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请起,给吕大人松绑。”
殿里有几个人,说了些什么,费邑承完全无法理会。进殿还未站定,他已经被殿上的锦衣人摄去了魂魄。这人的脸庞轮廓,捏着棋子的专注神态,还有棋子压在唇上的小动作,都像极了自己才失去的那人。
费邑承喃喃的开口轻唤:“潇湘。。。。。。”
座上的人正好转头来看,费邑承心里一紧,却见那人黑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左耳上一粒黑色的耳钉,在明亮的宫灯下一闪一闪,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想起潇湘那单独的一枚耳钉。
林子凡扫了一遍下面的人,对歌舒子非说:“不下了,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费世杰见自家儿子把吕璋押上了殿,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自己半道上被人劫走,他却问都不问,心中着恼,站起身骂道:“孽子!你来添什么乱!”
费邑承这才发现父亲的存在,惊疑的开口:“父亲,您怎么在这?你不是被。。。。。。”费邑承停了一下,而后猛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离自己一步远的好友李傅苍。
吕璋手脚得了自由,看着费世杰冷笑:“费世杰,费丞相,你养的好儿子!”
费世杰越发的恼怒,挥手将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孽子啊孽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费邑承脸色有些发白:“父亲,我。。。。。。”
“闭嘴!”费世杰喘着粗气,抖着手指住费邑承大骂,“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啊?为了一个伶人,就敢出卖我!我半生的心血,全都被你毁了!费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你以后不必再叫我父亲,跟着世子大人过你的好日子去吧!”
费邑承无法分辩,脸色苍白,不知该如何反应。
费世杰转身,对着歌舒子非抱手一揖到地:“世子大人高明!老臣心服口服,听凭世子大人处置。”
歌舒子非笑着看了看费世杰,又看看处在放空状态的费邑承:“丞相爱子心切,子非好生羡慕。既然说凭我处置,那以后便专心为我辅政,造福离国百姓,如何?”
费世杰猛地一震,有些吃惊的看向歌舒子非,然后伏地跪拜:“老臣谢世子大人不杀之恩,愿为世子大人肝脑涂地,将功折罪。”
歌舒子非上前扶起费世杰:“丞相严重了,快快请坐。”
费世杰谢过,才斜签着坐下。
吕璋面上冷笑,啐了一口:“呸!早该杀了你这老狐狸!歌舒子非,你别得意的太早,就算没了禁卫军,离京外还有我吕家两万大军!”
一直似笑非笑,靠在椅子上看戏的林子凡,这时候懒懒的开了口:“离京外的确有两万大军,可你吕家也得有人活着到那里才行啊。”
吕璋顺着声音看向林子凡,眼神变得暴戾,而后又变成鄙夷:“一个小小的男宠也敢在我面前插嘴,世子大人也太不会管教人了。”话音未落,吕璋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流夜拿眼角看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吕璋,声音冰冷:“说话小心着些,再说错话,你那条舌头就不用留着了。”
费邑承看着突然出现在近处的人,睁大了眼睛,那日廊上猥亵潇湘的身影和这人重合起来。
“流夜,”林子凡轻声唤道。
流夜转身走到林子凡身边,目光变得温暖柔和。
林子凡浅笑着将一块丝帕递到流夜手上,转脸冷冷的对吕璋说:“我是什么身份,吕大人很快就会知道。”
流夜接过丝帕,右耳上的一星亮光闪过,站到林子凡身后,细细的擦了手,再仔细折起来,收进怀里。
费邑承死死的盯住这二人,中了邪一般。
这时殿外又有人进来。
来人有两个,都穿着深灰色短打,肩上各挂着一个不大的布包,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林子凡面前,单膝跪下。
一个右手握拳按住左胸,声音平稳而冷硬:“少主。”
另一个双手则抱拳:“公子,事已办妥,吕家人尽在掌握。这是玉玺。”
流夜接过玉玺,递到林子凡面前,顺着他的眼神,放到桌子上。
上好的蓝田白玉,在檀木桌子的映衬下,透着些莹亮。三百年前国师从京城带出来的传国玉玺,就这样摆在桌子上。
吕璋连忙扶着椅子爬起来,抖着声音说:“这不可能!”
林子凡悠悠的瞟了吕璋一眼,坐起身子对面前的二人吩咐道:“炼金、无影,把你们的战利品给吕大人瞧瞧。”
“是!”炼金和无影点头领命,起身站到吕璋跟前,解下肩上的布包,轻轻一抖,包里的东西纷纷滚落在地。
碧绿的玉簪、金黄的凤钗、银白的项链、雪色的抹额、白玉的带钩、小巧的长命锁。。。。。。
吕璋看着地上的东西,眼前一阵发黑,腿一软,跪坐在地上,伸手去抓,偏又生生顿住,握成拳头,闭上眼,咬牙死命的捏住,然后眼睛发红的瞪向林子凡:“你想怎样?”
林子凡一脸的风轻云淡,薄唇轻启:“吕大人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吕大人,那两万大军,你一个,都动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子非要当皇帝咯,哎,乃们说,子非跟无影配在一起会肿么样咧?小七想写番外了,各位大人想看谁的咧?先交代一下CP哈:生生×凡凡×夜夜,这仨是猪脚,小七滴亲亲宝贝儿!~~(^_^)~~楚扬×替身子凡(参见楚扬回忆录),说是替身有些过分,但是他还木有别的名字。三百年前的人了,挺杯具的,已经写过了。公孙×小承,这俩不想写,会很麻烦,赶脚公孙要把小承拐上床好难的说!( ̄。 ̄)。。。小承的事情也写了很多,公孙的故事倒是有些兴趣,毕竟是个有故事的人儿哈!子非×无影,可以当成腹黑攻闷骚受,嘿嘿,子非会当皇帝,坐拥后宫佳丽,So,可能会比较苦情。(╯3╰)不是很想写啊……还有单恋的几个:皇甫浩杰—>皇甫浩南,这个还一点迹象都没有,先交代一下,(小七高深状:)会出大事的,就算写也要等时间过了再发。皇甫浩南—>凡凡,这个应该都看出来了吧,呵呵,太子哥哥也素锅苦命滴人儿啊!╯▂╰楚青颜—>凡凡,已经有些苗头了。8过,青儿很能隐忍,素个能成大事滴人,灰常滴理智,就算对凡凡有什么也绝不单纯。凡凡不愧是小七的乖乖宝贝儿,真是能干!呐,各位想看谁的番外啊?投个票吧!
、偷天换日(下)
吕璋坐在地上看了林子凡半响,突然桀桀的笑了起来,面貌变得诡异阴森:“你以为,我吕家只有城外两万大军吗?”
“本宫可是错过好戏了?”一道清丽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
林子凡往门外一望,很是高兴,起身相迎:“没有没有,皇姐不来,这戏可没法儿演下去。”
歌舒子非也微笑着恭身:“皇嫂。”
除了地上的吕璋,愣住的费世杰和费邑承父子,其他人纷纷行礼:“太子妃吉祥。”
费世杰也紧跟着请安:“太子妃娘娘吉祥。”低眉垂目,恭恭敬敬。
费邑承被李傅苍拉了一把,赶紧恭身请安:“娘娘吉祥。”
皇甫浩月一身轻便的常服,系着件斗篷,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吕璋身上,眸色冰冷深沉,愤怒、仇恨、讥讽翻了又翻,别开眼睛,脸上笑容更盛,摆了摆手:“都免了吧,再过个几天,这称呼就得改了。”说罢,便扶着林子凡的手,到殿内坐下。
茯苓默默给林子凡行过礼,跟了进来,和炼金、无影一起站在边上。
“皇姐,东西可带来了?”
皇甫浩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雕花小盒儿,递到林子凡面前:“喏,这就是了。”
林子凡拿过小盒儿,打开盒盖,露出几粒银白的珠子,珍珠般大小。林子凡伸出拇指食指,捻起一粒,瞧了瞧,奇道:“这就是极乐丹?”再仔细看了看,拿到鼻子跟前儿嗅了嗅,问茯苓:“很厉害吗?”
茯苓解释道:“极乐丹是迷幻药,服用后会让人神志不清,而且容易上瘾。”说到这里,茯苓顿了顿,瞟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吕璋,继续说,“却并不难解,只是要多花些时间。”
林子凡点点头,圆润的药丸在手指间轻轻揉捻,风轻云淡的说:“我想想,吕大人手上的砝码除了城外的两万大军,被药物控制的太子姐夫,还有,”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殿里静的可怕,“还有与齐云景王的交易吧?”
吕璋站起身,掸了掸袖子,笑的猖狂:“你知道就好。就算我吕家被你控制了,一旦齐云发兵,你歌舒子非也坐不了皇位,一个不受宠的嫁出去的皇女,一个被夺了继承权的出身民间的皇子,也没人会放在眼里!”
林子凡歪歪头:“吕大人这么相信景王能废了太子?”
吕璋自信满满的冷哼一声:“你一个长于民间,不得参与朝政,甚至连京城都回不了的空头王爷知道什么!景王爷谋划多年,深得瑞帝和皇甫浩南的信任,谁会想到他们最放心的人,其实是心机最深的人。”
说到这里,吕璋突然看着林子凡笑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允王爷。若不是你太子三哥把心思放到了你身上,景王爷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是吗?”林子凡没有一丝的慌乱,非常可惜的叹息一声,“看来吕大人的消息实在是太不灵通了。吕大人难道没有听说,景王已经失败被擒了吗?”
这也是发生没多久的事情。林子凡到离国后,查到吕家和齐云国内有勾结,于是送信去问浩南。浩南回信,让林子凡放手去做,齐云的事他和瑞帝都有安排。
前几天,炼金接到宫里的消息,说是景王谋反被擒,一同获罪的还有皇甫浩谦,那个林子凡亲自送进太子府的孩子。那时候,林子凡才知道,与吕家勾结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四哥景王殿下。
林子凡乍一听到,愣了一愣。谁能想到他看似无害无争,喜欢那些精巧玩意的四哥,会瞒过那么多人,花费多年,策划一场废太子夺皇位的事情。
浩南与浩杰看上去亲密无间,浩杰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布局的?浩南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防备的?瑞帝在这里面又做了些什么?林子凡不敢去想。
就算是做戏,也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皇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
吕璋脸色稍微变了变:“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林子凡把药丸放回盒子里,勾起嘴角:“吕大人自然是不愿相信的,咱们慢慢等着看吧。看是我四哥发兵过来攻打离国呢。还是吕大人派去的人统统死无葬身之地。只是,”林子凡转了转手中的盒子,“吕大人费尽心思找来的东西,就这样浪费了实在可惜。”
“我听说吕大人去年新得了孙子,疼爱得紧,赏给他了吧!”林子凡的视线落到吕璋身上,似是在征求意见。
茯苓笑着开口道:“少主,这极乐丹虽是不错,却太伤身,不易给幼儿服用,不如咱们无痕宫的醉生梦死,还能延年益寿。”
吕璋又惊又怒,抖手指着林子凡大骂:“一岁的小儿何其无辜!你居然要给他用药!你,你还是人吗?你连禽兽都不如!”
林子凡勾起嘴角,冷笑着逼进吕璋:“我禽兽不如?你拿我皇姐和她腹中的孩儿威胁太子的时候,你又能比禽兽好多少?你孙子无辜,公孙侨一家就有天大的罪过,就该被你杀个干净吗?”林子凡把盒子送到吕璋面前,“我今个儿跟你把话说清楚,要么你自己吃一颗,要么我给你那宝贝孙子喂一颗!你自己掂量着办!”
吕璋颓败的看着眼前的盒子,满眼的死灰,换了几口气,然后一面哆嗦着嘴唇说:“我吃,我吃……”一面颤抖着手去拿药。
一次,药丸没有捏起来,两次,药丸落回盒子里,三次,药丸落到地上。
林子凡有些不耐烦的收回盒子,盖上盖儿,冷着声音吩咐:“无影,吕大人年纪大了,伺候他好生用药。茯苓,照看好吕大人,让他清醒着点,事儿还没完呢!”
“是!”无影走几步捡起地上的药丸,捏住吕璋的下颚,将药丸丢进他嘴里,再合上嘴巴,手指在喉上拂过,松开手。
吕璋还未有反应药丸已经进了肚里,瞪圆了眼睛,两手捂住脖子咳了起来。不多时,两腿便开始发软,眼神也开始溃散,嘴上还挂着口水,狼狈之极。这样的吕璋哪里还有权臣的样子,与街边的乞丐没有两样。
茯苓上前动了动手,在吕璋几处大穴上扎了银针。
吕璋才慢慢的回神,看着林子凡,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嗓音嘶哑:“这位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林子凡无所谓的摇摇头:“我这里没有了,子非还有事跟你说。”转过身把手上的盒子交给无影,“以后就留在吕大人身边,专心伺候吕大人服药。”
无影接过装药的盒子,低头说了声“是”,待林子凡的脚步从身边走过,才抬头朝流夜看了一眼。
流夜眼中只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林子凡回到主位上坐下,接过流夜手中的热茶,心情不错的啜了一口。
吕璋对歌舒子非颤微微地一拜,声音依旧嘶哑:“世子大人。”
歌舒子非随意的摆摆手:“吕大人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念吕大人劳苦功高,日后便和几个孙儿一同留在宫中,好生调养。军中的事情,便不劳大人操心了。”
吕璋不停的发抖,对歌舒子非再拜:“老臣,遵命。”
歌舒子非微微颔首,对无影道:“带吕大人去弋阳殿休息吧!”
无影垂首恭身:“是!”抬起头,往林子凡身后的流夜那里看去,正好碰上林子凡警告的目光,转过身在心里笑了笑,便拎着吕璋出了殿。
林子凡招呼歌舒子非坐下,而后轻笑着对李傅苍说:“小苍,我说过,你大仇得报之日,便是归还你真名之日。常州靳杨公孙晓,现在,我将这名字还给你。”
又一个天雷在费邑承头顶炸响,他艰难的转过头。
李傅苍眼眶发红,强忍着热泪,双膝跪地,给林子凡行了个大礼,带着浓重的鼻音,压抑着复杂的心绪:“公孙晓多谢公子替我父母家人报仇,公子再造之恩公孙晓永世不忘!”
林子凡上前扶公孙晓站起,抬起袖子给他擦了眼泪,柔声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公孙晓如今的一切都是公子给的,全凭公子吩咐。”
林子凡笑了,轻轻摇头:“我给你的只是机会,禁卫军校蔚是你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
歌舒子非也走到公孙晓面前:“小……”因为习惯差点喊错,歌舒子非尴尬的咳了两声,继续说,“公孙晓,吕家交了军权,但我能放心用的人不多,你可愿帮我管理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