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上梦璃悲伤的目光，瞳眸中也浮现出一丝复杂情绪来。
她们有着很奇妙的关系，但，她也是她的仇人。
她杀过的梦貘，绝不比任何一个琼华弟子少。
沉默许久，她从沉思中惊醒，环视了一圈担忧地看着她的人，她自嘲一笑：“我都忘了啊，十九年原来那么快就来了么……若是妖界降临，你们便速速下山吧。”
“师叔！”
紫英蹙着眉出声，夙汐看向他，知道他的忧虑。若是入门一些日子，恰逢妖界降临仓皇奔逃，恐怕会让所见弟子人心不稳。她没有回答紫英的话，而是静静望着他的眼眸，轻轻道：“若是妖界降临，你当如何？”
“若有所需，自是不计生死。”紫英不假思索地回答。
夙汐唇边扯开一个笑容，她笑容不减，眸中却尽是冷凝：“若妖界降临，我真想打晕你把你丢给天河他们让他们把你带下山去。”说着她依旧是绷不住，自己笑了起来，梦璃率先掩嘴轻笑，菱纱眨了眨眼，刚要说什么，就被旁边的天河抢断：
“干嘛要说这种死来死去的话？妖怪打过来，尽力打败他们就是了，我才不信会输！”
夙汐点了点头，就听紫英肃然说了声：“不错，正要有此气魄！”
看着脸上都浮现出笑意的几个人，她的笑容却是慢慢变得苦涩起来。她缓缓望向远方，头也不回，话语清淡：“紫英，我知你不可能离弃琼华，我也不能。但你不可不计生死，我也不会让你走到……不计生死的地步。”
昔日在宗炼面前，她答应照顾好紫英。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今日，也是如此。
——尽我所能，护你一生平安。
剧情被她这样一搅合，琼华没了束缚幻暝界的双剑，她料想梦貘也是不会放过琼华的，或许这一次的战争会比十九年前还要惨烈，或许紫英……她闭上了眼。
——她用这条命起誓，她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在紫英身上！
“天河，菱纱，梦璃，你们别看紫英是这种样子，其实他人很好相处的，记得要和他做好朋友哦~”夙汐狡黠一笑，换了话题，沉重的气氛被她的话一扫而空，紫英猝不及防之下被夙汐一说，提高了声调：“师叔！”
“呵呵，好啊~”
“嘻嘻，天河说的对~”
“噗，梦璃谨遵师叔祖之命……”
听到三人的话，紫英恼意更甚，他没办法去盯夙汐，只好狠狠瞪了其他人一眼。夙汐看着笑了起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渐敛。夙汐把目光移向梦璃，眸中带了份歉意，梦璃也看了过来，先是一愣，而后微微摇了摇首。
——抱歉……之后妖界降临，我势必与你为敌。
——没关系，我明白。
夙汐把目光挪了回去，听着菱纱天河轮番说着“紫英你听到没有是小汐说要你和我们做好朋友的~”、“对啊对啊~咕咕说的，我们做好朋友吧，看着紫英板着脸努力维持形象地说着“不可胡闹”，她心里既欢喜，又怅然。
——这下你终于能有知心的友人啦，小紫花，不会再那么孤独了呢……
※
紫英刚监督三人把口诀记熟，就有弟子来找夙汐了，夙汐听了一会，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夙瑶来找她商量妖界降临的事情，派中有个玄字辈的师弟出门远行至今未归，能镇得住场的长老她算是一个，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的事，要去议事，她怎么也不能缺席。
紫英亦有事务在身，两人告别天河菱纱梦璃，便一同离开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彼此静默无声，夙汐却不觉得这份沉默难以忍受，她微微偏过头，便能瞅见紫英。见她的目光扫过来，紫英抿着唇，也看了过来。
直觉猜到紫英有话要说，夙汐停住脚步，转过身，退了几步到了他跟前，向他眨眨眼：“要说什么？”
“……”紫英缄默许久，久到夙汐都以为他会说出句“没什么”，他眸光下垂，遽然开口：“……昨日，紫英逾矩了。”
呃？夙汐心头一跳，见紫英视线不自然地移开了些，垂下眼睑：“师叔之后昏睡，紫英冒犯，将师叔抱上床……请师叔责罚。”
“……咳。”
夙汐咳了几声，她强迫自己把视线放在紫英身上，想让自己平静，话语却开始磕磕碰碰：“无、无事，师、师叔不会责罚你。你有事在身，那便去吧。”
“……紫英告退。”
夙汐无暇去看，自然也没发现紫英耳根泛起的薄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已不见紫英身影。她转身，在心中想着“紫英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嘛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而且他也很细心发髻也帮我散了根本就不必怎么大惊小怪只不过是抱上床而——”……
“啊，夙汐师叔祖！当心！前面是墙！”
“砰！”
、刀子嘴豆腐心
接下来的活动果然就是开会。
夙汐面无表情点头摇头“嗯嗯啊啊”地发表意见，完全漠视了间或飘向她被撞红额头的目光。
结果人都散了，夙瑶把夙汐留下来，她先是向夙汐询问了几句关于天河菱纱梦璃的情况，又不经意瞥了夙汐一眼，她眉毛蓦地一挑，于是夙瑶瘫着脸一挥袖，消去了夙汐额上的红肿。
“大师姐？”
“无他，我只是看不顺眼罢了。”
夙汐忍住面部的抽搐——别把看不顺眼说的那么霸气成不……她扭头咳了一声，定定神刚要说告辞的话，夙瑶淡淡的询问声却突兀地响起：
“夙汐，夙玉可是死了？”
夙汐轻轻点头，她奇怪于夙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张了张口，话语还没吐出，殿外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掌门，弟子冒昧，有要事求见！”
紫英？夙汐先是一蹙眉，又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目光，见夙瑶带有询问意味的眸子睨了过来，夙汐下意识道：“我也不知紫英是什么事……”
说完她就纠结了——紫英有事找你为什么要看我啊……这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吧……
“……”夙瑶把目光收了回来，她不理会犹自纠结的夙汐，而是淡淡应了一声：“进来。”
夙汐望向殿外，果见紫英挑开帘幕走了进来。见到夙汐，紫英眸光一顿，像是些许诧异，夙汐眨眼，微微挥了一下袖子，让紫英不要在意自己的存在。近十年的相处令紫英和夙汐彼此之间都很了解对方的小动作，紫英会意，便转脸看了夙瑶。
夙汐看向他身后，跟着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天河等人。天河看到夙汐，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想说话，又想到什么般的忍住；一向爱笑的菱纱半垂着头，面上破天荒的有了忧虑的神色；梦璃拉着菱纱的手笼在袖子里，神色平静，仿佛察觉到了夙汐的视线，她转眸，如水瞳眸，波澜不兴。
梦璃的眼神令夙汐莫名心惊，她转身，盯着那个恭敬说着、却挺直背脊的蓝色背影。
“禀告掌门，紫英管教无方，今日云天河三人私自下山，紫英匆匆追去，原想速速带他们回来，未料在山下所见一名为月牙村的村庄，因水源枯竭，村民苦不堪言，亲母弑子，病死者不计其数……弟子恳请掌门，可否借水灵珠一用，以水灵之力，使河源复苏。”
月牙村？夙汐颦眉，这个剧情她记得——
“紫英，你要说的便是此事？”
夙瑶一甩袖，负了手，只拿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紫英。夙汐听着不对劲，知道夙瑶是有了怒气，她咬着下唇，就听紫英又道：“是！弟子恳求掌门，若能以水灵珠施法，则解月牙村之旱并非难事。”
“此事我不允。”
“掌门？！”
紫英的口气尽是讶异与不可置信，话音刚落，夙瑶冰棱般的眼光直直刺向夙汐：“夙汐，你教的好弟子！”
夙汐还没来得及回话，紫英仓皇抬眸，顾不得许多，话语从喉中溢了出来：“掌门！此事与师叔无关，是紫英——！”
“闭嘴！”
夙汐手心捏紧，抢在夙瑶之前喝退了紫英，她走上前，垂眸：“……大师姐，念在紫英一片拳拳之心，勿要责怪于他。”
“哼！”夙瑶冷哼一声，青带簇动：“夙汐，你对弟子太过溺爱，终不是件好事！”
“……夙汐知错。”
“总见你说知错，你又何曾改过？！既为派中长老，德高望重，行为举止，自当收敛！鲁莽从事，轻口薄舌，怎堪大任！”
夙瑶平日里对夙汐总是睁只眼闭只眼，今日却像是极恼，说话丝毫不客气。夙汐看着紫英的双肩有些抖，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恭恭敬敬对着夙瑶施了一礼：“夙汐知错。”
“罢了！”夙瑶侧脸，她盯着紫英，一字一句道：“可知我为何责骂夙汐，又为何不允你？”
紫英神情艰涩，依旧倔强回答：“弟子不知。弟子斗胆再问，水灵珠之事是否还有商榷余地？”
“哦？”夙瑶挑眉，她言下淡淡，却含了一份凌厉：“慕容紫英！”
“弟子在！”
“你可还记得昔日在宗炼长老面前，曾立下怎样的重誓？”
“弟子一日不敢或忘，弟子曾发誓，终身以修仙积德、捍卫天下为己任，对本门更不可有叛逆之心！若有相违，则要受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之祸！”
“你师父被妖孽所害，早早亡故，宗炼长老虽名义上是你师公，实则待你如徒儿一般，连自己的铸剑秘术都倾囊相授，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本派栋梁，但你今日表现太令我失望了！这世上苦痛之人千千万万，你一日救得一个，数十年下来虽有小成，又怎比得上修成仙身、法力无边之时，倾刻便能解救千百？”
“……掌门说得是，只是……弟子想到那些村民的痛苦，却是半刻也平静不下来，这种心绪纷乱，弟子不知如何是好……”
紫英语速急促，像是内心挣扎不已，夙瑶目光冰冷，又道：“你若不知如何是好，便想想十九年前，本门与妖界一战，多少弟子就此埋骨，连前代掌门都未能幸免，你师公宗炼长老亦是身受重创，至死不治，你师父亦战死。连你师叔夙汐，也差点死在那群妖物手里！”
“……”
“这一回，如有危急，水灵珠蕴涵的法力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抵挡妖界之助，你刻下的举动，只顾眼前，因小失大，届时我方势弱，昆仑山脚下生灵涂炭，远胜月牙村之灾！”
“！……是弟子太过短视……”
“我再问你，云天河三人初入本门，岂可私自下山？”
夙汐眉头一拧，无意识握紧的拳头掩藏在长袖之中。
“是弟子管教无方！”
一旁的天河实在忍不住了，他踏出一步，为紫英辩护道：“不关师叔的事，是我们——”
夙瑶把眼一瞪，不怒自威：“大胆！我只问紫英，何时问及他人了？”
“……”
天河住了嘴，表情看上去有几分难得的苦闷，夙瑶又看向紫英，言下淡淡：“紫英，念你与他们三人都是初犯，本次便不再追究，若有再犯，定不饶恕！”
“是，多谢掌门！”
话虽如此说着，夙汐瞧见紫英的侧颜，他眉毛拧得死紧，面上是和天河如出一辙的苦闷。夙汐微微弯起唇角，笑容又很快的沉淀为苦涩，她侧脸向梦璃看过去，梦璃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她只是担忧地看着身边的菱纱，一刻也未曾挪开过目光。
“若无事，你们便都退下吧。”夙瑶转了身，金簪泛起细碎的光。
夙瑶这样子摆明了不想再听人说话，夙汐退了几步，按下试图想再说些什么的天河，她转向夙瑶，语气平静：“大师姐，那我们告退了。”
接触到紫英复杂莫名的瞳眸，夙汐移开视线，拉着天河走了出去。
——这世上有很多事，和他所知道的不同，或者相悖。她潜移默化影响了他一些，但还有很多，是只有他自己慢慢领悟才能走上的路。今天的事，也只能让他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有些奉若神明的信条，是否是正确的。
夙汐敛眸。
别说是紫英，她也有很多事……不明白啊。
……
走下台阶，夙汐一言不发显得极其沉默，五个人走在琼华的青砖路上，彼此心事重重，气氛一时凝滞无比。蓦地，天河开了口：“怎么办？掌门不肯借那个宝物……”
“要不，我们再去求求她？”菱纱接过话，试探性地问道。梦璃摇了摇头，回答菱纱道：“她已做决定，就很难更改。”
“爹说过，做人不能太小气……又不是借了就不还她，也不知那只“水林猪”多贵重，大不了拿我们的“土林猪”跟她换，听起来都差不多。”
天河的话换来了菱纱的瞪视：“差很多好不好……”
天河挠头，梦璃轻笑起来，夙汐也笑，她笑了一阵，偏首去瞅紫英，紫英眉间仍未舒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菱纱的口气也变得沮丧起来：“算了，我们先各自回房吧，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不行的话，晚上再偷溜出去，给月牙村的人送些水和吃的～”她说完，又抬头看紫英：“紫英师叔~这次你还要说我们胡闹吗？”
“……”紫英看了菱纱一眼，而后移了视线。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我自会叫弟子每日送足够的水和食物给村民，你们不可像今日一般私自下山。”
“诶~小紫英，你一定是刀子嘴豆腐心吧~”菱纱笑嘻嘻说道，又对着夙汐眨了眨眼，眸中尽是狡黠。天河呐呐的声音响起：“刀子嘴豆腐心……这个我懂，爹说，娘和咕咕都是这样~”
梦璃“噗”一下笑出来，然后自觉失态地转过头去。夙汐本来看着紫英脸全黑也是要笑的，但祸水一引到她身上，她顿时也就黑线了，菱纱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夙汐，笑道：“也是，小汐不愧是小紫英的师叔~”
喂喂别太过分了说紫英别扭玄霄傲娇这一点错都没有，说我傲娇是怎么回事啊！
我哪里别扭了？我一向很坦荡的有木有！
“爹说，娘和咕咕，每次都抱怨来抱怨去，但是总是会做~”天河的话音响起，就见紫英缓缓地点了下头，夙汐咬着牙想紫英你凑什么热闹，菱纱已经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了。
“……”
夙汐缓缓吸了口气，她瞪向天河，咬牙切齿：“好吧，那我们今天就去见见你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娘。”
玄霄！你儿子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可以含笑九泉了喂！
、娘~
走到剑林之前，眩晕袭上夙汐眼前，视野中的景物在脑际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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