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扯远了。
现在是校园怪谈时间。
提图斯原地坐下来,想了想,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骆佳白也坐,那副自在的德行让骆佳白产生了“这是在他的机甲里”的错觉。见骆佳白磨磨蹭蹭,提图斯干脆一把将他拉下来,这一屁股做下去两个人都痛呼出声,提图斯忘记了自己还高举旗帜呐喊的小弟弟,骆佳白则是被小弟弟撞了一下。
当然,提图斯比他疼得多。
“让你折腾,该。”骆佳白爬起来,坐到旁边去,冷眼看着捂着下面半天抬不起头的男人。
“……2688年,联邦军部将领格兰将军在与帝国军部的边境争夺战争。”提图斯咬牙切齿地声音传来。
骆佳白一怔后恍然大悟:“科利马斯重击!”
“都提醒到这份上了,亏你还有脸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提图斯冷哼一声撇开脸,小弟弟受挫,连带着心情也变得不好。
骆佳白微微眯眼,主动凑上去调侃:“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不学无术的卡蒙先生。”
这种听烂了的床头故事……被骆佳白这么一夸,提图斯忽然觉得自己有一个很糟糕的童年——至少就床头故事这一块而言,他不耐烦地嗤了声:“老子不来学校那是不屑,不代表老子就是不读书不看报!”
“好了,您可以继续您的故事了。”
提图斯想了想,脸上的表情忽然全部消失,一反常态变成了淡漠的神情:“这个‘幽灵机甲’就是格兰将军的首席下属,传说他死后灵魂有所不甘,一直游荡在校园里,想告诉每一个学生当年的真相。”
“不甘?”
“在格兰将军一举成名那场战役之后,他也接受了联邦最高军部的受封,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自杀了。”
“自杀了还有什么不甘?”
“因为传说‘科利马斯重击’是他自己发明的,但是被格兰将军偷偷学习用去,然后……一战成名。”提图斯声音平坦无起伏,当年那些政治上的腥风血雨在他口中就好像无关痛痒的小事。
“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校园里?”
“因为只有校园里提到‘科利马斯重击’和‘格兰将军’的次数最多,于是……那个……怨气就上来了?”
骆佳白沉默片刻,最后抽了抽嘴角:“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刚才提这两个词语提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某男人满脸茫然,“‘科利马斯重击’和‘格兰将军’?”
“……又一次。”
“=_;=……”提图斯郁闷的摸了摸鼻尖,“没关系,我相信他知道我们是……咳,无辜的,顶多就是有点八卦。”
“……”骆佳白听得一愣一愣的,“等等……这种东西能在报纸上看见?”
提图斯:“……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骆佳白:“……”
提图斯:“我说一句你问一句,最后竟然敢直接怀疑我?”
骆佳白:“……”
提图斯:“就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你那些弟弟妹妹没有告诉过你,‘听故事就闭嘴听’这个恒古不变的基本道德?”
骆佳白挑眉,伸脚踹了男人一下:“这是老子的机甲,滚出去。”
提图斯盯着他看了会儿,直到看得骆佳白心里发毛,这才长手一捞将少年抱进自己怀里坐好。俩个成年男人在小小的驾驶舱中陷入了沉默,骆佳白背靠着提图斯结实的胸膛,仿佛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度。身后的男人捏了捏怀中人的耳朵,半响叹息:“你这个人,就是很难搞。”
骆佳白没回答。
提图斯:“没反对就是默认了。”
骆佳白一把抓下捂在自己嘴上的大手,深呼吸一口气,说:“混蛋。”
提图斯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头:“乖,别说话。走,让你家大宝关闭动力系统,只开启侦查模式,咱们去视野舱看看。”
提图斯话一落,驾驶舱中昏黄的灯光闪了闪,随即熄灭,只剩下一盏红色的应急灯在头顶,驾驶舱中唯二的光源只剩屏幕上的绿光标点和红光标点闪烁。
骆佳白叹气:“我都搞不清楚这是你的机甲还是我的机甲了。”
提图斯在口袋里摸了摸,叼起一根烟眯起眼含糊道:“这叫识时务,你以为都像你。”
“嗯,就你识时务。你敢点燃,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骆佳白面无表情地说着,从男人怀中站了起来,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摩挲了下,悄声打开了通往视野舱的通道。视野舱本身就不是跟驾驶者进入的地方,位置就在机甲的眼部位置,从驾驶舱上去的通道很窄,只有一个小小的楼梯。骆佳白身材纤瘦,走上去倒是刚刚好,提图斯就勉强了些,前碰脑袋后碰屁股,委屈得很。
“这地方好。”提图斯在骆佳白身后嗤笑,热气全喷在他的后颈脖上。
“好什么?”骆佳白正忙着往外看,心不在焉地说。
“下回进来这里做,免得你乱动,炸毛兔子似的活力无限。”
“哟,那多不方便。”骆佳白闻言也不恼,将视线从机甲的视野舱似笑非笑地瞅着提图斯,黑色的双眸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晶亮,“这地方这么小,做到一半想换个姿势都不成。”
“实践是最伟大的革命根源,咱们试试就知道了。”后者欢天喜地地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一摸又不乐意了,抱怨着,“你什么时候把裤子穿上的?”
骆佳白眉眼中带着柔软的笑:“成,下回我会记得跟你打报告啊。”
“嗯,而我的回答将永远是:驳回报告,光着吧。”提图斯一脸严肃。
于是骆佳白不笑了,照着身后绷着脸的男人就是一下:“您能闭嘴不?”说罢,抬了抬尖细的下颚,提图斯嗯了声顺着他的下巴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绿色的点已经慢慢从停放场的另一头慢慢地移动了过来,眼看就要和骆佳白的LJAR二型相擦肩而过。
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啪啪。
提图斯伸大爪子拍了拍少年的胸口,努努嘴:你心跳声太大了。
老子紧张,有问题?骆佳白瞪了他一眼,干脆转过身,整个人都趴在了机甲面罩的特殊透视金属上。那金属是单向透明的,只有里面看的见外面,而外面只能看见类似于单色光源的光亮。
眼看着屏幕上红绿两点就要交叠,骆佳白忍不住屏住呼吸,太阳穴突突直跳,差点儿忘记了怎么呼吸。
然后那绿点……
就这么过去了。
而从眼前的视野窗看出去,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骆佳白一口气没提上来,变成一股子凉气从脚板底往上冒,冰凉凉的,侵得脊梁骨都要疼了。他猛地转头无声瞪向身后的男人,后者也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屏幕上,绿光越走越远。
闪了闪,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屏幕上。它停在了一架古欧美系飞行机甲旁边,骆佳白想了想,那好像是同班伦蓓·丘比的机甲,他的父亲在联邦军部担任第三军团某战队的队长。正想着,忽然提图斯在后面拽了拽他,低声说,走。
骆佳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提图斯冷笑:“去看看,那是什么玩意。”
“……上赶着去见鬼?”
“是鬼倒好了。”男人神情冷漠,淡淡道,“老子还就怕它是活的。”
第九章
LJAR二型驾驶舱门在彻底黑下来的夜幕中无声滑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往四周望了望,冲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后直接从距离地面大约五米的机甲驾驶舱口一跃而下,看的身后的人目瞪口呆。
骆佳白死劲睁大眼瞪着地面……摔死没?
不过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死猪肉摔砧板上那种生动的“啪唧”声,应该就是还活着吧。怪胎……骆佳白翻身轻盈落在楼梯下,心里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失望,纠结得很。
三两步下了楼梯,在楼梯边上,撞上了早已等在那的男人的肩,骆佳白踉跄了下,幸好提图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带进自己怀里。关闭恒温系统之后的机甲停放场温度很低,冰冷的呼吸尽数扑打在骆佳白的脸颊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上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放开骆佳白,提图斯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型侦查器出来。
……多啦A梦。骆佳白嘴角抽搐。
提图斯不理身边那人调侃的眼神,自顾自打开侦查器,屏幕上的唯一的绿色光先是出来,萤萤的幽暗绿光照在他严肃的英俊面庞上……嗯,有点恐怖。骆佳白原想告诉提图斯给他添添堵,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把鬼吓跑就不好了。
于是只好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那个机甲果然还停在伦蓓·丘比的机甲旁边。
耳垂被人捏了捏,骆佳白抬起头,正好望进一双绿色的瞳眸中。提图斯满脸嚣张地冲少年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跟在自己身后。骆佳白拍拍他的肩,表示批准。
提图斯转身就走。
黑暗中的机甲停放场比外面黑的多,一米内什么也看不清。骆佳白乐得不用开路,颠颠地跟在高大的男人身后。
结果就是还没走上两步——
哐当——
骆佳白:“……”
提图斯:“操!”
哔哔哔哔哔哔——
连三十米开外都能听见的警报器的尖叫。
骆佳白僵在原地,瞠目结舌,先前脸上的那点儿兴奋加悠闲碎了一地。
提图斯嘟囔着飞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侦查器,那唯一的一点绿光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皱皱眉将侦查器揣进口袋,抡起脚又是顿“呯嗙”乱踹,不耐烦地问:“什么东西?”
“警报器,每个机甲旁边都有——除了业余的三流小偷,一般人都不会触发的花瓶摆设……”骆佳白干巴巴地瞪着他,“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要求在前面开路?……
提图斯不理他,自顾自地又踹了一脚,这一次,整个警报器都被踹到拔地而起,飞出三米远。
骆佳白头疼地扶额:“别踢了!”
不远处停放场外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啧,来了。骆佳白拍了拍提图斯,满脸严肃:“烟呢,拿出来点上。”
提图斯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 :“做什么?”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
往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这一次另提图斯十分惊讶的,不等他动作骆佳白就伸过手从他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主动给他点上,男人眯了眯双眸,忽然有点不安。
呯——
机甲停放场的大门被用力推开。
“谁!是谁!”
一个老头嘶吼着扑了进来,后面呼啦啦地跟着一大票穿制服的守卫人员。
黑暗中,提图斯看着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身形,吸了口烟,觉得有点眼熟。
直到骆佳白满脸纯良地叫了一声:“晚上好,迪文教授。”
政教处主任。
提图斯虎躯一震。
老头已经扑到两人面前,满是褶皱的脸在那瞬间充满了生命力:“说!天黑了不回家你们俩在这干嘛!——卡蒙,怎么又是你——”
死老头,什么叫又是我?提图斯额角青筋突起。
“我很抱歉触动了警报器惊动了您,迪文教授。”骆佳白已然换上了好学生特有的温吞嘴脸,在一旁缓缓地说。
“哦,是你。”政教处主任好像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除了提图斯之外的人,他瞥了一眼骆佳白,“我知道你,今年的优秀特招生,你怎么也在这?”
提图斯:“唔——”
骆佳白(满脸微笑):“我刚从自习室出来。”
提图斯:“……”
骆佳白(满脸微笑):“正准备回家……我有个习惯,就是经过机甲停放场总喜欢凑近了看看,结果今天却发现里面有火光,我记得机甲停放场是禁止吸烟的。”
政教处主任:“什么!抽烟!卡蒙!你就是想写检讨是不是!学校那么大!你非要跑到这里面抽烟!”
提图斯:“……”
骆佳白打断了老头的咆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偏了偏头,慢吞吞地继续道:“——于是我就进来了,遇见卡蒙同学……当时一下子还没认出来呢,毕竟开学那么久,算上今天我就看见过他四次。”
提图斯:“……骆佳白,你……”
骆佳白:“啊,卡蒙同学竟然记得我的名字?这真是十分荣幸。”
提图斯:“干!”
啪——
政教处主任小老头伸手敏捷地蹦跶起来,给了身高一百九十三公分的男人后脑勺一巴掌:“还骂脏话,无法无天!今晚你不要回家了!给我把校规抄三遍!——还有你,天黑了就赶紧回家,下回遇见这种情况直接告诉保安,不要自己来嘛,你看你这么瘦,哪里打得过这个小混混?”
小混混:“……”
“好的,我知道了教授。教授晚安,对了,还有卡蒙同学,”骆佳白漫不经心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灰尘,冲男人展演一笑,“明天见。”
……
结果就是当天晚上提图斯果然没回家,在教室的课桌上将就了一晚上,又冷又饿,只有一包从政教处老头那顺出来的饼干一包,连水都没有。不过两次该抄的校规还是乖乖抄了,一大早骆佳白拎着书包走进教室的时候,男人正埋头缩在课桌后面呼呼大睡,桌脚乱七八糟地摆了两本抄好的校规。
脚下一顿,眼角中带上了些许笑意。“你干嘛?”跟在少年身后的比塞尔满脸莫名。骆佳白不理他,直接将手中的书包塞给他,后者欢呼一声,屁颠颠地抄作业去了。
骆佳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推了推男人,故意凑在他耳边说:“卡蒙同学,要不要交作业?”
“交你妹,死远点。”提图斯含糊地嘟囔了声,将头拧到另一面继续睡。骆佳白当然不恼,乐呵呵地笑眯了眼,蹲在男人身边。果然没过多久,提图斯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猛地从桌面上抬起头,一回头,就看见某人顶着张欠揍的嘴脸在自己跟前晃。
“交作业啊,卡蒙同学。”骆佳白又戏谑道。
提图斯眯起眼:“手抄本校规要不要?双份的。”
骆佳白不笑了,恢复了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说完扭头就走。
被提图斯眼疾手快一把拽回来。“干什么干什么!”骆佳白瞅了不远处正埋头抄作业的比塞尔一眼,挣了挣,“这是在教室。”
“谁看啊。”提图斯埋怨着放开他,骆佳白站直了满脸冷艳高贵地拍了拍自个儿的袖子,斜了他一眼:“跟你不熟,麻烦保持安全距离。”
提图斯就见不得他这副臭德行,于是也跟着冷笑:“不熟也罢,老子稀罕你?反正你还欠着我一次,给老子记牢了就成。”
“今天不算。”骆佳白将自己的书包丢在桌子上,打了个呵欠,“你打昨天就没离开过这个学校吧?凭什么算在我头上。”
“我不提你还有脸说是吧?”
“我怎么没脸了?要不是你非跟着我进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