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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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的鬼-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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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申屠言诀放软了声气。这是她第一次叫洪姨“嫂子”。老宅那些年月里,是得洪姨求着她来见的,如今换了位置,才始正途。“嫂子,我就想来看看你,只要看到你过得好就行了,我不久留的。”
洪姨一滞,轻笑:“你觉得我过得好吗?这些年你都看着的,妯娌只认祌一的妈妈,修明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而现在,我娘家的人,甚至是我儿子,都逼着我跟修明和好。所有的人都不愿意承认丑闻,我也不愿意,你们却要我为他的错买单——”
“如果洪姨想离婚,我可以帮您安排律师。”王祌一不束缚女人。洪姨已经为申屠家牺牲够了。
“哥——”
“言诀,带俞煊出去。”王祌一坐到了洪姨对面,坐在阳光之下,远没有女人手里的文字安然。
“哦。”申屠言诀皱起鼻子,稚气。她听男人的话,所以俞煊也得听她的话。
佣人泡了王祌一喜欢的茶,桂花糕也是他喜欢的。“再没见过比老宅的佣人更细心的了,以前我就想问老爷子要两个人,修明训我放肆,等到老爷子走了,我想我总可以差得动了吧,结果管家说他们只听本家的话。祌一,我算不算本家?是不是申屠家的大少奶奶?”洪姨问得刁钻,男人哑口无言。“如今倒好,你一句话把他们全差过来了,我才算有了本家的待遇。祌一啊,你才是申屠祌一。”
“洪姨——”
“以前我总是怕,怕你妈妈回来,怕你抢了俞煊的位置,死了一回倒不怕了。如果言诀真的是神婆就好了,让她给我做个和你爸爸不死不休的血咒。我不想离婚啊,可不离婚怎么办?我没办法面对修明。”洪姨的泪掉在书的封皮上。无色的泪。“除了你妈妈,我不会对其他女人认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一直在羞辱我。”
王祌一喝光了茶,没动糕点。甜的点心,到嘴里就苦了,何苦。一天光的日头,他只能任由她怨,不是他的怨,也得收着。
回景铜街的一路,渐暗。申屠言诀挨紧了王祌一:“俞煊说他不在乎,也说我不该在乎。因为我妈妈就没有身份,连情妇都不如——是这样吗?祌一,我不懂。”
不懂的,没必要懂,认定什么就是什么。王祌一揽过了言诀,女孩儿长高了,还是一头自来卷儿,她的倔强是珍宝,得看顾好。“你先回家——”
“你去哪儿?”女孩儿拽住男人的衣角。
“喝酒。”王祌一没本事清醒,不要清醒。
“祌一——”
“申屠言诀,你得庆幸你是爷爷的孩子。”王祌一捧起女孩儿的脸,庆幸。言诀跟爷爷长得不像,跟申屠家不像,她是爷爷的孩子。“你有你的身份,记住你的身份,其它都不重要。”王祌一轻啄了申屠言诀的脸颊。风轻云淡的吻,无限温情。“记住了,我羡慕你。”他羡慕她,长久的羡慕。王祌一不是孩子了,也不会成为谁的孩子。他只有自己,连鬼都留不住。

第 38 章

萧前是飞车到Bin的,王祌一破天荒的喊他喝酒。“怎么?今儿心情好?”萧前冲侍应打了个响指,要了一瓶Double Black。
“不好。”王祌一喝光了杯子里的伏特加。
“不好?不能吧?玲儿说你的书卖得挺好的,还要改编成电影了——还是你工作上的事儿?那就更不能了!你那混吃等死的工作翻天了也就是个馆长——还是上次见那混血美人儿?行啊!总算看你为一位‘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了,不然我跟玲儿都以为你在慕若谷这圈儿作死了——”
“我不会为谁作死——”
“这话你跟玲儿说去,反正我不信。”萧前让侍应边儿去,自个儿挽袖子拿银锥敲冰桶里的整冰。“要我说那美人儿挺好的,比何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和JK没有谈恋爱。”王祌一扬起嘴角,笑过于美好的误会。
萧前静了,看了王祌一一响。“你说真的?”
“我没骗过你。”
“好吧,那说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萧前把敲开的冰放到王祌一的杯子里。
“不想说。”王祌一就想找个人陪着。想不到其他人。萧前是他的后背,虽然他不懂他。
“得,你就溜我玩吧,老子这辈子也就你能溜。”萧前不在意,灌自个儿一杯。跟王祌一这情谊,真不能在意,丫搞文学创作出身的,一牛逼的文艺范儿。尽管男人不承认。“你要有解决不了的,我替你解决,别自己憋着。现在不是在英国那会儿,我也算说得上话的人物了——”
“这事儿你解决不了。”连王祌一都解决不了,一屁。股申屠家的烂帐。“你陪我喝酒就好。”
“成,这都是你说的!喝酒!”萧前碰了王祌一的杯,喝,喝开了就聊以前的事儿,多半都是男人听。“——你还记得去匹兹堡那次吧?就我和玲儿跟你爸撒谎保证我们去的是夏令营!老子再没有玩过这么烧心的自由行了,坐巴士钱包被盗了,差点儿连饭都吃不上,后来在哪儿过的夜?警察局?好像是!最后还是吴叔从伦敦飞过来把我们接回去的,你记得吗?那次老子简直吓尿了,跟三黑人过了一夜,你特么倒是自在,知不知道老子当时变性的心的有了!玲儿就因为自己一女的能住单间儿!哇靠!警察局的单间儿什么待遇!比特么四季饭店的总统套房海了去了!后来我们不又回伦敦了吗?在你家把暑假耗完了,其实你不知道,是因为我们自由行的事儿被爹妈知道了,躲你那儿避祸呢!我还挺纳闷的,按说我爹妈知道了,你爸肯定也就晓得了,可他愣一个电话没来,当时我就想问你,结果玲儿愣把着不让我问。后来我才想通,她是怕我戳你心窝,那时候起,我就挺讨厌你爸妈的,怎么就不管你呢!你知道后来玲儿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她管你,她喜欢你。我再也不去匹兹堡了,真的,成心病了,为什么发小儿就不能只是发小儿呢?说什么JB喜欢的——”
“萧前。”王祌一撑着下巴看萧前。撒泼打滚儿的萧前,真正善良。
“玲儿跟余韶蜻结婚我是真欢喜!她不跟你死磕了,你也别跟慕若谷死磕。跟死人计较感情有意思吗?过完年我们就三十了,干点儿三十的事儿——”
“我不计较我计较不起的东西,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王祌一尤其厌恶感情。
“可——”萧前长叹一口气。“那你跟慕若谷算什么?别说你学雷锋做好事!我没亲眼见你为他干的事儿,光听玲儿说就够我呕好几回的了!你一最没有集体观念的人为他住宿舍,他想弄个文学社,你就跑学生会帮他弄,他那文章是自己写的吗!弄毛线的文学社啊!还出书!出书还用‘不若谷’的笔名!知道老子为什么不看你的书吗!老子看这仨字就够糟心的!真的,一百个糟心!今儿还就说这儿了,好些话我老早就想讲,没忍心讲,玲儿也不让我讲——”
“你讲。”王祌一赋萧前一个特权。年少轻狂里做的那些个疯事,没有一件是为发小儿的。今儿疯一次。
“老子不仅讲,还问!”萧前对瓶吹了,一口下去,半瓶。“说吧,慕若谷是怎么死的?玲儿不说,你来说。”
王祌一怔了怔,轻笑:“你想知道这个?”
“想啊!为什么不想!老子还托关系翻过慕若谷的死亡卷宗,你丫手快!封得严丝合缝的——”
“卷宗不是我封的。邱婉玲不告诉你慕若谷的死因,是因为她也不知道慕若谷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吗?”
知道吗?王祌一花了三年才想通,知道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们都觉得他爱我,只有我自己明白。”
萧前傻了,好半天才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说了跟不说一样,听着还挺深奥的。不就死了一人吗!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你非说你没封卷宗,那还有谁会封?不是意外死亡对吧?某局跟我说意外死亡,老子要信了就是傻逼它祖宗!”
“你就当是意外死亡吧。”王祌一的杯子空了,萧前手里的瓶子也空了。
“什么叫‘当’啊——”
“卷宗是我父亲找人封的,你还想知道什么。”王祌一示意侍应结账。
萧前彻底傻了:“你爸封的?”草泥马的,水深了,不敢仔细问。
“他以为我——”
“别!求别说!老子消化一会儿!信息量太大了!”萧前捂住耳朵。他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以后再不问了,指定不问。你就当我没问过!”
王祌一刷了卡,拎起半醉的萧前,讪笑:“好,你没问过。”是不是醉了,各自心里有数,不问,不说,比不若谷的小说更悬疑。
两个方向,萧前问王祌一怎么回,男人含着烟让他不要管。“我真不管你了!”萧前拨通了嫩模甲的手机,今晚必须找温暖!发小儿快把他吓毁了,比匹兹堡那次还尿性!

第 39 章

王祌一就站在街边儿,把身上的烟都抽光了才往景铜街走,走没几步就看到了施燃,这次施燃不跟女孩儿在一起了,身边是个伪高富帅的洗剪吹。拿甲等奖学金的贫困特助生堕落了,是社会的错。他们隔了一条街望向彼此,笑容各有意义。洗剪吹想要吻施燃,孩子犹豫的推诿着,继而争吵,王祌一站在马路的这头都听到了对面的耳光声,施燃被打了,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孩子操起酒瓶削了洗剪吹一脑门儿,平手。他跑了过来,沾一手洗剪吹的血:“如果我跟他做了,你会跟我在一起吗?我是同性恋了,我们是一样的了——”洗剪吹操一板砖追了过来,骂骂咧咧的。“王祌一!”施燃无比绝望。“你回答我!”
这时洗剪吹才认出来,板砖就这么举着:“王,王老师——”
“你,哪个系的?大几?”王祌一指着洗剪吹,只觉得头疼,酒精和问题作祟。
“我大几不重要,随便混一系,您别认真,我跟施燃闹着玩儿呢!我这就回去。”洗剪吹丢了板砖,赔一脑袋血的笑,试着牵住施燃。“我们这就回去——”
“我不回去!”施燃甩开了洗剪吹的手。
王祌一耳鸣了,也没耐性听他们扯。“你,去医院把脑袋包好,今晚这事儿我就不对校上报了,以后你也别找施燃的刺儿,你们俩半斤八两。操了个蛋的homo,丫的能不坑爹毁妈连累围观群众的追求人性解放吗?不是你喜欢个男人你就牛叉了!麻溜儿,滚!”男人懒得为人师表,干脆误人子弟。
施燃不走,就跟在男人身后:“你也是个homo!”
“老子没这么二逼的homo过!”王祌一按着太阳穴,蜂鸣声比施燃吵。“你丫就算弯了也找个靠谱儿的对象——”
“我找了你,你不要我。”施燃纯粹逼性,为不靠谱儿的爱情犯贱。
“我不要你,尤其是现在,你让我恶心。”王祌一恶心没有自尊心的施燃。小孩儿要永远跟他计较块儿八毛的清炒白菜多好,可惜,白菜还是那个白菜,块儿八毛已经不被施燃放在眼里了。贫穷取其轻,精神永远是次要的。
“王祌一——”
“离我远点儿!艹了个艹的!”王祌一按不住头疼,蜂鸣声尖锐了,回家。
卓官一夜没睡,守着王祌一:“早餐是在卧室吃还是去起居室?”一屋子的符咒已经被拆掉了,是他拆下来的,大小姐让他看顾好少爷,说他八字重,与鬼神无缘。卓官不确定,不可言的鬼神。
“几点了?”王祌一撑起身体,宿醉。
“七点半。如果要请假,现在还来得及——”
“不用了,我要上班。”王祌一往更衣间走,迷糊。卓官帮他换了衣服,梳头发,连胡子都是卓官帮他刮的。“吴叔知道了会骂你。”王祌一含一口薄荷味的牙膏沫,孩子气。
“为什么?”卓官以为自己够称职。
“吴叔不会惯着我,虽然他总说把好的给我,但所有的好东西都是表面的。他不会帮我穿衣服,只帮我洗头。”王祌一擦干了脸上的水滴。“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我的父亲,你不能代替他。我甚至不能确定你是好的——东——西。”
“至少我不会流于表面。”卓官这样回答王祌一,表情寡淡。
表面啊,拭目以待。王祌一坚持到起居室用早餐,女孩儿说起期末的烦心事,还有其它的烦心:“严樾来学校找我了,真没常识!穿着校服来找我!想让我被班上的女生烦死吗!”那个贵族学校,校服都是请找高级定制专门设计的,左胸口的校徽是人工绣上去的,每个针脚都有规定,市面上买不到,但仿货比比皆是。申屠言诀融入集体后参加过两个制服同好会,一水儿山寨贵族,看得她快吐了。“为什么要喜欢我!秦斯勉恨死我了!”
王祌一没搭女孩儿的腔,友情和爱情掺和到一起,注定一桌子杯具。“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男人得教选修课,再则,跟王敏傲有约,即便不甘愿。
“别忘了周五去杭晓乐家吃饭,我和JK在家等你一起走啊!”申屠言诀不在意王祌一的冷淡。男人要是不冷淡了,她才担心。
王祌一去食堂解决晚饭的时候碰到了施燃,孩子换回了原来的衣服,瓶底厚的眼镜儿挂在鼻梁上,隐去了大多数的情绪。他没招呼他,一副资深学霸的气派。男人觉得搞笑,就真笑了,把施燃笑毛了,小孩儿炸毛似的逃跑。上星期的课因为请假流掉了,还得想办法补回来,教案一转头厚,却没派上用场,王祌一缩在办公室里抽烟,决定随波追流——“叩叩”,门响了,王祌一灭了烟,等了一分钟才说:“请进。”来者不善的,王祌一挑眉看了宋维一刻,笑道:“我想你找错人了。”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帮我,那就是你。”宋维素面朝天,比电视上年轻。
“我帮不了你。就算能帮你,我也不会帮。”王祌一重新点了根烟,失了营造形象的心情。虽然他大部分工作时间都在营造“王老师”这个亲切和蔼的文青形象。
“你爸爸封杀了我——”
“你得庆幸是我爸爸封杀了你,换了我,你连坐在这儿的机会都没有。”王祌一的讽意,透过烟色。
“我并没有破坏你的家庭,当初也是你爸爸主动找到我的——”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当初,但你说错了一句话。我没有家庭,你无从破坏。”
“如果你没有家庭,为什么不能帮我?你明明清楚我只是炮灰——”
“你是谁的炮灰?我妈妈的吗?你明明清楚不该招惹申屠家的人——”
“我热爱电影,你爸爸能给我最好的资源,为什么不招惹?我跟他六年,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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