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李维决定祭出最后杀手锏。
他眼一闭，脚一软，出溜到地上。
凯尔一怔，回头瞧着半卧在地的李维。后者则虚弱而凄惨地捂着胸口呢喃：“我心脏病又犯了……要，要不行了……”
此招屡试不爽，一般人怕惹麻烦，都会脚底抹油溜走。
然而，凯尔不是一般人。
chapter 3
在一间深不可测的房间里，只有长桌上的台灯散发出幽幽光芒，左边，凯尔双手不抱肩，气度悠闲。右边，李维低着头，时不时偷偷抬眼瞟凯尔两眼。
“姓名。”
“李维。”
“国籍。”
“黑户，我老妈是天朝人，不知道爸是哪个。”
“年龄。”
“……25。”
“职业。”
“……能不说吗？”
“说。”
“小偷。”
“行了，签字吧。”凯尔将一份文件丢给李维，他起身离席，摸出一根雪茄，礀态优雅闲适地点上。另一头的李维却声泪俱下，可怜兮兮：“这，这是卖身契啊~我说大人，我就是偷了个钱包，是不是……”
“只是偷钱包而已？”凯尔闻言眸光一转，斜睨着李维。不用再多说，戾气四散。
李维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改口：“是我不察企图蒙骗您老人家，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这才对。”凯尔嘴角终于有些笑影。
“不过，再怎么说，我虽然偷东西但可不卖的，上面这些我保证能做到，但要是有什么实质性发展，那我……”李维小心着措辞。
凯尔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轻忽随意：“想上我的床你还不够格，我只要你扮演我几天情人，钱按天算，一天一百万。”
“绝对没问题！”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要才是傻子！反正自己是男人，又不用真脱光了上床，演演戏是他舀手绝活！李维龙飞凤舞地签完字，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绝对让你过关！”
凯尔瞟过来一眼：“我已经领教过了。”
李维立刻脸色发黑，想起几小时前的那一幕。
当他发挥超级演技卧倒街头的时候，凯尔冷眼旁观片刻，然后不疾不徐地抬脚就踩过来。
幸亏李维人够机灵，闪得快，不然这脑袋就变蜀子饼了。
“哟，心脏病发了还躲这么利落，奇迹啊。”凯尔不阴不阳的语调配合上漫步进行的鼓掌。李维当时差点没崩溃了，只得爬起来长叹一声：“哥啊，我给你跪了，求你饶了我吧。”
回想结束，李维打了个寒战，决定想将这段回忆封存起来，最好放进瑞士银行里冻结一辈子。
“走吧。”凯尔走过来，不等李维反应就拎着他胳膊开门往外走。
“喂喂喂！现在这是去干吗？”李维把着门框不肯走，生怕下一瞬间就身在屠宰场。
“换了你这身皮。”凯尔手上一用劲，将李维扯过来，顺势一扛，扛到肩上走人。
“你也这么轻……”凯尔嘟囔了一声，被耳朵好使的李维听见：“你说什么？”
“没事。”
chapter 4
男士衣服向来没有女人样式多，还花色繁多。但细细挑起来，也内藏玄机。光参加派对的衣服就分私人聚会，死党聚会，商业聚会，慈善聚会……等等不同名目。
凯尔对服饰没有自家老妹那么精通，但品味跟修养还是过关的。
李维自然没什么话语权，他也乖乖扮演衣服架子，只负责将凯尔丢过来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但李维是个聪明人，常年混迹街头让他学会以最快速度察言观色，他很快就发现凯尔一大癖好。
为了印证这一点，李维在进试衣间时自作主张地舀了另外一套衣服。
在等候区，凯尔接到了他最不想又最想接到的一通电话。
“大哥，你真不回来跟我们一起过节？”手机另一头的声音清醇真挚，瞬间让凯尔差点破功。
“不了，很忙。”
“那大哥注意身体，我们都很想你。”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
“嗯。”凯尔坚持着，细不可闻地呵口气，就要挂断电话。那扰乱意志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下：“对了，大哥……”
凯尔莫名地心一紧，背脊也跟着挺直。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隐隐的失落在凯尔心底沉淀，他挂断电话。目光凝望着墙壁，久久没有回神。
“哎呀，先生您穿这一身也非常有感觉呢！”导购小姐谄媚的声音传来，凯尔一抬头，正看见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李维。
李维平心而论并不是个非常俊逸出尘的人，相貌端正俊气但平常。但眉宇间就是有种感觉，让凯尔觉得跟某人极为相似。尤其是微微侧脸抬眸时，非常像。尤其是现在。
那一身黑底红纹的休闲大衣裁剪合身，似乎为李维量身定做。袖口跟衣领有碎钻点缀，是今年米兰新装，由着名服装设计师真夜精心推出。这衣服穿不好就会显得很娘很骚包，但却衬得李维神清气朗，男色惑人。
他走到凯尔跟前，微微侧头抬眸。
凯尔恍然间，脱口而出：“夏……”
“夏？”
惊觉中，凯尔闭口不言，眉一紧，盯着李维：“谁让你穿这身衣服？”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设计师的作品？”
“谁说的，换掉！”凯尔气急，他很少在人前心烦气躁。李维双手一摊，转回试衣间。人不能跟金主作对，他也只不过是一时好奇。
等李维出来，凯尔已经付账先走了。
李维拎着大包小包出了服装店，有点笨拙地拉开停在门口的法拉利后车门。一坐进来就有种压抑的气氛涌来，凯尔沉默着发动车子，车窗外绚丽的霓虹光芒流淌而过。
许久，凯尔才开口：“以后不许这样看着我。”
“可是你很喜欢。”李维顿了下：“我发现每次试衣服出来，你都会要我侧脸对你。”
“……”
“还有买的衣服里大多出自同一设计师，但刚才那件大衣你却不要，我记得我曾经在扒来的杂志上看过，那款大衣是根据某花样滑冰选手的……”
“够了，你还想要那几百万就闭嘴！”凯尔厉声道。
李维竖起双手，语气充满无所谓：“放心放心，我没兴趣打探什么，你现在是我雇主，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刚才那些全都是我放屁，您什么都没听见！”
凯尔瞟了眼后视镜，看见一张貌似真诚纯良的脸。
常年混迹街头的人怎么会是纯良之辈？装哭作小都是脱身之计。内里藏了几分狡黠，真的难以评说。
凯尔突然笑了，他感到些许趣味，让烦躁无味的圣诞都跟着有了几分光彩。
“看来我小瞧你了，眼力不错，不过，这几百万可不好赚，你最好别在惹我。”充满警告与威严的话如利剑刺过来。
李维学着古装剧里的骑士，右手捂心，一低头：“主公说的是，小的明白。”
车窗外狂欢的人群正在打开香槟塞子，琥珀色泡沫喷薄而出。绚丽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挥洒下耀眼夺目的徐徐碎屑。
“你知道吗，据说圣诞那天老天会降下奇迹。”
“谁知道。”
“圣诞快乐。”
“……快乐。”
多年之后，当凯尔再回忆起那晚的圣诞时，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老天在那时那刻就降下一个奇迹给他，而这个奇迹他愿意用一生一世来维护，保存。
作者有话要说：戳戳更健康~~：
104番外二 最差爱情买卖
chapter 1
那阵子程卿真是倒霉到家了；他简直怀疑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哪路神仙鬼怪；以至于他倒霉程度可以编写一部二十五厘米厚的传记体编年史。标题就叫《苦命的汉子啊；谁能为你撑起一片小小天》
这都成笑话了。
从花滑大奖赛开始；他先是被裁判质疑“最完美”而遭到降分，后来世锦赛又突然脚部不适，差点错失机会。好不容易冬奥会发挥正常；赛后又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绑架案。
而当他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结果一小时后又坐着乌拉乌拉的救护车回去了。
时间稍稍倒回去半小时。
新华西道十字路旁，程卿拎着袋橘子等绿灯通行，身旁走过一花甲之年的老太太，不管不顾地奔着马路中心走过去。程卿喊了两声；老太太却不理不睬。程卿担心突然叫停老人更容易出意外；就没再坚持。
而此时老太太已经走到中央安全岛附近，程卿松口气。可他那口气还吐完，就见老太太又背着身一步步往回退。
这真是太危险了，程卿一下心提了起来。
老太太退到马路边上停下，幸运的是，这会车流大减，没遇见什么危险。程卿一摸，自己额头上都起汗了。刚想喊那老太太注意安全。老人家又往前走，走到安全岛处后再次背着身往回退。
反复几次，程卿的心脏也跟着七上八下，在胸腔里做引体向上。终于忍不住，他长腿一迈，靠过去扶住老太太的胳膊，柔声说道：“老人家，您是不是不敢过马路啊？我扶您过去吧？”
老太太抬头瞧了眼程卿，咧嘴嘿嘿一笑：“姑娘，没玩过吧？这叫太空步！”
“……”
“迈克尔杰克逊知道不？他跟我半个同行，我也卖扣的。行啦，不用难过，姑娘你还年轻，多学点就知道啦。”
“……”
程卿已经风中凌乱了。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跟老太太纠正自己身为男性，并且流行天王也不卖扣的事实时，就见老人家再次踩着太空步往后退。
这终究太危险了，程卿连忙过去阻拦，老太太挺倔强，就跟程卿吵了起来。相互争执之下，程卿不小心往后一退，就听一声极为刺耳的声音撕裂耳膜。
刺啦————
程卿华丽丽地被撞了。
老太太正慷慨陈词，一转眼惊叹道：“哎呀，姑娘你好身手啊，咋一下子就钻车轱辘底下玩去啦？那地方多脏啊。”
“……”程卿真想爬起来喷一口老血。
人要是倒霉了，就是全宇宙都阻止不了。
chapter 2
“唷，小帅哥又回来啦，舍不得姐姐我吗？”年轻爱闹的护士打趣程卿，她刚给病人量完体温出来，就见一小时前出院的程卿坐着轮椅又给推了进来。
护工阿姨也认得他，笑盈盈地指了指里面那张床：“还是老位置吧，刚收拾出来，还没人用。”
程卿听得心头淌血啊，说得文艺点，那床上还残留着他的脉脉体温，而自己兜兜转转，竟然又故土重归。
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
跟在后面推车的青年在接收到程卿的愤恨目光后，也难得的有点心虚。略微沉吟了下，开口询问：“要不，我给你办张医院白金年卡？”
“你才年卡！你全家年卡！”程卿气不打一处来，绑架案跟他有关就算了，反正当初是为了夏冰前辈才遗留了这么点历史问题，开车撞倒自己也忍了，毕竟自己在马路上跟老太太耍太极本身就不安全，结果现在居然还咒自己一年都要住医院，简直罪不容诛！
这个开车出意外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艾伦。看在人是被自己撞倒的份上，他也忍了。
好在程卿只是腿扭伤，不过鉴于他的职业，为了慎重起见，还是留院查看。这刚走没多久便又二回门让他情绪很恶劣，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艾伦。
三天后，艾伦拎着水果篮来探病，他倒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成了好人，而是做人底线他还是有的，而程卿也算是熟人，只不过彼此都希望从来没认识过对方罢了。
“你怎么又来了。”
“……我是看望病号。”
“谢谢好走不送。”
“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艾伦终于忍无可忍，放下手里的水果篮，皱着眉问。
程卿靠着床头，叹口气：“我也想啊，可看见你的脸就觉得全世界都很不幸。”
“……”艾伦心里默念着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总算把那点火气压下去。他往旁边病床上一坐，掏出水果刀削苹果。两人一时间默默无语。他们本来是没什么交集，全因为一个人才有了认识。
还是最糟糕的认识。
俗话说想谁来谁，正当程卿想起前辈时，夏冰跟林恩真就推门进来了。他们得知程卿因为交通意外住院，立刻从柏林赶回来。
在得知程卿没什么事，只不过为慎重才安排痊愈后方可出院。夏冰脸色缓了缓，对旁边的艾伦不温不火地笑笑。后者也不好绷着脸，扯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算是回应。
林恩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艾伦不是故意的。现在他跟学长情浓意浓，也不想在纠结过去种种。只是像朋友一样锤了艾伦几拳，叮嘱他一定要负责到底。
待他们离开，艾伦几乎是习惯性地抬头望向林恩的背影，目光随他而行，直到门扉合上，磨砂玻璃窗上勾勒出模糊的人影。
“不管你怎么做，林恩教练都不会看见你的。”
程卿冷眼瞥着艾伦的侧脸，平心而论，他是个俊逸非凡，龙姿凤章的男人，一定会有不少男人女人抢着求他恩宠。但唯有感情是不能以常理计算的。
艾伦收回目光，嘴角挑起微苦的笑：“我早就放弃。”
“那你还……”
“这不过是习惯。你要知道爱了十几年，差不多是你目前人生的三分之二时，习惯不是那么好修正的。”几丝调侃意味流泻而出，艾伦扬了扬水果刀，继续削苹果。
程卿瞧着苹果皮从银色刀锋上缓缓旋转着掉落，他不是个冷酷苛刻之人，若不是以前艾伦劣迹斑斑，他也不至于每次见面都跟仇敌相见似的。
“爱情是勉强不来的。”他想说两句安慰话，不过怎么听都有讽刺之嫌。
艾伦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病房里又陷入沉默，不过奇怪的是，程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他靠着床头，望着窗外隐隐灼灼的桃花，簇簇绛雪栖息枝头。光看着就觉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甜香。
“呐，好了。”
艾伦将苹果递过去。
程卿转过头来一看，乐了：“你这是苹果？月球表面都比它光滑。”
“这就是苹果！”艾伦哪里亲手削过苹果，以前对林恩那是没机会。他绷着脸，眉梢挑起，把连月球表面都嫌弃的苹果往程卿的方向推了推。程卿是很嫌弃，但人家怎么说亲力亲为削好了，总不能甩手扔掉。
要不说人倒霉的时候呼吸都能呛着。
程卿一个姿势呆久了，右腿有点麻，左腿还行动不便。他一动身子，顿时麻痹感席卷而来，让他控制不住力道跟方向，一下向艾伦扑过去。
下意识地，艾伦伸手去接，可手里还攥着刀子。他连忙一甩，堪堪接住程卿，抱住他的腰。
“小帅哥到点检查……”门口，护士小姐正拿着病历夹迈步走进来，迎接她的不是程卿惯常的灿烂笑容。而是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