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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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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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鸾显然料我会忽有此一问。他面上一愣,反应过来立时答我道,“衍,你此从何说起?当初连云山自丹凤手中救你,本我所愿。于今时后果,如歌心中早有预料,又怎会因此怨你?”

他音刚落,尚不我言语。却又一步往前直问我道,“衍,可是前线战事有变?”

如歌王盛名在外,世人只道他风流多情,却不知多年来他位居羽族高位,虽鲜少直接参与战事,但处理羽族内外纷争俱是游刃有余。而今他身处泱都,两族交锋谁胜谁败,于己早已是两难。说到底却还是我累他至斯。。。

现时见我沉默不语,态度古怪,依如歌王深谙为政之道,又怎会不察觉战况生变?奈何他急切询问我,却一毫无可奉告。我二人对面立于沧浪,驿内良久,相视我不觉仰首,长叹只对他道,“如歌、水羽二族交恶由来已久,你我二人身份对立,我累你触怒羽帝,举步维艰,心中歉疚,实无以言说。然而如今战况我身为水族之首,诸多决断,身不由己。我只希望。。。我只希望金鸾兄能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可好?”

我此言既出已是过分,只道我有我立场。难道金鸾就没有自己立场么?

我不愿与他相争,亦不愿见他因私情而屡次相助。心中矛盾出言不觉也是无理。而金鸾听我此言眉间神色复杂,他低首略略思忖却朝我道,“衍,我知你并非好战之君,千年相争你从擅动侵占之念。然而此次交锋,一旦你挥师南下,只怕不逼得丹凤讨饶,断不会轻易罢手。如今战势虽不曾有人于我面前提。奈何如歌心中有数,只逾越问一句:“可是我族节节败退?”

金鸾语气平淡,听在我耳中却是一惊。只道如歌王目光之敏锐已出乎我意料。我当下不敢多言,只怕多说多错,更叫他难以自处。僵持下频生尴尬,半晌后金鸾眉峰轻耸,竟是摇首对我道,“龙帝陛下要务缠身,有事你便先走吧。”

最后我离开沧浪驿,态度之狼狈几至于落荒而逃。不想刚踏入碧泱宫有几步,又被早早等候于此一路截下。小公主情绪低落,一见我便立时扑上前来呜呜咽咽道,“皇兄你帮帮我!”

“怎么了?儿哭如此伤心”我心下不解,正是开口询问,“谁欺负你了?”

一张俏脸满面泪痕,她一头埋于我怀中,闷闷直道,“皇兄如歌,他不喜欢我他到底喜欢谁啊?我是水族公主,我长得不好看么?”

语气急切,却逼得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见我面色有异,竟又撒娇道:“皇兄如歌与你深交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说什么他都会听你!去问问他,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女孩儿?他到底不喜欢我哪一点啊。。。”

小公主一番言辞直叫我呆立当场。回过神来不觉伸手将她面上泪痕抹去。我神思恍惚出口不住叹气,“儿,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如歌王喜欢谁不喜欢谁,俱由他自己。皇兄又怎可贸然探询?”

只道我于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此番首次推脱,更叫她不可置信。三河公主蓦然抬首一双美眸,泪光盈盈。她忽而推开我去,只哭道,“连皇兄也不喜欢我了么?”

自小得我宠爱,而我又最见不得小公主哭闹伤心,若非此事事关金鸾,我只怕又要满口答应。一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耳边之声不住回响,小公主只道,“皇兄,我就要如歌做我驸马!我就喜欢如歌皇兄皇兄!”

我被她念心烦,只挥袖叫她先行回去而吵闹得够了。见我仍是不允,也只好悻悻离去。如此好容易耳根清净,我本欲先往锦澜殿休憩半刻,奈何心中繁杂,行至一半又转道泊光阁。一整日枯坐长吁短叹,进退维谷。 


去意

   
寒凉碧螺见我一人独倚西窗,正是取来外袍与我披上。她聪慧乖巧善解人意,此际见得我心思凝重,本不会多言相扰。奈何今时不知怎连她竟仿似亦有些欲言又止,而我见此心下不悦不由开口道,“碧螺何时连你也学得这般忸怩?有什么话于朕面前还要瞒着?”

碧螺未我会突然动怒,她慌忙低首只轻声道,“奴婢不敢,只是日前汲月潭边那株鱼魫兰。。。”

她话未及完我立时接口只道,“鱼魫兰怎么了?”

而碧螺一见我问急切,竟又打住。她愈加低首声音细如蚊蚋,却道:“没什么,鱼魫兰长势喜人,那幼灵大约灵息已稳,陛下不必挂怀。”

她话音刚落,我微微颔首。只道而今我心下烦乱,竟未察觉碧螺神色有异,对她话亦未曾深究,只摆手示意她退下。心中满满俱还是金鸾,一时又念起今晨我与如歌王尴尬会面,心头不安愈盛当下起身不知觉便往沧浪驿而去。

沧浪驿内灯火点点,我行至如歌王下榻处,正欲抬手叩门不想那房门大敞,枢密使大人与如歌王其内争执。锦鲤不知我亲临门外,正是高声道,“如歌王莫要以为陛下一时意乱情迷就会一辈子意乱情迷。。。”

他话未及,我心中惊怒不觉大喝道,“放肆!”

而锦鲤忽闻得我声音,慌忙转身。他视线方与我相交,立时低下头去。他大约自知逾越,当即跪伏于地,不甘不愿摆出一副领罪之态,而我怕金鸾误会他方才言语,正是急于解释,不由一挥袖直叫锦鲤退下。。。

锦鲤起身恨恨向金鸾投去一瞥,又抬首与我相视他眉间复杂似怒似怨,而我一时头大只冷声朝他道,“你先去泊光阁外等候,朕少时有话问你!”

锦鲤怏怏而去。又徒剩我与金鸾尴尬相对,我开口前言不搭后语,只道:“如歌你莫要听锦鲤胡言乱语,他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奈何金鸾见我慌乱,却摇首轻笑。他近前一把执起我手:“龙衍你有什么话为何不对我直说?”

他话音刚落,我心头一颤。当下欲出言答话,奈何又不知该答些什么。而金鸾仰首轻叹竟对我道“锦鲤大人说原也没错,两族交战生灵涂炭,我既身为羽族郡王,只知贪求安逸避祸泱都实非大丈夫所为。若我此去,九天能解二族纷争,龙帝陛下顺利收兵,羽帝陛下保存实力,何乐而不为?”

“如歌,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朕何时说过要收兵?”

他此言既出,我立时反驳。心中只恨锦鲤可恨这厮得不到我应允竟敢擅自对如歌王谈论政事。而此际金鸾见我眉头紧锁,满面焦急却抬手抚于我眉间,他淡淡笑道:“龙衍我明白,你对我心意我明白。那前线战事我也明白。你不愿见我因私情助你,也不愿令我难以立足九天。我都明白。只是而今战势再如此胶着下去,水族兴许占不到便宜。但羽族元气大伤却是必定。。。”他指腹温热,描摹于我眉目。不知为何直叫我心中愈加伤感。而金鸾忽而收回手去,却一把将我揽于怀中,他低首于我耳边只道:“回九天说服丹凤求和,原也并非只为私情助你。说到底本该是我分内。。。”

话已至此,我知他真动了回程之念。一时心急忙自他怀中挣脱开去,不由惊道:“如歌你不要命了?叛君即叛,你前次救我,今时又自泱都而返,却叫羽族众人如何看你!那凤百鸣残酷暴虐,你落于他手中定是性命不保。。。”

奈何金鸾摇首,他并非否认此行凶险,却仍朝我道:“龙衍,我必须回去,你该明白我有我责任。此番我若回去不过是叛君,我若不回去眼看羽族步步溃败,那才是真正叛啊。。。”

他言之有理,我并非不知。奈何叫我眼睁睁看他踏上绝路,又于心何忍?

金鸾贵为一方郡王,绝非表面看来那般随遇而安,游戏人间。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有他立场,他有他责任。此番如歌王因我已然背负骂名,若在羽族危急关头他仍是安逸泱都,只怕这骂名一生俱撇不清。。。

此际金鸾一双眸子直视于我,脉脉含情,他忽而叹道:“龙衍,你我之间到底对立,有些事却不得不面对。此际我回返九天势在必行,若经此一议,水羽二族战祸消,我自会前来泱都寻你。若是。。。你也不必挂怀。。。”

他话未及完,我心中益发忐忑,此际窗外色静谧,竟仿似也透出丝丝不详之兆。我一时只知紧握他手,口中不住道:“不会如歌你不会有事。。。”

金鸾见我神色不对,正是将我紧揽于怀中。他倾身吻于我唇上,良久良久我心下繁杂,只知茫然回应。最终如歌王放开我去,却道:“战事如火,刻不容缓。我今晚启程,不消半日便可抵达九天。。。”

他果真是要走。

且道帝王俱是无情,更遑论丹凤。而金鸾此行非凶险可言,他这是必死无疑啊!我见他去意已决,心中大乱一时,伸手将他拦下,不由唤起沧浪驿外千丈水灵壁,开口却朝他道:“如歌我不会让你走。。。” 



传书

   
怎料当晚战事生变,非是锦鲤来报,竟是碧螺慌张跑来沧浪驿。她一路疾行上气不接下气,见到我只急急道:“陛下!你快去看看那株鱼魫兰!今日午时尚稳,不知何故今荏弱,只怕就枯死了。”

我一听大惊,实想不出这是何因。当下赶往汲月潭,但见那兰草枝叶萎靡,重蕊中光暗淡,竟是一散状。我立时将那兰草护于掌中,水龙源源入那粉色精石,得充沛力相助好不容易略略聚化。碧螺跟随我身侧。抬首怯怯道:“陛下今日晨起,奴婢就发现精石光闪动。仔细查探下却无不稳,奴婢只以为这是幼长成,本欲告知陛下。可是我见得陛下为事操劳,实不敢相扰。。。”

她话音落,我知其心意,不觉微微颔首。心下只道这幼乃白暨与鸿鸟子当初为凤百鸣所伤,幸有兰草护佑方得一尚存。今白暨身死,其父本亏权靠龙维系,今时光大动莫非其母本亦已生变?

按说那水鸿氏淮川为凤百鸣所截,回转九天必有重罚。只是她前时尚稳,总不至今时方遭大难。我想来想去不明就里,只得在那兰草周围布下水法阵多方护佑,又转身与碧螺交代几句,这才赶往泊光阁。

泊光阁锦鲤不住踱步,一见得我便匆匆前,不及我责问他方才沧浪驿妄言一事,枢密使大人倒抢先道:“陛下,前线战事生变族,主帅金翅为厖夷所伤,命在旦夕。帝急调玄天护法阵前相助,今时二族兵将刈火相持,形势不容乐观。。。”

“玄天护法?”我听此心下生疑,不及他话完,忙接口问道:“可是水鸿氏?”

锦鲤颔首肯定,我心中只不住思量,却道那凤百鸣此番连鸿鸟业已调遣,莫非是下定决心刈火与我族决一死战?

鸿鸟性属火难得并不十分惧水前时我听锦鲤提及她力沛然聪慧犀莫非竟是比金翅还难对付再一念方才鱼魫兰内幼不稳想必其母本受我心下几番思虑难道说今时这水鸿氏亦不过强弩末?

锦鲤见我面色犹疑,不知我心中作何想。我好不容易理顺思绪,开口不由问道,“锦卿,方才你道族主帅金翅重伤命在旦夕,这是何故?”

锦鲤微微摇首,他大约亦不了解详情,只简单答道:“前线战报说那金翅连失,栖火昙宗一时按捺不住心中忧急贪功冒进,不想却正中厖夷伏击,长时为寒水所困,今怕是只留得一尚存。”

我一听暗道不妙,那金翅为金鸾胞弟。虽说金鸾自述他兄弟二人并不亲厚,然手足亲情无以抹灭,此番咏王重伤如歌王必是更回返九天,且道金鸾已生去意,若再让他知晓金翅命危,我纵是布下千丈水壁怕也难阻其去心。。。

一时头疼,我当下沉声朝锦鲤道:“锦鲤,你前时逾越,与如歌王妄谈战事,朕暂且按下。若是你仍不知进退,但凡叫咏王重伤,消有一丝一毫传入如歌耳中,朕定不轻饶!”

锦鲤见我语气严厉,当下不敢反驳,只得低首应允。我焦心前线战况,又怕金鸾执意离去,竟至于不知所措。一连数日,那兰草内幼光忽明忽暗,想是与水鸿氏大动有关。战事因步入族腹地加族将士,颇有些哀兵势。我军兵急速上升,前时兵近刈火,今已退至昙宗,形势端是愈加不妙。。。

我着锦鲤传令,命九婴厖夷力保昙宗,不求进但求稳,只拖住凤百鸣叫他一时半刻收不回失地,再努力于族朝内兴起求和声,却不怕这厮不就范。

数日来我不在泊光阁议事,就在汲月潭护心乱如麻,实不知该如何面对金鸾。是日凌晨,我方自汲月潭回返泊光阁,却见得锦鲤满面怒色竟是将夜莺一路扭送至我面前。我心下不解尚未及开口问询,枢密使大人已是怒火冲天,他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直朝我道:“陛下,沧浪驿侍卫来报说,妙音姑娘夜访如歌王,微臣听此当下便觉有异,立时赶往沧浪驿。果不其然只见这夜莺形色匆匆,竟不知与如歌王传什么信至九天,陛下你宅心仁厚,殊不料。。。”

锦鲤言至此,见我面色不佳,当下亦不敢多话。一旁夜莺螓首低垂,大约感受到我逼人视线。此际怯怯抬首,却是满面歉意。我一时冷淡扫过夜莺,并未言语只伸手接过锦鲤递上信函,却见得火纹封口金为识,竟果真是金鸾所为。。。

我心中忐忑,化去火封印时手下止不住微颤,一旁锦鲤大气不敢出,竟也是一紧张态。我弹指展开书信,金鸾挺秀字迹立时映入眼帘,匆匆读来字里行间,如歌王于我深情厚谊丝丝流泻,我心下感怀,或喜或悲。若非锦鲤与夜莺,在场只怕又失态,几至于潸然泪下。

胸中起伏澎湃,脑中唯余一念,只想立时见到金鸾。我早顾不得锦鲤夜莺等候一旁,当下催直往沧浪驿,方入得驿馆,但见如歌王独立月下形单影只,我胸中发酸不觉直唤他道:“如歌。。。”

金鸾转身与我相视,他见我面色不对,不由微弯唇角,却还扯起些笑意安慰我。如歌王温言软语只朝我笑道,“怎么了?想通了让我走?”

我心下万千情绪齐齐涌上,一步上前只想与他紧紧拥抱。出言不觉哀感非常,我只问他道:“如歌,你为何还修书与那玄天护法,你这般助我,却叫我。。。”

附书函

鸿姊垂鉴:

日前红玉传书,具悉一切。今水交战兵连祸结,如歌蒙龙帝厚恩,虽安逸泱都,于九天却不敢有一丝一毫忘怀。前方战事胶着,我族步步溃败,长此争端最终纵水族耐不住久耗被迫撤兵,我族境内栖火以至刈火生涂炭,万户萧疏,炎繁华千年难复,加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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