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很斯文、很端庄的她,当说到“还可以把他的肉也吃掉啊!”这句话时,真情流露,兴奋得几乎连头发都竖了起来。我心里不禁想:原来我还不算是个馋嘴的人,真是天外有天!当然了,我只是爱吃,她是真的会吃。
已经在新加坡呆的两天里,我除了逛吃的,也没什么追求了。
高官下榻的“莱佛士”酒店,是新加坡最高档的酒店,里面设施完善、豪华。可,再好,那也是个“囚笼”。你可以在酒店之内的任何地方走动,但,身后是数不尽的便衣。有监视我的,也有以为我是“贵客”“保护”我的,反正,我试过,一靠近酒店大门,有人出来阻止;一拿起任何电话,有人出来阻止。我没试过和任何人长时间交谈,很简单,这里的,全是说英语的,而我,说过没有掌握第二门语言的天分。
“莱佛士”的顶楼后厅有一间冰淇淋店,全透明的冷藏货架上摆着的尽是六角型花瓣水晶小碗,碗里盛着的是今年最流行的冰淇淋:“小冰球”。
冰球粒粒雪糕源于欧美,据说最初只是皇室的享受,采用零下…187度的低温冷冻技术,把原料的营养成分及美味“锁定”在小冰球内,排除所有空气的存在,保存原料的绝对香味和醇度。
且不谈它迷人的口感,只看颜色,就足以让人垂涎。我肯定没钱去尝,只能天天上去过过眼瘾。
咖啡色的巧克力,粉红色的草莓,|乳白色的香草,菜花黄的香蕉,黑色的奶油曲奇———每一颗都象珍珠般甜蜜可爱————“碰”,正在透亮的玻璃窗外流连的我撞着一个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穿着连身工作服,帽子反带着,正在和我一个姿势,蹶着屁股,脸几乎贴在玻璃窗上看里面的冰淇淋。
他是干嘛的?
他的眼里,我的眼里同时有着这个疑问。因为,如此高档奢华的地界儿,不可能出现这样寒酸的人物。我依然是那身棉衣棉裤。
很快,我知道他是干嘛的了。不远处的玻璃外墙上挂着清洗玻璃的升降车,那上面有和他同样装束的工人,估计这是个歇工的小工人。哪个孩子抵挡的了冰淇淋的诱惑?何况又是这么养眼养馋的精品。小男孩儿看着不停咽口水,我看见他这样,心,软了下。
直起身子,眉头蹙起来,我没看冰淇淋了,只看着小男孩儿渴望的眼,突然做出决定———
我晃了进去,店员很友好地问了声“您好,欢迎光临。”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根本不用假装地,很感兴趣地每一排挨各儿凑上去仔细瞧,直到进来了第二批,第三批客人————挤到人多的地方,用我宽厚的大棉衣做遮挡,掏出荷包里原来装瓜子儿的小袋儿,开始小心谨慎地这碗一勺儿,那碗一勺儿往袋里舀冰粒。阿弥陀佛!此时真是好时机,店里的客人真多,我拽紧了袋口拢进棉衣袖子里赶紧跟着人群混了出去。
“诶!给你,尝尝!”那个小工人已经站在外墙的升降车上了,看见我冲他举着袋子,一脸迷惑。我怕他听不懂我说的话,回头冲冰淇淋店努努嘴,“快!都要化了——…”手还在着急的摆豁。他怎么还不过来接住?
“啪!”
突然,扬起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冰淇淋袋子掉在地上———
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保安的制服,拽着我的胳膊,嘴里不停说着。我听不懂,不过,算是真慌起来了。不用听懂,看着男人严厉的模样,还有那身衣服,估计刚才的———
“荛小姐——”
这几个冲上来的估计是便衣,真不是盖的动作,利落干净地摔掉扯着我的保安,护住我匆匆就走,身后————乱得一塌糊涂。
我,有些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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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我不是没做过案,也没少让人当场抓住过。可,那是总有伊墨!
这次,我做傻事儿了。咬着唇,我一直坐在床边想。
“她人呢?”
“在里面。”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进来,看见我,右手就扯了扯领口的领带,左手叉在腰间,相当烦躁。
“我没想到你这么麻烦,你,你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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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了下眉头:我还真没他想的那么坏。
“好,就算你是故意的,你这招儿真不叫高明,真不叫!荛小姐,知道在新加坡偷东西受什么刑吗,鞭刑!你有想过后果吗?!”
我无话可说,我确实没想过后果。荛六从出生起就从来不需要考虑后果,以前有老爸,后来有伊墨————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这样?
我确实做了傻事。那么,既然错了,就该受罚。
“把我交给警察吧,”我抬起头看着他,寒着脸,“我不懂英文,不会对他们说什么的,”
他眉头蹙地死紧,一直盯着我,
“是鞭刑,你不怕?”
“怕,可这件事总要解决,我不想欠你一个人情,”抿抿嘴,我不耐烦地看向别处。本身被他劫持到这儿就够荒唐了,现在,还要靠个“仇人”帮忙岂不更荒唐?
他一直没做声。后来,我听到脚步声,他出去了,而且,
“把她带去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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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我来到新加坡的第三个夜晚,是在警察局度过的。两名特工用简洁的英文和这里的警察交接后,我被拷上手铐,送进了一间很简易的牢房。
这时,我很庆幸自己一身棉衣棉裤,这里的被褥看上去再整洁,我也不会使用。穿的虽丑,可实在,起码晚上不会冻着。
抱着腿窝坐在牢房的一角,望着高窗外的月光,看出了神:想起我这小半生。
大富大贵,享受过;大灾大难,经历过。算丰富了。如果几鞭子挨下去,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吧,只是,死了后,这个世上还有人会为我哭吗?
西娜?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哭过。西娜属于泪腺很不发达的人类。
枪枪?
会哭吧。他会每年带着小鸟给我带束大麦,我喜欢它成熟饱满的模样。
还有谁?————伊墨————
怀抱里日夜抱了八年的女孩儿,死了,会哭吧————
脑袋埋进双腿里,不想让月亮看见我的眼泪,
想见见他,问问,为什么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否则,真是遗憾了吧。
泪,默默地流。我是怕死的。
“荛小姐,荛小姐,”
被摇醒。眯着眼看向来人,阳光太刺眼。
“你跟我们出来一下,”这个女人是说中文的,她后面是两个新加坡警察。
我点点头,想站起来,可一夜这么蜷缩着坐着,脚麻了,“咝,”我疼痛地一颠簸,那个女人扶住了我,“你没事儿吧,”
避开她的手,我摇摇头,坐在床边缘闭了下眼,“不要紧,我坐会儿就没事儿了。”手揣在荷包里站起身,我这才发现手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们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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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们带着,穿过几个长廊,来到一间黑乎乎的小房子,身后,门轻轻关上了。
现在就行刑?我的心一紧。
不会吧,没审问,没量刑,没判决————眼前,一块黑色幕布慢慢拉开,现出一块儿透明玻璃窗————
那边,是刑室?!
我完全愣住了!
鞭刑的行刑部位是罪犯裸露的臀部。
罪犯一丝不挂,以弯腰的姿势被狱警用结实的皮条牢牢绑在鞭刑架上,身体从胯部弯成90度,臀部高翘受刑。行刑的狱警体格健硕。所用的刑鞭大约长4英尺,由藤制成,从水中拿起,非常有韧性————
行刑狱警用的是全身的重量,不仅仅是臂力。他紧握刑鞭,抡圆胳膊,以脚为支点转半个圈,重重出手,一鞭下来————我紧紧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屋内灯火通明。我依然不可置信地呆望着前方,黑色的幕布已经放下。
“嘴硬的女孩儿。”一只手放在我的左肩膀上,掐紧。“一个受过合格培训的鞭刑官行刑,犯人整个屁股上99%的皮肉会破裂,他能让每一鞭都打在不同的地方,避开已经破了的地方,这样能造成最大的痛苦却留下最浅的疤痕。”声音嘲弄。我的身体早已僵硬。
这时,身后的门被推开。我被那只手迅速带进怀里,紧紧环抱住。我挣扎了下,却被抱地更紧,耳边有警告,“不想死就别动!”
一个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窜英文。我只感觉他也在应酬着笑。“是啊,我的小女孩儿吓坏了,”这句他刻意用中文,还状似宠腻地抚了下我的额角。怀里的我微仰头瞪着他,他淡淡瞟了我一眼,唇边却始终带着笑,我知道那是冲着后面的人的。
“谢谢总统先生的特赦,我会带着小六出席今晚的晚宴,谢谢大家的帮忙———”他放开我,牵住我的手。我这才看见身后的人,几位高官模样的绅士。
后来,全是英文,我又陷入盲音区。他优雅自如地和高官们交谈着走出警察局,左手,一直牵着邋遢的我。象个不听话的孩子被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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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人情还是欠上了。
从浴室出来后,就全身赤裸地趴在床上,湿润的发凌乱的贴在脸庞。想。
不难推想出这一切了:云柏凉一定称我是他的人,才得到新加坡总统的特赦。云柏凉的女人怎么可能挨鞭子?
我动了动,象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看着沙发上搁着的盒子:礼服和鞋子。他说,今晚,他要带着他的“任性的女孩儿”去答谢一切帮过忙的新加坡高官们,这也是人情。
脸埋进,牙齿咬上被单:荛六,你不会是个有出息的女人。
Chanel的Cruise系列,向摩登现代和旅行美学艺术致敬的一个系列。三七步站在整面墙的穿衣镜前,一指勾着衣领,我看着这件礼服。
Chanel最钟爱的黑色,高腰剪裁并缀有钻石亮片,优雅圆裙较以往更短,凉爽的棉质斜纹软呢面料,将海边度假的悠闲惬意带到眼前。简洁,动感,充满青春活力。
八卦上说,云暖玉是Chanel的忠实拥蹙,看来不假。
当我一脸素颜,及肩短发用黑色皮筋简单扎起,一身黑色裙装,双手垂立两旁,从楼梯上走下时,楼下或立或坐的男人们全看着我。看得出,眼里是欣赏。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何况,我荛六又不丑。
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的云柏凉,看见我后,眉头稍扬了下,起身,拿起手旁的西装外套穿上,“走吧。”瞪了眼他的背影,我跟了过去。
车上,他的手搁在窗边,一指支在唇下,微皱着眉头看着窗外。我发现他习惯这个动作。双手环胸,我也交叠起双腿,侧头看着这边窗外。车内,只听见隐隐空调吹出的暖风声。
已经到了,他却迟迟没有下车。
“荛小姐,今晚你必须配合我,”
“我知道。”我不耐烦地小声哼了句,
“出去后,你必须微笑,”他也不耐烦了,
“我知道。”声音稍重了些。
眼都懒地看我,他的手过来狠狠牵住我的手,下了车。臭男人!这么用力!
象两个行将登场的演员,一出车体,两个人脸上俱是得体的微笑。迎上来的寒暄,笑容淹没了我的感觉。他始终紧紧牵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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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凉,一直不交女朋友,一交,交个这么小的?”
“小吗?无所谓,”
“呵,你无所谓,她给你惹了那么大个麻烦,”
“就是被宠坏了,”
微笑着扒了扒我额前的发,他还真象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眼前这个男子虽然戴着副眼镜,可掩不住眼里的精明,从一开始,他一直戏谑地盯着我。他们用粤语交谈,打量我听不懂,可我方言真不是盖的。
“女人不能这么宠,你的小女孩儿知道她这无聊的‘小偷’游戏,让你损失了多少个亿吗?立法院那帮老鬼,回去有舌根嚼了,”
“让他们嚼,心里还要流血,”闭上眼,他好象很累地把下巴搁在我的肩头,
“你是故意的?”男子突然瞪向他。云柏凉依然懒懒闭着眼,没做声。
“这个小朋友一直在瞪你,”男子也好象放松了下来,手插进荷包里斜倚在旁边的花架边,
“是吗?这孩子倔着呢。不过,心挺善,她的‘小偷游戏’也是为了‘劫富济贫’,诶,果汁,”拦住过路的侍者,他从餐盘里拿起了一杯果汁,
“果汁,里面没酒,”递给我,他用中文说,
“我不喝甜的,”我很冷地拒绝,
“水,温热。”侍者礼貌地点点头,走了。果汁,他一饮而尽。
“柏凉,暖玉从小到大你都对她很苛刻,对这个女人,你是不是——”
“暖玉是女儿,要教育。她,——”他歪着头看着我,突然微笑着摇摇头,“不好说。”
“好了,该过去跟那些老家伙辞行了,这丫头每天撑不过十点,”牵起我,正好侍者特意端过来一杯水,他又递给我。
接住。这次,我连眉头都蹙起来了,他怎么知道我每天十点必须上床睡觉?
“哦,对了,回去赶紧把‘厘盛’的股全抛了吧,跨的最快的就是它,”突然又停了下脚,
“你准备从邵氏?!————”男子突然站直,一脸不可置信,
云柏凉微笑着皱着眉头摇摇头,拍了拍男子的肩头,牵着端着水的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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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按理说,这几天是我的生理期。按理说,这几天应该生理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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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桶上,我望着镜子上晕黄的灯光,想。
刚在想,这次怎么没痛。然后,就开始痛了起来。
毫无声息,痛得却惊天动地。用手按,坐立不安。我胡乱洗了个澡就藏在被子里。
每个月都是这样。痛的阴冷阴冷,痛得连睡着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有整夜整夜开始胡思乱想:佛要是女的,会不会也有生理痛?Gay会不会羡慕咱们有生理痛?这可是他们无法享受到的娇痴———
想象一个男人拿着“苏菲”往厕所跑的模样,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呵呵,不能笑得太厉害。疼。
按着肚子,我就这样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神经兮兮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坚持起来穿上自己的棉衣棉裤。他们说,要回国了。
“佛,圣经,生理痛,生理痛哦,圣经,佛,”象念咒一样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这样的心理暗示,好象好些。可事实,依然痛不欲生。
“你在说什么?”去机场的车上,正在看报的高官突然抬头问了声,
我抿了抿唇,脸更侧向窗外,眉头蹙地死紧,没理他。高官也没下文。
下车后,我双手垂立两旁努力不让自己去按肚子,走的奇慢,象爬。高官走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