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清景是微凉 作者:颜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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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 作者:颜凉雨-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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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落到周铖的手背上。
两滴。
三滴。
周铖疑惑片刻,然后悟了。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总是神经脆弱的,不论什么星系。
围观的淡定心情不至于崩塌,却还是瓦解了一角。
“你水做的啊……”连周铖都搞不懂自己为嘛感慨这么一句,听起来就像毫无原则宠溺小孩儿的长辈。
而他也确实没原则的宠了,顺着一种微妙的心情。
把近在咫尺的脑袋拢过来,周铖的手掌轻轻覆盖住容恺的眼睛。
温热的水汽濡湿了掌心。
火星人照例先挣扎,然后减弱,放弃,最终一点点,一点点地抓住他的胳膊,不那么踏实地轻搂着,好像随时准备下一秒被甩开。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周铖有短暂的发怔,仿佛心里也潜入了一只小耗子,先是撩拨的他心痒痒,然后又一点点地,传来温暖。

96番外《周大仙和纸老虎的爱恨情仇》

(08)

都说二零零八是特别的;年初的冰雪;年中的地震;八月的奥运……太多不平凡的大事;把这一年搅得波澜起伏。
“不平凡的一年啊……”冯一路的感叹完全可以代表主流百姓。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九月,别说二零零八没过完,连奥运都没有结束多久。
周铖有时候挺佩服冯一路;小市民的命;硬要撑起一颗国家总理的心,恨不能荡尽天下不平事,还送温暖到人心。
不 过这总理的心也是有偏有向的,别看他平时跟谁都好;可也分个远近亲疏;这从他给别人起的昵称上就能看出端倪。花花,这摆明是用来心疼的,大金子,人完全不 待见你就自立自强吧,书呆子,分明对他周铖没揣摩出来啥于是只好流于表面,至于小疯子,智商高于二十的都知道纯粹是用来解闷儿的。
可就这那家伙还总颠颠儿往上凑,傻不傻。
哦不对,他就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等到所谓同学将近一年不露面,才意识到自己被人遗弃了。
活蹦乱跳的容恺招人烦,没人精彩的更甚。
周 铖捧着书坐在床上,很久没翻页了,因为看着看着总恍神,总想用余光瞄一瞄那个白痴是不是还一脸哀怨状。他想告诉对方即使你跟薛宝钗似的苦守寒窑十八年,也 不会有人鲜衣怒马的来接你,他想说你自以为肝胆相照的顶罪,总归会被磨灭在时间的琐碎里,外面的人不比号子里,整天除了上工下工就是缅怀过去,人家要奋 斗,要往前看,你个芝麻绿豆大的仗义能算个什么?
但周铖只是想想,他依然坐在床上,捧着书,仿佛专心致志。
容恺也依然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安静的有些可怜。
有人靠了过去,是冯一路:“人家也够意思了,对不对,坚持了好几年,说不定现在调动工作了,到别的城市了……”
趴在桌上的人抬起头,一脸嘲弄:“人就这样,信什么不如信钱,信自己,信别的都是傻逼。”
“没人要你我要你。”
“啊?”
“你也认我当哥啊,我肯定不抛弃你。”
“……”
“不过你得做老二,老大是花花,哈哈哈……”
“神经病会传染的,你离我远点儿……”
趴在桌子上的家伙嘴里说着嫌弃,眼神里却透出开心和向往。
周铖啪地把书合上,心里有点闷。这感觉很微妙,类似生气或者不爽,却又有些许不同。本来嘛,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气冯一路招猫逗狗的随意?气容恺一忽悠就当真的傻气?不科学嘛。于是只是闷,就像阴沉沉的夏日午后,雨将至未至,云层压得低低的,让人感觉逼仄。
晚间时分,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室活动,周铖翻了会儿书,觉得既没趣又吵,索性回了十七号。却不想有人比他早一步,这会儿正伏案做那天书似的证明题呢。
周铖刻意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最终停在容恺背后。被偷窥者好无所觉,依然奋笔疾书他的因为所以及各类充要必要条件。
周铖看不懂那么复杂的理论,但他喜欢看容恺做这个。这有些像左右互搏,同理,容恺也有些像周伯通,武学精湛,人情世故却一塌糊涂。不同的是人家老顽童装傻,容恺真傻。
“再演算几十年,你也成不了华罗庚。”刻薄从来不是周铖的语言习惯,但面对容恺,揶揄变得像呼吸一样简单。
伏案的家伙被突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唰地回过头,瞪大眼睛看周铖,惊魂未定。
周铖哭笑不得:“见鬼了?”
看清来人,容恺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没好气地白一眼:“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儿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周铖很配合地回答:“冯一路还在看电视。”
“哦。”容恺应了声,然后继续等下文。
周铖淡淡地看着他,没下文了。
等许久不见后续,容恺才意识到周铖这是回答完了,无比郁闷:“我问的是他们。”
周铖淡笑,微微歪头的样子天真无邪:“无所谓,反正其他人又不重要。”
容恺一脸茫然,但也听出来话音不对,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意思?”
周铖没兴趣跟对方分享自己的思维进程,只维持着淡淡笑意,不轻不重地说:“在冯一路那儿,你永远比不过花雕,别想太多。”
容恺这回听明白了,于是茫然变成了郁闷:“是你想太多了吧,我一个胳膊腿健全智商超群的当然比不过哑巴,他光靠同情分就能傲视群雄好不?再说我干嘛要跟哑巴比,他冯一路又不是皇上,谁都削尖了脑袋去争宠。”
周铖语塞。
他很少有语塞的时候,但这会儿是真没词了。
容恺还在说:“而且管我比不比得过花花,和你有屁关系?”
周铖甩甩头,顿觉思绪清明起来。
“可说呢,”他笑了,似乎也觉得这事儿有趣,“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恺囧,分明有黑线从额头滑下:“你还好吧?早上忘吃药了?”
周铖自然没吃药的习惯,所以对于容恺毫无营养的揶揄,选择性无视。
那厢却自顾自续上了刚刚的话题:“冯一路这人是絮叨,磨叽,可对别人也是真好,你甭管他对哑巴十分还是对别人五分,好是人家自己的,人家乐意给谁给谁,但起码都给出去了……”
周铖静静等着,总觉得还有后话。
果然,容恺说到后面停下,很是看不上地瞥了他一眼,才继续:“不像某些人,跟谁都隔着一层,我要是大金子才不要你。”
很好。
周铖轻轻吹了下依稀还残留着温热潮湿的手掌,开心极了,因为他百年难得一响的生气预警,终于亮了红灯。

97、番外《周大仙和纸老虎的爱恨情仇》

(9)

容恺出狱了;然后是冯一路,少了他们两个的十七号变得死气沉沉。花雕在上工的时候异常卖力;居然破天荒地得了超产奖。周铖知道他在为什么拼命;可惜只一次还远远够不上减刑。
还 有几个月自己也要出去了;周铖偶尔去想不知道外面世界变成了什么样的时候,会被自己的平静小小的惊讶到。可能是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吧,他想。不像冯一 路,怀揣着重归正途的大志;不像容恺,摩拳擦掌恨不能做第二个比尔盖茨,人一旦没了追求;狱里狱外其实差别不大。所谓真正自由;是精神上的;只要你不给自 己上枷锁,没人能剥夺。
十月十日,雨。
周铖迈出监狱的一瞬间,有些不真实感。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烂在里面。
原来,再久的刑期总也有到头的一天。
于是接下来做什么呢?
该有人来接他的,或者,不止一个。
明知道自己肯定会跟姐姐回家,却还要来接,周铖一边往前走一边想,这两个白痴。
细雨蒙蒙的天有些灰暗,可不远处的那三个人,却像路灯,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跟姐姐回家并不如周铖想象的尴尬,或许时间太久了,故而没人去提入狱前那些事,不论那个意外,还是他喜欢男人。可一旦周铖说想出去转转,姐姐便会警惕起来,仿佛他只要在光天化日里一露面,便会沾惹上麻烦。
周铖知道自己的口碑不好,故而也不去刺激姐姐,对方还要为三口之家操劳,自己真的不能让她再担心。久而久之,周铖便宅了。可这宅也没什么不好,他甚至重新找回了在监狱的感觉,按时起床,吃饭,看书,睡觉。
熟悉的东西总是给人以安全感,他不讨厌这样。
可这样是不对的,他知道,他也明白自己必须从这个状态里挣脱出来,但,谈何容易?
除夕夜,看着电池,包着饺子,却忽然很想知道那俩家伙在做什么。
“跟小疯子吃烤串喝啤酒看电视这会儿正准备去下饺子。”冯一路的回答永远详尽细致。
“可以带上我一个么。”话就那么自然出口了,仿佛千百年来都等在那儿。
听说自己要去找的是监狱里那两位朋友,姐姐破天荒的居然没说什么,还让带上两个保温桶的酸菜排骨和糖醋鱼。想是也看出了自己这阵子的恍惚,有些担心了吧。
冯一路问他出狱后的日子怎么样,他说还没找到感觉。冯一路没继续问,可能怕说的多了他的压力更大。其实他没压力,他只是找不到感觉,一种只属于监狱外正常人生活的感觉。
重振雄风20:18:15
只能跟男人搞的本来就不正常。
有意无意跟容恺透露的时候,这家伙的反应如上。
年三十儿那天怎么就给了对方自己的QQ号呢?好像是听说冯一路给他买了二手电脑,接着后者蹦Q着说要买个QQ靓号,再然后对方问自己有没有QQ,然后聊着聊着就聊到鄙视冯一路连QQ是什么都不知道上了。
至于隐私泄露,全无印象。
于是原本为了斗地主申请的胖企鹅,好友列表里唯一的头像每天多动症似的闪烁不停。
重振雄风20:20:02
别假装不在,我知道你对着屏幕呢!
看,这人说了让你糟心的话,你不搭理还不行,还必须得回应。
周铖20:20:27
你跟我这不正常的人有什么可聊的呢。
重振雄风20:20:31
……
重振雄风20:20:35
我海纳百川。
周铖20:20:59
谢谢。
重振雄风20:21:15
你Q还用真名啊,又不是身份证。
茎肛互撸娃20:21:30
这个怎么样?
重振雄风20:22:0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他妈的太恶心了!!!
周铖在椅子上笑岔了气儿。他更正,还斗什么地主啊,斗小疯子才真他妈的是无敌桌游。
茎肛互撸娃20:23:38
人呢。
重振雄风20:24:03
死了
茎肛互撸娃20:24:10
重振雄风
重振雄风20:24:17
振不起来了……
茎肛互撸娃20:24:26
没关系,你躺着,我来就行。
重振雄风哥的公仔熊头像瞬间黯淡下去,没任何告别。
周铖靠在椅子里又来回翻了几遍聊天记录,扬着嘴角品味了许久。

(10)

搬去跟狱友们一起住,是周铖寻找出狱感觉的第一步。实际上对于这个感觉的寻找他有个三步走计划,搬去之后就是第二步,一起奋斗,再然后呢,自然是扩展生活圈寻觅真正能给他带来新生活的人。
和冯一路容恺固然可以搭伙,但天下没不散的宴席,几个大男人无亲无故,真住到白发苍苍可以直接组团开养老院了。人需要有朋友,但同样需要自己的生活。周铖一直对此期盼着,哪怕曾经的感情带给过他不可磨灭的阴影。
阴影,从来都不是裹足不前的理由,只是懦弱者的借口。
“哟,被老姐赶出来了吧。”
容恺的欢迎词总是别出心裁。
可同样这么个家伙,在合寝第一天晚上的酒桌上,假装随意其实很小心翼翼地问:“确定搬来了?不走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这家伙又耷拉下来脸:“人均占地面积又小啦!烦!”
周铖想,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理解火星上的情感表达方式,偏偏他接收到了那微妙的喜悦,甚至是喜悦背后淡淡的寂寞,该喜该悲?
可惜火星人依然是不招人待见的时候多。
比如金大福这个不那么让人高兴的话题,自打自己合住进去,就被无数次的有意提起。
“你有去看过他吗?”
“你还会去看他吗?”
“出狱以后别联系了,你这是男小三知不知道?”
“人家媳妇儿多不容易啊,你也忍心。”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没一点道德观念啊……”
他没去看金大福,他也没准备在对方出狱后继续来往,但这不代表他乐意听见别人提这个。
容恺经常犯病,但这个频率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尤其高。原因周铖至今还没查明,但这就像有个苍蝇在你耳边嗡嗡嗡,你很想打死它,可做不到,你很想无视它,却更难,于是只能日复一日积累对其的仇恨值。
那种熟悉感又来了,不同的是从前他只是想拿东西堵住对方的嘴,可现在,他却想让对方从心里真的难受。就像他让自己心情不好一样。
终于,他等到了机会。
容恺一脸伤回来的时候,他和冯一路一样惊讶。这人从来只会占便宜何时会吃亏,冯一路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不同的是他在心里想,而冯一路会直接问出口。于是容恺炸了。
“我怎么了我?我大清早辛辛苦苦出去弄钱,你他妈不领情拉倒!谁也没求着你!靠!你去死吧――”
知道要坏,抓住往出跑的容恺只是本能。对方像个火爆的小狮子,一个劲儿挣扎,蹬腿,咬他,无所不用其极,可周铖偏偏觉得痛快,手下也愈发用力,任对方扑腾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跟我去自首!”
“冯一路你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呢!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就不能消消停停过日子?就他妈八百块,你抢来了能怎么的,咱们就能飞黄腾达?你就那么想二进宫?大狱没蹲够是吧!!!”
“我在路上让一车刮了,这是司机赔的钱!”
冯一路愣住,周铖的手也一抖,容恺借机挣脱出来,站在一旁怒气冲冲瞪着他俩。
冯一路自然软下来,怒斥和慈母两个频道分分钟切换:“让车刮哪儿了?没伤到骨头吧?”
可惜儿子不领情:“滚蛋!”
冯一路哪是一口唾沫能喷走的,直接迎难而上开始以检查为名动手动脚。
“哎没事儿没事儿……”容恺顶不住了,怒气像个肥皂泡,啪地破掉。
片刻后
“你不是碰瓷去了吧?”
周铖很开心冯一路的智商终于有觉醒的一天。
被戳中的火星人又炸了,嘴里却各种反驳:“操,我是那种人么!冯一路你他妈的适可而止!”
冯一路眯起眼睛。
火星人咽了咽口水。
“咳, 那个……一开始我真没想……起床之后我看你们都没醒,就想着自己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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