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齐知道自己很天真,只是他无法不自私,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
、第十一章(三)
等连天曳走後,君齐又再次进入曼陀罗中,虽然他已经打开了心结,但曼陀罗里面的光并不十分强烈,虽然比之前要好得多,只是,这点光也没能臭走君齐的意识。
君齐没心情看曼陀罗的状况,而是走到一直绑在角落里的,另一个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你会来。”黑影抬起头,脸上的阴影渐次褪去,被光亮占领,虽不很亮,却正好能将他的表情暴露无疑,那是一种轻蔑又带著自信的笑。
君齐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轻蔑,甚至在他旁边就地坐了下来,“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对吧?”
黑影轻哼了一声,别过脸,似乎不屑再看他一眼。
“但是,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君齐借著光亮,看著自己摊开的手掌,“我们都是这样,深受情爱的毒害,就像有些吸食五石散的人,明知道那是错误的,是绝不能原谅的,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们都中了情爱的毒,越想戒毒,对毒的渴望就会越大,到最後,即使面目全非,即使万劫不覆,都不会再放手,我们,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心。”
黑影静静听著君齐说的话,君齐说的他又何尝不懂,但是,他无法认同君齐的做法,只因为他们爱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会对碎用毒吗?”
“当然不会。”君齐坚定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黑影冷笑了一声,“你当初也答应过绝不会再背叛碎。”
君齐无言以对,他确实答应过,但是他又再一次要食言了,只是,“我知道我食言了,但是对碎用毒这种事,我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黑影没有说话,君齐知道他还是十分不满,但也没办法,谁让他分裂的灵魂爱的是两个不同的人呢。而且这个身体的主动权还掌握在他手中,即使很狡猾,也没有办法,因为如果这个主动权是让另一个自己得到的话,黑影一定也会想尽办法留在碎身边吧,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灵魂,君齐还是君齐,会为了自己爱的人变得自私。
君齐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我就是进来看看你,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要离碎而去的话,我只能对不起你,毕竟没有你,我就投不了胎。”
“你真自私,自己离开还不够,还要把我也带走。”黑影嘲讽地说,“你自己
想要跟连天曳天长地久,就跟他走啊,为什麽非得投胎?”
君齐微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状的阴影,“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没有我想要的自由,如果你没有爱上碎,你也会迫不及待离开这里吧,或者说,即使你爱著碎,你还是想离开这里吧,我们毕竟是同一个灵魂,我懂你的想法。”
“可我爱上了碎,并且也愿意为他留在这里。不管这里多麽黑暗,不管有没有我要的自由,只要他在这里,我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黑影的语气中多了丝无奈与哀求,“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碎身边,即使我只能远远看著他,我也想留在他身边,如果你对碎还有一点点怜悯的话,就不要连我也一起抢走。”
“你知道没可能的。”君齐不愿意再留在这里,他怕继续留下会心软,然後许下一个可能无法实现的诺言,“如果不把你带走,我就不会有真正的自由。我知道我很自私,但即使自私我也要这麽做,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没有这个身体的主动权。”说完这些,君齐就离开了。
而黑影低下头,黑暗再次将他的脸遮挡,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无可奈何的低语,“既然你已经决定这样,又为什麽还要跟我说?明明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你这样做,这倒像是来示威的,呵!”
然後就是一片寂静。
君齐从曼陀罗中出来时,就看到司空碎坐在桌边,似乎是很劳累,脸上布满了疲倦之色。
君齐走上前,手放在司空碎两肩,时轻时重地揉捏著,希望能赶走他的些许疲倦,也为了多少消除点心里的愧疚。
而司空碎则伸手握住君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这些天委屈你了,让你一个人呆著。”
君齐心里藏著的那些想法,就像浸入水中的稻谷,发酵成一丝一丝的酸涩,熏得眼睛都发红,只能将脑袋埋入司空碎怀里,掩饰即将掉落的情绪,“事情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司空碎揉了揉君齐柔软的发丝,紧紧搂住君齐的腰,“只是我想你了。”
君齐将自己更往司空碎怀里缩,司空碎的柔情将君齐的自私完全显露出来,让君齐觉得,他是那样丑陋,那样见不得光。
“怎麽了?”司空碎感觉到了君齐的异常,君齐从来不曾这样依赖过他。
“没。”君齐不敢抬头,只是在他怀里闷闷说:“我也想你了。”
即使知道君齐说得并不完全是真话,司空碎还是很高兴,他轻轻咬了咬君齐的耳垂,魅惑的声音从耳道一直传到大脑,“君齐,我想抱你。”
君齐一愣,身体也随之一颤,最终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什麽,轻轻点了点头,“嗯。”
司空碎十分高兴,就著这样的姿势,一边挑逗一边褪去君齐身上的衣物,当整个诱人的身躯完全显露时,司空碎轻轻吻住君齐的唇,那样的动作,像是对待易碎的娃娃一样,小心翼翼得很轻柔。
连进入都十分轻柔,害怕弄疼他,所以忍耐著,每一次都十分缓慢,却进得很深,像是要将君齐彻底顶穿一般。
出於本能地呻吟,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个身影,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用自己的身体去补偿碎为他做的一切,只要能让碎开心一点,他的愧疚也就会少一些,虽然这样做会让曳很生气,但是,他只能这样。
、第十一章(四)
君齐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躺在碧蓝的海上,虽然摇摇晃晃,却完全不会沈下去,头顶是一片蓝得纯粹的天空,那麽澄净的颜色,美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君齐刚伸手,天却突然变了脸,变得阴沈恐怖,而海水也不再平静,一个一个的巨浪翻涌,君齐像一叶孤舟,在海中摇晃,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君齐最终是被摇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祀纣不停摇著他的身子,就是这种摇晃感,才让君齐做了这个梦吗?
“你干什麽呀?”君齐挣脱了祀纣的“蹂躏”,从床上坐了起来,十分不悦地看著祀纣。
祀纣有些委屈,也抱怨著,“谁叫你睡得那麽死,我叫了你那麽久,你都没有反应。”
“好,算我错了。”君齐有些无奈,“那麽祀纣大人,请问你找我有什麽事吗?”
“出大事了。”祀纣这才想起来他此行来的目的,“也不知道连天曳是吃错了什麽药,竟然敢直接冲到我哥面前向他挑战,结果被打得不成人样,我哥於是扬言要在众鬼面前处死连天曳。”
“你说什麽?”君齐惊讶地叫出声来,哪里还有刚才的淡定,“那他现在情况怎麽样?”
“还能怎麽样,正被绑在鬼宫门口,等待处死呢。”祀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差不多快行刑了。”
君齐急得连忙抓住祀纣的手,“你有办法让我马上到那里吗?”
祀纣见君齐这麽急,也就不再磨磨蹭蹭,吹了个口哨,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头雪白的狮子拉著的车,就是君齐第一次来鬼间时看到的那辆车,“乘这个去很快就能到。”
君齐听了,马上走上车,祀纣也跟著一起上去,一声令下,狮子就迅速往鬼宫外飞。
连天曳被绑在台上,周围围满了鬼,司空碎手里握著一把长剑,打算亲自行刑。
然而连天曳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在看到君齐受过欢爱的痕迹後,他就昏了头来找司空碎了,虽然是冲动了,却毫不後悔,他不能再忍受君齐被别的男人触碰。
而且他在赌,赌君齐对他的重视程度,看君齐在他和司空碎之间,会选择哪一个。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麽。”司空碎在连天曳身边转著圈,“所以我才没有立刻杀了你,我在等君齐,我也想知道他心里的答案。”虽然我能够猜到他会怎麽选择。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君齐就乘著狮子到了,车刚停,他就立刻飞奔下来,看到连天曳一身重伤的样子,就像那些伤都在自己身上一样,很疼很疼,特别是看到司空碎手上的长剑时,就更是慌张。
他正想过去查看一下连天曳的状况,却因为司空碎的一句话停止了动作,“你怎麽来了?”
君齐命令自己不要看连天曳,走到司空碎身边,眼神是满满的哀求,“放了他。”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那是最後一次放过他,那次之後,即使是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他。”司空碎无情地说,口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求你再饶他最後一次。我保证,我会劝他离开鬼间,一辈子都不踏进鬼间一步,我保证不会再见他一面。”
但司空碎却完全不为所动,“你如果想亲眼看到他死在你面前的话,就留在这里吧,不愿意的话就乖乖回去。”
“不!”君齐叫著跪在司空碎面前,秀气的眉毛紧紧绞在一起,就连眼睛也湿润著,“碎,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我求你放了他。”
台下早已因为这小小的变数而乱了套了,所有鬼都在议论纷纷。但君齐管不了那麽多,他管不了别人怎麽说,他只想救曳,另外他什麽都管不了。
“你在干什麽呢?”没听到司空碎的原谅,反而先听到了连天曳的指责,君齐抬起头,就看到连天曳愤怒的表情,“那天你说了什麽,难道忘了吗?你是因为什麽恨我,难道你还想用同样的方式让我来恨你吗?”
君齐一怔,突然想起那天他对曳所说的话,我不想你为了救我而牺牲,我只想跟你死在一起。如果能在一起,就算是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可是,到现在,当自己遇到这个问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自己爱的那个人,却要舍弃。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太难太难,他终於明白了连天曳那日的心情,可他竟然还怪他,还为了那麽一点点小事怪他。
君齐站了起来,当著司空碎的面抱住连天曳,在他耳边低喃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但是,我不想你死,即使能跟你一起死,我也不想你死。你赢了,你不就是要逼我做到这样嘛,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你活著,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愿意做。”
说完这些,君齐就放开了连天曳,司空碎看了他一眼,“道完别了?”
“嗯。”君齐点了点头,又说:“碎,即使你再怎麽不承认,他毕竟是你的兄弟,他临死之前,我们都敬他一杯吧。”
司空碎眯了眯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说:”好啊,来人,拿酒来。”
、第十一章(五)
很快,寒江月就端著一个托盘上来,君齐用目光扫了一眼上面的三杯酒,就拿起其中一杯递给司空碎,然後又拿了一杯给连天曳,自己则拿了最後一杯。
在干杯的时候,君齐一直暗暗注视著司空碎,却在司空碎的嘴唇快要碰到杯沿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
君齐脑中顿时清明,原来碎是知道的,他知道这里面下了药,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半点不愿,君齐在一瞬间就後悔了,明明答应另一个自己,绝不会这样对碎做出这样的事的,但他竟然被曳这麽一逼,就缴械投降,他竟然只想著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君齐顾不了那麽多,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杯子,连忙上前握住司空碎握住杯子的那只手,不让他喝。
握著杯子的手感觉到了君齐的颤抖,司空碎幽幽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怎麽了?”
君齐压根不敢看司空碎,微微垂下眼眸,所有的思维都处於愧疚之中,“不要喝。”
司空碎似乎没看到君齐的痛苦挣扎,继续明知故问,“不是你说要敬他一杯的?”
“是,但是……”司空碎的明知故问一步步地逼著君齐,让君齐退无可退,只能坦白,“这里面下了药……对不起。”
“是吗?”司空碎并没有暴怒,甚至没有任何不悦,“那又怎麽样?”
那又怎麽样?这几个字就像一个雷电一样砸在君齐头上,瞬间就把他砸晕了,他呆愣愣地站在司空碎面前,忘了思考。
“我该扔掉吗?还是连你一起杀了?我做不到,所以我就只能乖乖喝不是吗?而且这也是你希望的呀。更何况,我曾经跟你说过,只要是你给我的,即使是致命的毒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司空碎说著掰开君齐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後又说了一句,“我想要你愧疚,即使我死了,我也要你永远记得我。”
杯子落到地上,碎了一地,那种碎裂的声音震动著耳膜,连带著君齐的心也一起颤抖,他不自觉地後退了两步,当看到司空碎倒在他面前时,他感到一种窒息感,就连呼吸也变得那麽困难。
眼前一片模糊,君齐什麽也看不清,什麽也听不清,只能看到司空碎看著自己的那双,柔情又痛苦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君齐不停低低重复著这三个字,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周围早已乱成一团,他却像是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呆坐在那里。
看到司空碎落地之後,连天曳就已经摆脱了自己身上的束缚,虽然他也伤得不轻,但现在不走,等司空碎的军队来了之後,可能就走不成了。
连天曳抱起已经傻了的君齐,从寒江月那里拿过托他拿来的曼陀罗,就变出一张符,载著他们飞往奈何桥。
即使在连天曳怀里,君齐的状况也没有多少改变,连天曳看著君齐这副样子,心疼到不行,他轻轻搂著君齐,在他耳边轻声哀求著:“别这样子,君齐,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受。”
“你为什麽要逼我?”可能是在爱人怀里有了安全感,一直堆在眼眶的眼泪也终於掉了下来,君齐用力锤著连天曳的胸口,大哭著质问:“你为什麽要这麽逼我?你为什麽逼我做这麽过分的事?如果……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他不会有事,那些量只会造成重伤,相信我。”连天曳紧紧搂住君齐的身子,想用拥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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