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姑娘很开心的,因为她的儿子女儿那么可爱那么懂事”
快临近起晖殿了,承乾缓缓收回视线。
怔怔的看着站在起晖殿前的俊逸的男人,男人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提着一盏散发着阵阵花香的琉璃百花灯
“可她不快乐,她总是会想起那盏琉璃百花灯,一次又一次”他压着声音慢慢说着,盯着母后脸上的混杂着泪水的笑容,眼眶发酸,所以这才是上辈子母后临终前念叨着琉璃百花灯的真相?
原来恩爱情深什么的果真是假的吗?
那父皇呢?
父皇心里的人又是谁?
***************
黄昏时分。
长孙无忌从两仪殿出来,面容肃穆,若有所思,缓缓前行,正欲转过弯,就瞥见走廊转角处,一翩翩少年面带温和的笑容,俊秀温雅的站立在那里。
少年面容俊秀却透着一股苍白,看见长孙无忌是眼里瞬间一亮。
长孙无忌不由停下脚步,微微愣神了一下,便皱眉转身,快步过去。
“殿□体不适,怎么不待在致竹殿好好休息?”长孙无忌皱眉低斥着,随手解□上的披风,便给少年披上。
少年缓缓抬手,抓着胸前正给自己系披风的温暖的手,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轻声开口道,“玄麟见老师今天久久未来,以为老师不来了”
长孙无忌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沉寂下来,压低的声音略带着不悦,“殿下可以派个内侍过来问问,何需亲自过来?”
“玄麟想亲自过来等候”少年,也就是玄麟,吴王李恪依然低声慢慢说着,心里因为长孙无忌的训斥微微有些失望,抓着温暖的手微微一紧,随即慢慢松开,而眼里灿烂的光芒正淡淡消逝。
长孙无忌看着李恪眼里的失望,不由伸手握住李恪的手,感觉到冰冷的温度,眉头又锁了几分,“殿下,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说罢,又松开李恪年的手,微微后退半步,拱手作礼道,“请殿下回宫。”
“那老师呢?老师今天不来了吗?”李恪问道,神情很认真,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殿下,今天应该是轮到程将军给殿下教导武艺了。”
李恪眼眸一时间黯淡下来,手指不由捏紧,脸上却是依然温和的笑道,“看我,都病糊涂了,这都给忘了。”说罢,解下披风,看着长孙无忌皱紧的眉头带着歉然的笑意道,“老师公务繁忙,玄麟不该打搅的。这披风老师还是披上吧,外头风大,老师小心着凉了。”
说罢,便将披风递了过去,但长孙无忌只是沉默的盯着李恪,也不接过,玄麟干脆就放置在一边,转身,便快步离开。
长孙无忌看着李恪快步走开,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站在原地,盯着李恪的背影,久久才转身离开。
李恪快步走开后,便闪在转角处停了下来,闪到一边隐蔽处,看向长孙无忌,见长孙无忌依然站在原地,不由皱眉,低声嘀咕道,“不放心就跟过来啊。在那里发什么呆呀”
就在李恪嘀咕时,忽然一个好奇甜美的声音响起,“恪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恪吓了一跳,回头,见长乐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好奇的看着自己,身边并无其他人,李恪才微微松了口气,便挥手示意长乐过来,待长乐过来,好奇的望去见是长孙舅舅,不由讶异困惑的看向李恪,而李恪则压低声音道,“别跟其他人说。”
长乐想了想,便点头道,“好,恪哥哥,长乐不说。不过,恪哥哥,你在这里看长孙舅舅做什么?”长乐依然很是好奇。而在仔细端详了李恪苍白的脸,忍不住问道,“恪哥哥,你的病还没好吗?”
李恪面上只是温和的笑,转头见长孙无忌已经转身,慢慢离去后,心头一阵一阵的失落,半晌,才慢慢转身,见长乐依旧关切疑惑的看着自己,便强颜笑道,“长乐别担心,哥哥没事。”顿了顿,又笑笑道,“长乐,别跟其他人说,就当是哥哥求你了,好吗?”
长乐点头,上前挽住李恪的手,轻声道,“哥哥放心,长乐答应恪哥哥,就谁都不说。”
34、蹴鞠准备时
是夜,晓月初上。
承乾怔怔的看着桌上的琉璃百花灯发呆。
太宗帝沐浴完毕,走进寝殿时就见承乾盯着琉璃百花灯茫然发呆的样子,不由皱眉,而在看到承乾沐浴后的长发还在滴水却随意的一扎时,更加不悦。
这孩子是想把自己折腾得着凉吗?这么不爱惜自己?!
大步过去,接过李福察言观色后迅速呈上来的帕子,坐到承乾身后,一边擦着承乾的头发,一边低声训斥道,“乾儿!头发也不擦一下,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承乾回过神,刚想转头,却被扳了过去,只听太宗帝低斥,“坐好,别转头,父皇给你把头发擦干净。”
“父皇……,让小金子来就好了,您何必……”承乾低声说道,有些觉得不安。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父皇做呢?
可太宗帝只是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是尽量放轻手中的力道,笨拙却又温柔的轻轻擦拭着手中的乌黑柔顺的发丝。
心里甚觉得意,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不止长得好,人又聪明,看,连头发都这么柔顺好看!
见太宗帝不说话,承乾也只好乖乖的坐好,任由太宗帝擦拭他的头发。
慢慢的擦拭着,尽管动作很笨拙,可却小心翼翼,好像手中捧着的这乌黑发丝是珍贵宝物般,一旁的李福偷瞥了一眼,心头默然,暗暗叹道,陛下,您这样擦拭得擦拭到何年何月啊??
承乾乖巧安静的坐着,眼睛仍是不由自主的落在眼前的琉璃百花灯上,想到母后说的故事,又想到百花节可是女人的日子,父皇是怎么弄到这盏琉璃百花灯的呢?
“父皇……”
“嗯?”
“这灯您是怎么得来的?”承乾坐久了觉得累,便趴在桌子上,问道。
“哦,父皇是从一姓徐的姑娘手中得来的。”太宗帝懒懒说道。
姓徐?承乾不知为何想到了徐惠妃,便忍不住转头问道,“父皇,她怎么就给您了?”难不成父皇是以帝王的威严得来的?这可不像是父皇的作风!
太宗帝略微皱眉,将承乾的头轻轻转过去,嘴里低斥道,“乖乖坐好。”
“哦。”承乾只好又趴回桌子上,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父皇,您还没回答我呢。”
“也没什么,父皇不过是跟她说,只要她把灯给我,我就答应她一件事。”太宗帝淡淡说道。
“那她要您做的事是什么?”承乾好奇追问道。
太宗帝轻描淡写开口,“她想见我。”
“咦?”承乾略微睁大眼,又忍不住转头,一双干净黑白分明的大眼睁得圆圆的,“她知道你是谁了?”
太宗帝干脆将承乾抱坐在身上,摸了摸承乾的头发,已经没有滴水了,才放下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回答道,“嗯,她知道,她很聪明。”
承乾眨眼,继续盯着太宗帝,一脸期待的样子。
太宗帝微微扬眉,“乾儿还想知道什么?”
“就这样?”承乾有些不解,“父皇您没把她纳进宫里?”
不可能吧?!承乾记得父皇可是第一眼看见徐惠妃就把她接进宫里的……
太宗帝皱眉,忍不住手指轻敲承乾的额头,低声不悦道,“你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你当你父皇是什么人?看见女人就都要纳进宫里吗?!”
承乾呵呵傻笑一下,摸摸额头,心里有些难以置信,父皇还真没把那姑娘纳进宫里?!
太宗帝冷哼一声,心里为承乾竟然有如此想法而深为不悦,又见承乾呵呵傻笑装糊涂,心里又很是不甘,手痒的想捏捏承乾的脸,或者打打承乾的屁股,但见承乾摸着额头的刚刚被自己弹了弹的地方,很明显的红红一块地方,心头又软了下来。
“你呀……”太宗帝挥退李福,低头亲了亲红红的地方,有些无奈,“在你心里,父皇就是这样好色之人?”
承乾急忙摇头,眨眼,讨好道,“父皇精明威武,才不是那种好色昏庸之辈!”
太宗帝宠溺的捏了捏承乾的鼻子,又瞪眼警告道,“要是让父皇知道你敢有这种想法,哼!”
承乾连连点头,心头默然,他不敢说,其实,上辈子在他心里,父皇纵然不沉溺于声色,可也是一风流多情的人。
太宗帝凝视着承乾,见承乾干净的眼眸甚是无辜,心头知晓承乾心里一定是不以为然,很无奈,却也没想去责备,心里只打算着得好好注意自己的平日行为,万万不能让承乾有这样的看法……
不知何时开始,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或许他曾经很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但,哪怕是玄武门之事,他都不再在意了,或许将来后世之人,会就玄武门之事说他无情无义,会说他狠辣无心,都无所谓,玄武门之事永远会是他无法洗去的污点,但这污点他甘愿带在身上。
可有一点,他无法忍受乾儿对他任何误解或者不好的看法。
在乾儿心里,他必须是最重要最好的!!
“乾儿,你刚刚在发什么呆?”见承乾又转头盯着桌子上的琉璃百花灯,太宗帝忍不住开口问道。
承乾回过神,抬头,很是认真的说道,“父皇,我可以把这盏灯送给母后吗?”
太宗帝心头一滞,果然……
虽然自己去弄这盏灯的目的也是因为知晓乾儿有这个意图,但当乾儿开口说出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面上强颜一笑,有些咬牙道,“当然可以。”
承乾浅浅一笑,笑容甚是温暖,“谢父皇。”
太宗帝哼了一声,低头亲了亲承乾的额头,才稍稍抚平心头的郁结。
夜色深沉,躺在床上,承乾被调整了姿势,趴在太宗帝的胸膛上,太宗帝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承乾软软无力的脚,心头有些微疼。想着,明儿个要在派人下一趟南方,那个孙思邈到底跑到什么地方了?!
“父皇……”承乾不解,这个姿势,他睡起来虽然会比较好点,但是父皇会不舒服吧?
“乾儿,之前你去看了你母后?”太宗帝微微有些喑哑的声音问道。
“嗯。”承乾想起母后说的故事,心头又有些发堵,不由低下头。
见承乾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太宗帝柔声安抚道。“你母后是因为有孕在身,所以身子有些不适,别担心,没事的。”
虽然乾儿极力掩饰,但他还是发觉了乾儿的不开心,会让乾儿不开心的,怕也只有观音婢的事情吧?
承乾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母后有孕了?那……不就是说稚奴要来了?
太宗帝微微一笑,宠溺的摸摸承乾的头,柔声道,“乾儿,很快,你就会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承乾忍不住眉眼一弯,一笑,太好了!
见承乾眉眼弯弯的模样,太宗帝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承乾的眼睛,在承乾微微错愕的时候,又亲了亲承乾的鼻子,凝视着承乾脸红的模样,勾起嘴角一笑。心情愉悦的不得了。
他发现,每次当自己亲乾儿的时候,乾儿总是一下就脸红。
这孩子,父子间的亲昵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承乾心头对这种所谓父子之间的亲昵仍然觉得有些不适,但看着眼前的十分愉悦的笑脸,他心头的不适也慢慢沉淀。
哎,罢了。
“对了,乾儿,明儿个开始,显德殿里会有蹴鞠会,青雀和玄麟都会下场比赛,你闷的话就过去显德殿看看……”
承乾一愣,蹴鞠会?承乾模糊的记忆里好像贞观年间并没有什么大型的蹴鞠活动,那这蹴鞠会又是怎么回事?
“父皇,这蹴鞠是……”
“突利可汗两个月后会进京接受朝廷册封,这蹴鞠不过是其中一个庆祝活动罢了,也就是乐一乐,没什么的。”太宗帝漫不经心的说着。
承乾略微皱眉,想起青雀说的奏议,便低声问道,“父皇,这蹴鞠是青雀提议的吗?”
太宗帝嗯了一声,依旧很是漫不经心的说着,“玄麟提议的是歌舞,青雀提议的蹴鞠。不过,玄麟好像对这些并不上心……”
承乾想起这几年,时不时“生病”和总是独来独往的玄麟,心头默然,其实,玄麟不是不上心,是不敢上心吧?
“其实,玄麟也太过于小心了吧?”太宗帝忽然自言自语道,“他也是朕的儿子,朕难不成会杀了自己的儿子?”
承乾心头一跳,父皇,他知道?抬头,见太宗帝紧锁眉头甚为不悦,忍不住低声道,“儿子想,玄麟他不是怕父皇,他只是……人言可畏吧?”
太宗帝若有所思,人言可畏?
**************
是夜,武正殿里。
李泰很是兴奋的看向自己对坐的青年,“你说真的吗?楚石!父皇打算下个月举行蹴鞠比赛?!”
对坐的青年面容英俊,脸上带着笑,眉眼间有些自傲,“殿下,此话乃是我岳丈大人侯君集侯将军亲口所言,怎会有假?殿下您就放心吧!”
李泰兴奋站起,得意不已,“太好了!这样说来,父皇还真得接受了我的奏议,哼,我就说了,给那个突利可汗安排蹴鞠比赛就是最好的了,李恪竟然说什么舞女歌唱?!哼,看李恪这次怎么办?!”
对坐的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随即迅速消逝,只是在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而此时的致竹殿里。
李恪坐在卧榻上,接过侍女递给他的汤药,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下去吧。”
侍女迟疑了一会,但在李恪抬头严厉的目光下畏缩了一下,还是急忙跪伏行礼,转身退下。
待侍女退下后,李恪漠然起身,随手便将汤药倒在了窗台外头。
将药碗放下,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喉咙一阵干咳,却硬是强忍了下来。
眼角瞥见腰间的香囊,微微愣神,但还是缓缓解下,香囊里头,是一小竹笛,垂着平安二字。
李恪怔怔的盯着小竹笛,想起两年前,自己和母妃再次因为李愔的事情争吵了起来,那时,自己身体不适,母妃却指责着自己不顾兄弟情义,不会照顾李愔,那时候自己很难过,把自己关在寝殿里,结果,却因为发烧而晕到,醒来时看见的却是老师——长孙无忌……
那时,老师狠狠的责骂了自己一顿,但在责骂后又照顾了自己,直至皇后娘娘和母妃听到了消息过来照看自己,才离开。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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