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医生先上前在林月笙木讷无知的情况下给林月笙注射了一剂安定,而后吩咐两人将林月笙小心地抬进舱内,给林月笙处理伤势。为了能够骗过李洱,林月笙身上的每一条鞭伤都是真的,每一鞭都是黄廷亲手打上去的。
黄廷也跟着走了进去,看着床上沉入深眠状态的林月笙,瞳孔再度收紧,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是没有感情的。正是因为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才更下了狠心,不想自己的儿子被一个男人羁绊,荒废。他要的是一个冷静睿智,不被儿女私情所左右的继承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必须要亲手培养自己的接班人。
船靠岸后,黄廷带着林月笙乘坐直升机直接飞回,将林月笙送回林家。对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已经半老徐娘的林太后依然无法忘怀。但此时,他更关心的不是旧情人,而是躺在担架上的林月笙。现在儿子可是她的摇钱树,她扑上去查看林月笙的情况,被黄廷给提着提到了一边,不耐烦地命令道,“他受伤了,你别毛手毛脚地再把伤口弄裂了。”
一句话就让林袖红了脸,她忍不住掐腰大骂,“姓黄的,你不要脸了是吧!我儿子好好的,跟你出去了半个月回来伤成这样,还不兴我这个当妈的看看了,还不兴我这个当妈的心疼了吗?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最后一句,更是哀怨。眼里也忍不住含了泪。
黄廷的神色看起来更加不耐,却难得的耐着性子去哄林袖,“别哭了。儿子身上的都是小伤,休息个把星期就没事了。你别大惊小怪了,接下来这几天多给做些补身体的给补补身子就好。”
林袖仍是捂住嘴,小声嘤咛,看着黄廷和林月笙的目光盈盈,闪着泪光。这个当年抛妻弃子的混蛋,终于肯说句人话了。
黄廷也累了许久,就在林家找了间客房住了下来。林月笙一直都没有醒,林袖守在林月笙的床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她林袖是个凉薄的女人,可那是对旁人,对待自己手把手拉扯到的亲生儿子那是掏心掏肺的。
私人医生也住在了家里面,晚上林月笙高烧不退,折腾了大半宿,一直到后半夜才慢慢退烧。
人看起来愈发憔悴。
林袖心疼得不能行,问了黄廷,黄廷也不肯说这到底是怎么受的伤。第二天早上,休息过后的黄廷便要离开。
林袖心中是不舍的,可张不开嘴去留黄廷。两人都已不是当年的年轻模样,隔了二十多年,她曾有过几任情人,而他,更是身旁红颜知己不断。到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得出口。
倒是黄廷这几日看着林月笙受伤,失控,心中多了几分感慨。临走时,黄廷对着保养得依旧韵味十足的林袖说道,“我马上要离开一周回去总部处理一些事情,儿子交给你照看着……还有,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把我们的儿子养得很好。”
林袖再度红了眼眶,轻轻啜泣。
黄廷揽着林袖的肩膀,轻声安慰,“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很快,我们的儿子就能拿回应该属于他的一切。我大哥留下来的财富原本就该是我们黄家的,岂能容外人分得一杯羹?”
林袖惊讶地张着嘴,结巴着问,“你……你……怎么可能?当年离婚时,老黄已经把珠宝公司送给我作为养老费。老黄那些东西怎么会给笙子,他肯定是要留着给李洱的,李洱才是他的宝贝。”
连林袖这个妇人都懂得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不能拿。她觉得老黄已经足够厚道,待他们母子很和气,出手一向阔绰,离婚时更是送了一间公司的股权。这样大方又迷人的男人如果不是身边养了个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宠儿,该是有多少人争先恐后地投怀送抱。
黄廷不客气地呵斥林袖,“妇人之见!妇人之仁!你懂什么!李洱凭什么拿我们黄家的东西,那些本来就该归我。”
林袖捂着嘴,硬是将欲满眶的泪水憋了回去,目送着黄廷离开。她还不知道那晚上发生的一切。
林月笙是中午时分醒过来的,他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活动起来也不甚方便。全身上下也是酸疼无比。
他小声地哼了一声,正好被推门进来的林袖听到,林袖小跑到床边,悉心问,“儿子,感觉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大夫。”
林月笙没回答,只是无声地落了泪。
偏偏林袖刚刚在黄廷那边挑起了话头,一直记在心上,小声地询问,“笙子啊,李洱是不是回国了?”
再听到李洱的名字,林月笙浑身一颤,扯起被子蒙住头,“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管我。”
林袖更是忧心,却还是给了林月笙空间,小心地关门退了出去。
51第50章 遗嘱(上)
X市海滨,海岸线全面封锁,连一只小鸟都插翅难逃。可就是这样,连续两日,都没有任何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白玺从那晚过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他每天至少有十二个小时呆在海里找人,其余的时间都在设计搜寻方案,安排人搜寻打捞。
即使这样,也没能得到有关李洱的任何消息。
早上六点,白玺再度换上潜水服,背上氧气罐要下海,刚走出休息舱就被裴婴拦住,“白少,你不能再下去了。你需要休息!”
白玺目光森寒地看了裴婴一眼,绕过裴婴继续前行。白玺不是那种遇事会迁怒给他人的人,他不是怨裴婴那晚和Peter一起将他拉出来,他是在怨他自己没能护得住李洱,没能找得到李洱。
这两日,白玺根本不敢闭眼。每当闭上眼,都会看见那个小混蛋在叫他,问他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海里,又冷,又黑的海底,我怕……
这种时候白玺总忍不住心酸,而后他一步一步地离开裴婴身旁,再次下海。如果不是身体支撑不住,白玺甚至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留在海底,这样他觉得很近,不管李洱在哪里,他总觉得距离李洱近了一步。
搜寻工作进行了一周,有关方面表示这种封闭海岸线的行为必须要停止,已经影响到了X市正常生活。
而在这一周时间里,仍然没有搜到有关李洱的任何消息。倒是有打捞到当地渔民在海上遇害时的尸身,但始终没找到李洱。白玺的目光也越来越深沉,看向海面时更是变得亘长而悠远。
与此同时,因为长期下海,白玺的身子骨终于抵不住,被击垮掉。裴婴害怕白玺这样拖下去会出事,偷偷给白玺的大哥白沉打了电话。白沉当晚直飞X市,将虚得发白的白玺直接打包带回国。
白玺回国后一周,接到了律师打来的电话。这位律师正是李洱那日在美国约见的那位,当时李洱和律师在办公室里谈了一天,具体谈的什么白玺不知道。但此时这位老黄当年的御用律师回国,事情不会简单。
第二天早上,白玺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一家私人会所见这位御用律师。到了指定的包房内白玺才知道,郑律师约见的人不只是他,还有一个人——朱可臻。朱可臻此时正一头雾水,在国外发生的一切一直被隐藏得很好。至今为止,只有当事人,外加一个白沉知晓,其他的人还不曾打探到消息。
所以,当律师宣读那份所谓的遗嘱时,朱可臻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他满脸不信地对着郑律师吼,“你丫胡说什么!李子才二十二岁,哪来的□遗嘱,你脑子有病吧!”吼完,他抬脚就要往外走,纯粹把郑律师当神经病看待。
可当朱可臻斜眼望见白玺那双血丝密布,深沉可怕的双眼时,他的脚步顿住了,返回来揪住白玺的领子,阴声问道,“李子到底怎么了?”
白玺抬头看朱可臻,双唇微颤,却说不出话来。一群□的,朱可臻一拳头砸在白玺脸上,“你们这群混蛋!李子不是跟林月笙一起出去的吗?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出事?”
郑律师拿出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又将眼睛上的雾气擦干净,复又带好,才对着白玺和朱可臻继续道,“这一份是李洱生前订好的遗嘱。李洱名下的古董铺子,以及他生前所住的四合院全归朱可臻先生所有。朱先生,你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名就好,其他的手续我会全权办妥。”
朱可臻仍然是不信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李洱走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没了?
可白玺的反应和律师拿出来的那份已经签署过李洱名字的遗嘱证明了一切。朱可臻目光摇晃地看着落款处上清丽隽秀的李洱二字。这是李洱的字没错,可他怎么就留下了这么一份遗嘱来?
“郑律师,李洱什么时候留下的这份东西?”朱可臻忍不住问道,“他写这些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连白玺也抬起头来,同样疑惑地看向郑律师。白玺大约是知道的,这份遗嘱订立的时间应该就是在林月笙订婚前夕李洱与郑律师的会面上。此时白玺也想知道那将近一天的时间里,李洱与郑律师到底都谈了什么。
郑律师看向眼前面庞真挚的两人,叹了口气,而后对着朱可臻说道,“李洱当时确实说过一些话,大致是阿臻在朱家待不长,朱家人容不下他,我得给阿臻留个落脚的地方,这院子便留给他。还有那间古董铺子,铺子是个旺址,值点儿钱,可以卖个好价钱,铺子里那些劳什子玩意也值钱,给阿臻留着,他是个聪明的,给他资金让他干,朱家而已,早晚压过一个势头。”
朱可臻仰着脸,细长的凤眼微眯。
他的眼前浮现出李洱说这些话的表情,肯定是翘着腿坐在那里,慢悠悠地晃着腿,眉头可能会微微打着结,一双眼睛亮亮地看向对面的人。
郑律师说完,将文件递到朱可臻手边,轻声劝道,“朱先生,你先把这份文件签了吧,不要辜负了李子的一片苦心。”
朱可臻猛地一吸鼻子,拿起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力透纸背。郑律师将签署好的文件拿回去装好,安慰朱可臻道,“朱先生,节哀。”
朱可臻不忘继续追问李洱的死因,他没办法让自己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事情。那么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他也是在后来才从朱永现任的太太朱太太口中得知,当时朱太太一方人肯接受朱可臻回到朱家是林月笙出的力。是林月笙要将他从李洱身边赶走。可现在呢,你把我赶走了,你把李子带走了,你把李子弄哪去了?
谁能把活蹦乱跳的李子还回来,还回来!
52第51章 遗嘱(中)
郑律师见白玺一句话都不肯解释,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了朱可臻。朱可臻听后,神色恍惚良久。
郑律师转而又拿出一个古朴的雕花盒子向白玺走去,将盒子递到白玺的手上,语重心长道,“这是李子让我代为转交的,他说这是他欠你的。”
白玺动作僵硬地接过盒子,打开,黄色的缎子上静谧地躺着那个总是被李洱叫做心肝,就是穷到要饭都不会卖的黄玉刻鼻烟壶。白玺一手摩挲着凉凉的壶面,一手□自己的发根,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欠我的,就是这么一个壶吗?
如潮水般的记忆涌出,白玺再也无法压抑连日来的痛楚。
刚把李洱从李懿手里救出来那会儿,李洱混的不行,也是从那时候白玺开始喊李洱小混蛋。真是个小混蛋啊,每日偷鸡摸狗不学好。
当时白玺高三,李洱初一,两个人又都不住校。最初的一个月里,几乎每晚上都能听到大院里的骂声,诸如,哪个兔崽子把老子的鸟给偷偷烤了,还把鸟毛扔到老子家门口?
又如院子里的女娃娃们哭声一阵比一阵响,哭得一天比一天惨烈。这倒真不是李洱的错,他只是拒绝跟这群女娃娃们玩,主要是女娃娃心太脆弱,被长得漂亮的小正太拒绝后会有一瞬间的痛不欲生。
再如哪个挨千刀的把我家的大白猫盖在脸盆底下,上头还压了块砖头,大白出了事儿,这不是要老娘的命哟!
那个自称老娘的人是白玺的亲娘,白玺瞧见了心里知道是李洱那小混蛋干的,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摸摸他家的大白,原本顺滑的毛到脖颈处看着乱糟糟的。白玺将大白抱起来细瞧,一根绳子吊在大白脖子上,底端挂着一个狗铃铛。
白玺哭笑不得将狗铃铛取下来,攥在手心里往李家院子走去。他当时觉得这小混蛋做得太过了,连他老娘的大白都敢戏弄,这要是不去收拾收拾,过两日是不是要骑到他白玺的头上来了?
白玺到了李家门前,晚上七八点的功夫,李家却大门紧闭。白玺趴在门缝里往里看,看到了一幅震惊的画面。
李家那棵两人粗壮的李子树上捆着个眉目疏朗的少年,而为人父的李崇光正拿皮带教训儿子。在大院里,男孩挨军用皮带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换句话说,没被当爹的用皮带抽过的才是奇葩。可这回不一样,李崇光是把人往死里抽的。白玺心惊,这李家父子为何如此待李洱,先是李懿的禽兽行为,再是李父的手下无情。
白玺在门外大力捶门,边捶边喊,“李叔!李叔!开门!”喊了几声,李父的警卫员将门打开,沉着脸问白玺有什么事情。
白玺二话不说,直接就朝院子里冲,一把拽住李崇光手里的皮带,昂头挺胸地站在李洱前面,“李叔,您要把人打坏了。李洱还这么小,他就是犯了错,您打了消消气就好,打疼了,您不是也心疼吗?”
李崇光看清了来人,仍是不解气,道,“打死了正好,省得这混账给老子惹是生非的。连老子的军功章都敢偷出去卖,我今天非得打死他!”说完,抽回自己的皮带,对着警卫员喊道,“先将白玺送出去!”
这时,李洱翻了翻眼睛,斜眼看了白玺一眼,又半阖了眼,漠然地垂下头。眼神冷漠疏离得令人心寒。
李崇光也瞧见了,沉着气喝道,“李洱,你认不认错!”
李洱没吭声,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眼见李崇光手里的皮带又要抽上去,连白玺都忍不住劝李洱,“喂!你认个错啊……别这么死心眼!”
李洱明显听见了,却头也不肯抬,耸拉着一颗脑袋。
白玺被警卫员拉着往外赶,眼瞧着李崇光又要打李洱,又想过去拦住李崇光。刚走没几步,就被警卫员拦住趴在他的耳朵旁小声说,“你拦不住的,去黄家叫人。再晚……再晚,这孩子怕是要撑不住了!”
白玺看着同是一脸焦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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