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中的什么骨瓷之类的东西折腾了出来,还叫人烧制各种颜色的瓷器,还专门烧了各种纯色的茶具进上来,其中就有一组正红色的,徒景年嫌颜色太张扬了,承庆帝也不喜欢这种正红色,倒是挑了一组薄胎青瓷的茶具用着,这一套被当时的长阳宫挑了过去,后来又落到了徒景逸手里,再后来,徒景逸坏了事,这套瓷器就被收进了库房,大家嫌晦气,也就不用了。
这会儿瞧见了一对雨过天青色的细颈瓶,徒景年便凑了过去,倒是两个孩子还没到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时候,何况他们平时用的也都很是精美,对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太多感觉了。
很快,珍宝轩的掌柜就出来了,见到几个人,脸上堆满了笑意,连忙凑上来奉承,摸清楚了徒景年跟承庆帝的爱好之后,又笑道:“几位贵客都是识货的人,小人也就不拿外面这些寻常的货色污了贵客的眼了,小人新收了几件珍品,还请几位贵客掌掌眼!”
说着,几个伙计便捧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紫檀匣子出来了,摆放到一边的案几上,然后那掌柜亲自打开了匣子,里面拜访的都是各种金石瓷器,然后便一一介绍起来,这一方小印是哪位大家的私印,这一块玉珏又是什么来历,这是前朝哪个官窑出来的瓷器……
徒景年一边伸手取过一枚五福临门的白玉玉坠,一边随意跟那个掌柜说着话:“听掌柜的口音,似乎是南方人,掌柜的贵姓啊?”
那掌柜赶紧谦逊道:“小人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不过是大家抬爱,在这条街面上混饭吃而已,小人姓冷,名为子兴,老家在金陵,先父还在的时候,就在京城落了脚,虽说长安米贵,但是这边贵人也多,也能照顾小人家的生意,因此,也就不打算回去了!”
徒景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却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承庆帝懒得跟这些人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这会儿正欣赏着一尊鱼篮观音,对雕工极为称许,那冷子兴连忙奉承承庆帝的眼力,在那边大吹特吹,还将鱼篮下面的一个暗记找了出来,指给承庆帝看,言道这是前朝将作监顶级匠人的手艺,原本这是前朝权贵供奉的,后来前朝破灭,这尊观音才流落到了民间云云。
冷子兴在那边狮子大开口,鼓动着承庆帝和徒景年掏钱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徒景年一看,却是个生得颇为健壮的少年带着同样是一群膀大腰圆的家丁护卫打扮的人进来了,那少年进门就大咧咧道:“冷掌柜,上次不是说你这边有那什么庚黄的美人图吗?大爷我跟他们说了,他们就是不信有个叫庚黄的,这次,我非买回去叫他们开开眼不可,省得他们说我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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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原来是薛大爷!”冷子兴脸上笑容更胜了;这就是个典型的冤大头啊;冷子兴之前可是坑了他好几次;硬生生将几个之前自己打了眼,弄错了的东西卖了出去;不光将本钱赚了回来;还额外得了几千两银子;这会儿听他说什么庚黄;立马明白应该是唐寅;但是;却也不能真的跟这个浑人这么说,因此笑道,“薛大爷想要的那庚黄;小人这里的确有几幅,那可是绝品了!高升,快去给薛大爷将那几幅美人图拿过来!”
承庆帝一时没有搞清楚情况:“庚黄?没听说有这位大家啊?”
薛蟠在那边斜了斜眼睛,几乎是鼻孔冲天哼了一句:“又是个没见识的,等冷掌柜拿出来,大爷也给你们见识见识!”
曹安平一听就怒了:“无礼,你是谁家的大爷呢!”
全福也在一边冷笑,薛蟠也怒了:“大爷我坐不改名,站不改姓,你们几个给大爷听好了,大爷叫薛蟠,我家祖上是紫薇舍人,我舅舅是京营节度使,我姨妈家是国公门第,我表姐可是宫里的娘娘!”
承庆帝的脸拉了下来,他一听就知道这没眼色的家伙是谁了,承庆帝这辈子最大的污点,莫过于生了两个敢逼宫造反的儿子,看重了一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甄家,还信错了一个薛俭!薛俭当初被承庆帝干脆利落治死了,瞧着薛家剩下来的都是孤儿寡母,薛俭也没泄露什么秘密,这才罢了手,没有波及薛家,但是对薛家的恶感,承庆帝却是从来没少过,这会儿见薛蟠这般模样,又想到了薛俭当年阳奉阴违,公器私用,不把他的信任当回事,将他变成了聋子瞎子,对江南的异常一无所知,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问题,承庆帝不由神情愈发阴沉:“我道是谁呢,不过是一介商家,荣国公过世都多少年了,当家的贾赦现在不过是个一品将军吧,居然还敢自称国公门第!不过,你姨妈似乎是嫁给了贾家的二房,那贾政要不是贾代善临死的时候上了一本,一辈子不过是个庶人!对了,宫里有哪个娘娘是这个什么薛大爷的表姐吗?”说着,他看了一眼曹安平。
承庆帝身边女人多了,他现在年纪也大了,记性也没那么好,便是前两日伺候他的人,也未必记得是谁,说得清楚是个什么模样,何况一个久不受/宠/的贾元春,因此这会儿还有些纳闷呢。
曹安平心里闷笑了两声,他是知道薛家的事情的,当年薛俭被“病死”,曹安平也是知道里面的前因后果的,这会儿想着,这没眼色的家伙大概是死定了,因此凑到承庆帝耳边,轻声道:“老奴恍惚记得,宫中是有位宝林姓贾,就是您之前在长阳宫那边/宠/幸的那个,似乎就是贾家二房的女儿,前些年小选进宫的!”
承庆帝一听长阳宫,顿时一阵不爽快,他冷笑一声:“原来不过是个宝林,连个宝册都没有,算个什么牌面上的人!”
徒景年在一边也是皱了皱眉,好些日子没注意薛家的事情了,薛蟠那人命案子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徒景年这回可没有起复什么获罪的官员,自然也没贾雨村什么事了,是不是又有什么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出来。徒景年在边上琢磨着回去询问一下薛家的事情,看看王子腾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见薛蟠暴跳如雷:“你这老头好不晓事,竟敢这般胡说八道,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就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
曹安平见了唬了一跳,赶紧挡在了承庆帝面前,徒景年却是直接一脚踹了上去,他这些年一直习武,虽说学的是倾向于养生,没什么杀伤力的花架子,但是身上力气却是不小的,薛蟠虽说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不过是虚胖,也没什么技巧,竟是直接被徒景年一脚踹倒,薛蟠还在那里叫嚣:“你们都是瞎子吗,没看见大爷被人打了,给大爷上,往死里打,大爷又不是没打死过人,有什么好怕的!”
而这会儿,一直在附近跟随按照保护的护卫也发现了不对劲,冲了过来,直接将薛蟠他们几个人直接按倒,然后看向了徒景年:“老爷,老太爷,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徒景年冷笑道:“这薛蟠不是说什么不是没打死过人吗?直接将他们送到顺天府去,好好审理!”
承庆帝这会儿却是心情大坏:“算了,果然是一帮扫兴的,今儿个就算了,咱们回去吧,下次有机会再出来!”
“爹你说了算!”徒景年也没了兴致,“下次休沐再出来吧,要是不出来,还不知道外面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呢!”说着,也懒得跟冷子兴说话了,一行人直接离开了。
冷子兴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刚刚拿着几卷唐寅的画出来的伙计一见外面居然一个客人都没了,也呆了一下:“掌柜的,薛大爷不是要看那美人图的吗?”
冷子兴这才回过神来:“什么美人图,嘿嘿,这薛蟠这回是踢到铁板,惹上惹不得的大人物了!哎呀,我得赶紧跟岳丈岳母他们商议一下!你们把那些东西好好收起来,先在这边看店,有人来先招呼着,不能做主的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急急忙忙往外跑去,打算去荣国府找周瑞他们家商议应该怎么应对去了。
不甘不愿地坐上了回宫的马车,阿明在一边撅着嘴,说道:“爹,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了,怎么老是遇到扫兴的!”
阿阳却很兴奋,满是崇拜地看着徒景年:“爹,你刚刚好厉害,居然一脚就把这胖子给踹出去了,你教教我好不好?”
徒景年轻笑一声道:“先跟几个武师傅好好练着,等你再大一点,爹再教你!”
阿阳高兴地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期盼之色:“嗯,我一定好好练!”
承庆帝在一边还是不痛快,他冷笑道:“如今可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宝林,都能叫娘娘,一个五品官,都能说自家是国公府了,一个小小的皇商,竟然敢当街打死人了!朕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事情呢!”
徒景年在一边赔笑道:“不过是一些妄人而已,父皇你也别生气,不过这贾家,之前才炒过一次家,竟是还不知道进退,之前要不是看在老荣国公于国有功的份上,哪能叫他们轻轻松松脱了身啊,想不到,竟然是叫他们长了胆子了!父皇等着看好了,儿子回头就给你出气!”
“贾代善,他有什么面子好看的!”承庆帝如今一听这个就来气,他看重旧情,结果他给别人面子,别人不给他面子啊,不说得陇望蜀的甄家,贾家这边,同样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他给贾代善面子,给贾政做官,结果呢,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之前搞考核,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竟是考了个倒数,直接回家候补去了,简直是辜负圣意,承庆帝觉得,自己就是太给这些老人面子了,搞得这些人家不珍惜自己给的面子啊,既然如此,那就连里子也别想要了。
承庆帝怒气冲冲地回了宫,回去就发作了贾元春,贾元春简直是觉得莫名其妙,就听过来传旨的人说什么不知道劝诫家人,妄自尊大,纵容亲戚为非作歹之类的,然后,她这个宝林的位份也没了,直接被降成了最低的采女,抱琴也从宝林身边的二等宫女降成了最低等的粗使宫女,还是继续伺候贾元春。
贾元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太上皇的后宫成员,自由度可比皇帝的后妃差多了,尤其,她这个位份,也不能随意召见娘家人,不过是贾家偶尔通过原本的一切渠道,给她捎一些钱财进来而已。
贾家那边也炸开了锅,冷子兴跑到自己老丈人那里,说薛蟠得罪了权贵,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打死人也不妨事之类的话,直接被人扔到顺天府大牢去了,又说,薛蟠当时说了贾家一些话,什么国公府第,表姐是娘娘之类的,而那权贵看起来对贾家毫无忌惮之心,反而很是瞧不起,不知道这事会不会牵连到贾家。
结果周瑞家的刚刚跑过去告诉王夫人,贾家在宫里的人就传出了消息,贾宝林被太上皇罚了,直接降为了采女,据说也是因为薛蟠的事情。
贾家这边一下子傻了眼,顾不上什么了,连忙将冷子兴召了过来,询问珍宝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听说进门的人是一个老人,一个年轻人,还有两个孩子之后,很快恍然大悟,应该就是微服出行的老圣人,圣人还有皇太子和二皇子了,王夫人当即崩溃,几乎当场大哭起来,才听说儿子被关进了顺天府,进门就被揍了二十大板,还不让家人探望的薛王氏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求救,正赶上王夫人如丧考妣的模样,见得自己这个妹妹,王夫人毫无同病相怜之意,反而直接泼妇一样冲上去,红着眼睛,大骂道:“都是你家那个孽畜,害了我的元春啊!我的大姐儿啊,你在宫里苦熬了那么多年,就叫你表弟给连累了啊!你,你陪我的大姐儿!”
薛宝钗也在一边傻了眼,她哪知道竟是有了这样的事情,再如何聪明能干,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薛王氏也是个泼辣的,大哭道:“我就那么一个孽畜啊,姐姐你要赔,我把我自己的命给赔了你,只要能救出我家蟠儿,让我做什么都成啊!”
贾家荣禧堂这边顿时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了,王家姐妹两个哭闹着撕扯在一块儿,贾赦在一边冷笑,贾政顾不得装病了,脸色青黑,史太君也坐不住了,厉声喝斥起来:“把二太太和薛家太太拉开来,都是大家出身,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说着,就命贾琏去请王子腾跟史家兄弟两个。
第118章
贾家这边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打听;第二天上朝,徒景年就将薛家的事情给丢了出来,朝上没人知道薛俭曾经管过通政司,在大家眼里,薛家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皇商,不过是挂在户部名下;往内务府进一些普通的宫花饰物就是了。因此;徒景年在朝堂上这么一说;一个寻常的皇商;竟然就敢随随便便跟人斗殴;号称往死里打;打死也不怕了。
刑部那边反应很快,很快就将薛蟠的案子给翻了出来;然后就说,这薛蟠之前在金陵打死了一个小乡绅,后来便举家畏罪潜逃了。不过这个案子最终结了案,案卷上还有现任应天府府尹的判决,只说薛家教导不严,让一个下人失手将那冯渊打死了。
而为什么应天府府尹这么判决呢,因为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王大人还有荣国府那边都给应天府府尹送了信,现任应天府府尹呢,名叫牛继平,是镇国公家的旁支中比较出息的一位,正经的科举出身,二甲进士,跟荣国府跟王家都是世交,因此,便根据王子腾和荣国府的意思,最终薛家推出了一个下人,那个下人后来直接畏罪自杀了,这下便是死无对证。
但是,这里面又有问题了,若不是薛蟠杀了人,真是那个下人杀的,那么,当初薛家干嘛跑得那么快,甚至后来连薛家处置家里的产业,也是薛家的老仆代劳,几个主子都跑了。而且,薛蟠之前自己也说了,那冯渊就是他打死的,他自个都认了罪,可见那个下人只是个替死鬼。
立马就有御史跑出来弹劾王子腾跟荣国府了,又有人直接道,荣国府如今袭的不过是个一品将军的爵位,还打着荣国府的招牌,那就是僭越,应该问罪夺爵。
王子腾是三品,倒是有上朝的权力,这会儿连忙脱帽请罪,徒景年看了王子腾一眼,淡淡地说道:“虽说亲亲相隐乃是人之常情,不过,王大人不是隐藏自家的外甥,反而是操纵诉讼,牵涉无辜,导致无辜之人枉死,有罪之人逃脱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