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君绝 作者:逝蓝- 第41部分

第七十四章　决心

压抑的雨滴在傍晚时分才终于倾泻而下，人们总说秋天的雨是一场冷过一场，越发萧条的景象也述说着冬季的来临，苍云绝现在才想起自己出来竟也已经不少日子，也许是时候该回去了……

今日太过震惊的发现让苍云绝一整晚都显得沉静不已，不明就里的二夫人以为是今天出去玩累着了，吃过了晚饭就嘱咐玉君涵赶紧带他回去休息，而玉君涵似乎也正有此意，请了晚就带着苍云绝回去了，依旧处于浑浑噩噩的苍云绝只等到被玉君涵一把揽在怀里才清醒过来。

无双阁中幽幽的灯火微微的跳了跳，印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抖了抖，似乎是寒意太深让人寒冷一般，而墙上的影子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绝……”似乎被天气的阴寒所感染，玉君涵也没有以往的热情，只是抱着怀里的人汲取温暖。

好长一段时间俩人就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玉君涵喃喃的喊着怀里人的名字，而苍云绝则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绝，我要走了……”带着悲伤语调叙说，玉君涵自己也没发现，自己这副样子，这番语调就像是渴求情人的安慰。

直到这时苍云绝才正眼看向他，他要走？这是什么意思？

“呜……绝，我不要离开你啊……呜，都是四娘不好。”总是喜欢走悲情路线的玉君涵说的可怜兮兮，试图博取苍云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你……你要去哪？”这已经是苍云绝问的最柔情的一次。

“还不是四娘，说什么我整天游手好闲，是时候该管管家里的事了，所以她让我出去管管以前的烂账。”见终于苍云绝肯问自己，玉君涵苦水吐了一地。

“去多久？”苍云绝低垂着眼眸，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开。

“呜……就是不知道啊，四娘都说是烂账了，肯定不会对付，啊，四娘真是的。”似乎也挺烦恼，玉君涵委屈的在苍云绝身上蹭了蹭。

苍云绝再次埋头不再说话，玉君涵也不介意，他只要苍云绝乖乖在他身边就行，俩人各怀心事却又平静祥和，相较于屋外的寒冷，屋内确是温暖如春。

早上时苍云绝是一个人起的身，看了眼身边空着的位置，苍云绝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是小紫进来才说明，原来玉君涵一大早就起身了，因为不想吵醒他也不想让几位娘亲送别，特意一大早就动身了。苍云绝明白过来后也没什么表示，示意小紫出去后自己才慢慢的起身。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吗……

因为昨夜下了雨，早上还很凉，但苍云绝却还是穿了自己带来的单衣，昨天三夫人送给他的那件衣衫被他完好的收了起来，他不能再接受她们的好意。

抱着这样的心态，苍云绝故意没去饭厅，反而让小紫去厨房随便弄了些吃食，而几位夫人倒也没过问什么，只说苍云绝喜欢就行，还嘱咐了小紫别怠慢了。

吃了早饭就出去的苍云绝自然不知道几位夫人的嘱托，他一个人走在昨天才走过的小道上。经过昨天的失败，他早上特意问了小紫，而小紫自然是知无不尽，不过却也不知道他问这些的意图。

没想到最不愿遇见的人总是最容易相遇，苍云绝还没走过花园就远远的看见了前面娇柔的身影，柔和的背影让苍云绝有些犹豫，怎么这么巧呢。

“您好。”去往凤凰楼的路就这么一条，苍云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听见身后问候的二夫人站定了身子才转过身，看见是苍云绝后扬起了温和的微笑。

“君涵一早就走了？”显然二夫人虽然不过问却也清楚庄里发生的事。

“是。”苍云绝面对这几位夫人不知为何总觉得很被动。

“果然还是叫不出口吗？”听了苍云绝回答的二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弄得苍云绝一头雾水。

“什么？您说什么？”不明白这二夫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苍云绝只能是无意义的反问。

“二娘啊，我一直想你什么时候能叫我声二娘。”二夫人笑着说了一句，却直把苍云绝弄红了脸。

“那天我还和三妹妹说起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肯叫我们，看来今天还是不行吗？”似乎很是惋惜，二夫人看着苍云绝的眼神竟是有些期待的样子。

“呃……这个不是，不是的，我和玉君涵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事已至此苍云绝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完全不可信，但他现在除了徒然的解释也别无他法。

现在苍云绝只能用窘迫来形容，脸上潮红一片，也不知是羞怯的还是尴尬的，连身子也不知觉的僵硬起来。

“不是吗？那可真奇怪了，君涵愿意把你带回来，又让你住进无双阁，这还不是吗？”二夫人看着苍云绝极力否认的样子倒也很奇怪，这两天她可是看在眼里的，不说四妹妹以前说的，就是这两天她自己看着君涵对他的态度，那只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啊。你是不是怕我们不高兴啊？不会的，我和他三娘、四娘都希望君涵能有个人照顾，所以你不用怕的。”二夫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几步走到苍云绝面前，甚至还一把抓起他的手，似乎是要给他勇气。

“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你别看君涵那孩子脸上总是笑嘻嘻的，有时也没个正经样，但对于这件事他却从来是认真的很。以前他四娘帮他说的那些姑娘，他也是躲不过才勉强去见一面，还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有几次还气的他四娘亲自去抓人，也真是胡闹了一阵。我和他三娘虽然也着急他的婚事，但却不至于勉强他，因为我们知道君涵他肯定会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许是真心把苍云绝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二夫人这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意。

“那天君涵带你回来，你就那么乖巧的站在他身后，也不说话。明明是第一次才见到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小寒，可能也是以前听过姐姐和四妹妹说起过，但还是有种感觉，就是你了。看着你俩站在一起，我倒明白君涵为什么会拒绝那些姑娘了，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我和他三娘、四娘都不介意的，只要你们两好好的，我们也就好了。”天下父母心，这是苍云绝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一位母亲对孩子最真挚无私的爱。

二夫人说完就柔柔的看着苍云绝，只是如此温柔的眼神却让苍云绝完全没有能力反驳，如果，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呃，谢谢您……呃，您现在是要回去吗？”有点岔开话题的意思，苍云绝没想到自己无谓的一声招呼竟然惹来这么多事。

“不是，我现在要去老爷、大姐那里看看，有两天没去了，今天正好没事就过去看看。”说着就望向不远处的凤凰楼，原来俩人还是同一个目的地。

“那我陪您去好吗？”一听这话，苍云绝倒是求之不得，他既不想惊动别人但也对这凤凰楼没什么把握，能有司徒文贤带着却是再好不过的事。

“二姐。”还没等二夫人回答，一边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却突然插入二人。

“啊，是三妹妹。三妹妹也要去凤凰楼是不是，我们倒想到一处去了，刚才小寒也说要陪我去，今天倒是难得热闹，我们就一起去吧。”到底单纯，二夫人也没多想，只是觉得人多一点倒是难得。

听见二夫人这么说，三夫人也随着看了眼苍云绝，微微的似乎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先请二夫人先行，随后自己也跟上，最后的自然是苍云绝。

凤凰楼位于整个明玉山庄最深处，走近时苍云绝才发现这凤凰楼与明玉山庄其他建筑拥有特别不一样的风格，隐隐的似乎有些异域的风格，尤其是几处飞檐上雕刻的凤凰，更是让整幢凤凰楼显得高贵不凡。

虽然整个凤凰楼显得肃穆静谧，但周围却是生机勃勃，各类花草也是整理的井井有条，明显有人经常照料。默默的跟在两位夫人身后，直到真正要踏入这凤凰楼时，苍云绝才发现心底冒起一股股寒意，自己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缓缓抬起的脚终于还是落了地，当脚一落地时苍云绝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真的回不去了……




第七十五章　柔情

陈色的原木建筑肃穆而沉静，整个凤凰楼都被淡淡的沉香味笼罩，厚重的木门没有任何锁具禁锢，但门上盘旋腾飞的凤凰却让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意。

推开厚重的木门，陈旧的吱嘎声在空荡的大厅里盘旋而久久不散，苍云绝轻手轻脚的跟在两位夫人身后步入此地，无端的压迫感让人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两位夫人显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一进大厅就往正中间供奉牌位的供桌走去，带着轻柔而恭敬的神态，俩人齐齐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向堂上两位先人磕头。

苍云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是站着两位夫人身后观望，正对着他的是整个大厅里唯一的摆设，也是最重要的摆设。

宽大的供桌上摆满了琳琅的贡品，有各色鲜果也有各色精致糕点，香炉里静静燃烧着的燃香冒着一股一股白烟，透过虚无的白烟，玄色的牌位静静的伫立在那，俯视着所有来到这安息之地的人。

苍云绝不忍的从牌位上移开目光，他实在不敢看上面刻着的名字，无处可去的目光最后只得往上看去，可这一看却让苍云绝瞬间瞪大了眼。

墙上两幅巨大的画幅一瞬间笼罩着他，画里的人直直的注视着他，那清透的眼神似乎可以看透世上的任何心思，任何人在这两幅画像前都像是毫无保留的孩童……

“小寒？小寒？”耳边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人在叫他，可是他的名字是小寒吗……

“嗯！对，对不起……我……”从失神中猛地惊醒，苍云绝一回神却正对上眼前两位夫人担心不已的眼神，他竟然看这两幅画看的如此失神，这两幅画的魔力好深。

“你怎么了？刚才叫你好像都没听见？”二夫人一脸担心的看着他，这孩子刚才的脸色可不太好啊。

“我没事，可能是刚才被烟熏了，没事，谢谢您。”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苍云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失神。

“是吗，那要不要你先出去等我们，这里我们打扫就可以了。”二夫人自然信以为真，还很是为苍云绝着想。

“不用！”苍云绝连忙否决，“我想留下，这里让人很平静……”有一种真实的悲伤，真实的让人平静。

“呵呵，你倒是真和君涵那孩子一样，他小时候也总爱跑到这里来，说是让爹娘看着就不会胡思乱想，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什么意思。”拍了拍苍云绝，二夫人随口说了也忘了，转过向三夫人笑了笑，大概是说没事，不用担心。

“小寒啊，你帮我们去外面打些水来，我和三妹妹先清扫一下，然后我们再一起给老爷夫人上香。”看着苍云绝也是平时不干事的孩子，二夫人也不真是要他做什么重活，有心就行了。

“嗯，好。”苍云绝点头正要出去，却听到二夫人又交代了。

“你出了门往左拐那里有口水井，你去那里就可以了。”原来二夫人是怕苍云绝不知道去哪打水，连忙说的清楚些。

“知道了，我去了。”终于应承着出了门，苍云绝遵着二夫人的话很快就找到了水井，也很顺利的打了水再次回到大厅。

厅里，两位夫人早已忙开，虽说是平时被人侍候惯了的贵夫人，但两位夫人却明显不是衣来张手之人，干起活也是井井有条，不一会就将大厅清扫干净，还开了窗通气，一时倒也让这凤凰楼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看见苍云绝把水打了来，二夫人笑着接了过去，然后拧了白色的绢布递给他，自己也拿了一块绢布，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来擦拭供桌。

再次如此近距离面对画像，苍云绝仍然不免被影响，几次都差点看着画像而忘了手里的活。

画像有两幅，左边的是一男子，右边是一少妇，男子虽然不是俊逸非凡，但却流露出温文尔雅的气质，微微扬起的微笑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而少妇则显得凌厉很多，没有多余的妆点，只是最简单的罗裙和绾发，似乎一切装饰在她身上都是多余的，虽然没有旁边男子的微笑却依旧可以感觉出一种温润的气韵，俩人竟是神仙眷侣般的契合。

“二……”一个二字，苍云绝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开口，是叫二夫人呢还是……二……娘……呢……

“请问，这两幅画是玉君涵画的吗？”犹豫了半响，苍云绝最后还是没叫出口，只能是以简单的询问开头。自然苍云绝此问不是无故而来，两幅画像落款处皆是“子涵”二字，苍云绝猜想这两幅画应该都是出自玉君涵亲笔。

“啊，是啊。”顺着苍云绝的目光，二夫人随意的抬头看了看，脸上是心领神会的一笑。

“这都是君涵画的。那孩子也是无福，老爷和夫人在他五岁那年就撒手去了，这画像也不过是他凭着记忆画的，但五岁的孩子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老爷和大姐哪能这么像仙人一般，不过虽然样子并不太像，但神韵却抓的准确，这孩子确实是念得很呐。”二夫人这番话确实说的真诚，连苍云绝都能从这两幅画中感觉出玉君涵对爹娘深深的怀念和无限的爱恋，而其中正是这份最真挚的情感让他感觉悲伤。

望着这两幅画像，二夫人一时也失了神，似乎想起了当年自己年少时的往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司徒家的两位小姐一同出游，慕名而来的各家公子占据了街道两边所有的地方，而作为目的地的罗汉庙里更是人声鼎沸，不仅有来一探花容的年轻俊才，也有来一较高低的碧玉闺秀。

而正是在那罗汉庙里，司徒家二小姐一时贪眼与姐姐走散，柔弱的二小姐一个人走在罗汉庙后边的运河边，害怕、担心吓坏了这初次离家的小姐，正当二小姐扶着岸边柳树无措张望时，一个年轻公子出现在她面前。温润如玉的气质和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二小姐卸了心防，而公子也很客气，亲自带着二小姐找到了走散的姐姐，而后未曾留下一名飘然而去。

二小姐不知自己是何来的勇气，竟追了出去，直直追到了岸边，却看见那公子携了一年轻貌美的女子上了船，体贴入微的举止和关怀备至的神态让二小姐心伤却又空留欣喜，也许只是表亲而已。

没过多久，司徒家办起了喜事，竟是二小姐出阁的喜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