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黑魔王就算是败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羞辱的。
老者突如其来的爆发也让趁人之危的两个魔法部官员凝固了身形。
他们这才意识到黑魔王的拥趸还没有散去,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化为乌有。
自成功从格林德沃手中缴下老魔杖大脑就一直没有恢复正常运转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同样被这一声爆喝换回了神智,他收回了一直无意识和格林德沃对望的眼睛,一股无形的魔压从他身上震荡而开,将拥挤在他周围的人尽数弹开,让出了一条仅余一人通过的小路。
“如果格林德沃先生不介意的话,这一程,就让我来送吧。”知道格林德沃在德国某些人心目中地位的邓布利多不愿意在节外生枝,放弃了一开始尽快离去的想法,走到格林德沃面前。
“荣幸之至。”已经年逾六十,
却看不出丝毫苍老之色的金发魔王爽快的回答,天蓝眼眸里的欢喜看看得变形术教授喉头一涩,堪堪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有了失序的迹象。
他们已经太久没见了。
哪怕媒体报刊们每天都将他们的名字放在头版,企图让他答应决斗也一样。他本能的逃避对方的一切,本能的——不愿意和对方走向一个注定悲剧的未来。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就算外界会因为他的决定而流血牺牲也好……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是救世主,他没有那么高尚的理念和能量去为整个魔法界牺牲自己。归根究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在古老学校里,看着那些纯真笑脸,日日被内疚和痛苦折磨的可怜人罢了。
“阿不思,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交谈了,”格林德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而刚刚那两个趁人之危的魔法部官员已经退到了几英尺以外,遥缀在他们身后。“你瞧,今天的风格外暖和,像不像当年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个夏天。”
“……”
“阿不思,这些年我一直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当年的事故,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强制要求你抛弃你的弟妹和我一起离去,那场灾难也不会发生——”
“那也是我的决定。”不发一言的邓布利多终于开口,“我和你一样迫不及待想要摆脱他们——”湛蓝眼眸的男人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语调剖析着自己曾经可笑的内心,“阿不福思的鲁莽粗暴,阿利安娜让人焦头烂额的疯病,哈,说起来,我们都不知道那道索命咒是谁射出去的——你又何必将罪孽担在你身上?”
“不,阿不思,我们都知道,那个索命咒是我的杰作,”格林德沃低低笑出声来,磁性的笑声里却隐隐有悔意流动,“你的弟弟还未毕业,索命咒的咒语只怕他连听都没听过吧。”他们渐渐离开了山坳,沿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往山下走,这里又重新变得绿草如茵,花香扑鼻,他们甚至看到两只蜜蜂轻盈的飞落一朵盛开的野菊花前辛勤的采着花蜜,“而我不同,我可是被德姆斯特朗逐出校门的问题学生,曾经试验的黑魔法可没少让那座古老的城堡遭殃——”
“阿不福思没有接触过索命咒,我呢?”邓布利多语速极快的打断了对方,“你没忘记我们联合发表的那篇论三大不可饶恕咒语的论文吧?”
“阿尔,我的阿尔,你不需要和我争这个,”格林德沃说,“是的,你确实和我一样对三大不可饶恕咒知之甚详,甚至使用的如臂使指,但是——你不可能这样邪恶的咒语扔向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我——”
“够了!”邓布利多突然变得暴躁起来,“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再提的必要!再提又有什么用?阿利安娜还不是回不来了!她是我的罪,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罪!”
“阿不思!你听我说!”格林德沃的声音略略扬高,但很快又重新压低了下去,他不愿意让自己和邓布利多曾经有过私交的事情大白于天下,这对名望逐渐升高的邓布利多来说无疑是送给敌人最好的靶子,“阿利安娜还有机会复活的——如果这些年你愿意见我,愿意拆封我给你的信件,你早就知道这个了!”他在邓布利多震惊的注视中说,“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把老魔杖输给你吗?它是死亡圣器的一件,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集齐三件就能向死神许愿,到时候你可以把你的妹妹从冥界拉回来!事情还有回缓的余地——你还能够弥补!知道吗!阿尔!你还能够——邓布利多先生,不用再浪费你的口舌了,”这时的格林德沃却突然话锋一转,用一种独属于贵族的腔调玩世不恭的开口,“我对于您所说的弃恶从善一点兴趣都没有,之所以答应您的条件,也不过是一个失败者应该有的行为罢了。”
“——邓布利多先生,我们已经出了禁止幻影移形的区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来的魔法部官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门钥匙速速变大,“现在随时都可以离开。”言下之意自然是没有必要用两条腿‘走着’去德国。
邓布利多静默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闪闪发亮的门钥匙上——那是一根擦拭的很干净的水管——格林德沃的手指也按了上来——他的手指和邓布利多的挨得很近,指尖传来的轻薄温度让邓布利多眼睛闪了下,他们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我的错,昨晚我还以为我放进来了呢~
、GG·AD(下)
纽蒙迦徳作为格林德沃关押异己的地方,自然做了许多防止囚徒越狱的手段——只是,饶是以格林德沃的谋见,也从未想过这些手段会用在他自己手上。
格林德沃前脚踩进纽蒙迦徳的门槛,后脚——他原本——哪怕在禁魔锁链压制下——依然可以动用的大半魔力已经彻底湮灭无终。就彷佛他的体内从未有过魔力循环一样,就好像他自出生起就是一个麻瓜一样——他失去了巫师赖以生存的力量。
显然;纽蒙迦徳的看守员也明白纽蒙迦徳的厉害,他几乎是在英国魔法部官员抗议的视线中飞快将禁魔锁链取了下来。
“还留着这个做什么?”他冷笑着将锁链掷在地上;“主人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这个锁链留着也不过是个摆设!”
“你——”英国魔法部现任傲罗办公室主任脸色一沉,右手也来到了腰间的魔杖套上——他的手被按住了。
随后,阻止他的那只手的主人硬拽着他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看守员冷眼着看他们离去;冲着纽蒙迦徳外面不断探头探脑过来的围观人群龇牙冷笑——眼底毫不遮掩的恶意和凶戾吓得人们纷纷往后退去(就连那些飘在半空的照相机也彷佛打蔫了般,掉到了各自主人的怀里)后,眼睛发红的对着一直平静看着这一幕的格林德沃卑微的低下了他的头。
格林德沃却没有搭理看守员的意思,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邓布利多所站的那个角落。这样的魔王看得那些匆忙赶来的圣徒们心中一阵气苦;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认命的接受他们即将被尽数抛弃的事实。
“科洛斯主任;那位先生没有说谎;纽蒙迦徳之所以在全球巫师界都声名颇盛,就是因为——”在角落里站定的邓布利多取出自己的魔杖挥了下,魔杖异常的手感让他面色微变,这才想起这根魔杖不是他原先用的那根,但霍格沃茨变形术教授的失态并没有存在太久,很快又变得镇定自若了。
“您瞧;”他念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魔咒。“兰花盛开……”邓布利多手中的魔杖杖尖一阵光芒闪耀;却没有变出任何一种花卉。
科洛斯先生愣住了。眼睛里也流露出不解的光。他自然不会认为刚刚才打败了黑魔王的人会是一个连普通变形咒都完成不了的傻瓜。
“这就是我说那位先生没有说谎的原因。”邓布利多用力攥了下手心里的魔杖——这根魔杖的威力果然不同寻常;如果是他以
前用的那根魔杖;杖尖根本就不会涌现亮光,因为里面的魔力循环尽数截断了。
“——纽蒙迦徳自建造初始,就用大量的禁魔石封锁了这片土地,可以说,这里是巫师的地狱。”
“对我们来说或许是地狱,他却未必,”嫉恶如仇的傲罗办公室主任抽搐着面颊上的肌肉,瞅着格林德沃的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他是这里的建造者,要真想逃的话,肯定是易如反掌,”想起自己那可怜惨死的妹妹一家,主任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我还是坚持我在开始的观点,阿兹卡班才是这个人最好的归宿,摄魂怪会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
“科洛斯先生!”邓布利多对冥顽不灵的办公室主任颇为无奈,现在的他还没有成为校长后的泰然从容,“您别忘了,我们能够说服他进入自己建造的监狱已经是一大创举了!如果不是牢不可破誓言的约束——您真的以为他会这样乖乖就范吗?阿兹卡班?那可不在决斗契约里。”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把这条加进去——”科洛斯先生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变形术教授脸上了。
“先生,格林德沃是德国人,就算他真的在英国犯事并且让你们逮到了,”科洛斯先生脸色一红,他们要真有这本事,也不会把邓布利多拉过来了。“在德国魔法部的交涉下,你们也要按照国际引渡法将他好吃好喝的送回德国,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大方一点,就让他待在自己的地盘上又怎样?而且,现今德国的魔法部部长野心勃勃,他不会乐见这样一位对整个德国都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人存活的,到时候——”
“到时候就算我们没有动手,格林德沃也会自取灭亡?”科洛斯先生两眼发光的接续下一句。
邓布利多苦笑,“这位可不一定,先生,您也知道,格林德沃不同寻常人,他有的是手段让自己舒舒服服的在纽蒙嘉德养老。”事实上,有句话他没说,现在的德国魔法部部长虽然野心勃勃,但和格林德沃却有着师生情谊,不是圣徒胜似圣徒。这是格林德沃留给下属的最后一条生路。
“养老,真是太便宜他了!”科洛斯先生刚刚才飞扬的心情又跌进谷底。
邓布利多却是苦笑,“先生,如果让您正值壮年就被囚在一个地方终老一生您会愿意吗?更何况——您也知道格林德沃是个多么不甘寂寞的人。”
一阵良久的沉默。
“——你确定他不会违反
契约重新出来作恶?”脑补的很欢乐的科洛斯先生慢条斯理的问。
邓布利多平静的道,“先生,牢不可破誓言违背者的下场,身为傲罗办公室主任的您,看的还少吗?”
科洛斯先生笑了,“很好,邓布利多先生,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当然,能力也不差,”他拍着未来校长的肩膀,“如果你有意就职魔法部,我很乐意把我的位置让给你,噢,当然当然,你要是瞧不上的话,还可以更进一步——我相信英国魔法部部长的位置非你莫属——我会将属于我的那一票,毫不犹豫的投给你。绝对。”做完这一番保证后,他乐冲冲的往格林德沃那边去了。
既然英国这边的人已经不反对将格林德沃囚在纽蒙迦徳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半个小时不到,格林德沃未来的居所就定了下来。
——纽蒙迦徳最高的一处塔楼。
开始科洛斯先生很不满意,认为那一定是个很让人享受的地方。可是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禁魔法阵可不分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极为逼仄狭窄的阴暗环境和一扇小的婴儿都未必能够爬过去的天窗。
这样的地方比说养尊处优的德国魔王受不了,就是自认为很能吃苦的科洛斯先生也十二万分的敬谢不敏。
“看来他还是有几分忏悔心理的,”科洛斯先生在囚室里绕了一圈,“走吧,这儿没我们什么事了,谢天谢地,我们不用一辈子待在这里——哦,没上来过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失去全身魔力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滋味!”主任先生声音大得整个塔楼都听得见,然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一同过来的魔法部职员们匆匆往楼下去了。跟着走的,还有德国魔法部的成员——邓布利多亲眼看到了格林德沃对他们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阿不思,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选在这里作为我以后的囚室吗?”格林德沃问着留下来的变形术教授,但他又没有真要听对方答案的意思,自顾自地道,“因为这里最高,正好可以看到能够幻影移形的那片范围——如果哪一天你想着要来看我,我第一时间就能发——”
“不会有这一天。”邓布利多打断了格林德沃的话,“感谢你今天告诉我的一切,我很感激,我学校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阿尔!”一双手臂从后面揽住了邓布利多的腰。
邓布利多身形一震,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放手。”他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几乎针落可闻的环境里虚弱的不像话。
“我们都知道,这很可能是我们中间的最后一个拥抱,阿尔,我不勉强你以后过来看我,但是——如果阿利安娜真的复活了,能不能亲自过来给我一个讯息呢,你知道,那是我这辈子最悔恨的事情,不止你放不下,我同样如此——因为它,我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战友,最爱的人。”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邓布利多听见自己用重新变得冷静的声音说:“我会的。”他的手放在了格林德沃搂住他腰的手背上,温热的手背和刚才按着门钥匙的指尖一样,彷佛燃起了炙热的火焰,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邓布利多无视了心中的各种情绪,一点点将那只手从腰上扯落——
眼见着两人疑似交握的手就要分开,不止邓布利多,就是格林德沃的心都不自觉往下一沉。
“阿尔……”格林德沃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乞求——可是他却没有胆量去反握那只渐渐与他分开的手。“阿尔……”他再次唤,声音里饱含的浓厚情感几乎将邓布利多的心都扯碎。
“回不了头了,盖勒特,”从决斗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波澜的心绪在这一刻彻底平复下来——一种如同枯井的平静。“我们都回不去了。”
“——冥想盆里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没听见阿利安娜在叫你吗?”一道声音破空而来,金发蓝眼的英俊青年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有着一头褐红长发,相貌清俊的校长身边。
“圣岛新近出产的回溯药剂太厉害了,”邓布利多回头看了眼格林德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