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愣了愣,才说:
“这个倒也可以。”
乔抑声把饭盛好,递过去给林新:
“就去我家,求之不得,而且离你公司也近,那么几分钟的脚程,每天就当作散步,我还可以去接你,一起走回来。”乔抑声这样说,就好像两个人是相处多年极有默契的情侣,林新无言,也不好回他的话,只得接过碗,拿起筷子,低头默默吃饭。
晚上林新洗了澡,从冰箱里抱出半颗哈密瓜,切了一半递给乔抑声,然后自顾自蹲在厨房里啃起来。
乔抑声从浴室里找了块干净毛巾,走到他背后,弯下腰给他仔细擦头发。水滴顺着脸慢慢滑下来,头发湿湿的,浸着一股子淡淡的清新香气,乔抑声凑近了使劲嗅嗅,才低声道:
“怎么蹲着吃,头发也没擦干净,水滴下来,小心迷眼睛,待会睡觉,还要头疼的。”
其实每次林新把被子抱作一团,自己也蜷起来睡的时候,或者像现在这样,蹲在角落里默默啃东西的样子,最叫他情不自禁。偏偏他本人一点洞察力也没有,不知道收敛,乔抑声跟他处久了,这种小动作发现的越来越多,时时惊喜,却也要时时克制。
第二天林新很早就醒了,乔抑声手还搭在他侧腰上,给小心挪开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一番后就站在衣橱边,开始翻找合适的衣服。
李潜清和于杰回北京,本来和孙尉说好了今天做东,给他们洗尘,谁知道孙尉突然玩失踪,一连好几天都联系不到他,孙家最近出了事,股市就要崩溃,长辈们应接不暇,林新打孙尉电话,早就关机,问他助理,也说回家休息好几天,没和剧组任何人联络,抽空去了一趟孙家,得知孙尉打过电话回来,只说出去看个朋友,再散散心。
林新也只当他心情不好,和以往一样,关了手机,到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采风去了。估计他这么大的人,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跟他处了这么多年,都说艺术家的脑结构和思维方式异于常人,孙尉常常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林新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就没往心里去。
但是说好了今天请客的,孙尉也和李潜清打过招呼,现在人居然不见了,这才叫林新恨得牙痒痒,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赴宴。
所以现在站在衣柜前,实在不知道穿什么好,打算中规中矩选一套西装,黑色太正式了,粉色的又太出挑,林新几乎把整个衣柜里的领带都翻出来,平时信手拿一条系上去,搭配效果都很好,今天却怎么都不满意,灰色领带嫌太老成,颜色稍有点鲜艳,又觉得太轻浮,仿佛怎么穿都会被李潜清比下去,不觉就扯了领带,坐在床边上发呆。
腰被人紧紧箍住,林新才惊醒,心里暗道不好,刚才翻衣柜声响太大,一投入居然忘了乔抑声还在床上。
“今天要开会?穿得这么正式。”
林新摇头:
“只是有几个朋友过来,我做东。”接着回头看他一眼,问:
“你,要不要一起来?”
乔抑声给他把衣服整好了,又走到橱边挑了一件长款休闲外套,给他套上,才说:
“不了,明天美国来人,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我走不开。”又上下打量了林新几眼,点点头:
“这件很好,你觉得呢。”
林新听他说不去,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乔抑声的个性,如果一味遮遮掩掩,反而有麻烦,这样直截了当说了,甚至邀他去,他没了疑虑,可能更好。
林新一上午都在为定餐厅而头疼,本来孙尉已经选好了,是京城很有名的西餐厅,环境也好,不过那地方名人出入太多,蹲守的记者也不在少数。
于杰虽然跟李潜清一起这么久,但生性这种场合应该也拘束,西餐不是好选择,林新就“刷刷”把纸上一排西餐厅全划掉了,再三思量,改成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那里的菜式非常丰富,服务也相当周到,自由且隐秘,是个好去处。
中午过去的时候,稍等了片刻,李潜清就带着于杰过来。
一开始林新只透过落地窗看了个大概,心绪就开始起伏,这一段路,好像自己也跟着走了一遍似的,恍恍惚惚时间太慢,那么久还没有到尽头,等到他们真正进来,打过招呼坐下了,林新反而从容了很多,正视于杰的时候,也不觉得尴尬。
仔细打量他,依旧那么瘦,不过比以前精神很多,走过来的时候,内敛中又隐隐有种神采飞扬的气度。
林新看了半天,才低头拿起菜单:
“等你们很久了,点菜吧。”
李潜清让于杰先进去:
“这里待会上菜,你往里坐,小心不要被烫着了。”
于杰点头,看向林新:
“应该早点跟你联系的,不过最近他很忙,我也有2个课题,才捱到了现在。”
林新笑:
“真是不同了,这样很好。”其实什么时候联系都无所谓,当下再热闹,曲终人散的时候,也是李潜清陪着他,守着他。
“对了,孙尉呢,怎么没看到他。”李潜清点了几样菜,又把菜单递给林新,让他继续。
“你也知道他们家出了事,最近心情不好,说是出去散心了,他这个人就这样,神神叨叨的,可能过两天就背着行李回来了。”
李潜清把酒杯拿过去,挨个儿倒酒:
“我也听说了,本来没这么着急回来,这事儿出得奇,我爸早坐不住了,老人家还想着亲自过来,给我止住了。你是内行,一看就知道,股份都被人控制住了,孙家现在一句话都说不上。”
林新点头:
“几乎是一点点吞噬的,根本察觉不出来,有能力不动声色就架空孙家,这件事确实棘手。”
正说着,感觉肩上多了些重量,林新呼吸一滞,筷子夹了菜,中途疏忽,手一松,就垂直砸进了红酒里,一两滴血红的液体溅出来,蹦到他腮边。林新刚抬手,想用袖子擦了,就感觉脸上一凉,有人用拇指给他轻轻抹干净,声音自后方传过来:
“怎么,不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金工实习,偶捣鼓了数控车床,还有电焊,气焊,怕到极点~~还好活着回来了。周末跑去补CAD,以为一个月的课程,结果2个周末要补完,悲剧了,辅导员居然还让早晚自习,这日子过得,暴走~~
41
41、第四十一章 。。。
林新浑身发冷,先望了对面两人一眼,才慢慢转过头,看到不远处几个人,西装革履,其中一个他认识,是乔抑声的助理,大概跟着他很多年了,两年前林新就见过他,最近几次去别墅,也频频碰头。
最后才把视线移到乔抑声身上,虽然对面坐着两个人,但毕竟有些距离,就算在这头说话,也隐隐约约,不能全部听清。
他低声问:
“你今天,不是很忙?”
乔抑声点头:
“本来是的,不过正好也约在这个地方,看到你在,就过来了,事情已经谈妥,其他的交给助理就好。”
林新回头,李潜清和于杰并没有刻意看他,只是朝乔抑声微微点头,林新知道,李潜清这样在商场上风生水起的人物,对乔抑声早就有所耳闻,况且两年前初遇乔抑声之后,合作没有成功,回去跟李潜清交差,他还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跟这个人接触,他手段非常,势力庞大,不想合作的案子,没人能勉强,叫林新早点收手才好。
现在这种境况,林新当然尴尬,只好站起来,昏昏沉沉,实在找不出什么说辞,就先介绍对面两人:
“李潜清,于杰,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一个是发小,一个,很早。。。。。。很早就认识。”林新觉得自己实在是语无伦次,脑子里乱成一团,偏偏还没完,正打算开口,乔抑声却低声问他一句:
“有多早?”
林新没听清,就看过去,抬头:
“嗯?”
“没什么,你继续。”
林新尽量使自己面部表情自然到位:
“这位是乔抑声,我从前在香港的时候,律师行负责过他们公司的生意,乔先生这段时间在北京,也找我咨询过一些事务。”再抬头看他,表情没变,依旧是从容淡漠的,只是微微朝对面颔首,算作回礼。
林新又说:
“乔先生事忙,过来打个招呼,就要走了。”说完又看乔抑声一眼。
乔抑声笑了一声,才说:
“不忙,林律师还欠我一顿饭,今天一起请了吧。”
林新知道他指的是晚上这顿,今天周末,林新下班早,难得有时间做饭,乔抑声等它很久了。
于杰把菜单递过来,让乔抑声再点。
林新没有了说辞,只好默默坐下。
乔抑声坐在他旁边,林新见到菜上了桌,就尽地主之谊,不断夹给于杰,让他尝一尝,其他时候,实在无事可做。
最后秘制的清蒸螃蟹上来,林新捡了个最大的,递过去:
“现在这个季节,吃螃蟹再好不过,油而不腻,蟹肉也嫩,你试试。”
于杰接过去,道了谢,被李潜清拿过去:
“你前两天不舒服,这东西性子寒,不要多吃。”说完给他把蟹脚都剥下,蟹壳也掀了,挑出蟹肉和蟹黄,放到他碗里。
林新也顾不得李潜清说了什么,旁边坐着乔抑声,他一颗心就悬在半空,落不下来。给于杰夹菜就像本能一样,已经改不掉了,这时候才察觉出一些不妥,人也清醒很多。
乔抑声是什么样的人物,洞悉一切,却从来不动声色,默默在背后解决所有事情。这种人,遇佛杀佛,遇魔屠魔,林新以为自己对他很了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忽略他骨子里的残忍决绝。
刚才介绍他的时候,林新的说辞显然不是乔抑声想要的答案,但他神色不变,默然接受了。
后来给于杰夹菜,他也没任何反应,现在想来,更觉得忐忑不安。
他忽略了乔抑声的感受,也忽略了他骨子里的掠夺性,接下来会怎么样,实在不得而知,但他隐隐有预感,自己这些举动,恐怕又要连累到别人。
一顿饭吃得没有滋味,气氛异样,林新说孙尉不在,改天等他回来了,一定要让他再请,尽兴才好。
送他们俩上了车,开走很远,林新才回过头,乔抑声正站在后面。
“你喜欢那样的?”
林新才知道被他看穿,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后知后觉,早就没有插手的余地,现在又是什么感觉,自己都难说。
林新无言,自己默默上了车,乔抑声随后也上来,看他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一颗心又是柔软,又是酸楚,说不出来的滋味。
车开到半途,林新一直把眼光放在车窗外,这时候才发觉不对劲,问他:
“这条路很生疏,没怎么走过,你这是去哪里?”
乔抑声没有转头,回话也透着冷淡:
“我家。”
林新一路都莫名想着很多事,越想越混乱,最后脑海里频频出现乔抑声刚才看他的情景,眼神复杂,只望他一眼就转身,其中透着不知名的落寞情绪。这个被岁月恩宠的男人,那一刻也沧海桑田,似乎万念俱灭,一切振襟而去,只有他自己,还孤孤单单留在原地。
林新心里头动容,想上去,给他拥抱,或者只是简单握着他一双手,让他不要这么难受就好。这种黯然的眼神,林新从来没有见过,乔抑声在他面前一直是炫目迷离,神采飞扬的,偶尔紧锁眉头,或者凝神沉思,也全是极好看的样子。但刚才,一双眼里,全是易逝的流年,光景惨淡。
但是林新依旧坐着,一开始上车,他就坐到后座,角落里缩着,想两个人分开些,他清静片刻,吹吹冷风,也能想好说辞,阻止乔抑声妄动。
乔抑声却更心寒,一顿饭把自己在林新心里头的分量位置彻底掂量清楚了,说到底,他的心不高,一开始就想着,自己毕竟是用了手段的,也不求林新喜欢,一切慢慢来,至少不被讨厌,才有机会继续接触。怎么现在,听到那样随意的介绍,客套的说辞,就心灰意冷,情难以堪,林新不过给了他两天好脸,他就坐地要价,要花好月圆,百年好合?要林新对他情深意重,信仰惦念?
都是妄论!
林新坐在后面,车内空旷,两个人隔着那一点距离,冷冷清清,乔抑声原本只是失落,林新坐到后头,更让他失控,觉得自己被嫌弃一般,要远远躲开。
但他毕竟城府不同于常人,也就是那一眼,泄露了情绪,很快又调整过来,神色如常。
乔抑声把车开去他市区的公寓,林新尾随他下了车,一时也无话。
“你也累了,上去好好休息,晚饭我叫你。”
乔抑声带他上楼,安排他在主卧室里睡下,自己离开了。
生意上的事,忙了一下午,本来早交给别人解决,却临时接过来自己做。
晚上回家的时候,林新已经起来,穿着睡衣,赤脚在厨房里忙碌,远远看着,一抹夕阳余晖洒过去,照在他身上,单薄得很。
乔抑声似乎被他诱惑,情不自禁走过去,在他背后细细地看,林新在煲汤,排骨跟萝卜混在一起,朴素简单,没有多余的噱头,想起他上次,做菜的时候,佐料同配菜一骨碌倒下去,笨拙得可爱,估计这回也是一样,但是那汤料偏偏散着难以置信的悠长蕴香,让乔抑声忍不住再靠近了。
“怎么光着脚,那么多双鞋,没有你合适的?”
林新一惊,原本头微微低下,打开锅盖,拿勺子舀一口汤,要尝一尝的,手偏了方向,汤又是锅里刚沸的,一下子全灌进嘴里,烫到舌头,说不出话来,
等到乔抑声发现异样,扳过他的身体,仔细检查时,林新脸色泛着红,呼吸急促,眼睛里湿漉漉一片。
乔抑声顾不得许多,捏着他的下巴,迫他张口,舌端红红的,显然是伤到了,稍微动一下,就看见林新微微皱眉。
扶他到客厅里坐下,喂他吃了消炎药,还是心疼得很,看他不大开口说话,乔抑声猜大概伤得不轻,立即翻出外敷的伤药,又打电话征询家庭医生,就差没在他舌上绑个硕大的纱布蝴蝶结,直接当成重大病号。
结果医生电话里被他问得战战兢兢,只是说不必这么大张旗鼓,饮食上注意一点自然就好了。
乔抑声才清醒一点,兀自去厨房忙晚饭了。
林新一阵尴尬,和缓了片刻,走过去开口:
“你别在意,也算是给你这只手赔罪了。”
乔抑声以为他说一报还一报,彼此两清,不肯留下,就不再说话。
晚饭,乔抑声怕食物太硬,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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