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天是礼拜三,楚渊早早地起来简单地处理一下元帅的事务后,就照着固定的路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智脑给他的提示是,如再不采取任何的措施,将于零点过后,向司令和各军部决策人发送弹劾的许可。
“弹劾?”楚渊低低地笑了,神色如常地拿过一份文件。
“将军,等下的午餐,您……”
“柏安,你现在就可以下班了。”楚渊没有回答,反而是扔出了这么一句。
柏安一愣,这段时间华夏军区不可谓风平浪静,别说是他这种跟在高层身边的人了,就连地方上的小军官都能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在这种关键时刻,楚渊却连他也要支走……
“将军,恕我无法从命。”柏安反应过来后,肃容行了一个军礼,随即呆立在了原地,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楚渊脸色不变,好像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了一样:“我要和上头商议机密事务,你也要参与?”
“如果只是商议机密事务,为什么连隐形人保镖都支走呢?”柏安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上司,他不是高手,也没有秦昭那种能掌握到隐形人行动的本事,但是最起码他能判断出楚渊身边有没有人。
“绝对机密级别的事件,就算是隐形人也不能参与。”楚渊的眼神冷了下来,“你是要抗命?”
柏安抿紧了嘴唇,一动不动。
拿着文件的手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对于有人不服从命令,楚渊是很不悦的。不过在盯着柏安看了好一会儿后,他又笑了一下:“算了,抗不抗命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反正你又不会继续在我手底下做事了。”
这下子柏安的神色大变,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将军……您要我……调职?”
“不是我要你调职,而是……你现在就得准备走马上任了,柏安少校。”楚渊将一份委任令推到了柏安面前,他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对于柏安的一切反应,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委任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要他调去某个地方上的机构,没什么实权,工资却开得很高,绝对不会受到中央什么变动影响的一个职位。
“你跟了我这么久,也只有这个可以给你了。”楚渊说完就状若无事地将那份文件扔掉,又拿起一份,低下头去仔细阅读,显然是不想再和柏安交谈了。
很久都没有传来柏安离开的声音,楚渊仍旧平静地签着文件,办公室内只剩下笔接触纸面的沙沙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在楚渊低头拉过第十四份文件时,军靴后跟相磕碰的声音传来,不用抬头楚渊也知道柏安是行了一个军礼。
“谢谢您这么久的关照。”柏安的声音很勉强,但是他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出了门。
柏安走后,楚渊有些烦躁地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一边,到一旁的小柜子中随手取了一瓶酒,翘着腿打开了酒瓶盖。
从他的办公室看出去,可以看到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楚渊漫不经心地喝着酒,有时看看天上的云,有时看着杯中的酒液,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大门进出的人。
空战部部长和副部长,海战部部长和副部长,一个接一个地走向了司令部,最后,是吕国晏走出了陆军军部,他要去的方向,也是司令部。
唯独他楚渊没有收到消息。
“郭昭贤……等不及了么?”楚渊晃动着杯中的酒,轻轻地笑着,“那就祝你们今晚等待愉快。”
华夏军区的高层在同一时间被集结起来,林玺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扫视着坐在桌旁神情各异的部长和副部长。
“我知道,今天的决断对于各位来说十分艰难,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林玺神情庄严地拉开了这场戏的序幕,“元帅一意孤行地要阻止人类的进步,甚至不惜找人来暗杀我,也要阻止发布会的进行。我认为,这样的元帅,已经没有资格继续领导华夏军区了。”
众人皆是一脸认同地微微点头。
“元帅一向小心行事,绝对不会被智脑判定失格。但是主席告诉了我另外一个方法,只要民意支持度下降到一个水准,我们就可以联合署名,弹劾元帅!”
“而主席已经通知我,就在今晚,十二点过后,智脑将向我们发出通知,届时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让他下台,而这次找诸位来,也是为了方便。”
说到这里,吕国晏的脸色变了一下。林玺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了下去:“就请诸位在这里等待一下。”
程正德将目光移到了吕国晏身上:“吕副部长,你有什么疑问吗?”
吕国晏不禁抖了一下,因为随着程正德的这句话,林玺也盯住了他,从林玺身上传来的威严让他脊背发凉,不过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我想问,陆战部的部长,楚渊为什么没有到来?”
“他和元帅持相同意见。”林玺十分从容地应对着,“我想诸位已经注意到了吧?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能这么快就得到提升,关于他的功劳点,诸位都不觉得怪异么?”
很少有战役能让一个大校累积到能升到将军的功劳点,但是楚渊在高绍安下台后,直接就升了上去,这表明他原本的功劳点是足够的,只是因为没有空缺才停留在少将而已。
关于他获得功劳点的方式,在场的人都没有权限知道,不过在军区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无权知道的,就不要再追究了,以免惹祸上身。
“我能说的是,这个过程,连我也无权知道!”林玺这一句话掀起了巨浪,连司令也无权知道,说明这个决定是由元帅亲自做出的,而且还越过了司令,那么楚渊和元帅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
众人的脸上依次闪过惊愕、了然和鄙夷,程正德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说道:“靠脸吃饭的就是轻松。”
“吕副部长还有什么疑问么?”
“没……没有了。”
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林玺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那么,就要委屈诸位了,让诸位留在这里,也是基于安全的考量。元帅也是能收到消息的,想想他对我做了什么吧!如果诸位不小心一点,说不定会被他……”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林玺话锋一转:“不过诸位放心,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所以,请安心地等待。”
对林玺来说,这一天的时间并不是很难熬,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等待了很多年,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楚渊一直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坐到入夜时分,脚下和桌上都歪七扭八地倒了好几个空瓶,就算他的酒量再好,也有了几分醉意。
他也在等,不过不是在等弹劾的时间,而是在等某个要来取走他这条命的人。
天空中罕有地出现了火烧云,火红的一片,将夕阳下的天空衬得十分妖冶。但在那些等待着零点的人眼中看来,那像是被血染红过的天空,带着极大的肃杀之气。
再过五个小时零二十八分,这一天就过去了,难道秦昭不打算动手?
楚渊环视四周,确定自己是坐在最利于狙击的位置上的,而且以秦昭现在的身份,要进来直接动手也很容易。
要是再不动手的话,就过了狙击的最好时间点了,到了夜晚,高楼的风会很强,对弹道的影响很大。
“是不打算让我死得痛快点?”楚渊低声自语着,踢翻了脚边的酒瓶。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楚渊也没有等来那一颗子弹。他呼出一口气,将椅背放下了些许,整个人都躺在了上面,神情悠闲得就像是在郊外渡假。
楚渊曾经想过,秦昭会不会下不了手杀他,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如果秦昭下不了手的话,那就不是秦昭。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点小小的希望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楚渊心中慢慢地升了起来,他习惯性地读着秒,一分钟、再一分钟、半小时、一小时……
离午夜只剩下三小时,秦昭还是没有来。
楚渊没有开灯,黑夜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被无限地放大。一队整齐的步伐声传了过来,那是巡逻的士兵,还有没有任何关于该来的那个人的动静。
或许秦昭是去了他的住所?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楚渊又摇了摇头,如果他去了的话,就会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然后一定会拜托薛惟之查自己的位置。
对于秦昭每一个举动,楚渊都能预料到,他也喜欢那种把什么事都掌控起来的感觉,但是这次,他无比地希望自己的预料出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渊已经放弃了读秒,在他闭着眼睛等到有些睡意时,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楚渊清晰地听见有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随之而来的,就是熟悉的气息。靴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皮革和地毯的绒毛摩擦着,就像是有蛇在上面爬动一样。
声音在楚渊左手边就停下了,或许是秦昭看见他这么毫无防备地送死有些惊讶,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都没什么动作。
就在楚渊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头上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没过多久,一条带着丝质触感的带子就落在了楚渊闭合着的双目之上。楚渊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秦昭军服上的领带。
头顶的呼吸声还是很平稳,一点也不像要来杀人的样子,随后,温热的吻就隔着领带落到了他眼睛上。
这算是……对自己之前诸多调戏的反击?垂在身旁的手指颤了颤,这是楚渊第一次在秦昭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略显干燥的唇很快就来到了他脸颊上,轻轻地磨蹭着,接着贴上了楚渊微微开启的嘴唇。没有带着任何色情的意味,就仅仅是贴在上面而已,平淡温和得不像是一个吻。就在楚渊想要主动去加深时,秦昭却抽身离开了。
站在身旁的人心跳频率已经没有刚进来时那么缓慢而稳定了。楚渊才想到,对方很可能是认为自己喝醉之后睡得很熟,才敢主动亲近,而且就算是这样,动作也不敢放得太重。
楚渊有些想笑,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维持了这个误会。
秦昭没有继续,而是以一个很缓慢的速度蹲了下来,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楚渊颈间,很久都没有动过。
他能听到对方颈动脉里血液的鼓动,能感受到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秦昭是什么时候走的,楚渊并不知道,他最后还是被酒精和秦昭稳定的心跳声催眠,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在零点的提示声响起时,眼皮上还是有着领带的触感,自己的心脏还是跳动着的。
“已经过了零点了。”林玺神情肃穆地举起手,“那么……”
他的声音是被一阵从ID卡中传来的提示掐断的,就像是没了油的汽车,有气无力地停在了原地。
“司令?”
林玺脸上的肌肉不规则地抽动着,眼睛几乎要脱出眼眶,他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颤抖到了连桌椅都在跟着他发颤的地步。
“五年换届时间到,元帅权限已移交至他人身上……交接成功。”
一个月的期限……五年换届时间……弹劾所需的民意下降……
从楚渊对秦昭说出一个月之约起,他就算准了今天会是五年一度的换届,早早地指定好了人选,零点一过,元帅权限就会交接。
要动摇元帅的民意支持度,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今天已经是速度快的极限了,所以楚渊才有恃无恐地悠闲度日。
恐怕连他都没能精确地算到,会是刚好在今天,但是命运偏偏让林玺在最关键的时刻遭到了最致命的打击。林玺他们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比智脑早先设定好的程序快。
从头到尾,林玺都搞错了楚渊的目的,他不是要利用第九科研所来抓出“神谕”的缺点,而是要把元帅的位子交给别人,釜底抽薪地躲过这次危机。
“元帅权限交接成功,获得军区最高权限,请尽快找上任元帅取得智脑分机……评定系统清零……”
一连串的提示音从ID卡中传出,但是一直坐在黑暗中的人却没有半点欣喜的情绪。
十天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在这段时间内,楚渊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每天照常地处理事务,也不急着收集证据澄清误会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天是礼拜三,楚渊早早地起来简单地处理一下元帅的事务后,就照着固定的路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智脑给他的提示是,如再不采取任何的措施,将于零点过后,向司令和各军部决策人发送弹劾的许可。
“弹劾?”楚渊低低地笑了,神色如常地拿过一份文件。
“将军,等下的午餐,您……”
“柏安,你现在就可以下班了。”楚渊没有回答,反而是扔出了这么一句。
柏安一愣,这段时间华夏军区不可谓风平浪静,别说是他这种跟在高层身边的人了,就连地方上的小军官都能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在这种关键时刻,楚渊却连他也要支走……
“将军,恕我无法从命。”柏安反应过来后,肃容行了一个军礼,随即呆立在了原地,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楚渊脸色不变,好像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了一样:“我要和上头商议机密事务,你也要参与?”
“如果只是商议机密事务,为什么连隐形人保镖都支走呢?”柏安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上司,他不是高手,也没有秦昭那种能掌握到隐形人行动的本事,但是最起码他能判断出楚渊身边有没有人。
“绝对机密级别的事件,就算是隐形人也不能参与。”楚渊的眼神冷了下来,“你是要抗命?”
柏安抿紧了嘴唇,一动不动。
拿着文件的手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对于有人不服从命令,楚渊是很不悦的。不过在盯着柏安看了好一会儿后,他又笑了一下:“算了,抗不抗命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反正你又不会继续在我手底下做事了。”
这下子柏安的神色大变,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将军……您要我……调职?”
“不是我要你调职,而是……你现在就得准备走马上任了,柏安少校。”楚渊将一份委任令推到了柏安面前,他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对于柏安的一切反应,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委任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要他调去某个地方上的机构,没什么实权,工资却开得很高,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