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娆将自己的衣服和头弄乱,向那两个警察跑去,边跑边惊慌地喊道:“救、救命啊!”
那两个警员警惕地望过来,见是一个柔软的女孩满脸惊恐地跑过来,皱起了眉。
安娆一直跑到他们面前,指着自己身后慌慌张张地说:“有、有个怪人追着我,说要在我身上绑炸弹!”
两个警员脸色一变,将安娆揽在身后。下方的炸弹事件,他们自然也知道,其中一个警员立刻拿出对讲机准备通知茶屋刑事,然而在他打开对讲机之前,后颈就猛地一痛,失去了意识。
安娆将门口的两个警员一一打昏,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许是听到门外的动静,铃木一郎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白色干净的病号服更衬得他如同天使般纯净。
安娆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快步走了过去,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一郎,我来救你了,我们快走!”
铃木一郎抬起墨色双眸,定定地注视着安娆,在她走到他身边时,忽然抬起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安娆双眼微微一睁,眼底闪过疑惑震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脖子上的手却忽然用劲,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
两日前。
同样的病房,茶屋刑事和鹫谷医生将一份文件交给铃木一郎。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研究,鹫谷医生已经知道了铃木一郎的身世,而茶屋刑事也查到了绿川纪子和水泽尤莉亚的过去。
“她是在利用你。”茶屋刑事冷冷地说,“她小时候就杀了不少人,包括她的父母,但那时候没有人认为一个孩子会杀人,她就利用这点,骗过了刑警和检察官。”
铃木一郎翻阅着手中的资料,手边飘落着一张照片,赫然是绿川纪子带着诡异笑容的阴沉的脸。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有看过的东西,不管是文字还是图表,就像是复印一样留在了他的脑海中,只要他想,随时就能“翻阅”。但他看手中这份资料的度,却非常慢。
鹫谷医生望着铃木一郎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却感到了来自心底的悲悯,她仿佛能看到,他的心在流泪。那是怎样一个冷酷的女孩啊,居然连这样纯真得如同一张白纸的人都舍得伤害。
她开始对自己的新治疗项目产生了怀疑。
真的……所有人都能被救赎吗?会不会有无法救赎的人呢?
度再慢,那一叠薄薄的资料也很快就翻完了。
铃木一郎的目光落在那张笑得诡异的脸上,眼神却几乎没有波动。
这张脸,跟他接触到的那个纪子明明是一样的,但感觉完全不同。原来,她的伪装可以这样厉害。
“帮我们抓住她怎样?”终于等铃木一郎看完了所有的资料,早就有些不耐烦的茶屋刑事开口了,“要是帮我们抓住了她,你就算戴罪立功,我们可以帮你向法官求情。”
铃木一郎抬头望着茶屋刑事,片刻后回道:“我拒绝。”
“为什么?”茶屋刑事没料到他会拒绝,急切表露在外,他本以为看到这一叠资料,铃木一郎会帮他们的!
铃木一郎却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不管茶屋刑事说什么,得到的只有沉默。鹫谷医生忙拦住了茶屋刑事,对他摇摇头,后者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鹫谷医生悲悯地看了铃木一郎一眼,也叹息着离开了。
铃木一郎的目光再度落在那张照片上。
她的笑容,就像她的行为一样邪恶。跟他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同。
他想,他不会帮茶屋刑事抓住她,他会亲手杀了她,为了她的罪孽,也为了他的正义。
*
安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她知道,这一定跟那几天茶屋刑事和鹫谷医生频繁出入病房有关。
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可铃木一郎掐得很紧,她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别说说话了,她甚至都无法自由呼吸。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眼前渐渐模糊,那一双纯净的眼中似乎摇曳着一串小小的火苗,她看不清,也猜不透。她忽然就明白了,铃木一郎会想杀她,果然还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过去吧?不然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就知道,她穿成绿川纪子就是被诅咒了,该死的系统就是见不得她好,非要让她背负一个定时炸弹才开心。现在这个炸弹暴露了,她也快game over了。
只是此刻,她迷迷糊糊地想,死在他手里,其实也好。就当还他当初为她挡子弹了。一命还一命,很公平。
安娆的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病房门口一个激动的声音,那是……水泽尤莉亚!
她的意识猛地清晰了片刻,就瞥到了病房门口持枪而立的尤莉亚。她一脸愤怒疯狂地望着铃木一郎,手指扣下了扳机。
安娆想也没想就用力一动挡在了铃木一郎跟前,中枪的那刻她甚至还非常有闲心地想,这下好了,她还了他一次挡枪,铃木一郎要是杀了她,就是他欠她的了。
“纪子!”
尤莉亚痛苦又惊慌地叫了一声,而此刻铃木一郎也已经反应过来,飞快地抄起他偷藏下来的水果刀,用力丢了出去。
在茶屋刑事给他的资料中,水泽尤莉亚一直跟绿川纪子在一起,她之前也是前科累累却没有受罚,她也是该死的。
铃木一郎投得很准,水果刀直接插。入了尤莉亚的脖子,割断了她的颈大动脉。她捂着脖子踉跄着倒地,手枪掉到了一旁,但她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神,一点点艰难地向她爬过去,汹涌而出的血液在她身后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在铃木一郎松开安娆后,她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阵咳嗽,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滴在原本干净的地板上,溅起小小的血花。她勉力睁开眼,就看到浑身是血的尤莉亚正艰难地爬过来,她的眼里只有她。
安娆忽然觉得一阵难过。
她是不萌百合,可她也会为尤莉亚这份执着而动容。即使是到死,尤莉亚心里也只有绿川纪子一个人。
安娆动了动,原本靠在床脚的身体就歪到了一旁。她受了枪伤,刚刚又被掐得快死了,再加上这身体本就虚弱,现在就更是难以动弹了。
她只凭着一股毅力挪动着身体,最终握住了尤莉亚的手。
尤莉亚早就爬不动了,她望着安娆的双眼已经开始涣散,但当安娆握住她的手之时,她的眼中一瞬间爆出璀璨的光芒,就像是夏夜里绽放的烟花。
安娆握紧了她的手,柔和地笑着,声音因为喉咙刚刚被掐过而显得有些嘶哑,“尤莉亚,绿川纪子是爱着你的。”
尤莉亚怔怔地望着安娆,像是不能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绽开一个让所有鲜花都黯然失色的笑容,“我的神……我也爱你,我好爱你,我最爱你……我只爱你……”
她的目光渐渐涣散,最终失去所有光彩,只有那明亮幸福的笑容,定格在她的脸上。
安娆静静地躺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没。
她忽然道:“一郎,你杀了尤莉亚,我不怪你,对她来说,或许这样才是幸福的;你也想杀我,可我不在乎。我接近你,是另有目的,但绝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你已经知道我的过去了吧?那么就算我否认,你也不会相信我的吧?可是你想想看,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个会杀死自己父母的人吗?”
安娆费力坐了起来,微微侧头,铃木一郎就站在她的身侧,默不作声地听着她的话,脸上面无表情。
“还有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安娆垂下视线,“我是癌症晚期,没多久可以活了。跟你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吐了好几次血,不过每次都在浴室,一直也没让你现。”
安娆再度抬头,望向铃木一郎微微一笑,“不用你动手,过一段时间我也会死的。真的……没必要脏了你的手。”
安娆忽然脸色一变,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鲜血,浑身痛得几乎没有一点知觉,蜷缩着身子滑倒在地上。
又作了。
就这样死了也好,就让这个世界就这么失败吧。
她不想攻略铃木一郎了。
不,应该说,她根本就不想攻略任何人!
在这样的全身性痛苦之下,过去一直压抑的愧疚自责好像一瞬间涌了上来,汇聚成汪洋大海将安娆吞没。她找不到方向,看不到6地,浸泡在各种负面情绪组成的大海之中,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割开,被啮咬,没有一处不痛。她陷了下去,在沉重的水压中,她看到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卡尔,赛那沙,莫尔,孙悟空,威廉,擎天柱,贾维斯,蛇眼,史蒂夫,弗里克斯,苏泰……她以为她早就忘记,可事实上她只是将他们放在了记忆深处,不触碰则已,一触碰就是毁天灭地的悲伤。
一双微凉的手落在了安娆的额头,那些画面如潮水般退去,再度回到了她的记忆深处,她的眼睑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铃木一郎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但他的手却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像是要给她一丝安慰。
安娆嘴唇微微颤动,眼眶有些湿热,想要说些什么,张嘴吐出的却是浓稠的鲜血。
这具身体,果真已经到极限了吧。
安娆定定地望着铃木一郎,终究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之中。
☆、99脑男6
安娆好像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那些正方形的;圆形的;三角形的彩色碎片从她身边晃过,每一个碎片上都仿佛映着一张人脸,仔细去看却又什么都看不清。
上下左右都被碎片包围,没有尽头;没有出口。忽然;远处有一道光照了进来;就像是启明星,指引着迷途之人。
安娆抓住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拼尽全身力气迈步跑过去。
近了,近了……
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安娆立刻眯起了双眼;她一时有些呆愣,好半天才现居然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
也就是说,她还没死,还没有离开《脑男》的世界。
安娆费力坐了起来,这身体浑身酸痛,好像快散架了一样,她忍着痛,让自己倚靠在床上。
这是一个相当温馨的房间,暖色的基调,半拉开的窗帘间透进了温暖的阳光。
安娆掀开被子下了床,扶着墙壁慢慢向外走去。
打开门,外头就是客厅。
吃力地走到沙旁,安娆撑不住坐了下去。客厅中静悄悄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安娆很清楚,能救下她的只有铃木一郎,如果是被警察抓住,她现在恐怕就是在严加看管的特殊病房里了。
另一间屋子里有轻微的动静,安娆下意识地看过去,便看到铃木一郎走了出来,两人的视线陡然对上。
铃木一郎并不常主动开口,如果安娆不说话,他们两人或许能互相看上一天。想起昏迷前的事,安娆心底有些黯然,怕铃木一郎会觉得无法面对差点被他杀掉的她,决定做点儿什么来消除尴尬。
“你是谁?”→文¤人··书·¤·屋←
安娆木然地看着铃木一郎,装起了失忆。
铃木一郎眼睑轻轻颤了颤,望着安娆,好几秒之后才说道:“铃木一郎。”
“哦。”安娆点点头,又道,“那我呢?”
“佐藤纪子。”
安娆有些意外,没想到铃木一郎告诉她的,居然是她之前告诉他的假名。
“哦……”她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惊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望着他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铃木一郎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没有一点惊讶,走过来在安娆身边坐下,如同每一次一样,他的身姿很笔挺。
安娆看了他一眼,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好播放着新闻,说的是三日前医院的爆炸案。
安娆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睡了三天。
电视上出现了水泽尤莉亚的照片,主持人说炸弹被顺利解除,犯人已经死亡。而因当时医院的混乱,两名穷凶极恶的罪犯还在逃。紧接着,屏幕上就放出了绿川纪子和铃木一郎的照片。之后支持人回顾案情,将安娆和铃木一郎的“丰功伟绩”又播报了一遍。
安娆没有换台,就这么沉默地看着电视,半晌后道:“上面的人,是你和我。”
铃木一郎应了一声,“嗯。”
“原来我们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么?”安娆低声喃喃着,片刻后道,“我们要不要去自?”
“不用去。”铃木一郎回道。
“哦。”安娆点头,学着铃木一郎之前的样子,不再追问。她现,这样的相处模式,竟然异常轻松,她只要保持木呆呆的样子,不用去想铃木一郎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用琢磨他的喜好,刷他的好感度。
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电视上又放了点无关紧要的新闻,安娆也没事情做,倒是就这么坐着看完了。看时间快到中午,安娆转头问铃木一郎,“我饿了,我们是做饭吃还是叫外卖?”
铃木一郎转头看着安娆,过了几秒也没给出答案。
安娆兀自点点头,“好的,我们就叫外卖。有手机吗?”
铃木一郎点头,从桌子下拿出一个手机,没想到竟然正是她当时买的那个。
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接过手机,上网查了离她所在地最近的餐馆,叫了两份外卖。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向铃木一郎要了钱,听到门铃声就起身准备慢慢挪过去开门。谁知铃木一郎动作比她快,风一样就到了门边,把外卖接过来,钱递过去,也没等对方找钱就把门给关上了。
安娆默默地坐了回去,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他既然决定要去开门,为什么刚才她向他要钱的时候还真给她钱……
吃过午饭,安娆休息了会儿,绕着房子慢慢走了几圈后,又挪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好。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再加上枪伤未愈,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随时会倒下的状态中。
在养好身体前,安娆决定就先保持“失忆”的状态,什么都不去想。
平静的生活过了五天,有一天早上起床,安娆现铃木一郎不见了。
大约是看到她身体正日渐好转,能够照顾自己了,就走了?
安娆也没在意,她现在只想养伤,顺道过过完全放松的日子,并不愿意多想。如果非要多想,她就会强迫自己只去想现实世界,想她自己那个世界的家人和朋友。如此一来,她才能更坚定回家的信念,不被其他事物所干扰。
当天下午,铃木一郎回来了,与安娆最后一次见到他没什么差别,只除了衣袖上有一点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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