“奚典,”卫明看了看奚典的侧脸……他表情凝重地面对着海面,有一种虔诚的感觉。“你还记得彩虹的样子吗?”他问得很小心。
“我知道彩虹是什么样子的……”奚典涩涩地一笑,摇头道:“不过已经不记得了。以前除了在书上看到过,我也没真的见过。”说完他吸了口气,扬起一个笑脸道:“告诉我。”
卫明刚才的惊喜已经消退了不少,想了想,拉着奚典坐在沙地上,抓着他的手指在面前画了一道又一道的弧线。“彩虹像桥一样,弯弯的。有很多种颜色叠在一起……”
“赤橙黄绿青蓝紫?”奚典浅笑着问。
“嗯。”卫明看了看他端正地架在鼻梁上的太阳镜,心中的难过又多了一分,急忙抬头仰望着还静静地凌驾于海面上的彩虹道:“不过真的看到的时候其实也分不清到底那个是那个颜色,只是觉得它们的颜色很柔和,一道道颜色好像都融合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天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它们就这样出现了,一动不动的、那么漂亮……真神奇。”
奚典静静地听着,虽然脑中的图像记忆依旧很模糊,但他喜欢听卫明用他的方式为他描述这个世界、以及在他眼里的美的东西。
头顶上的那一大片乌云渐渐飘过,海面上的反光变得强烈起来,而那道神奇美丽的彩虹也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了。
“没了。”卫明很难过。
奚典摸摸他的头低声道:“小东西,越是短暂的东西才会让你越珍惜。”
卫明扭头看了看他,笑了笑。“你怎么总是这么有哲理呢?”
“否则不是白比你大十一岁了?”奚典笑了,率先起身道:“走吧,去看下一个风景。”
卫明又在地上多坐了几秒钟,忽然就乐了,一下子蹦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的沙道:“对,人生到处都是风景。今天能看到彩虹已经很走运了。”
“嗯!”奚典赞许地点头。
“我们跑去那边吧?”卫明拉起奚典的手指了指正前方,然后连准备的时间都没给他便拽着他的手撒丫子飞奔了起来。
奚典大惊之余也被他突然的举动拽得有点跌跌撞撞,而且因为缺乏安全感而束手束脚的,但很快就在他一声声的鼓励和催促下放开了步伐、眨眼便跑得比他快了……嘿,他可是跑步机能手啊!
“停停停!”卫明气喘吁吁地拉他停在一面小黄旗前……竖立的小黄旗表明这儿是适合泳者下水、并且有海岸救生员观察的区域,所以总是很多人。
奚典的嘴咧得大大的、笑得很开。“怎么了?”他不解地问:“才跑了这么一点距离就累了?”
卫明被他鲜有的开朗和阳光给电了一下,揉揉有点气急的胸口,拉他转了个身才道:“前面都是人,我们得往回跑。”
“好!”奚典应了一声便拉着他往回跑了起来。
自作孽啊!卫明在心中哀叹,使出吃奶的劲儿抡开两条稍短的腿跟着他跑,还要时不时地拉他一把以引导正确的方向,可把他给累惨了。等终于抵达了Derek和Desty下水的那处小黄旗跟前时,他呼呼地喘得不停,嗓子里也是又干又涩、急需来口水滋润滋润,可抬头看奚典却见他的呼吸均匀、表情轻松自在,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这个来回有一公里吗?”奚典扭身指了指身后。
卫明撑着膝盖扭头看了看,“嗯”了一声……其实应该不止一公里、少说都有一千两百米,但他喘得实在太厉害、没空纠正他。靠,他有多久没用这种速度跑过这么远了?
“再来一次!”奚典跃跃欲试。
“啊?!”卫明的脸皱成了一团。
“累了?”奚典摸了摸他的头,提醒道:“我才是老人家诶,卫小弟。”
“什么老人家!”卫明条件反射地嗔了他一句,站直身体道:“就这么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玩的?”
奚典脸上的笑意渐渐变了味。“从我瞎了之后就从没这么跑过……我的意思是从没在自然的环境中这样跑过。”
“……?”卫明愣住了。
奚典摸了摸卫明的脸、又轻轻拍了一下,低声道:“我都快忘了这种风吹在脸上、身上的感觉,忘了跑起来时耳边的这种呼呼声,忘了每一步都会有沙扬起来的这种真正的跑步的感觉……感觉真好!”
卫明怔怔地望着他含笑的表情,心又痛了起来。“等我喝口水再跑。”他振作了一下,牵着奚典朝沙滩边缘走去……那里放着他们从房间里带来的沙滩巾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当然还有他们的鞋。
Desty头发湿漉漉的坐在沙滩上休息,正埋着头很专注地玩沙子。
“嗯?”卫明看了看他在身前堆起的那个形状怪异的沙堆,问:“你堆的什么啊?”
Desty这才注意到有人靠近,冲卫明挑了挑眉,然后大刺刺地分开双腿摆放在他的“作品”两边比了比,这才嘎嘎怪笑了起来。
“靠!”卫明难得地爆了粗口,抬脚就要踢毁他的大作。
“不准踢!”Desty急忙俯□、张开双手保护自己的“作品”,伸手从防水包里掏出手机递给卫明道:“这么有创意的作品当然要先留影咯!”
“下流胚!”卫明悻悻地念了他一句,但还是接过他的苹果机给臭屁地摆出各种pose的他拍了几张照。随后也不管他了,弯腰提起埋在沙子里的两瓶水、递了一瓶给奚典,小声跟他嘀咕着Desty的下流之举。
奚典听得呵呵直笑,侧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希望你下流一点。”说着他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道:“还记得你上次在橱里发现的那些玩具吗?”
“嗯?”卫明愣住,跟着就被水呛到了。
奚典坏坏地笑着给他拍了拍背,点点头道:“嗯,是时候用它们了。”
卫明顿时咳得弯下了腰,涕泪横流。
飞赴墨尔本的飞机上,奚典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