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侄孙女只想知道,是谁告诉贾家二太太泰隐与侄孙女进宫的事?”她哭道,“侄孙女先前在曲阜,想着要远嫁京里,十分地惶恐,祖母安慰我说,京里人都是权贵世家,规矩严谨,老圣人当年对她最是照拂,一块米糕也是先给她吃的,必会庇佑我,只要我同泰隐关起们来过日子,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是我关起们来过日子了,怎么过日子的,却叫旁人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昨日进宫究竟是有多大的排场,叫荣国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房太太不一会儿就知道了,到我家去撺掇我妹妹收拾财物?”
她话音未落,太上皇先白了脸。
位居高位的,通常最怕的就是下头人有所隐瞒,他虽因为林沫的身世对靖远侯府有所不满,但听说当年的一个仆役,竟把耳朵安到了京城显贵的家里,这就有些叫他不舒服了。
“怎么回事?”他压低了声音,极是不悦,低头又见静娴瑟缩在地上,楚楚可怜,想起太医的话,终是叹了口气,“景宁起来,你要是有什么不好,朕没脸见皇姐了。”
无论林沫究竟是谁,他如今姓林,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终是自己的子孙。
贾母暗道不妙,又不能说是忠顺王叫人来通风报信,急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偷窥侯府也就罢了,若是静娴一口咬定她偷窥宫廷,那可就糟糕了。只得跪下苦苦求情。
孔静娴站起身来,对她冷冷瞥了一眼。
贾母活了这么几十年,也从未有人这样看轻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当了枪使。忠义王且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京里,赐府封王,林沫又有什么打紧?再不济,他是当朝的状元,孔家的女婿,文人的笔杆子最是诛心,太上皇最好一个面子,最多也不过就是使个绊子罢了。
她实在没想到静娴会真的把事情闹到宫里来,连林沫名声会因此折损也不怕了。
想到此间,不觉老泪纵横,只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也只得一个外孙女,从小在她府上养大,爱如珍宝,可是被林沫接回家后,便再没怎么相见,她实在是思念外孙女儿,又担心她在林家有什么不习惯
“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说我们欺负妹妹了?”静娴苦笑道,“国公夫人怎么不提你们家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养在女孩儿堆里的孙子?我倒是敢叫妹妹去你们家!我一想到妹妹曾经在你们这样的人家住过,就担心她担心得睡不着觉——”
“景宁——”太上皇出声阻止,“你啊,就是被和惠宠坏了。”
“求老圣人疼疼侄孙女,疼疼侄孙女的妹妹。”静娴道,“景宁给您磕头了。”
100番外一则
济南知府的二公子一直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将军;他有一个当将军的外公;还有一个虽然没舍得弃笔从戎但依旧没放下拳脚功夫的爹,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又厉害又懂医术、将来可以给他当军师和军医的表哥。
可是他表哥对他的梦想却嗤之以鼻:“做什么要到战场上去?善仁堂好好地坐着,给家看看病;又不用东奔西跑,又有银子拿;还有叫活菩萨;把夸到天上去,有什么不好?”
容明谦虽然瞧不上自家小子的志向;但对姨侄的不思进取还是更失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男儿志四方,图的就是保家卫国天下太平,有天赋,好好念书,早晚能考上进士。”
林沫却道:“考进士做什么?考上秀才,乡里就免们家的赋税啦!”
这又是让容明谦想要吐血的地方,林家虽说是杏林世家,然而书香气却很浓重,子弟个个学堂里出众,文章拿出来,不说拔尖,也少有敌手了,只是他们考学,多半考到秀才,免了家里的税,便安安心心地从了岐黄之道,有个功名身,倒也没敢说他们家不景气,只是到底屈了才。他这个连襟抱回来的小孩子,最初体弱多病,多少都说活不长久,如今好容易挽回一条命来,连襟拿他当正经嫡长子培养,这孩子也聪明伶俐的,就是淘气也没淘出个点来,若是好好地栽培,定能金榜题名,成为国之栋梁。可是林清这,明明就是个明事理的,却心甘情愿地打算让这个好苗子埋药舍里。
“这孩子不上京,也有好处。这世上不是聪明、会写文章的,就能救济世的,这孩子给养这么大,不容易,他好好地,比什么都强。”
林清对于林沫,算得上是溺爱。
最后,还是林家大伯看不下去,把这孩子拉到了文宣公那儿,让这位未来的老泰山狠狠地打了一顿竹板子,才把那孩子上房揭瓦的脾性给去了一些。
文宣公一心想要女儿过得安稳,见林沫虽然没有考学的意思,但是医术弓马学得都不差,将来安安分分地守着善仁堂,考个秀才举的,女儿又能压他一筹,又不用离家太远,也乐得高兴。那些功名利禄的,孔家着实是不缺,也用不着一个女婿去争。
只是后来谁都没能想到,林家会去了二十二个壮丁。
谁都以为林家的天塌了。
林家的主母们身披缟素,斥责哭哭啼啼的孩子们:“哭什么哭!们的父亲叔伯们,他们不需要们替他们哭,只需要们把他们的担子抬起来!”
林沫出了群,给他们磕头:“师娘、伯娘、婶娘,去把先生、叔叔伯伯的骨灰迎回来。”
“不许去!”林白氏喝道,“父亲说了尸骨烧掉,就是为了不叫瘟病传染给,如今添什么乱。”她是将门虎女,多年不见依旧英姿飒爽,只是此刻却道,“没了先生了,不能没了。”
林沫却是去意已决,这个被众娇宠大的孩子,一夜之间像是长大了一样:“师娘,要去,然后同先生一道回来。”
二十天后,林沫血书,三求三问,名扬山西。
容嘉跑过来安慰表哥。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从小表哥就比他要厉害许多,无论是躲大的责罚,还是掏鸟窝背诗经。
可是林沫好像不伤心了。他问容嘉:“将来是要当大将军吗?”
“对!”
“那要登阁拜相,还世间一个清明!”
120两个骗子
就在北京城里;刺杀朝廷命官;饶是林沫最近狠狠地得罪了些人,也不至于有人嚣张到了这个地步的。若无忠仆舍身相救;若非忠武将军正好在他车上与他同行,若不是北静王替他挡了一道毒箭
皇帝盛怒;责令刑部严查。
刑部郑尚书请求宽限几日,今日实在没有人手;连刑捕司的七品小捕快都派了出去;不然何至于要忠武将军亲自押人来京里。
水溶是第二次来这院子养病了,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他与林沫都还没有成亲;他心心念念的人还是水浮,那一次他受的伤比这次严重多了,躺在床上十几天都不能动弹,只有林沫同他最亲近的几个丫鬟能进来,多少人议论纷纷说侯爷房里养了个姨娘,他那时候气的牙痒,如今却只觉得难得。
白时越陪他下了两局棋就扔了棋子去找林溪了,这时节漠河正是冰冻的时候,为了防止手底下士兵们冻伤,去讨几贴药方子挺有必要。而且他同水溶,实在没什么能说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几个丫鬟捧着晚膳进来,林沫低着头跟在后头,正跟一个俏生生的丫鬟交代事情。那丫鬟他也认得,是起初林沫身边头一号人物闻歌的妹妹,长得很是水灵,林沫一边说着还一边把手搭她肩膀上,借着力要跳进来。水溶忙要上去搀他,林沫摆摆手:“你胳膊不伤着呢吗?”就着云初的肩膀进来找了凳子坐下了。
云初道:“这么说,申爷还是云夕姐姐带?”
“便是我也不能明着抢人家的孩子嘛,当然是给云夕带,我以后收修朗做学生,能怎么养就怎么养,我儿子有什么,绝不缺他那一份。”林沫交代下去,“云夕就先当修朗的奶娘吧,她日后要改嫁要怎么的,只要说一声,没有我不应的。”
云初笑道:“我先替云夕姐姐谢过大爷。大爷,我伺候您用膳?”
“那边是北静王,你伺候好他了就达了。”
云初笑了笑:“那我就算想要达,也得图个说法,北静王是客人,奴婢伺候他还不是为了讨好您?”说罢便先拿银筷试了菜,又每道先尝了些,才给林沫与水溶布菜。
水溶道:“你这丫头,倒真是奇怪。”
云初嘻嘻地笑了一会儿,然后便站在后边服侍了。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北静王说。聆歌妙荷,你们俩去外头睡吧,有什么人要进来说一声,我这儿没空。”林沫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吃饭,盛了一碗党参乌鸡汤泡着饭吃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
水溶倒是对蒜蓉蒸黄鱼挺有兴趣的,多吃了两口,侧过头等林沫说话。
他今儿个心情不好。水溶看得出来。
林沫喝了口茶漱口,然后才慢吞吞地道:“刚刚湘茹打人来探我,我问过了,他是自己骑马回去的,你们家的马车根本没借他。”说完一挥手,组织水溶想说的话,“出事的地方,离你的府邸只有不到两里,你那儿我时常去的,都是些贵人们住的地方,是没几个人敢在那儿摆摊开店的,只是看家护院的可也不少?往常你就是来我家,影卫都不离身的,何况这几天事儿这么多,仇人跟不要钱似的要杀我们?”
水溶冷笑了一声:“你难道是怀疑上我了?”他欢喜林沫,故而一向好声好气地待他,只是如今林沫死了个小厮,就疑上他了?他们这么些年,不说同生共死,好歹也在同一条船上过了这么久,他替林沫挡的毒箭伤口还没复原呢,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林沫这人,也忒没良心了些。
“既然你疑上小王了,那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每当水溶生起气,他就会“本王”“小王”的,把自己与林沫拉开一个档次,好像这样就能高他一等似的。
林沫伸手拉住了他。
十指相贴,明明两个人的指尖都是冰凉的,贴在一起却像是刚从火炉里捞出来似的,滚烫得连耳朵根都传染上了绯红。
林沫稍稍用力,把那只手拽了回来,水溶没力气阻拦——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拦,就这么跌进了林沫怀里。
“围场的时候,我昏迷着,好像听你说真心来着。是同我说的?对我真心?”他问道,“为什么呢?”不等水溶答话,便自己点头道,“也是,我也算救了你那么多回,每一趟都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要是再不对我有几分真心,良心可就真被狼给吞了。”
水溶本就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起初是有些羞涩,然而见林沫问得认真,倒也起了调戏的心思,可惜一只手被林沫死死地拽着,另一只胳膊包的团子似的使不上劲儿,只好笑着道:“是,我欢喜你,十一二分的真心。”
“倒还真是”林沫笑着摇了摇头,“没皮没脸啊。”
“我便是没皮没脸怎么了?”水溶笑着拿自己的鼻尖去蹭他的嘴唇,“你如果不欢喜我,也不会问我这话了吧?”
岂料林沫不躲不闪,让他蹭了个正着:“是,你同旁人有些不同。”
水溶听了,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只觉得又欣慰又高兴,苦尽甘来同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心思充斥着脑门,只觉得此刻便是死了也甘愿了。却又有了心思来动手动脚的,只是他动了没两下,就觉得浑身软。
林沫一只手拽着他,另一只手倒没停歇,在他腰腹后背从脊梁骨一直摸到脖颈,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法,叫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腿脚不好,你自己坐床上去?”他压低了声音在水溶耳边道,语调带笑,说不出的风流魅惑。
水溶一边恼自己的不争气,一边不自觉地往床榻上躺了,倒是对林沫笑了笑:“既然靖远侯腿脚不便,倒不如小王来伺候你?”
“没这个必要。”林沫的腿伤,虽然没好全,但慢慢地走两步并不妨事,他走到床边去,忽然取出一本册子来,同几瓶药水。
“这是什么?”
“四叔给我的。”林沫给他看了看,“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儿我看完了得扔掉。”水溶心下放心了三分:“原来你不晓得?倒也没什么,我可以教你”
林沫没等他说完,直接动了手,依旧是那套说不清楚的指法,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拣了他几处又是摸又是掐的,不一会儿就解下他的腰带外衫来,差点叫他把持不住。
然而也止于此。
林沫靠在床栏上,屋里灯火摇曳。
他直勾勾地盯着水溶看,目光如水,专注又沉静。
便是浮躁如水溶,都被他的眼神带得平静起来,屋外头的翠竹影子投进了屋里来,摇着躯干,今儿个是满月天。
“我知道今天是谁干的了。”林沫开口道。
“离你家只有两里地,刑捕司每天巡街是半个时辰一趟,我们这几日回去的时辰通常没什么定数,可是只要问一声户部的看守,倒也没什么不能知道规律的。可是问题是,谁问了看守这个,看守会一点戒心都没有地告诉他们?不是外官,因为外官要集结这么多高手不容易,他们训练有素,一直到动手都没让我们觉——就算我们俩都不济事,车上还有我小舅舅在,他是个高手。这些人的水平不亚于你的影卫,甚至说,高于你的影卫。”
水溶脸上的嬉笑媚色都收了起来,渐渐变成了严肃:“这世上有资格有影卫的人不多,北静王府多年传承,自有一套训练的法子,可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皇家的专门训练,皇上会给殿下们赏下影卫护身,我们都晓得,忠顺王论理应当也有的,可是那日围场,听说没见的,是他的吗?”
“不是。”林沫斩钉截铁地道,“若他有这一批影卫,不放去杀三殿下,杀你我做什么?”
水溶到底与水浮有些情谊,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倒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既然不是忠顺旧部——他脸色却僵硬了起来。
“你也猜到了,六部尚书,皆是相爷身份,除了咱们户部,其他几部,虽说有皇子坐镇,倒都还是尚书大人做主的,三殿下封秦王,其意义自然不一样,只是这次,虽说三殿下占了大功,在外人看来,审案之时,风头倒都在某身上。”林沫冷笑了一声,“箭矢含毒,却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甚至能拖到我们平平安安地回来上药,来人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想摆出一副有人要对户部不利的样子。三殿下倒不会多此一举,可是有人与他交好——便是那没有人手的七殿下了!”
水溶吓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