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文亮旗下的一个楼盘资金断链,银行马上气势汹汹逼上门来,账目一查,大量的不良融资顿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年头哪有一点不沾黑的地产商,只是看后台够不够硬,关系做没做足罢了。只是这两条上,彦文亮明显欠缺的厉害,转眼间人就锒铛入狱。
彦文亮这一倒,整个团体里的资金就见了底,眼看债主们就要气势汹汹逼上门,几人都坐不住了。
“蒋总,得想想办法啊!”
已经没钱去长泰那种地方消费了,几人窝在姚飞的老巢里开会,连叫女人的心都没了。
面对茂恒春的诉苦,蒋涛也是一肚子火。掮客有你这么当的吗?该用到你的关系时,给个一问三不知,还他妈要老子跑断腿!
一旁阴着脸的姚飞则冷哼一声,“要不找人堵几个交易所的红马甲吧,钱套不出的话,拳头总能行……”
“放屁!”蒋涛忍不住一拍桌子,“这他妈是四九城,商品交易所那是谁开的,是谁的地盘,容得着你放肆!”
姚飞的蛮劲也被顶上来了,“那你说咋整?!现在还能撒手吗?那么多钱光凭你能填上是咋地了!还中财的大拿呢,大你妈逼!别人一挤兑就跟孙子一样,你那牛气跑哪儿去了?!”
被姚飞这么一骂,蒋涛脸都气红了,但是又不敢发作,这种混人,同富贵的时候还能拴着,现在落难了,又是他家地界,万一发起狠来自己可受不住……
“姚哥,蒋总~~都消消火,现在大难临头,咱们可不能先窝里反啊……”眼看局面不对,茂恒春赶紧上前拦了一把。认真想了想,他有点犹豫的说道,“蒋总啊,我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只是这次跟你对上的那家,手腕真的很厉害吗?”
蒋涛深深吸了两口气,把憋屈感压了下去,冷冷道,“不厉害我这边5家联手怎么都顶不住?对家不但有钱,还确实有人在。”
如今仔细一琢磨,蒋涛也回过味来了。对方不是简简单单的跟自己对赌逼庄,而是用的温水煮青蛙的手法,先把自己的胃口一步步钓大,把价格喂上去,然后反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这样的心思和手法在当今的期货盘面上还是很少见的,在股市方面倒是……
等等!股市?蒋涛脸色突然一黑,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后牙槽咬的死紧,狼似的双眼里透出了一股阴狠,蒋涛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恒春,你和老彦找来的那个雏儿,是不是有个什么‘拆庄高手’的名头啊?”
这话一出口,场内突然一片静,过了片刻,姚飞拍的一声用力拍在桌面上,“草他娘的!真的是他?!老子找人做了他!”
茂恒春背上的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在给他银行卡之前的眼神。那是憋屈或者认命吗?不是,那分明就是恨之入骨了啊……可是,可是他……
“不能是吧,他哪来的那么大能量……”伸手往脑门上一摸,一串粘腻的汗珠子滚落,茂恒春是真的怵了,跟陈远鸣接触的从来都是自己,如果这真是一条鲨鱼,那自己不就……
“恐怕还真是……”蒋涛牙咬得格格作响,这是常年打雁终被啄眼啊,明着推拒或者直接逃走都不会让他放松警惕,可是偏偏这小子一个服软,让自己放松了警惕。拿3百万钓鱼,这他妈是个什么手腕,谁有能想到呢?!
“蒋哥,你说该怎么整吧!”姚飞这时的眼神已经透出杀意了,敢这么玩他的,如今不是没出生就是滚到阴曹地府报道去了,一个小|逼孩子还敢这么玩,这是活腻了吧!
低头沉吟了片刻,蒋涛阴森一笑,“只敢来暗的,怕是只能玩暗的吧?这小子消失了一周,看来是又抱上什么粗腿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拿人?”姚飞意会,嘿嘿一笑,“只要兔子不挪窝,总能堵住……”
“等等!”茂恒春这时再也憋不住了,紧张的喊了一句,“咱先别搞这么大,直接拿人靠得住吗?要不先试试从他朋友那边下手……”
“朋友个屁!”姚飞呸了一声,“别说是他这种刚认识的,就是咱们这种老伙计,你被人抓了,我会掏钱赎你?别他妈傻逼了,那种程度的关系,根本就划不着数儿!”
被姚飞喷的脸色一绿,茂恒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忍住骂娘的冲动,“但是他的身份现在太难捉摸了,万一撞上铁板……”
“哼,你也就这点胆儿了。”姚飞不屑的反问道,“如果你真有那么强的实力,还犯得着在场子里对赌吗?早就开过去把对手碾平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他妈高材生呢……”
“行了。”话说的太难听,连蒋涛都忍不住了,出言拦住了姚飞的话头,“是不是他咱们还不敢肯定,但是这人是个肥羊却没得跑。就算止不住如今的势头,再从他身上敲一笔也没差。恒春,他最近还在上学吗?”
这个茂恒春倒是很清楚,肯定答道,“在上,这一周都没变过样了,上午准时到,下午旷课。”
听到下午旷课这句,蒋涛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瞪了茂恒春一样,如果早知道这种情况,他不也有个防备?只是这时多说无益,冷冷哼了一声,他凑到姚飞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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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个布置法还合心意吧?”
平面设计图,效果展示图,还有个七八分成品样貌的展示间,肖君毅不无得意的炫耀道。
“挺不错。”陈远鸣微微一笑,如今这个楼盘已经临近竣工,跟北大那边的接洽也进入尾声。等到那边谈妥注资协议后,点金石公司进入中关村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这个写字楼不像是硅谷那边花园洋房式的设计,反而处处透着高端大气的严肃味道,之前乔纳森也提出过意见,说这种风格并不能给人舒适感,可能会影响咨询者的心态,但是陈远鸣却觉得这样刚刚好。国情不同,面对事物的期待值自然不同。
在中国,借贷从来就不是个轻松的事情,太过亲切的环境反而会让人心生疑虑,更别说这种赔本了也不用偿还本金的天使投资。所以提前让他们重视起这个赞助商,鼓励他们发挥勇气和智慧才是关键。它需要的恰恰不是朋友般的亲切,而是严师一样的监督和鞭策。
等到公司在这边落户后,就先去看看金山公司的发展情况吧……
“对了,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一句话打断了陈远鸣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青年。
肖君毅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摸了摸鼻子,“就是你在堵的那两只老鼠……”
“还行,已经把他们堵在墙角了,就看是选择投降还是反扑……”陈远鸣并不避讳,干脆答道。
“我总觉得你这次玩的有点过火了,不过是几个小角色,根本犯不着嘛……”
陈远鸣笑了笑,“也算是让凯文他们试试手,习惯一下中国的期货市场吧。”
只是为了练兵?未必吧……早在两周前,陈远鸣就拜托张刚拉了一队人马回来,都是身份可靠的退伍兵,战斗力和警戒心相当过硬。但是人却没有安排在自己身边,而是派去保护那对母子了。
如今陈远鸣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只要不是脑子进水的,都不会轻易来招惹他了,这还是财政部那边没有传来准信,如果准信落地,更是坐实了身份地位,不会再有不开眼的前来惹事。但是这样的实力,他还是摆出了一副猛虎搏兔的姿态,下手半点都没有留情面,也把路子封到了绝处。
这就不是单纯的惩戒了,而是杀鸡给猴看,隐含在其下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他想保身边人的平安。这种品质和气度并没有错,但是放在肖君毅眼里,却始终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保护也就算了,拿自己当饵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对付那些杂碎真的不至于啊……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陈远鸣倒是有一份了然,“现在不会跟当年一样了,放心。”
一句话,两人都想到了一年多前那条窄巷,陈远鸣的目光掠过对方的左臂,轻轻重复了一遍,“不会跟当年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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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二月,北京的街头早就呆不住人了,朔风呼啸,跟刀子一样剜肉刮骨,恨不得把人都吹上天去。往大街上一站,再厚的棉衣都压不住寒意,不一会就冻得清鼻涕乱流。
站在姚飞身边,一个黄毛凑了上去,“姚哥,他们是走这条路吗?”
狠狠撸了一下鼻涕,姚飞骂道,“消息不是你们报上来的吗?不是走这条道老子揍死你!”
一声骂顿时让小弟们缩起头来,一心一意盯着前面的马路,等着人上钩。又过了半个小时,好多人腿都冻木了,远方一辆汽车终于慢慢驶来。
大切诺基!有人眼睛就是一亮,“来了!”
大切诺基虽然没有悍马那么霸气,但是这年头开的人也不多,实在是豪车就是为了摆身份,宝马劳斯莱斯那样的车标才算气派,悍马路虎大切诺基这种越野车还不算时兴车型。因此陈远鸣的座驾不论到了那里,都是一等一的抢眼。
只是坐在车上的人,却绝不是为了出风头。
“老板。”前排驾驶座传来了一声低呼,随即车子就停了下来。“前面有埋伏。”
陈远鸣越过前排椅座,打眼一看就明白了过来,只见马路中央放着一条木板似的东西,正好在路灯的亮光下,看不太分明。应该是条钉板之类的玩意儿,不小心直接把车开过去,马上就会爆胎打滑,这时候在被人一堵,就铁定包饺子了。
但是车上两人却没有半丝惊讶,陈远鸣还赞了句,“果真是这条线。”
是啊,张刚他们已经研究了好几天地形图了,好几个人都指在了这条路上,只要对面的人不傻,十有八九会选择这里。为了抓贼抓脏,他们也已经在这边钓了好几天鱼了。如今鱼儿终于上钩,陈远鸣也不由放下了些心,只要今天解决掉他们,另一边就彻底安全了。
姚飞他们几个可不知道陈远鸣的心思,一看车子并没有开过来,心头不由都是一紧,这要是让入网的鱼掉头跑了,再抓可就难了。想到这里,姚飞大手一挥,“给我冲上去堵住了!”
随着一声号令,七八个年轻人从路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直朝车子围来,各个都拎着长刀短棍,凶态毕露。
张刚扔下了手里的电话,朝后座的陈远鸣点了点头,“2分钟内就会赶到,老板你先坐着,我去拦一拦人。”
按理说,张刚一个人对付这群都是轻轻松松,只是职责所在,又不能让人逃脱,自然要安排的稳妥。现在消息一经发出,周围包抄的4、5个同伴马上就会赶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包饺子,半个都跑不掉。
“嗯,小心为上,不用留手。”陈远鸣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在车内安坐,而是也推开车门,站在了路上。如果被堵在车里,是怎么都施展不开的,还是车外更加方便。
刚刚站定脚步,身前的汉子就已经冲了出去,明明手里空无一物,身姿却似同虎入羊群,只是一个照面就有两人倒飞了出去,那些本该有着十足威胁力的武器根本就不得近身,往往几招内就被卸掉踢飞,只是一人之力,却像一道堤坝,挡住了潮水般的攻势。
正经的东北虎,又岂是这群缺乏血气的街头混混可以消受的!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保镖会如此厉害,姚飞心里顿时就是一紧,难怪这小子敢如此托大,必须速战速决!再也就顾不上藏身,他也抽出后腰别着的剔骨刀,带着亲信就朝陈远鸣背后绕去。
虽然聚精会神的看着张刚那边的战斗,但是陈远鸣也并未放松半丝警惕,姚飞刚刚从街口冒出头,他就已经看在了眼里。眼看对方有绕过人堆向自己从来的意思,他露出一丝冷笑,解开身上的长风衣往车上一扔,活动了两下手腕。
“老板,小心。”冲前面传来一个声音,看来张刚也留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出声示警,但是从人堆里抽身而出也不是个简单事情。
陈远鸣干脆应道,“看到了。”
他确实看到了,对面人手里匕首上闪现的寒光,口鼻喷出的白气,眼中闪烁的恶毒杀意。时间仿佛刷的一下拉回了两年前,但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力抵抗的孩子。
身体微微下沉,一个侧身让过了刺来的匕首,肘部已经狠狠击打在了对方侧腹,在那声闷哼中,他抢前一步,拉住了那条持着凶器的手臂,用力一扭一绊。
姚飞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栽去,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用力向上厥去,一股钻心的剧透传来,再也拿不稳匕首,咣当一声刀刃掉地。
紧跟在后面的打手就是一怔,这才一个照面,自家主帅就被人摁揍在了地上。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危险的年轻人慢慢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刷的一下向自己射来,不由心头一紧,他后退了一步,突然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老板!”
“老板!”
、两条身影从街道里闪了出来,刚才把人打翻在地的那个健硕身影箭步冲了上来,压住了想要挣扎的姚飞。援兵终于到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陈远鸣站了起来,这时惨呼声才从姚飞嘴里嚎了出来,卸掉一条手臂还被人如虎似狼按着的滋味可不好受,已经太久没见过血,他怎么可能忍住这种疼痛。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陈远鸣后撤一步,抬脚冲那人的面门就是一踹,呼声戛然而止,口鼻之间喷出血来,两颗黄褐色的牙齿落在了地上,这秃子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有了帮手,收拾几个小混混还不手到擒来。不一会,场内就已经静了下来,几分钟后,三辆吉普风驰电掣的驶来,还没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一人。
“远鸣,怎样了?”
看着对面来人焦急的神情,陈远鸣微微一笑,“让肖少挂心了。”
“你他妈的这时候还给我装大头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肖君毅冷眼看着地上被捆成一串的粽子,冷声喝道,“扔这儿影响市容吗?都他妈给扔公安局去!”
跟来的可是正经带衔的兵,把行凶歹徒往车上一扔,呼啸着就朝警察局奔去。看着地上零零落落的血迹,以及喷在陈远鸣裤脚的那抹血污,肖君毅轻轻叹了口气,“爽了么?”
陈远鸣沉默了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左肩。
“还好。”
持械绑架在哪里都是重罪,更别提是被一群官兵提来的那种了,公安局反应的速度可一点也不慢,姚飞的老巢当晚就被查抄,蒋涛、茂恒春二人也顺势落网。伙同绑架、行贿受贿、挪用公款一系列的罪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